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一聽包正說要去逛妓院,立刻把眼睛瞪得如同牛眼,結結巴巴地說:「我說包包子,你剛來京城兩天,就被這花花世界沖昏頭腦了吧!」
一支梅則狠狠地瞪了包正一眼,然後將頭一甩,轉身欲走。包正見狀,連忙解釋道:「我是要到妓院去查案!」
二人聽了,這才明白過來。一支梅望著包正,忽然笑出聲來:「你這副模樣,足有六十多歲,還要去逛妓院,不怕人家把你打出來呀!」
小黑也打量了包正一番,然後也咧著大嘴,嘿嘿直笑。包正瞪了二人一眼,彎下腰去,手拄著卦幡,擺出了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說道:「老鴇子,聽說園子裡新來了幾位姑娘,快叫出來陪陪我老人家,咳,咳,咳!」
半個時辰之後,被打回原形的包正在一支梅和小黑的陪同下,來到了翠紅樓的門首。包正好奇地打量起聞名已久、卻沒有機會光臨的妓院來。
只見這間翠紅樓共有兩層,門窗裝飾華美,二樓的扶欄上懸掛著一排紗燈,呈艷麗的粉紅色,不時有女子裊裊婷婷地穿過。
正門旁立著兩根紅漆柱子,上面各書一聯。
上曰:「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風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話。」
下曰:「世間多癡男癡女,癡心說夢。況復多癡情癡意,是幾輩癡人。」
柱子旁邊,各靠著兩個龜奴,正靠在柱子上打盹,因為是白天,大多數客人還都沒有上來,所以也難得這片刻的清閒。
包正三人互相望了幾眼,一支梅是女子,自然沒有來過這種風月之地。小黑未等進門,臉上先發起燒來。最後,包正無奈,只好學著當初看古裝電視劇裡面逛窯子的情景,把手中的折扇一擺,拿出讀書人的派頭,邁步往裡就闖。
那兩個龜奴聽到了動靜,連忙相迎。一看前面走的是一位年輕的士子,立刻就滿臉堆笑。原來,古代的讀書人是妓院中最受歡迎的一類人,特別是有錢的讀書人,就更受歡迎。正所謂是「姐兒愛俏,鴇兒愛鈔」,有錢的讀書人能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也難怪能成為妓院中的寵兒啦。
在龜奴的引領下,包正三人終於都第一次邁進了妓院的大門。迎面一個花枝招展的鴇兒立刻迎了上來,上眼一打量三人,也就瞧出了大概:那黑大漢目不斜視,面容僵硬;後面那個秀氣的公子哥低著頭,臉上還現出紅暈。這兩位,一看就是第一次涉足風月的「初哥」。
而前面的這位,年紀雖然比後面二人輕些,但神態自如,顧盼自若,有些看不出深淺。於是就滿面春風地對包正說:「三位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翠紅樓吧。」一邊說著,一邊向包正的身上湊合。
包正用折扇將老鴇擋在身前,哈哈笑道:「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我們三人初到臨安,聽說翠紅樓乃是臨安名樓,特來尋訪。」
老鴇聽了,心中暗道:「原來是風月場中的老手,看不出他小小年紀,竟然久歷花叢。不過,這樣年少多金的嫖客,可是我們妓院最受歡迎的人啊!」於是,趕緊吩咐龜奴趕快「點茶」。(點茶也是古代妓院入門之後必走的過場,其實也就是變相的一種消費。)
龜奴很快就上來一壺茶,三個精緻的花瓷蓋碗,另外還有四碟點心,不過只是擺設而已,沒有人會真正吃它的。
小黑見了,肚子還真有些餓了,於是就端起一碟,大嚼起來。吃了兩塊後,對龜奴說道:「可有什麼酒菜,儘管與洒家上來。」
老鴇用手裡的團花手絹掩口一笑,心中暗想:「還真當我們這裡是飯館了!」
包正見小黑露怯,於是連忙對老鴇說:「聽說翠紅樓有一位胡姬,才色雙絕,能否讓我們一睹芳容。」
老鴇心中暗笑:「人都說『遠來的和尚會唸經』,想不到這遠來的妓女也受歡迎!」但表面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這」
