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要怎麼獲得這團噁心的東西?」秦風緊盯著正不時朝四周查看的觀察者幼生體,突然感覺莫名的心悸,這種生命的基因結構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在本體死亡數千年後,居然能通過吸食幾個人類的血肉就重新復活!
「你大概以為,這是觀察者復活?」似乎看出了秦風眼中的疑慮,楚玉嘲諷地笑著,道:「從外表看,的確有幾分像是縮小版的觀察者,不過,就算生命力再強橫的生物,也不可能在經過這麼多年後還能重新復活,或許它還具備一點微弱的意識,可這也只是它的基因結構裡的一種本能的吞噬**引起的假象罷了!」
「假象?」
「是的!這個死去的觀察者,或者說是曾經我們的先民所以為的神靈,在六千年前隕落後,它的本體就徹底死亡了,就算是以那些地外碳基生命的技術,也最多只能重新複製一個新的觀察者出來,而無法使其復活。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形似觀察者的生命體,其實只是那些沒有完全死亡的細胞,在本能地吸收祭祀的血肉後,在外觀上呈現的一種模仿觀察者本體的擬態現象。看著可怕,實際上完全不具備當年的觀察者的能力。」
「這麼簡單?那你怎麼不試試自己拿走它?」秦風不屑地冷笑。
「你以為我不想?」楚玉現出苦惱的樣子,「對於我以及你身邊的朋友這樣的次度寄生體來說,因為是受到寄生體的感染而獲得的部分身體組織變異,看似威力還算可以,實際上後患無窮。觀察者血肉,是我們補全自身基因缺陷最直接最有效的東西。也只有它,才是我最終獲得進化之匙的關鍵!」
「怎麼用?吃了它?」秦風微微嘲諷著。
「吃?如果你們不怕噁心,而且想變成你們在血湖中見過的那種怪獸,你們自然可以直接吃了它!」
「那些先民的記載……」
「記載上是說先民有不少人因為吃了神之血肉而獲得強大的力量,但也說清楚了,更多的人是因此以各種各樣的狀況莫名死亡。古人認為這是神罰,而站在我們目前的角度看,其實不過是無法承受強勢基因的入駐和融合,有極少數人承受住了,但也變成力量強大的怪獸,能最終保留作為一個人的神志的,寥寥可數。」
「好了,先說怎麼獲得這玩意兒吧?」秦風有些不耐煩地道,他有一種感覺,這件事拖得越久,對他和小刀而言就越是不利。胖子醒來後對這個地宮的描述太過籠統,而那本所謂的《弒神之章》裡對於神之血肉的記載也同樣駁雜不清,更不用說以古人的智慧細緻而科學地闡述怎麼來利用神之血肉強化自身了。
觀察者是那個地外的碳基文明最末端的存在,可即便是最末端,所分化孕育出的種子,依然是強得離譜的寄生體。至於楚玉和小刀這樣的次度寄生體,可能對於那個碳基文明來說,連螻蟻也不算吧。而沒有獲得這種力量的普通人類,在它們眼中到底是什麼?單細胞的生物?或者根本就如同細菌一樣的低級生命?
「神之血肉的取得,除了需要徐家人一點血脈外,最重要的,是以寄生體以上的基因為引……」
「你以為我會這般容易上當麼?」秦風冷笑道:「如果這麼複雜的話,在種子,也就是寄生體出現之前,徐家的先祖是以什麼為引每隔幾代就從這裡取得一小塊神之血肉的?」
「這還不簡單,因為地宮的守護獸!」
「守護獸,那頭縮小版的暴龍?你說它是徐家進化失敗的先祖,就算事實真的如此,可是那樣已經完全失去神智和人性的怪物,會聽從它的子孫的號令麼?再說,作為一個在融合觀察者基因過程中產生變異的失敗品,和真正的寄生體相比,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吧!看來,你是一點誠意也沒有了!」
楚玉眉頭微微皺起,嗔道:「就知道你想獨吞這塊神之血肉,何必找理由,姐姐我讓給你就是了……」
秦風聞言不再廢話,操控著紫鷲緩緩上升,然後在那觀察者的幼生體面前停下,觀察者眼球的一面微微轉動,最後朝向秦風的位置,那是一個真正的大如籃球的眼球,秦風甚至能從它的瞳孔裡看出紫鷲的影子。這讓他有點不寒而慄,光有一顆眼球的生物,是怎麼生存,又是什麼原理讓它的本體得以在太空中漂浮數萬年監視人類的文明進程的?
這麼神奇的生物,還僅僅是那個地外高級碳基文明中最低階的存在,那麼,那些高階甚至階的碳基生命,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純生物方式的進化和文明道路,難道真的有它的道理所在麼?
