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繡的視線跟著葉薰落到她的手指上,神情困惑不解,思索良久,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自己今天也算把這筆賬還給他了。撫摸著指頭上的傷痕,葉薰輕笑一聲。雖然舊怨已了,至於新仇嘛……她揉著頭上的淤青,休息了這麼久,撞到的部位還是感覺有些疼痛,那就得慢慢走著瞧了。
思索了一陣子,葉薰問道:「這些年裡,三皇子在京城裡面的名聲如何?」
「殿下……三皇子殿下的名聲……還不錯吧,只是最近……」湘繡遲疑著說道,「最近這大半年裡有些不同以往,據說三皇子連晨昏定省和御書房都愛去不去了,幾次惹得皇后娘娘大發脾氣,皇上回京之後也訓斥了他好幾頓呢。」見葉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湘繡補充道:「都只是聽人謠傳的,這些宮闈秘聞我們也不可能知道詳情。」
以前還好,反而最近半年多風評不佳?葉薰皺起了眉,大半年前,不就是皇帝的御駕在北方失蹤的時候嘛。
是覺得自己要當皇帝,上面沒有了人管束,就像歷史上的隋煬帝,所以原形畢露了?
可現在皇帝已經平安歸來了,他竟然還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惹是生非?
皇帝失蹤之後,大家都以為他遭了突厥伏兵的毒手,在滿朝文武的扶持下,元澄差一點就要登基為帝了。結果喪儀和登基大典都只準備了一半,就被死裡歸來的皇帝本人打斷了。
以當時突厥大軍來勢洶洶、戰禍傾國的危機來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元澄立刻登基也是為了安定民心。可無論多麼寬宏地人,見到自己剛死,兒子就迫不及待的將遺產攬進懷裡總是會心裡不舒服吧。天家無父子。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只怕心裡頭也要有芥蒂了。
這樣想來,元澄繼續胡作非為,只怕也有自污其身,避開權利中心的意思。或者是認為自己沒有希望繼承皇位了,索性本性暴露了?
懶得再去想更多。葉頭疼地閉上眼睛,無論是什麼原因,反正他們皇家的事情與自己無關,隨便怎麼鬧騰吧,自己以後見到那小子躲遠點就好了。
「小姐,還有一件事情……」湘繡猶豫著說道,表情格外沉重。
「怎麼了?」
「是夫人的事情,奴婢……我去靈堂那邊看了。結果發現夫人的靈牌……竟然不知道哪裡去了?」
「什麼?」葉薰大吃一驚。靈牌也會丟,這寺廟也未免太失職了。
「是啊,只剩下了這個……」湘繡打開她隨身帶著的小包袱,「大殿裡放置地牌位本來就多。奴婢只以為自己是記錯了地方,或者這幾年裡被僧人移動了,反覆尋找了好幾遍,始終沒有找到。只在原來放靈牌的前面還留著這個,才敢肯定夫人的靈牌必定是被人拿走了……」
「這是……」葉薰接過湘繡從包袱裡拿出的那隻小香爐。是供在靈牌前面的開光金香爐,一般有點錢財的人家都會求一個供在靈牌前。
「奴婢又生怕暴露身份,也不敢詢問。萬一是被那些手腳不乾淨的小沙彌給偷走了怎麼辦?」湘繡低聲說道。
不可能被人偷走了,靈牌是塊木頭又不是鑲金嵌玉,誰會偷呢?葉擺弄著香爐。發現下半部分刻著「蕭柳氏芸,承平元年二月十九日」幾行小字
那個芸字映入了眼簾,葉薰心裡一怔,這個字……她腦中瞬間映入了路上遇見的中年僧人。今天發生地事情實在太多,自己差點兒把他給忘了,此時回想起來……
難道不是「雲妹妹」。而是「妹妹」?!
他是認識蕭若嵐的,而且能夠認出自己來,應該很熟悉才對。他和蕭若嵐的母親是什麼關係……
雖然她並不認為自己是蕭若嵐,但佔據了這個身體,就理所當然地應
下屬於她的一部分義務和責任。
「過幾天再去一趟,再問清楚吧。」躺在車裡,葉薰喃喃地說道。
「也好,」湘繡點點頭,「可不能讓夫人地靈牌就這麼丟了,一定要向那些和尚們問清楚才對。」
送葉薰離開。沈歸曦返回禪房,關上房門,身體忍不住一晃,險些摔倒,他扶著長桌,走到床邊坐下,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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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隨從推開了門,見到沈歸曦蒼白的臉色,頓時驚叫一聲,「二少爺!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傷勢又……」
「我沒事,」沈歸曦立刻打斷他的話,吩咐道:「謝開,你小聲一些。」
那名叫謝開的隨從這才想起沈歸曦的囑咐,只好點點頭,不敢多說。
他上前幫助沈歸曦解下外袍,前胸的繃帶果然滲出了一層殷紅。謝開忍不住問道,「少爺,您受了傷,為什麼不許外傳,連萬總管也不讓告訴呢?」他實在是不瞭解自家少爺為什麼明明受了重傷,卻不肯告訴任何人,連日常行動也不願透露出形跡來,弄得看醫生都不方便。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傷勢,養幾天就好了,何必多費心思,傳到前線反而讓父親分心。」沈歸曦閉目養神,按住胸口的傷勢。
「可是膽敢埋伏在您回京城的路上行刺,這些刺客簡直膽大包天,如果不從嚴徹查……」謝開小聲道。
「夠了,我說過這件事情不要再……」沈歸曦蹙起了眉,不悅地吩咐道。
一句話沒有說完,他話語一頓,抬頭注視著門口。明白是有人接近,謝開也住了嘴。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二少爺。」
沈歸曦坐直了身體,穿上外衣,才答應道:「進來吧。」
一名長隨推門進入,從容回稟道:「三皇子已經走遠了,看路徑是要回宮。依照少爺地吩咐,跟出二里地之後就未曾跟隨。另外屬下也已經打聽清楚,葉姑娘看起來是來廟裡進香遊玩的。」
「看起來?」沈歸曦挑了挑眉頭,隨從似乎話中有話。
「正是。」長隨躬身道,「屬下去問了接待葉姑娘的廟裡僕役,聽那個引路人說,葉姑娘特意去了後山遊玩了一段時間,其間只有她貼身的丫環跟著,而那丫環所帶的包袱,雖然並未在人前打開過,但看起來裝的像是香燭紙錢之類地物件。」
香燭紙錢,她們去了後山的墓地?沈歸曦有些意外了,記得葉家不是淳州人士嗎,難道他們在京城也有親戚?
「屬下特意去後山探查了一番,按照腳印,兩位祭拜的應該是這座墓。」說著隨從展開一張紙,上面只簡單寫著:平泰蕭柳氏之墓。承平元年二月十九敬立。
「要不要屬下探查一下這座墳墓是何來歷?」看著低頭沉思的沈歸曦,隨從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恭聲問道。
沈歸曦遲疑了片刻,鬼使神差地點頭道,「去吧。」
見到屬下離開的身影,沈歸曦又覺得有些懊悔,自己實在是太多事,下次見面直接問她不就好了嗎,這樣探查,總有一種私底下瞞著她不幹好事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