金屋恨 第四卷: 鳳棲碧梧 五十三:鐘鳴鼎食堂邑府
    「奴婢奉陳娘娘之命將長門最好的明前茶送來給皇上嘗嘗。」

    長門宮內侍成烈跪在宣室殿叩稟道。

    「哦明前茶。」劉徹含笑玩味著這個名字道「這名字不錯。」

    「此茶據說是清明之前採摘最嫩的茶芯所制。最是色澤綠潤芽峰顯露湯色明亮。是以喚作明前。」

    「楊得意」劉徹一笑吩咐道「將這明前茶煮來一試。」

    「是。」楊得意躬身道上前來取。

    「楊公公謹記我家娘娘說」成烈低道「煮烘焙茶用泉水最佳武火急沸剛煮沸起泡為宜沖泡水七分滿為好。頃刻即可飲用。」

    「你倒是頗具機靈麼。」劉徹不免多看他一眼。

    「是以陳娘娘方遣奴婢來宣室殿送茶。」

    須臾明前茶已送到。劉徹端起茶盞看盞內茶湯呈淺碧清澈明亮葉細小嫩綠勻齊成朵芽芽直立栩栩如生香氣清高持久香馥若蘭不由贊勒聲好字。

    成烈道「娘娘還吩咐奴婢向皇上請旨下月初十乃館陶大長公主的壽辰娘娘希望可以帶著兩位殿下往堂邑侯府賀壽略表孝心。」

    「哦?」劉徹一頓徐徐沉眸道「孝乃百善之先陳皇后能以此為念朕心慰焉有不准之理?」

    明前茶入口果然是甘醇無比齒間流芳。劉徹卻沒有了品茗的心情將茶盞摞下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成烈恭敬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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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朔六年冬十月初十乃是館陶大長公主六十壽辰歷經三朝的大長公主可謂冠蓋京華雖然經歷了女兒阿嬌後位被廢的打擊但劉徹念在當年扶位有功對堂邑侯府愈善待。故此館陶大長公主雖然影響力遠不如前還是京城不可忽視的人物。待到壽辰證日候府門前更是車水馬龍賓客盈門。

    「客人都到了麼?」堂邑侯府門前如今的堂邑侯陳越庶弟走出來問道

    「稟二少爺到了十之六七了。」陳朗躬身道。

    這時一輛馬車從街角轉來拉車的兩匹馬通體雪白唯蹄上帶一點黑雄駿異常在堂邑侯府門前停下未驚起一點灰塵。馬車兩側鑲著徽紋卻是宮廷制樣。

    「是了。」陳商一喜吩咐道「大開府門。」

    馬車長驅直入到了內院才停下。陳商上前道「恭迎娘娘回府。」

    車內陳阿嬌低低應了一聲。待兩個孩子並劉陵都下車後這才抱著一盞紙燈掀簾。嫣然一笑道「多年不見三哥安好?」

    堂邑侯府子弟排名陳商正是行三。此時他看著下得車來的女子心中迷惑。雖然並不是同母所出但陳商對這個陳府本輩唯一的嫡小姐還是瞭解的。過多的寵愛慣出了阿嬌驕縱任性的脾氣縱然在皇上面前也半分不讓。以致落得罷黜長門的結局在他看來並不是偶然的事。但是七年的時光真的能如此程度的改變一個人麼?眼前的女子雖然眉宇間隱藏著傲氣整個人卻柔和下來清亮如廊下開的正好的秋菊。

    「嗯。」在陳朗的咳聲提醒下陳商這才回神忙道「大長公主在內早就等久了。娘娘快點進去吧。」

    百年的富貴沉澱堂邑候府自然是一片堂皇富麗。不遜於京城內任何一家候府。

    陳阿嬌低下頭來微笑著道「我還沒有送壽禮哪好意思就進去呢?」

    「娘娘說笑了只要娘娘來了就是對大長公主最好的壽禮了。」陳商含笑道「何況娘娘不進去如何送壽禮呢?」

    「我的壽禮卻偏偏是要在外面送的。」陳阿嬌微微一笑捧出手中宮燈。陳商這才看清這燈中空乃是用息嵐閣最好的牛皮紙蒙在竹篾上所制紙上用細小的毛筆大大小小題了近百個各不相同的壽字。心思別緻也是極難得的。

    「陵兒把火折給我。」

    陳商看著她捧著宮燈走下庭院在空曠處點燃輕輕放了手去。然後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燈藉著風勢竟冉冉升起。時值秋日天高氣爽刮的是偏西風一路朝著內院方向飛去。