秦風腦子裡突然飄過一句話:孤陰不生,獨陽不長。
這是華夏國傳承數千年的文化中,具有辯證邏輯的極有道理卻又極普通的一句話。這個時候,秦風突然想起這句話來,卻突然間明白,不管是碳基還是硅基的區別,看似能迅將一個文明類型展到某個極高的境地,可是,這種極高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這種單一文明向更高層次的展。
在三體意識空間裡的經歷,讓他知道不管是碳基文明還是硅基文明,到最後都會成為意識般的存在。那是以能量形式生存在這個宇宙空間的更高級別的生命狀態。這或許也是這個空間維度的生物,最終所能進化到的終極形態,要想脫這個宇宙取得更進一步的進化,最後也只能是完全拋棄物質構成的身體,只以能量的形式進入更高的維度。
這樣遙遠的目標現在根本是無法想像的,秦風自認自己還是個充滿了感情和**的矛盾體,對家、國乃至身邊所有熟悉的人的深厚感情,對金錢、權力甚至美女的**。正是這種或許每一個人都具備的矛盾心理,才最終成就了一個平凡卻又絕不普通的秦風。他拋不下物質的束縛,也不想去進化到只剩下一團能量和意識,不管那是什麼形式的高級生命,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同時能間接幫助下他所愛的國家而已。
所以面對九年後即將降臨,或者確切說是入侵的碳基生命艦隊,他充滿了警惕。他知道生物的一個本能特性就是因為**而展開的侵略,只是他能將這種**化為保護家國的戰鬥意念,而那些來自太空中的碳基生物卻是帶著毀滅全部硅基文明,乃至想要稱霸宇宙的**。
兩種截然不同的**,成就著截然不同的文明。這才應該是文明的最大區別,而不應該簡簡單單地以身體的構成是碳還是硅來區分。
身體只是一個殼而已,展到最後肯定是要被拋棄的,因為這個而爭執乃至生你死我活的戰爭,這在秦風看來是十分可笑的事情,因此對於試圖幫助地外碳基生命順利降臨的楚玉和蘇秋源,秦風有著本能的排斥和不信任。
也許是這種頓悟讓秦風突然間想明白了一切,腦中的三體虛擬系統以更加緊密的形式凝練在一起,最後組成在意識海中以往無際的無數星系。秦風像是入定多年的老僧,在這個瞬間一下領悟了佛偈的真諦,臉上現出拈花般的笑容來,只是隔著紫鷲的深褐色面罩,不管是小刀還是楚玉都沒有看清楚。
寄存在意識海中的精神力,在虛擬三體系統的凝練中開始急劇地擴張,最後一團略帶冰冷的能量從眉心溢出來,紫鷲的納米強化頭盔完全擋不住那團略帶冰冷的能量團,它在溢出秦風腦部後,便分化為無數的細微的絲線,朝四周探去。
楚玉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艱難地低呼著:「精神……感知線!」
秦風閉上眼,但是四周的一切卻比他睜眼時「看」得更加清晰,甚至能祭台上那些不知道殘存了幾千年的細小劃痕,甚至地宮頂部因為歷經千年而微微裂開的難以察覺的口子,都清晰地反映在他的腦海中。這是比紫鷲的信息採集裝置還強大了無數倍的觀察方式,也是秦風從來不曾體驗過的另類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欣喜而又惶恐,即使是繼承了虛擬三體系統的他,對於這種獨特的「視覺」,還是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一樣,帶著驚奇和對未知的恐懼而顯得不知所措。
還好,楚玉無意間的低呼,讓他回過神來,所有的精神遊絲都如同有生命般朝眼前的觀察者幼生體探去。幼生體上泛起一層微弱到可以被忽略的抵抗信息,但很快被秦風的精神遊絲纏繞著抹除,然後那股微弱的意識由抵抗轉為恐懼,最後是臣服。
楚玉不失時機地探出一束絲,小刀正要動,楚玉卻對他搖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小刀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滿臉戒備地盯著那束絲,一旦楚玉有什麼異動,他手中的高頻震盪匕,會以最快的度削斷這束絲。
秦風的一點精神遊絲,也神不知鬼不覺地沾在了楚玉的身上,一旦她有什麼異動,這種完全越了目前人類技術認知的精神力運用方式,可以讓他馬上感知到對方的敵意。
絲在幼生體的上方停止了生長,它的頂端開始相互糾結在一起,最後形成一個針筒狀的東西,裡面一滴殷紅的血液,緩緩地滴落。幼生體吸收了那滴血液後,猛地朝裡面一陣收縮,在秦風的感應中,幼生體似乎正帶著莫大的喜悅放棄了一切戒備。
神之血肉的秘密,就要這麼敞開在自己面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