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六卷:歌盡浮生 一一一:初識情事心惘然
    馬過來,無奈歎道,「你居然真的跟過來了。」他回師舅和小舅舅。

    「不要看我。」郭解好笑道,「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們周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要跟著便跟著吧。」

    「好,」金日單翹起大拇指,「一個女子,能跟我們跟到這,不簡單。我收回當日的話。」

    「你回去吧。到大漢,你會更不幸的。」劉陌溫言勸道。

    「可是我已經逃家了。父親不會在承認我。」做了事永不回頭的。你不讓我跟,我便繼續悄悄綴著。」她倔強的回過頭去,「要不是找不到到過大漢的人,不認識路,誰耐煩跟著你們。」

    劉陌心中便一動,這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脾氣,倒是有幾分像他的娘親。

    念到娘親,他的心便一軟。

    「你們有完沒完,」唐賀在前面喊道,「我們是大漢使團,不是隨便說帶人便帶人的。她愛怎麼的便怎麼的。」

    劉陌向薛植使了個顏色,薛植會意,上前道,「唐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便帶上這個姑娘吧。她也挺可憐的。」

    「這,」唐賀遲疑道,他與薛植官職不互屬,而薛植是長信侯心腹,他不得不給面子,沉吟道,「看在薛將軍份上,便跟著吧。」

    衍娜從地上起來,猶自記恨劉陌不幫她說話,瞪了他一眼。劉陌一笑,並不在意。

    不知不覺,又行了一個多月,薛植執其馬鞭。遠遠指著眼前的山。道,「過了這座山,便回到大漢了。」

    大家便爆出一聲歡呼。

    「這便是大漢麼?」

    依舊是青的山,綠地水,與身毒沒有多大區別。

    「是啊。」劉陌淡淡道,「希望你不要後悔。」「我不會後悔。」

    她的漢語,已經說的流利多了。

    他們一路行來,平安無事。卻在自己的家門口,遭受襲擊。

    一隊黑衣人如鬼魅般的從山口跳出。劈臉向著隊伍中的年輕人衝來。

    唐賀嚇的面無人色。劉陌到底鎮靜,喊道,「護住身毒使節。」

    驍勇的騎軍到底善戰,不一會兒,便將黑衣人屠戮了一半。剩下的扎手的,卻擋不過郭解和申虎地功夫。

    衍娜看的翹舌難下。「真厲害。」她著迷的看著郭解和申虎的身手。

    一個黑衣人繞過來,舉刀砍向劉陌。劉陌抽出劍。擋住。惱怒的看了郭解一眼。郭解放聲大笑,「你好歹也是我朝天門的弟子,一點戰陣不經,算什麼好漢?」

    身後有人偷襲,劉陌冷哼一聲。並不回身。劍劃向身後,卻落了個空。女子撲過來,替他擋住了那一刀。卻痛呼一聲。被劍在臂上撩過,留下一道血痕。

    很快地,戰爭就結束了。薛植下得馬來,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話音未落,那些人便咬了舌,唇邊留下一條詭異地血跡。

    「不必問了。」劉陌跳下馬來,取了金瘡藥,讓衍娜自行敷上。略皺了皺眉,道,「對不住。」

    「是我莽撞了,」的了的。」

    劉陌欲問,你又何必如此。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

    也許,彼此都清楚,揭了這一層紗,一切,便需直面面對。

    「你到底是誰?」唐賀行來問道,眼底藏著些微恐懼。他看地出,這群黑衣人是衝著劉陌來地。而薛植的騎軍,以及郭解,申虎,都是為了保護劉陌。

    若只是一個簡單的世家子弟,如何能引地別人下如此大的血本,追殺到兩國邊境?

    劉陌微微一笑,事情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便不再學著恭敬,雍容道,「唐大人,你還是先安撫身毒使節吧。」

    唐賀欲言什麼,終究忍住,依言去了。

    「我只是為了還你那天的情。」為我真的不知道,若不是看你的面子,薛將軍不會為我說話。」

    她怕帶給他不便,所以裝作不知道。只是,如今看來,這個少年的身份,遠在眾人之上。

    劉陌在馬上回過頭來,淡淡道,「舉手之勞罷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恍若一座無形的牆,漸漸生在二人之間。

    暗衛便成了明護。眾騎軍便拱衛著劉陌,繼續回程長安。

    到了大的街市。衍娜換上了漢族女子衣裳。端的是明媚鮮艷,雖因承自外族的血統,膚色淺蜜,五官也深邃些,倒也是嬌媚的女子。

    「你不會看不出來,她喜歡你吧?」金日單戳了戳劉陌的臂,輕聲道。

    「日單說些什麼呢?」劉陌的耳根有些泛紅。他雖然素性機敏,但是年紀尚幼,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不免有些手足無措,只好裝作不知道,粉飾太平。

