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街往事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婊子真的無情?
    我爸爸的生日是十月八號。九月底的一天我對爸爸說今年的生日我要好好給你慶祝慶祝以前我沒錢現在有錢了我要帶你和來順出去旅遊在你最喜歡的地方給你過生日。我爸爸想了想說好啊那幾天正好來順放假咱們一家三口就一起出去去上海和杭州吧我還沒去過那些大城市呢。我說那些地方有什麼好的?人擠人光景沒看見光看見人了還不如去新疆、蒙古或者西藏呢那些地方多好?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人到了那種地方心胸開闊什麼煩惱也沒有。我爸說別胡說八道了看了光景就沒有煩惱了?當時把煩惱忘了過後一樣該怎麼煩惱還怎麼煩惱。我覺得人老了可真有點兒不可理喻說著這麼高興的事情他非要談那些沒有意思的話題。我開玩笑說老爺子真不知足以前為孩子操勞現在孩子不用你操勞了你倒煩惱起來了是不是閒出毛病來了?我爸爸想都沒想直接說我兒子要是結婚了我就沒有煩惱了。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話他說過好幾次了老是催我去跟劉梅去登記。我不是沒想過這件事情可是我對這個沒有一點兒興致我不想那麼早就結婚一結婚就等於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幹什麼也放不開手腳。

    趁吃飯我爸爸喝酒高興的時候我敷衍他說我想等兩年真正掙了大錢再結婚起碼讓人家劉梅過上闊太太的日子這樣才對得起人家嘛。我爸爸好像沒聽見我說什麼吱吱地喝著酒說國慶節快要到了你們就在國慶節期間把記登了吧過完了節咱們旅遊回來我給你們挑個好日子舉行婚禮這樣還利索爭取明年這個時候讓我抱上小孫子。聽了這話我的腦袋都大了連忙敬他酒我爸爸不喝只是笑。我草草地扒拉了兩口飯想去找王東訴苦剛出門就與劉梅撞了個滿懷。

    劉梅已經把我家當成了自己的家甚至把我當成了她的孩子一見我要出門幽幽地瞥我一眼整整我的衣服讓我早點兒回來就進屋收拾桌子去了。我走出家門站在胡同的黑影裡聽著我家傳出的碗盤叮噹聲怔了好久。那種感覺很複雜淡淡的惆悵裡還有一絲寧靜與安逸。我打消了去找人訴苦的念頭我有什麼苦可訴?劉梅有什麼不好?起碼她是純潔的她的奶子沒被人摸過她的……總之她的歷史是清白的。我沒有嫌棄她的理由我算個什麼東西?

    那天下午我從吳胖子的飯店出來編個理由讓王東和天順先走了自己就貼著牆根拐上了去蒯斌飯店的路。蒯斌正跟幾個朋友在一個房間裡喝酒聊天我陰沉著臉把他喊了出來。本來我想直接質問他為什麼早就知道楊波在吳胖子那裡「坐台」一直不告訴我?甚至想好了要揍他兩拳解解氣。一見蒯斌的面兒我竟然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沒有理由質問蒯斌人家又不是我的親兄弟即便是我的親兄弟他有什麼辦法去阻止楊波的所為呢?他不告訴我那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傷心。

    蒯斌可能從我的表情上看出來我為什麼來找他連個鋪墊都沒有直接問:「你去找過楊波了?」

    我點了點頭。蒯斌沉默了一會兒拍拍我的肩膀說:「把她忘了吧這種女人不值得你去想。」

    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我竟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來找蒯斌了轉身想走蒯斌伸出胳膊擋住了我:「你等等。」說著進了他睡覺的那屋從裡面拿了一沓照片面無表情的遞給了我「這是你嫂子從楊波包裡搜出來的你自己看看。」我挪到燈光下一張一張地翻檢起來裡面全是楊波她的身邊換著不同的男人有老的有年輕的甚至還有一個焦碳似的黑人。從她的穿著上看這些照片全是在她離開我以後照的照片裡的她看不出一絲憂慮的樣子依然那麼青春那麼無憂無慮。

    我把照片還給蒯斌輕輕一笑:「蒯哥玩鷹的讓鳥兒啄了眼啊呵。」

    蒯斌說:「也不全怪她事兒趕上了……你們倆不合適你降不住她的她也不像你想得那麼單純。」

    我苦笑道:「鄧大爺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踐證明跟她搞『江湖義氣』行不通。」

    蒯斌把我拖到黑影裡大感慨:「在監獄的時候你對我提起過她我以為你們倆早晚能夠走到一起。後來我見到了她印象不錯漂亮也懂事兒可是那性子……唉不說了。她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點小事兒就使性子。她躲開你之後來找過我哭了哭得很傷心說她沒有家也沒有親人沒人管她。我讓她去找你好好跟你相處。可是她不她說她這輩子不想依靠任何人她要自己養活自己。讓我不要告訴你她的想法和她的行蹤。那陣子我忙也不願意攙和這事兒……大寬你太看重什麼初戀了。知道嗎?人都有軟肋過於看重的東西就是你的軟肋被捅到軟肋的時候你會很難受畏縮、怒、失去理智甚至一蹶不振現在你需要的是馬上忘記她不讓她再傷害到你。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在這件事情上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應該早些提醒你的可是你瞭解我我不喜歡在背後挑事兒尤其是男女關係方面的。」

    「你說這麼多我一下子聽不明白……反正吳胖子我不準備讓他好過了。」

    「這個我不管我只知道吳胖子是個商人商人是惟利是圖的這樣的買賣他應該做。」

    「你別管了我的腦子不好受得找個人平衡一下。」

    「也好別委屈了自己」蒯斌歎口氣道「古語說得好啊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話真他媽對。」

    我聽得暈暈乎乎的腦海裡的楊波跟現在的她根本對不上號她們像是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

    有些犯困剛要告別蒯斌回家睡覺大哥大就響了是大光的問我在哪裡?

