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五卷:血淚封沙 九十二:兩下相欺賀新郎
    商定後的第三天,李妍從平陽侯府回來,看見哥哥李臉。

    「妍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延年皺眉問道,「你不是在平陽侯府……麼?怎麼堂邑侯府二少爺會向我來提親?」

    李妍挑了挑眉,陳熙倒是不負諾言。「哥哥,」她悠悠歎了一聲,「是我讓他來的?你不妨答應了吧。」

    李延年有些張口結舌。他這個妹妹不僅容顏絕色,自幼也極有主見,下定了決心,是不聽人勸的。進了平陽侯府,他便以為,若不生生闖出一條路,妹妹絕不會回頭。怎料到……

    「哥哥,陳熙人很好,我相信他是真心愛我的。」李妍微笑道,「你不必擔心。」

    「這我相信。陳二公子的人品,長安城的人都看的見。」李延年道,憂慮的望著她,「只是,你……?」

    「哥哥覺得奇怪是不是?」李妍淡淡一笑,「我只是想通了。陛下身邊有陳娘娘,我……」她難堪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我爭不過的。」不是容顏不夠,不是才情不好。只是,只是,她出現錯了時機。

    建元年間,陛下鬱鬱不得志,又厭了陳皇后的驕縱,恰恰遇見了衛子夫,衛子夫如水的柔情,讓他停步玩賞。

    當時光流到了元狩年間,陛下已是權握天下,又有佳人在側,再也容不得她出現的位置。

    她親眼見了陛下對悅寧公主的疼寵,如果不是心中愛重著她的娘親,那樣薄情的陛下,不會在悅寧身上留下過多地關注。哪怕。她是他親生女兒。

    平陽長公主曾言,元朔二年,陛下尚不知皇長子與悅寧公主地存在,春秋二十九乃得獨子,亦不曾如如今對悅寧公主的疼寵。

    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啊?她想。能夠讓陛下狠心捐棄後又回首重覓?

    「這樣也好,」李延年不知她心中所想,微笑道,「你的個性極倔,我本就擔心。能夠嫁給陳熙,平安終老。我也放心些,也算是榮耀李家門楣了。只是,平陽長公主能放過你麼?」

    「這個不妨,陳娘娘會幫我應對她的。」李妍微笑。

    陳娘娘縱然不懼她李妍,到底也是不希望她進宮的。她肯急流勇退,想來。這樣的小忙,陳娘娘是不吝於幫的。何況。她李妍嫁的,是她的侄子。

    「只是,我不甘心。」李妍低下頭去。李延年聽著妹妹悠悠地聲音,有些驚心。「我輸的不過是時間,還有門第。好。我認輸。可是我不信,他年,我還會輸。」

    「妍兒。你?」

    「哥哥,我嫁入陳家,便是堂邑候府的人。陳家百年家勢,又是陳娘娘的娘家,煊赫無雙。若是他年,我和陳熙有了女兒,」她抬起頭來,嫣然一笑,「你說,她可有問鼎中宮的資格?」

    冬十月,一頂小轎將李妍接到堂邑侯府。陳熙在門前候她,微笑道,「姑姑想見見你。」

    她心頭一顫,終於要一見,那個寵冠大漢的女子了麼。

    陳熙牽著她,穿行在堂邑侯府地長廊。偶然有婢女經過,盡皆屈膝行禮,道,「二少爺好。」

    穿過外院,過了一個角門。一棟小樓掩映在花草間,清幽雅致。李妍抬眉,看見古樸的樓匾上著兩個清秀篆字:抹雲。

    華服錦緞地女孩倚在欄杆,回過頭來,燦爛的笑道,「熙表哥。」

    陳熙退後一步,欲參拜,道,「悅寧公主。」

    「好啦。」劉初好脾氣的擺擺手,「自家人不興這套。」側身看見李妍,微笑道,「這位便是未來表嫂麼?果然漂亮。」

    那一日,在橋下,李妍心思迷亂,並未看清這位漢朝第一公主。此時仔細打量,方覺這個女孩子玉雪可愛,眉目靈動之極。他日長成,必不會遜於如今自己。

    「悅寧公主謬讚,」她微笑道,觀其女,知其母,對即將一見的阿嬌,欲發存了好奇心思。

    「妍兒,你進去吧。」陳熙放開了她的手,溫和望著她,「我在外面等你。」

    她靜靜點頭,挺直了背,緩緩走進去。甫一進便聞到一股淡而清甜地熏香。綠衣侍女掀簾地手指渾圓細膩,微笑道,「是李小姐麼?娘娘讓你進來。」面容娟秀沉穩。

    簾後深處,一抹清秀綽約的影子,捧書坐在窗下。

    李妍輕輕拜倒,「民女李妍,參見陳娘娘。」

    「唔,」陳阿嬌低低應了一聲,抬起眉來。

    關於陳皇后,她一直在想,該是如何的容顏,才能讓喜新厭舊地君王,百看不厭。到了見了,才知道,只是一張素淡的容顏,可是那眉,那眼,無一不恰到好處。只靜靜的坐著,便讓人沉醉在華貴寧馨的氣息裡。

    卻嫌脂粉污顏色,淡掃娥眉謔君王。

    她傾盡心思裝扮的容顏,到此時,才覺得自己可笑。彷彿,你用盡心思向一個人挑戰,那個人卻對你不屑一顧。

    「李妍,」陳阿嬌上下打量著她的容顏,放下手中書卷,「果然是傾城絕色。」

    李妍低眉,恭謹答道,「妍兒不敢當,傾城絕色的是娘娘才對。」

    阿嬌淺淺一笑,起身,望著她的眸子,「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計較,只要你答一句,你——真心要嫁熙兒麼?」

