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葉薰話語一滯,她剛才一時衝動就要把事實說出來,可是轉念一想,立刻發現,她應該怎麼解釋,怎麼說明呢?
「我是說……我是說,小宸,你覺得以前的我好,還是現在的我更好?」猶豫了片刻,葉薰迂迴地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變得很陌生,很不像以前了,你會怎麼樣呢?」一邊說著,她仔細凝視著蕭若宸,等待他的反應。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就是你啊。」蕭若宸笑了笑。他離開座位走近葉薰,一直走近到再也無法接近,才彎腰直視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無論你在何時何地,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就是你,這個世上誰也替代不了,誰也影響不了的……」
葉薰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那種熟悉的俊美容顏上帶著意料之外的認真,認真到甚至讓她感覺有些陌生。
「嗯。我知道了。」這樣鄭重的表情反而帶來預料之外的壓力,葉薰嘴唇張了張,卻無法再說下去了,只能似是而非地答應道。
「姐,你在擔心什麼?」蕭若宸放低了身體,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輕聲問道。
溫暖的熱度沿著掌心下緊貼著的肌膚傳遞,直透入心裡去,蕭若宸溫聲說道:「無論你有什麼煩惱,告訴我好嗎?」
葉薰心下一暖,她伸手掠開蕭若宸額頭上垂下的幾縷散發,對上他清淺明利的眼眸,笑道:「沒有什麼,你不用擔心。一切都好。」
蕭若宸眼簾低垂,他站起身來,把頭埋在葉薰的肩膀上。低聲道:「確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反正有我在。我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有任何損傷……。」
「我知道了。」葉薰笑道。一路看小說網一邊拍著蕭若宸不知何時攬在自己地腰身上的那隻手,「先放開我再說。」
「不放,誰也搶不走你。」蕭若宸低聲說道,任性的語氣裡卻帶著三分認真,手臂地力氣反而環地更緊了。
葉薰無奈的歎了口氣。她不得不反省,也許是自己這些日子地行為刺激到他了。雖然她去普光寺與沈歸曦見面的事情並沒有告訴蕭若宸,但兩人也沒有特意保密,以他的消息靈通,自然心知肚明。
其實關於沈歸曦的事情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甚至她希望蕭若宸先開口詢問她,然後她正可以順勢解釋清楚。可惜蕭若宸的反應出奇地平靜,平靜到簡直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和沈歸曦的私下見面一樣。
葉薰感覺一陣心緒繁亂,有短暫的失神。直到蕭若宸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垂上。葉薰忍不住身體一顫。她才意識到,這個姿勢好像有點兒太曖昧了,尤其這小子個子已經長得這麼高了。
灼熱的體溫沿著緊貼的身體傳遞無間。以葉薰的開朗直爽也微覺尷尬不妥,當即又拍了拍他牢牢鉗制在自己腰間的手。板起面孔訓斥道:「不許任性。先放手再說,都不是小孩子了。還敢這麼任性。」一邊說著,用力一掙,就離開了他地懷抱。
蕭若宸臉上掠過一絲失望,卻又不動聲色地掩去。他退後一步,重新坐回了座位又轉過話題笑道:「姐,你以後出門多帶一些侍衛吧。若是再遇到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被人佔了便宜去,我怎麼能放心?」
葉薰皺了皺眉,今天蕭若宸的話語和以往有些不同,可是究竟是哪裡不同,葉薰卻又說不清楚。抬頭看去,蕭若宸正偏著頭看著自己,抿著下唇,像是賭氣地模樣。
他是在暗示沈歸曦?還是……在暗示上次遇見元澄的事情?
猛地想到元澄,葉薰腦中靈光一閃,那個兩天來被她拋在腦後地大危機瞬間湧上心頭。
糟糕,自己竟然把這麼重要地事情給忘了!
葉薰真恨不得狠敲自己腦袋幾下,心中那些疑惑雜念瞬間統統拋到腦後,她立刻說道:「小宸,我告訴你一件事,那個……你可別意外,別生氣啊。」說到後來,語氣忍不住有些心虛。
「什麼?」蕭若宸問道。
「這個……元澄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真正身份了。」葉薰無奈地宣告道。
「啪」的一聲杯盞輕撞的脆響傳來,縱然蕭若宸素來冷靜自持,也禁不住手一抖,「他怎麼可能知道?!」
葉薰苦著臉把上次在御花園與元澄見面的事情講述出來。其中她被那只野貓狠狠吃了一頓豆腐大餐的細節自然掠過不提,只說元澄在亭子裡設局等待她,並且開出了條件云云。
當葉薰說起元澄的無理要求時候,蕭若宸眼中不可抑制地閃過一絲寒意,彷彿急凍的冰霜反射著森森的冷光。
「他究竟是怎麼知道的?」聽完葉薰的講述,蕭若宸立刻指出問題的關鍵所在,皺著眉頭問道。
「以前我曾經和他見過一面,也許……」葉薰遲疑著說道,其實這也是她一直納悶不解的問題所在。
聽完葉薰講述的五年前在皇宮的那一場意外,蕭若宸面上呈現深思的表情。注意到葉薰神色惴惴不安,又轉而安慰道:「姐,你先不必擔心,他既然沒有發難,必是別有所圖,我們先靜觀其變就好了。」
葉薰點點頭,只覺得格外的鬱悶,自己回到京城的這一路,好像總是在暴露身份,而更讓人鬱悶的是,暴露身份的原因至今她都摸不著頭腦。
先是沈涯,再是元澄,一個比一個更危險,甚至還有說不定已經接觸到冰山一角的沈歸曦。
自己到底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他呢?躺在床上,葉薰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面對蕭若宸,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只能打了退堂鼓。但是面對沈歸曦呢?
回想起白天牢牢抱緊自己的那一雙手臂,堅強溫暖的感覺彷彿依然殘留在身邊。
望著天際隱約透出微光,患得患失了一晚上的葉薰終於下定決心:正視這一切,把所有的秘密坦白出來。
葉薰啊葉薰,既然你愛他,就應該對他有信心。何況局面也不能再拖延了。她攥緊被子,暗暗想著。
可惜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葉薰卻發現自己暫時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了。
隨著秋日到來,依照祖制,一年一度的秋獵開始了。
自從在五年前的那場秋獵裡經受了「天譴」的考驗之後,相比於醇酒美人歌舞歡宴,原本就對打獵興趣缺缺的皇帝陛下對於秋獵的積極性更是大減,只是礙於祖制,不得不去而已。
但今年的情況別有不同,突厥大軍壓境,陛下日理萬機,自然沒有時間再去參加秋獵。只是祖制不可廢。於是皇帝就頒下旨意,命幾位皇子代替御駕前往,同時令各家勳貴子弟、禁軍將領隨同侍奉,其餘一切皆按往年舊例行事。而御駕以及文武百官則依然留居京城。
沈歸曦和蕭若宸,甚至包括元澄,都奉旨去了獵場。而葉薰卻留在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