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悠揚的曲聲像夢魘狠狠的攫住了凝煙的心。「漁舟唱晚」這可是她前世最喜歡的古箏名曲,此刻卻在異世突然聽到,配合著眼前古樸幽雅的庭園,她感覺自己似乎置身於素有「天堂」之稱的蘇杭園林中,一時間精神有些恍惚。
不過身為特工,定力和心理控制能力讓然遠超常人,凝煙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盯住了眼前的白衣男子,心中飛快的思索起來。
「漁舟唱晚」,這首曲子出現在這裡,到底是這個世界也有這首名曲,還是……這個男人不屬於這個地方?
如果他也是穿越人士,那麼是否也是為龍紋而來?
一時間,凝煙的腦中轉過了無數念頭,想不到一首曲子也能引來如此之多的疑點和煩惱,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再看向那個白衣男人的眼光中,已經沒有了第一次遇見有可能是「老鄉」的驚喜,而更多的是深深的戒備與警惕。畢竟,在凝煙的心中,國家安全級別的任務,遠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而且聽局裡的意思,這次送自己過來消耗的能量是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恢復的,所以極有可能是一錘子買賣,勝則生,敗既亡。
想到臨出任務全局上下殷切的眼神,凝煙不由又有點走神了,時間緊迫呀,想想之前一段時間的混吃等死,她不免有些愧疚和焦躁,要抓緊呀。也許正印證了那句關心則亂吧,她自動忽略掉了在這個世界裡,她今年才十五歲,在前世也就是個剛初中畢業的小屁孩,就算真的是「有志不在年高」,可是堂堂沈府千金,能出去拋頭露面出任務嗎……
凝煙出神了半天,在外人看來似乎是怔怔的盯了可那個白衣男子半天,頗有些失態,不過幸好這個「夏亭別院」罕有人至,也不會落人笑話去。
只是那個白衣男子就更奇怪了,按理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突然被一個可愛的小蘿莉盯著看了半天,也會有所反應吧,可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依舊一副冷玉雕琢的酷樣,陶醉於他自己的琴聲之中。
凝煙剛從走神中回過味兒,也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失態,剛想張嘴向那白衣男子道歉來著的,畢竟也是能彈一手絕妙的「漁舟唱晚」的男人,應該不會跟自己一小蘿莉計較的吧。
誰知那男子似乎都沒拿正眼看過自己一眼,凝煙心裡不免有點疙瘩,但轉念一想是自己闖入人家的彈奏在先,也就不計較了。只等他曲罷,才輕輕的問道。
「請問公子可彈的是漁舟唱晚?」
白衣男子卻沒有抬頭,仍舊撫琴,重新開始彈了起來,好像眼前的女孩就是空氣一般。
凝煙這下有點火大了,本來因為任務的事情沒有一點眉目,心急上火,又突然遇到這樣一個沒禮貌的石頭男。石頭男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小蘿莉心中的怒火騰騰,已經將他咒的體無完膚,狗血淋頭了。依然陶醉的自顧自彈奏的「漁舟唱晚」,似乎對自己剛才的演奏不甚滿意的樣子。
這次卻連凝煙都聽出來了,這個白衣石頭男彈奏技巧雖然十分高超,但是他彈奏的「漁舟唱晚」卻又幾處音律上極小的謬誤,整曲的意境更是與原作大相逕庭。
剛才因為走神,以及初聞故鄉名曲的驚訝,沒有聽出來。凝煙聽他重彈才感覺到這些彆扭的地方。
想到白衣石頭男剛才對自己的不管不顧,凝煙不由惡向膽邊生,心中冷笑一聲,然後大聲說到。
「上闕尾部附點音符五聲音階的模進,右手應該略有跳動,以頓音出,加上左手輕微揉顫,是整個上闕的點睛之筆,像你這樣僵硬的像石頭,彈出來的根本就是沒有生命的死魚一條。
下闕本來勾畫的是一幅漁翁載而歸的畫卷。旋律處理應該由慢到快、同時右手花指的連續使用,最關鍵的是大指劃弦後和中指的連接,一定要要連綿流暢,像你這樣斷音處理更加是死魚翻騰,死去又活埋!
最後此曲本源自於『歸去來兮辭』,得名於名句『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描繪的本是漁夫滿載豐收的喜悅歡樂情景,而你彈的呢,真叫個蕩氣迴腸啊你好淒涼,打到一滿船死魚嗎?這個悲苦,我看,改名叫死魚唱挽好了!」
凝煙如同機關炮一半劈里啪啦,撲頭蓋臉,也不管他懂不懂,就用現代樂理對著白衣石頭男一頓好訓。
那白衣石頭男卻是在凝煙剛說第一句話,琴聲就嘎然而止,呆呆的望著凝煙的口水亂濺,臉上確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直到凝煙說道最後一句「改名叫死魚唱挽」的時候,只聽「崩」的一聲,卻是白衣石頭男手指將琴弦崩的太緊,終於承受不了重負,應聲而斷。
凝煙看著白衣石頭男聽罷自己的教訓後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有點愧疚和小小的可憐,但是一想到剛才石頭男對自己那副冷漠的模樣就感覺到就像大熱天猛灌了一瓶冰鎮可樂一樣,爽!
白衣石頭男依舊傻傻的回味著凝煙的話,畢竟是用現代樂理說地,如果他不是穿越過來的話估計想理解明白得夠嗆。
她心裡得意的哼了一聲,正準備「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時候,這時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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