    跟蒯斌打了一聲招呼我邊走邊對大光說:「我要回家。明天你去醫院老錢不是醒過來了嗎?你趕在警察找他之前抽個空告訴他不許他跟警察提我的名字該怎麼說隨他的便。如果他膽敢提張寬兩個字保證他出不了醫院就得再上手術台再上了手術台他就下不來了。這些話你會說我就不詳細跟你交代了。明天你必須把事兒給我幹漂亮了想盡一切辦法。」

    站在門口打車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女人站在對面淡淡的月光下。楊波?定睛一看我再次失望……女人身邊梧桐樹的葉子一片一片映在她的身上風一吹影子亂晃。燈光璀璨的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坐在出租車裡的我感覺眼前是一片廢墟。

    「前面堵車了。」車駛進下街的時候司機停下了。

    「怎麼回事兒?」我打開車門跳了下來。

    前方不遠處一輛紅色的捷達轎車橫臥在馬路上。幾個行人站在路邊抻長脖子在看一個光著上身的人撒野。那個人的手裡拎著一塊石頭不停地往那輛車的玻璃上砸喀嚓喀嚓的響聲響徹夜空如同一個個乾巴巴的悶雷。幾個同樣光著膀子的小混混趾高氣揚地站在一旁助陣猶如一幫剛洗劫了村莊又順帶強*奸了幾個村姑的山賊。我隨著看熱鬧的人流走過去好嘛爛木頭!爛木頭悶頭砸了一陣好像有點兒累將石頭丟進駕駛室撲撲地拍著雙手手上的塵土在燈光下像一團黃色的煙霧。他從煙霧裡閃出來沖圍觀的人群大聲咋呼:「看什麼看?再看讓你們買票!媽的一個個閒得蛋疼了是不是?」

    「木頭!」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誰?這麼狂?」爛木頭像一隻吃了酒的螃蟹扎煞著胳膊向我走過來貌似就要跟我拚命。

    「又跟誰上火了這是?」我迎著他走了過去媽的不好好給我跑車在這裡耍什麼威風?

    「呦!寬哥」爛木頭有些尷尬匆忙把搭在肩上的T恤套上了脖子「你怎麼來了?小事兒不值得你來。」

    這小子以為我是來幫他打架的吧?我打消了揍他一拳的念頭索性裝糊塗:「沒事兒就好早點兒回去歇著吧。」

    爛木頭瞥我一眼站在燈影下挨個口袋拍:「煙呢?煙呢?我的煙呢?」

    我把自己的煙拍在他的手上隨口問道:「這又是跟誰鬧的?」

    「沒誰給鋼子辦事兒呢」爛木頭給自己點上煙左右瞪了看熱鬧的人群一眼「還看什麼?再看還能把我看成你爹?都給我滾!」拉著我往旁邊走了幾步「寬哥別笑話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誰讓咱以前是他的大哥呢?寬哥你不知道以前我混社會的時候跟鋼子一起在我們那一帶混過關係那是相當鐵的後來遠了。鋼子前一陣子跟一個外地同行鬧事兒我碰上了就帶著幾個小兄弟去幫他處理了一下。鋼子挺佩服我的這幾天就想把我拉到他那邊去幫他維持生意呢。我能去?我去了咱們客運這邊怎麼辦?離不開呢。這不人家鋼子也沒忘了我出事兒了照樣招呼我一聲。那什麼其實我也不白給他出力他給錢呢。儘管給得不多可是大小我也能得個仨瓜倆棗的……我年紀不小了想早一天成個家呀。這輛車以前是鋼子的當初賣這車的時候裡面有些『羅爛』帳鋼子讓我幫他找這輛車的車主我就答應他了。也巧了剛才我正領著幾個弟兄在這兒吃飯呢這輛車竟然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說我能不表現一把嗎?嘿嘿寬哥見笑了。」

    這個小子囉嗦了這麼一大通我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達一個什麼意思不想聽了抬腳要走。一個小混混橫過來下巴翹得像一根勃起的**愣愣地打量著我。我一陣煩躁推開他就走小混混似乎感到傷了自尊一個箭步衝到我的面前:「膘子耍什麼橫啊你?」話還沒說利索整個人就被爛木頭踢飛了。小混混像個被割斷了脖子的雞在地下撲稜兩下就不動彈了。爛木頭還要上去踹他我拉住了他:「別打了小孩子不懂事兒長大了就好了。」爛木頭頓了頓走過去蹲在滿臉委屈的小混混的頭頂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就這素質還出來玩兒呀?你***不知道這位大哥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張寬!我爛木頭現在的大哥!連鋼子都得讓他三分呢。」我往後走了兩步回頭對爛木頭說:「你走吧以後我再找你。」爛木頭看出了我的不快攤攤手說:「行寬哥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哎那什麼我不會開車堵你的路了司機不在寬哥幫忙把車移開吧?」我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將車往旁邊移了移下車拍了拍爛木頭的肩膀:「木頭跟著誰就是跟著誰懂嗎?」爛木頭站在當地傻愣了半天等我走遠了他才叫床似的喊了一聲:「寬哥兄弟不傻誰是老大我門兒清!」

    下車跟出租車司機結帳的時候我竟然看見了淑芬。她帶著一個打扮成狐狸模樣的小姐在路邊打車。

    我喊了一聲:「張飛他妹妹這兒有個空車吶!」

    淑芬看見了我猶豫一下跑過來撒嬌似的搡了我一把一摸臉:「寬哥我是不是很醜?」

    我說:「你的醜跟你的臉沒有關係。」摔一下車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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