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六卷:歌盡浮生 一二八:少年情懷總是詩
    仗從晉中,沿著汾水,又行了五六日,終於到達臨汾

    「好了,早早。」陳阿嬌逗了劉初好一會兒,劉初才破顏一笑。瞥見劉徹走進來,冷哼一聲,又板起了臉。

    劉徹暗暗好笑,明知故問道,「怎麼了?誰惹悅寧公主生氣了?」

    「父皇還說呢。」劉初被激的跳起來,「是誰當日裡扔下我獨自來見娘親?」

    陳阿嬌嫣然一笑,拿眼眸覷著劉徹,看他如何應付女兒的怒氣。聽得劉徹溫言道,「算父皇不好,只是,誰教你騎不得馬。」

    而且,若皇帝與公主一同失去蹤影,文武官員多半會察覺吧。

    劉初氣的眼睛發黑,咬牙發誓此次回京一定要學會騎馬,忽然冷靜下來,甜甜笑道,「就算如此,父皇也不該連聲招呼也不打就來找娘親啊。」

    「好了。」劉徹一笑,道,「你要如何,直說吧。何必再繞***。」

    初倒也乾脆,伸出手來,玉指纖纖,在劉徹面前晃了晃,道,「我要父皇答應我,以後我若求父皇什麼事,父皇一定要應允。」

    劉徹怔了怔,不自禁去看阿嬌的嬌顏。

    元光六年,在聞樂樓,阿嬌也曾要去他一個承諾。

    後來,她用這個承諾換了進出宮廷的自由。

    他一笑道,「初兒是朕的寶貝女兒,但凡有求,若是能應,朕自會應。若是不能,便是有此承諾,朕也是不會應允的。何必有此求?」

    「那還有那些可應可不應的啊。」劉初卻不肯放棄少父皇要答應我,到了那一步,要多考慮一下。」

    劉徹沉默了片刻,慢慢看著眼前的劉初。不經意地,她已經長到了十五歲,已經是可以嫁人地年齡了。嬌美的眉眼和她的母親如出一轍,性敏慧和善,無論是幼時遊蕩江湖,還是後來在未央宮,都被父兄庇護。幾乎未經風雨。在他心中,便像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然而,她終究是慢慢長大了。

    也好。劉徹在心中慢慢道,有些蕭瑟。

    吾家有女初長成。女孩兒,總是要長成的。便如同,再精力充沛的青年。也要漸漸走近遲暮。

    笑意便漫上了劉初的眉眼,歡快道。「多謝父皇。」

    元鼎四年冬十一月,聖駕返回帝都長安。此次東巡,共歷時三個月。

    太子劉陌率宗親和留守官員出城迎接。金色的太子冠帶下抬起頭來,是一張溫和沉穩的臉,極是年輕。拜道。「兒臣恭迎父皇。」輕輕的掃過劉徹身邊地兩個女子。臉上泛起淡而溫暖的笑意。

    「朕甚慰。」劉徹抬手,讓劉陌起身,微笑道。「太子監國老成,不負朕所托。」

    「不過是謹遵父皇離開長安前的吩咐罷了。」劉陌道,「父皇和娘親一路車馬勞頓,還請先返回建章宮。」

    車馬粼粼開動,劉陌瞥見隊伍後面兩個韶齡少女,微笑拱手道,「多謝兩位上官小姐在臨汾對我娘親的照顧。」

    上官姐妹是其兄特意從別處別院遣到臨汾陪伴陳娘娘,御駕儀仗返回臨汾後,便一路隨御駕回京。只道從此後便返回從前生活,並無二致。卻不料太子殿下果然如傳言般事母至孝,竟親自來謝,不免一陣手足無措。要知道大漢朝如今這位太子殿下,雖年輕俊朗,卻是少近女色。但其本身才貌以及日後前景,都讓其成為大漢貴族世家少女最理想的夫君。到如今為止,能讓他善待的少女,一直只有他一母同胞地妹妹,悅寧公主劉初。

    上官雲到底是世家出身的女子,很快沉靜下來,微紅了臉,屈膝回禮,「太子言重。此乃臣女應為,實不敢當。」上官靈亦回了禮,垂眸想,看來哥哥說地果然沒錯,要想得到這位太子殿下的好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陳娘娘處著手。

    而近了看,方知劉陌溫文沉穩,讓人心生傾慕之處,猶在傳言之上。

    只是,她轉身欲登車,瞥了眼望著劉陌背影,眼裡猶有一絲夢幻的姐姐,暗暗揣度,如上官雲這樣的女子,能敲地開劉陌地心麼?