    李妍渾身一震,訝然抬起頭來,「娘娘這話是?」

    「我們陳家,百年煊赫,」她負手,行到窗前,看著窗外陳熙殷殷等待的神情,緩緩道,「娶妻可以不講門第,不看出身,可是。至少。要彼此真心相待。」

    李妍默然許久,終於道,「我今

    真心去歡喜陳少爺。」

    她本性裡有著決絕的一面,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會再看另一條路半眼。兩個人相處,是終生的事。彼此喜歡,會比較幸福。雖然曾有欺騙和隱瞞,到底能夠一生相安,幸福的走下去。

    陳阿嬌嫣然。到底是女子比較瞭解女子,自然看地出,剛才那句話下,李妍地真心,淡淡道,「既然如此。熙兒大約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你出去見他去吧。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

    出了抹雲樓。陽光灑在身上,分外溫暖。李妍撫了一把額頭,只覺渾身已經沁出點點的汗。

    「妍兒,」陳熙回頭,看見她。笑容燦爛溫暖。像冬日的陽光。

    她亦微笑,從這一刻起,她的一生。便真的繫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了。

    渭水河邊,她取出絲帕,輕輕拋出的時候,不曾料到這個結局。

    可是,李妍低首,望著被緊緊覆住的手,雖然不是曾經期盼地人,但是有一個人真心相愛,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但依舊是幸福的,幸福。

    暱青色的馬車緩緩駛過長安街頭。厚重的車簾阻住人麼探究的視線。

    「這麼說,李妍地事情,徹底落幕了?」低沉的男聲道。

    「是吧。姑姑已經答應了,陛下也沒有意見。平陽長公主雖然氣惱,但也沒有轍。」清朗地男生道。

    「那就好,」低沉男生吁了一口氣,「對了,我們的事,不要讓你姑姑知道。」

    「知道了。」陳熙悶笑,「我也不敢。姑姑要是知道我也會裝傻騙人,定會訓死我的。你說是吧,桑叔叔。只是,姑姑那麼聰明,只怕隱約猜的到一點吧。」

    「只要抓不到實證,她也不能奈我們何。」桑弘羊淡淡道。「話說回來,熙小子,你做戲的功夫真正不賴,李妍那麼精明地人,都沒看出破綻來。」

    「若要姑姑不知,除非彼此莫提。」陳熙臉一紅,討饒道,「桑叔叔就當沒有這事發生過。我就是那個老實癡情地陳熙,好不好?」

    弘羊笑吟吟,沉吟道,「只是,你若是不喜歡李妍,不必一定要娶她的。雖然她會慘一些,但誰教你是阿嬌的侄子呢?我們當然是先顧你地。」

    陳熙一怔,緩緩的收起笑容,「你不覺得,李妍的確是個很美麗很聰明的女子麼?她性子決斷,我看的出來,做了決定必不會回頭的。既然如此,我們成親,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桑弘羊深思的看了他一會,笑道,「也是,你們兩個,欺詐對腹黑,倒也是難得的一對。而且,李妍到底聰明,對你以後在堂邑侯府的立足,也是很有幫助的。」

    堂邑候的庶子大婚,辦的隆重。自然是請了平陽長公主的,但劉到底沒來,新人亦不在意,逕自拜了堂。

    陳娘娘為了陳熙之事,特意回過一次堂邑侯府,正式的婚禮便不再前來。

    劉徹回到長門的時候,陳阿嬌已經伏在榻上,昏昏欲睡了。

    「嬌嬌,」他扶起她,輕聲喚。

    她睜開眼,見是他,便又安心的閉了眼,繼續睡。

    劉徹抿起薄唇,揮退宮人,熟練的向下解她的衣裳。阿嬌迷迷糊糊,倚在他懷裡,身子漸漸滾燙起來,人也漸漸向他倒去。

    「嬌嬌,」他在她耳邊呢喃,「喚我一聲徹兒。」

    一個激靈,便全盤清醒過來。

    劉徹並不在意,繼續親吻挑逗,看她倔強的咬了牙,一雙清眸死死的盯住她,不再清淡,反充斥著怒火。

    「你說,嬌嬌,」他自己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卻好整以暇道,「你能堅持多久呢?」

    「肯定比你久。」她冷冷道,伸腳就想踹,沒有章法的掙扎劇烈,劉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治住。

    「娘娘,陛下,」外面,綠衣聽到不同尋常的動靜,揚聲叫喚,聲音擔憂。

    她臉一紅,勉強鎮靜答道,「沒事。」說話間,只覺腰上被劉徹右手輕撫,渾身一顫,抑住即將衝出口的嬌吟。

    這個男人,實在太清楚她身子的每一個地方。

    肌膚相接,有一種致命的旖旎誘惑。

    他在她最柔軟的深處輕輕屈了指節。洶湧的戰慄讓她守不住齒關,險些喊出聲來。

    「徹兒——」終於崩潰,久違的名字從口中逸出,伴著凋落的眼淚。朦朧間,聽見劉徹輕歎一聲,欺上來,吻住她的唇。

    筋疲力盡,緩緩陷入沉睡之際,她想,她曾無數次喚他徹兒,或嬌嗔,或惱怒,到如今,伴著的,卻是眼淚。

    可是到底如何?這樣一聲喚,過去的記憶,便排山倒海而來,不能繼續割裂,當彼此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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