    「那是什麼?」內院裡很快就有人現問道。

    精巧的宮燈在空中漂浮明亮的火光將外壁上的壽字映的越清晰。緩緩隨著風向遠方漂移。

    「也沒什麼那是嬌嬌念娘親多年疼愛女兒無以為報特意花了半月時間親制一盞宮燈提了百個壽字祈願娘親長命百歲。」陳阿嬌微笑踏入道。

    「何必弄這些東西。」劉嫖含笑走來挽住她的手愛憐看道「眼圈都重了你便能來就已很好。」

    府內眾人皆讚歎的看著越飛越高的宮燈便有一個平素與館陶大長公主交善的貴婦起身含笑道「這壽禮著實別緻陳娘娘孝心可嘉。只是妾身不明瞭這燈是如何飛起來的呢?」

    「這燈喚作天燈。」陳阿嬌淺笑答道。

    「相傳只要燃天燈的人誠信祈福天燈就會飛到天帝手上實現燃燈者一個願望。」飛月長公主劉陵微笑著為眾人講解道來到館陶大長公主面前微微屈膝「飛月祝大長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多謝飛月長公主。」劉嫖有禮答道。看著牽著阿嬌衣袂的外孫女劉初以及她身邊的劉陌神情柔軟道「陌兒初兒到外婆這裡來。」

    「外婆」劉初含笑放手撲到她的懷裡。

    「嬌嬌」劉嫖含笑牽著兩個外孫的手感慨道「我如今也這把年紀了。只盼著你和陌兒初兒還有你哥哥能一直在我身邊就安心了。嗯還有偃兒。」她回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義子董偃安撫一笑。

    「娘」陳阿嬌心下一陣感動依偎在劉嫖身上雖然明知道這個歷經文景武三朝的高貴女子骨子裡對權勢的渴望根本不可能停歇。這一刻還是感動於她誠摯的母愛。她記起多年前阿嬌戴上鳳冠從堂邑侯府出來坐上迎親的宮車時劉嫖含笑相送的臉。也記起了在另一個時空裡雁聲多次午夜夢迴時坐在床頭的母親哀怨歎息的目光。

    很多次雁聲想問母親心心唸唸那個早已把你拋在一邊的男人值得麼?

    可是還沒有來的及母親已經離她遠去。

    那時候她便在心裡對自己誓此生為女子必不做金屋藏嬌之人。

    世事翻覆命運卻送她來到這兒重新做劉嫖的女兒。劉嫖卻希望她挑起家族興盛的重擔長留在那個在歷史上締造了金屋藏嬌的美麗童話卻又親手將它毀去的男人身邊。

    此生為女子必不做金屋藏嬌之人。

    歷史宛如塵沙誰又還記得金屋藏嬌這四個字本是一個男子送給自己正妻的誓言。

    陳阿嬌坐在自己未進宮前長住的抹雲樓裡聽著院外觥籌交錯秋日的庭院很是陰涼陽光傾斜著照過來窗下開著大盆大盆的菊花。

    「對菊當吃蟹可惜啊這個時候還沒有煮蟹的風俗。」劉陵七零八落的躺著道。

    「想吃蟹啊。」陳阿嬌斟酒道「自己弄吧。還等著別人端出來給你麼?」

    她斜倚在新喚人做的靠椅上長散漫神情慵懶。「還是這裡好至少暫時不用擔心被人算計擺出個什麼架子來。」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並不知道連這樣小小的奢望在這個日子也無法實現。

    館陶大長公主坐在堂上含笑應酬著來賀賓客。忽見陳朗疾步走近神色間有些倉皇不悅道「怎麼了?」

    「大長公主」陳朗的面色很有些奇異他輕聲道「皇上來了剛進了府。」

    「什麼?」劉嫖站了起來立刻靜下來含笑對賓客道「各位慢用我先去去。」對陳朗使了個眼色急離席進了侯府後進果然見侍衛領馬何羅及御前總管楊得意擁簇下站在府中長廊上的皇帝。

    「姑姑」劉徹含笑回過頭來道「姑姑今日做壽徹兒過來討杯酒喝。姑姑不會不賞臉吧?」

    「怎麼會呢?」劉嫖含笑道「皇上肯賞臉姑姑不勝榮幸。」她回身吩咐道「來人將遠湘亭揀出來另擺一桌酒席並把侯爺並幾位少爺都喚來。」

    「徹兒從前也來過侯府自然知道」劉嫖回身望著劉徹意味深長道「遠湘亭是堂邑侯府最高的地方說也奇怪自年前初兒在府裡住了一夜後這堂邑侯府的菊花今年開的特別好。從遠湘亭看過去賞菊花最佳。」

    劉徹一笑道「如此便有勞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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