    早就注定,沒

    的。

    可是多情的少女如何能知,承自身毒敢愛敢恨的性子讓她無法輕言放棄。攔下了劉陌,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劉陌不免歎息,無奈道,「衍娜,我並不喜歡你。」

    她的眼裡迅速積聚了淚水,猶自倔強道,「為什麼?我有哪裡不好嗎?」

    「沒有,你很好,聰明,漂亮,堅強。」劉陌迴避了她的目光。當結局早已注定,還不如,痛快的一刀兩斷。「只是,我偏偏不喜歡,我也沒有法子。」

    「怎麼會這樣呢?」少女猶自不肯相信,癡癡道,「我知道我的血統,你注定不能娶我為正妻。」她咬咬牙,知道,無論在大漢還是在身毒的土地上,能待她為正妻的男子。幾乎沒有。破釜沉舟,「我願意為侍為妾的,如果,」她像抓住一根溺水地稻草,「如果你地父母不同意,我可以親自去說的。」

    劉陌幾乎不忍去看她了,「沒用的。不是你願意委屈就可以的問題,我的娘親,希望我娶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白首到老。我敬愛我的娘親。所以不會違背她的意思。」

    「所以,我的妻子,只會是我喜歡的女子。」

    而我,並不喜歡你。

    我若喜歡你,為你爭取,至少還有一個支撐地理由。如今。什麼都沒有。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衍娜怔怔的聽,眼眸裡露出無法置信的光芒。「你的娘親。是這樣的女子麼?」她艱難的問,「能這樣想,她一定是個很幸福地女子。她的夫君,一定很愛她吧。」

    劉陌微微遲疑,娘親幸福麼?他其實是不敢肯定地。這些年來。漸漸習慣有父皇有娘親的生活。漸漸忘了。彼此之間被埋葬但確實存在的心結。

    對娘親來說,她再也無法和另一個男人攜手。可是,當父皇攜起她的手時。她是否心甘情願,覺得幸福呢?

    劉徹是個極多情又極薄情的人,守了娘親這麼些年,應該,還是有很深地感情地吧?

    只是,那份感情,可以被定義為愛麼?

    他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只好微笑,鄭重道,「我的娘親,是天下最好地女子。你若見了,自會知道。」

    再長的旅途,也有一個終點。

    長安城漸漸在望的時候,已經開了年,是元鼎三年五月了。

    此行遙遙,從始到終,一共花了一年零二個月。

    唐賀騎了高頭大馬,遙遙望著,長安城外的長亭,遠遠的站著一行人,似乎是在等候他們的到來。待到近了,臉色方才變了。他認得的典客伍被,位列九卿,尚站在最後。前面的數人,他識得一個,乃是天子寵臣,大司農桑弘羊,竭力此次出使和通商的朝臣。

    「哥哥,」明媚嬌艷的少女提著裙裾奔跑過來,不過十三四歲年紀。衣著華麗,連貢獻給身毒國王的絲綢盛衣都不及的。卻似乎有些懼馬,在離他們還有三四丈的地方停下來,臉色有些發白,雙眸卻有掩飾不住的歡喜。

    「公主殿下,」身後,兩個宮人臉色發白的追逐著。

    聽見這樣的稱呼,唐賀的臉色巨變。

    「早早,」劉陌亦極歡喜,下得馬來,一把抱住了劉初。沒有看見身後,衍娜陡然慘白的花容。

    「參見皇長子殿下。」隨後而來的兩個宮人恭敬行禮。

    「起吧。」劉陌心不在焉的答道,望向長亭,娘親徐徐走來的方向。

    薛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大聲道,「臣薛植,參見陳娘娘,參見皇長子殿下,參見悅寧公主。」

