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近了。
這是阿刃現在的感覺。
自從列車駛入青藏高原以來阿刃就感覺到了一種與天逐漸接近的空曠感越往高處走天就越藍很藍很藍藍得沒有任何雜質藍得如同用世界上最美的玉磨成的鏡子。
碧藍的天上很少有雲。
如此純淨的藍色在頭上流淌著望著它心神便不由自主的隨風逸去飄飄揚揚漫天飛蕩似乎稍稍用點力便能捅破簿簿的藍色天際直達無窮無盡的宇宙中。
有時阿刃會忍不住從車窗翻出去站在列車頂端胸口迎著呼嘯而過的風讓心神在荒野中無盡馳騁那種無拘無束的美妙感覺屢屢讓他痛快地大喊出聲。
列車行入青藏高原後再行半日便到了終點站拉薩。
拉薩一座有一千三百多年歷史的高原古城終年無霧有「日光城」的美稱。
海拔三千五百多米的地理位置加上千年以來積累的文化氣韻足以讓初見到此的遊客有頭暈目眩的感覺。
當然這頭暈目眩的感覺大部分於一種名為「高原反應」的人體不適應病症。
頭暈噁心、偏頭痛、呼吸不暢這些症狀困擾著大多數旅客在體驗千古佛都的美妙景致之前他們就體驗了一下身體上的苦楚這也是朝佛前的劫難之一吧。
阿刃是習武之人身體適合能力遠強人因此在同車旅客適應著高原環境帶來的種種磨難之時他正在忙著欣賞週遭的美妙景致。
拉薩也是一座現代化的城市但城內的建築物似乎都帶著一種與普通城市不同的味道它們都很乾淨那種整潔利落不帶任何豪奢意味的整體建築風格是阿刃從未見過的。
很乾淨這是拉薩給阿刃的第一個印象。
不過這個印象很快便被推翻。
坐著出租車行在拉薩的大街上阿刃見到了別處絕對無法見到的人文景觀。
腰裡別著刀、身形高大、五官深刻猶如刀削的藏巴族漢子和身著迷彩服、腳穿登山靴、戴著墨鏡、背著大包、身上掛著壓力計旅行水壺假手鎦彈等等東西的旅人走在一起這樣的畫面給人一種奇妙的違合感偏偏兩人都很自在除了阿刃也沒人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接著阿刃又看到了磕長頭的人他們一步一叩態度之虔誠動作之專注都讓阿刃驚訝不已。
韓飲冰在一邊說了一句話讓阿刃對這些磕等身頭的人看法突然改變了。
女孩說他們的臉很髒但他們的心是乾淨的天多乾淨他們的心就多乾淨。
的確這是一種信仰一種對自身的救贖當一個人對某種信念的執著乎了自己擁有的全部東西時他便會不顧一切的追逐而去心裡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擁有這樣的信仰並且一步一叩的接近著它終有一天能走到它身邊這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麼。
天多乾淨他們的心就有多乾淨。
磕長頭的人一路經過的地方卻是極其熱鬧喧囂的有臨街賣貨的小商販有擁擠不已的來往人流有駐足拍照的好奇遊客不過所有人在經過磕頭的人身邊時都會自覺得讓出一條路來還不時有人對著他合什施禮。
出世的信仰與俗世的名利就這樣合諧的溶為一體。
是不是拉薩這個地方有種奇妙的魔力能把兩種相互排斥的東西黏在一起人們若是久處其中看著這些本來不應該同時存在的東西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不協調呢?
出租車在拉薩一路行過阿刃見到了很多很多從未見過的東西直到進入郊區他這才意猶未盡的望向韓飲冰問出了他早就該問的問題。
「我們去哪?」
「哲蚌寺。」
「那是……?」
還沒等阿刃問完依山而立的龐大寺廟群已經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好大。
下了車阿刃打量著眼前的建築物不禁在心裡感歎著。
那一階一階向山上攀爬的毗連寺廟足足佔了半個山的廣大區域三四個主寺廟建築數十個附屬小建築這一切組成了一幅極其壯觀的建築群。
「藥王在這裡?」
感歎過眼前建築群的宏偉之後阿刃提出這樣一個疑問而且很明顯他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覆因為如果藥王住在這裡如果藥王是個喇嘛的話這不是太扯了麼?
「跟我來你就知道了事先說好見到藥王時不許驚訝不許生氣一切要等我解釋。」
韓飲冰一笑邁出輕快的步伐。
阿刃心中疑惑不許驚訝不許生氣是什麼意思女孩子為什麼總喜歡玩這種就不告訴你的把戲呢?
幸好韓飲冰雖是向山上走去可去的方向不是哲蚌寺的山門而是循著另一條略窄山路上了山兩人走了半響一座疑似寺廟、又疑似學校的建築物出現在阿刃視線裡。
說它疑似寺廟是因為它的樓宇外形頗有寺廟的風格若是單獨拎出一幢擺到某座山上恐怕會引來遊人朝拜。說它疑似學校呢是因為這幾幢樓都被圍牆圍著透過大門向內望去還能看見寬闊的操場和高高的旗桿。
走到近處阿刃才確定了這是學校。
因為大門旁有個標明這是某某佛學院的牌子。
學院的鐵門敞開著阿刃看到幾個年青喇嘛和穿著普通服裝的青年人並肩走出來幾人一邊走一邊談論著什麼態度隨和自然似乎都是這所學院的學生。
佛學院就是養成喇嘛的地方吧?
藥王在這裡幹什麼?
阿刃想問不過知道韓飲冰不會告訴自己而且馬上就能見到真人了問那麼多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