    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卻因為其中一人是太子劉陌,事情便在接下來的一天裡很快在長安城內傳了個遍。頃刻間,郎中令上官桀家地兩個小姐就被人議論紛紛,聲名扶搖直上,尤其是嫡小姐上官雲,有人羨之,有人妒之。然而誰讓自己老家不在臨汾,又或者,沒有一個身為郎中令的哥哥,徒歎奈何。

    「你們可聽說過,」街頭巷尾或有些三姑六婆說著閒話,「聽說,有好事的世家夫人入宮問了陳娘娘對上官家兩個女子的感覺。陳娘娘偏頭想了一會兒,分別贈了兩個姑娘四字評語。上官家的大小姐,得的是『皎如明月』,二小姐得的是『含章秀出』。」

    「嘩」,圍者興歎道,「如此說來,陳娘娘對上官大小姐評價很高嘍。說不定,太子殿下真的會納她為良呢。」

    「胡說些什麼呢。」清歡樓的雅室裡,劉初氣的跳腳,「娘親明明是覺得若說的不好,就會毀了一個女孩子一生。這才含蓄說她藏不住丁點心事的。雖然她如何是她家的事,但要我哥哥娶她,等下輩子吧。」

    「你為了這些莫須有的事生氣,?」劉陌倒是氣定神閒,斟了一杯茶,推給妹妹,歎來,我倒是不該去謝禮呢。平白惹出些事來。那些人倒無聊,丁點小事也要揪出來說。」

    「那也是哥哥人才好,年紀又到了。大家才都盯著看啊。」劉初忽然不氣了,盯著他掩口而笑。

    「胡說些什麼。」劉陌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拉我出來。就為了說這些閒話?」

    「不是。」劉初的面色嚴肅起來。沉聲道,「哥哥,你實話告訴我,當年上林苑的事,最後由你接手,我騎的那匹馬,真地是因為公孫敬聲地針才發狂的麼?」

    陳年的事被翻出來,劉陌不免有些意外。然而他知道劉初不會無故而問,妹妹終究已經長大,有些事。不是瞞著就好的,日後若輪到她獨力抗擊風雨,也要先知道一些世事。便道,「也許方有其他可能,但在當下,選擇推倒衛家。是對娘親和我們最好的選擇。」

    「可是你就能容忍著有人意圖傷害娘親和我麼?」劉初揚聲問道。

    「早早。」劉陌怒聲斥道。

    劉初冷靜下來些,低首道。「對不住,哥哥,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劉陌歎道,「事後我去查上林苑馬廄,當時所在的人居然都消失的不見蹤影。」

    她靜靜的聽著。心慢慢向下沉。如此豈不正是說明,當年的事,另有玄機。

    「那人會害我們第一次。就有可能會害我們第二次。」她淡淡道,「不過一次,我就失去了一個弟妹,第二次,我無法想像。」

    「放心,」劉陌撫著妹妹的眉,安撫道,「馬上瘋地事,我聽日單說了。雖然沒有證據,但多半是她。宮中有父皇威勢在,建章宮宮人只聽娘親的話,她無法出什麼花招。真要圖謀,只能通過家人,我盯死了她的家人,不信她能翻出什麼風浪。」

    「當年,我年紀尚小,無法保護娘親和你。」劉陌眸光深沉,信誓旦旦道,「如今,我既然長大,就不容任何人再來傷害。」

    陛下東巡迴京,歇息了三天,便在建章宮舉行大宴。飛雪殿上,劉徹與陳阿嬌並肩坐在首席,含笑看著下面一片觥籌交錯。在劉徹豪氣大發,笑聲朗朗,連幹了幾盅新豐酒後,漸漸的,宴上氣氛便活躍開來。

    劉陌斟了酒,來到陳阿嬌身邊,恭敬道,「陌兒數月未見娘親了,敬娘親一杯吧。」

    阿嬌自然很是高興,牽了劉陌的手,含笑問道,「這幾個月,陌兒有累到沒有?」

    「還好。」在娘親面前,自然是不需要那麼多虛文的,劉陌為娘親斟了酒,道,「兒子在長安,聽了娘親路上病了,心急如焚。若不是父皇不在,陌兒身為太子不得離京,真要飛奔過去看看才安心了。」

    劉徹聞言,不免望了過來,似笑非笑,「陌兒事母孝順,你娘親心裡定是欣慰地。」

    「多謝父皇教誨。」劉陌微笑答道,敬了酒,又與阿嬌說了些話,便下去敬一干重臣的酒。太子敬酒,對臣子是無尚光榮。眾臣不敢怠慢,俱起身迎候。敬到長信侯柳裔之時,劉陌朗聲問道,「不知南宮姑姑近日身子如何?」

    柳裔輕輕歎了一聲,面現憂鬱道,「還是那樣子。」

    南宮長公主劉曇,自天氣進秋開始,便又開始纏綿病榻。劉陌素來喜歡這個姑姑,多次遣了御醫去看。卻都沒有起色,到最後,御醫署最年長地御醫便言,「長公主便是棵湖邊柳,被經年大漠的風沙給吹的漸漸枯了。到如今,只有用好藥調養著。」

    柳裔與劉陌俱都無言,劉曇初歸漢家那年,蕭方為她看過診,說的也差不多。也因了此,這些年,劉徹對這個姐姐幾乎是但有所求,無所不應。便是無求,也常有賞賜下來,厚重一時京城無冠。

    只是,到了如今,劉曇最想要的,不過是多和親人相處罷了。

    上座上,劉徹地目光黯然一沉,輕輕道,「過些日子,朕過府去探望探望皇姐吧。」

    「如此,柳裔多謝陛下恩典。」柳裔微微笑道,「長公主定會很開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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