包正一見,知道她這是在張口要錢了,如果不見銀子,恐怕她是就沒有下文了。於是取出一個十兩的銀錠,放在了桌上。
那鴇兒見了,立刻笑得臉上直掉渣,口中說道:「官人您何必這麼客氣呢!」手上卻用袖子把銀錠籠住,收了過去。然後才開口道:「官人,您幾位來得不巧,那位胡姬前天就離開了。不過,我們翠紅樓的姑娘個個多才多藝,詩詞歌賦、吹拉彈唱、輕歌曼舞,各有所長,保證公子乘興而來,高興而去。」
包正聽了,不由鎖起了眉頭:此事更加可疑,偏偏司庫楊祖德被抓之後,這個胡女就走了,不會這麼巧吧。於是又對鴇兒說:「那位姑娘哪裡去了?」
鴇兒也微微失望地說道:「她呀,被一夥胡人給贖身了,可惜走了一棵搖錢樹。」
包正聽了,頓時心中一涼:「看來是早有預謀,這趟看來是又要白跑了,剛才的十兩銀子,估計也是白花了。」
思量了一會,總覺得有些不甘心,於是又對老鴇兒說道:「唉!想不到如此無緣,竟然擦身而過,轉眼人去樓空,叫人好不惆悵!可否讓我到她的房間一觀,睹物思人,以遣悲懷。」
老鴇心中好笑:世上竟然有如此癡情之人,但看在十兩銀子的份上,就讓他瞧瞧吧。於是吩咐龜奴領著包正去了。
包正吩咐一支梅和小黑在樓下等候,然後就隨著上樓了。龜奴領著包正,來到了胡姬居住的房前,然後就轉身離去了。包正推開雕花木門,撲面傳來一陣異香,包正**了幾下鼻翼,仔細辨別了一下,竟然區分不出是哪種物質散發出得,總之,覺得自己曾經接觸過。
於是,包正就在屋中仔細觀察起來,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於是只好悵然地下樓。到了大廳之中,卻忽然看到一支梅和小黑已經被幾個妓女團團圍住。二人打又不能打,罵又不好罵,只好躲躲閃閃,十分狼狽。
而那幾個妓女見二人畏縮,自然就更放大了膽子,竟然動手動腳,放肆起來。小黑實在是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快統統閃開,不然洒家可要發火啦!」
這一嗓子,真有點驚天動地,嚇得眾女花容失色,險些跌倒在地。包正見狀,連忙跑下樓去,拉起小黑,道了一聲「叨擾」,然後,就狼狽地逃出了妓院。
身後,傳來老鴇子得意地尖笑:「這三個雛兒,白白送了老娘——」
三人轉了大半日,最後一無所獲,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韓世忠的將軍府。此時,阿紫已經陪著梁紅玉逛街歸來,看到了三人,就獻寶似的擺弄起手上的一個玉鐲。只是三人都身心俱疲,沒有心思誇獎她了。
阿紫一見這三人不識相,於是就拉過了一支梅地手說:「姐姐,乾娘也給你買了一隻呢。你們今天查案,查得怎麼樣啦?」
小黑氣鼓鼓地說:「你還是問包子吧!」
包正臉上也頗為尷尬,不好意思說了。阿紫見狀,更是好奇起來,充分發揮了刨根問底的精神,纏著包正,非叫他老實交待不可。
包正被她纏得無法,只好把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當講到三人逛妓院一段時,阿紫立刻就埋怨起來:「你們也真是的,去那麼好玩的地方,怎麼就不叫我一聲呢!」
包正也沒好氣地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去那種地方作甚!」
阿紫撅著小嘴說:「那賈姐姐怎麼去了呢,我還想瞧瞧胡女長得什麼樣呢,在進城的時候看過的胡人,都是男子。」
包正聽了,忽然心中一動,不覺掏出了煙斗,叼在了嘴上。思索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的三人都被他笑得有些發懵,阿紫關切地摸摸包正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也不發燒啊!」
一支梅也問道:「包子,你笑什麼?」
包正胸有成竹地說:「這個案子我已經有眉目了,三日之後,就可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