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謠言?」元澄冷冷地問道。醉露書院
背對著他的葉薰撫摸著自己雙腿,剛剛被許翎勁風點中的穴道已經慢慢解開了。可是此時動手……她惶惑地看了外面一眼,單是許翎一個人就足夠收拾姐弟兩人了。沒等她有所表示,蕭若宸已經平靜地開了口。
「自然是關於殿下的謠言。」他直言不諱地坦白道,「函殿下母族雖然卑微,但總也是正統的皇室血脈,毋庸置疑。比起殿下的血脈來說……」說到這裡,他微帶嘲諷的眼神投向元澄,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元澄心神巨震,只覺得渾身如墜冰雪,腦中竟然情不自禁地映入一個畫面,那個他痛恨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恨不得徹底埋葬,徹底遺忘的畫面。
那正是數年前皇帝在前線戰死的消息傳來不久,沈涯要擁戴他登基繼位的時候。馬上就要成為大周的新帝了,心情激盪難抑。那天夜晚,睡不著的他去了鳳儀宮,本想尋母后問一件事,卻想不到在偏僻的後殿,那棵盛開的金蕊白梅樹下,他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接受,也無法原諒的一幕。
風雪飄搖,白梅溢香,相擁而立的兩個人深情繾綣,宛如一對天成的璧人,舉止間滿含的情意將這漫天滿地的風雪都融化了。卻讓躲在角落的元澄一顆心直直向萬丈寒冰墜落而去。
一個是他最敬重崇拜的舅父,一個是素來愛護他的母后……
在樹下不久,那兩個纏綿的身影就相擁著消失在了寢殿深處。醉露書院遙看著殿中曖昧的燭火,那是只有父皇一個人,有資格進入的宮殿,那是只有父皇在地時候。才允許燃起的龍鳳紅燭。
元澄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停留了多久,整個人幾乎徹底化為風雪中毫無生命力的一尊塑像。
就是從那一個夜晚,沈涯變成了他最恨的人,他恨他的欺騙,恨他的利用,更恨自己不過是一顆無力的棋子,甚至連母后的死亡,也是他所安排地雁秋下毒所致……
費盡心機。終於讓那個人,連同那段不堪的記憶徹底埋葬在了沙石之下。他以為再也不會有人提起,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沒想到本應該徹底埋葬地秘密此時又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面前。
「皇后娘娘病逝的時候,沈將軍直入宮禁,留居緣月宮毫無避諱,如此舉動,京中各家豪門貴侯盡皆知曉……」蕭若宸在一旁繼續涼涼地說道。也許是面臨心愛之人的最後一刻,情難自抑;也許是已經權傾朝野,不必在乎眾人的看法了。沈涯在那段短暫時間裡的行事確實稱得上毫無顧忌。
元澄只覺得寒意瞬間灌滿心田,沈涯停留緣月宮的事情,他曾經特意下令嚴格保密。甚至相關的宮女僕役盡皆以服侍不力而處死。如果這個謠言真的在京城傳開……它又怎麼可能傳開……
身體一顫。醉露書院他轉頭看著蕭若宸,臉色越來越陰沉:「是你……」他輕聲問道,惡毒的視線緊盯著蕭若宸。
蕭若宸平靜地回答道:「是的。」語調輕鬆自在,好像元澄只是在問他名字是不是叫蕭若宸一樣。
元澄終於按乃不住,咆哮一聲,撲向蕭若宸一把卡住他地脖頸。對他的名譽地位,這種謠言幾乎是致命傷,他所最憑依的就是他皇室嫡子的身份血脈。一旦這樣的謠言傳開,後果幾乎難以預料。
狹窄的車廂裡根本無處躲藏,蕭若宸一聲悶哼,元澄牢牢卡住他的脖子。
元澄還沒有來得及用力收緊,卻猛地聽到身後一聲驚呼和一陣疾風,他本
旁邊閃過,卻已經遲了,只覺得肩頭一陣劇痛,
轉頭一看,是葉薰持著燭台站在他身後。
就在他轉頭的瞬間,第二擊又到眼前。
旁邊湘繡驚叫一聲,連忙撲上來要拉住葉薰。
葉薰卻早有防備,對著隔在兩人中間地小几用力一踢。湘繡被阻隔瞬間。那邊蕭若宸已經一把牢牢扣住元澄的雙手。讓他無法躲避。
葉薰又是一擊重重打在他的後背上,這一擊幾乎用盡她全部力氣。元澄一聲悶哼,踉蹌著前衝一步,歪倒一邊。
車外許翎聽到不對,連忙勒住馬車,回身一把掀開車簾。
以他的武功,一旦加入戰局那將是決定性的,摔到一旁的元澄滿是怒意地喝道:「許翎,快制住這兩人……」
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道銳利的寒光從他眼前經過,讓他後半截話語瞬間停滯了。
許翎剛掀開車簾,就聽到一聲短促的銳器破空聲。他大驚失色,想要躲閃,可相隔太近,根本避無可避。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他一把扯下車簾翻捲上去,簾上注滿內力。
一聲沉悶的響動傳來,是簾子將逼近眼前的暗器堪堪截下。同時勁風掃過,手持燭台撲向元澄地葉薰被一擊帶倒。連旁邊的蕭若宸亦受波及,剛爬起來又跌倒在地上,悶哼一聲。
眼見許翎要進來了,蕭若宸掙扎著抬起手。
沒等許翎鬆一口氣,又是一聲緊促的響動傳來。竟然還有!許翎心下大驚,連忙故技重施,以簾子擋下暗器,卻聽到車內元澄一聲尖叫,「小心!」
許翎心下一駭,這時才分辨出來的暗器竟然不止一支,車簾只擋下其中之一,另一道銳光已經逼近眼前,危急時刻,他閃身後退,雖然避開要害,卻還是挨了一記,隨即腿上一陣劇痛。
許翎禁不住後退一步,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支極細小地短箭,深深插在自己小腿上。
他顧不上傷勢,反手點住數處穴道。卻身體一晃,頭暈眼花。
元澄一步搶上去,立刻看到許翎傷口上流下地血液已經變成黑的。
「你下毒!」他又驚又怒,回頭向蕭若宸吼道。許翎地身體已經支撐不住,栽倒在座位上,元澄連忙扶住他。
「沒用的。」蕭若宸摔在車內一側,胸口上血跡宛然,看得人觸目驚心,他輕笑道:「離魂的劇毒,見血封喉。咳……咳咳……天下根本無藥可解。」
被剛才許翎的那一擊勁風掃過,縱然沒有打中,原本強自封住的傷口也被震裂了。蕭若宸咳出一口血,他苦笑了一聲,手裡玲瓏精緻的袖箭機關跌落在地上,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本以為解決許翎只需要兩支箭,但許翎的武功之高,變應之快卻在他預料之上,不得已,只能將僅存的兩支箭都放了出去。
眼下他重傷復發,而葉薰也被打傷,縱然成功擊殺了許翎,但元澄和湘竹依然完好,兩人還是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