    眾騎軍雖茫然不知,但軍令嚴謹,轟然下馬,同聲參拜,聲勢扼天,驚的商隊眾人參差跪下,嘴裡喃喃參拜。

    陳阿嬌微微一笑,嫣然道,「都起吧。」

    「娘親。」劉陌歡喜喚道。終於感覺道,自己回到了家。

    「陌兒,」阿嬌拉著兒子,仔細端詳。這一年來,她送走了兒子,不是不牽念的,有時候,會怔怔的望著枕邊,劉徹的容顏,漸漸發呆。

    他們父子,輪廓真的很相像。

    「陌兒,你曬黑了呢。也長高了。」到如今,一顆心方落了地。

    劉陌朗朗笑開,露出雪白的牙,「娘親卻還是那樣年輕漂亮。」

    娜輕輕向前,微笑著偏著頭道,「陳夫人年輕漂亮,若不是聽阿禎叫,我便當夫人是阿禎的姐姐,不是娘親呢。」

    周圍宮人盡皆變色。

    阿嬌有些意外的看了衍娜一眼,微笑道,「你便喊我夫人吧。這位是……?」

    「娘親,」劉陌的耳根又泛了點紅,道,「這位姑娘喚做衍娜,父親是身毒人,母親確實漢人,她便想回大漢看看她母親的家鄉。」

    衍娜的心便一痛,她不懂漢室皇家尊貴的稱呼,可是剛才眾人參拜的氣勢,讓她隱隱明瞭,劉陌的身份定是極尊貴的。

    本來已經距離遙遠。到如今。更是遙不可及。

    可是她不甘心,只好裝作一份不解世事地模樣,希圖見一見劉陌地娘親。劉陌最是聽他娘親的話,若是得到他娘親的喜歡,也許,還有一分希望。

    「怎麼,我說錯話了麼?」她訥訥道。

    「衍娜姑娘,」劉陌回身,正色道,「出使之時。因為不能透露身份,我用的是假名,從母姓。事實上,我的姓氏是劉。」

    劉,是大漢皇族的姓氏。

    而大漢這一朝,皇長子的名諱。是一個陌字。

    衍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向著阿嬌行了一禮。「是我莽撞了,劉夫人。」

    「無事。」阿嬌淡淡一笑,「大漢與身毒,萬里之遙,姑娘為全母志。跋山涉水。勇氣可嘉。只是,到了長安,可有其他的打算?」

    衍娜淒然的看了劉陌一眼。到了長安,使團商隊,都要散了。她一個人不生地不熟地女子,能去哪裡呢?

    阿嬌看在眼裡,心裡便明白,喚道,「奉嘉。」

    「姐姐。」申虎越眾而出,臉上雖沒有太多的表情,眼眸裡卻有一絲溫柔。

    「若衍娜姑娘無處可去,你便帶她回去,對乾娘說,我托她代為照顧一下。另外,」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道,「乾娘這幾年漸漸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奉嘉若可以,就留下來陪她幾年吧。」

    申虎心裡一苦,頷首道,「我知道了。」

    陳阿嬌點點頭,向郭解示意。接了劉陌,帶了劉初,登上宮車,絕塵而去。

    眾人這才敢抬眼,輕聲議論。

    「剛剛那位,真的是陳娘娘麼?」

    「大概是吧。我沒敢抬頭,不過眾人對她如此尊敬,多半是了。」

    「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怎麼會來到長亭呢?」

    「她是來接她的兒子。」

    「兒子,就是那位年前聽說最有希望繼承太子之位的皇長子殿下。」

    「這……」唐賀遲疑了半天,終於道,「這太荒謬了,怎麼可能?」

    「伍大人,堂堂皇長子殿下,要繼承儲位地人,怎麼可能,進了我的使隊,出使身毒,一去經年。」

    伍被微微一笑,莫測高深道,「這位陳娘娘,行事總是莫測高深地。」

    唐賀臉色慘白,記起此行數次對皇長子不敬的地方。只覺得此生雖漫長,於他,卻已經結束了。

    「不說這個了。」伍被淡淡道,「我們的任務,是接待身毒使節。」

    適才宏大的場面,身毒使節自然是看見了,連連問道,「剛才那位夫人,真的是貴國皇帝陛下第一寵妃嗎?」

    八卦,果然是無國界地。

    「當真是很美麗呢。與我們身毒地姑娘,各有各的美麗,可是,真的是美麗地。」

    「我們佩服你們的皇子殿下,居然敢匿名出使我們身毒。大漢有這樣的皇子殿下,日後一定會更加繁盛。」

    「那是自然,」伍被不動聲色的答道,「我們的皇帝陛下,可是第一的英明君主呢。」

    「各位使臣,請隨我來驛館吧。」

    「郭師兄。」申虎抱劍,輕輕微笑著,「既然已經來了長安,就到我家住幾天吧。」

    郭解也不推辭,微笑道,「若不打擾,自然好。」

    「衍娜姑娘,」申虎回身,淡淡道,「隨我來吧。」

    衍娜看的一陣發狠,很想將一身傲氣扔在申虎臉上,頭也不回的離去。可是,這申虎畢竟是劉陌要喊小舅舅的人。若留下,才能不和劉陌斷了最後的聯繫吧。

    「阿禎,阿禎,」她並不知道劉陌的真名,只是喃喃的念著這個喊熟的名字,苦澀想,「你若回去,可還記得有一個曾愛慕過你的少女,名字叫做衍娜。」

    她卻不知,劉陌此時,心中的確閃過她的名字,微微歎了口氣。一個男子,對生命中第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子,總是不能輕易的忘掉的。何況,她喜歡他,不因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只是,單純的喜歡他這個人。哪怕,他並不喜歡她。

    只是,回到了長安,她做她的平民女子。他繼續他的皇長子生涯。再無什麼交集。

    生命中的第一場情事,到最後,只是一個歎息,徒留惘然。

    這一年,皇長子劉陌與他的同胞妹妹劉初,都滿了十四歲。將長成未長成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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