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從後門走,我先去拖延他們一段時間。」金推了葉薰一把,指了指後門。
葉薰清醒過來,轉頭看看那扇門,又轉頭看看金菱,忍不住有些猶豫,「那你……」
「我又不會公然與他們作對,他們自然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金菱安慰道,一邊催促著葉薰,「趕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金菱既然接了突厥王令的身份,那些突厥兵想必也不敢太猖狂,自己留在這裡反而對她更加不利。意識到這一點,葉薰明白事不宜遲。低聲叮囑金菱兩句,轉身推開後門就匆匆向樓下走去。
金菱扶了扶髻側的珠釵,待聽到突厥兵馬的喧囂聲接近樓下了,方推開門,施施然走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她冷冷的目光掃過人群,提高聲音傲然問道。
她只淡釵素服,粉黛薄施,眸光流轉之間卻自有一種天然的富麗風情,縱然面對刀兵凶器,舉止神態依然閒適淡雅。衝上樓來的突厥士兵禁不住眼前一亮,紛紛緩下了步子。
樓上的道路本就狹窄,而金菱正站在路中間,完全阻斷了眾人的去路。有幾個當先急躁的領頭士兵想要上前推開她,卻馬上有人湊到頭領耳邊低語了幾句,顯然是在提點他金菱的特殊身份。
得知眼前的女子就是不久之後即將北上往突厥王庭獻藝的涼川名妓金菱,士兵統領也不敢太過放肆了,只是冷聲道:「金菱姑娘請閃開,我等奉命抓捕欽犯,刀兵無眼,小心傷著了姑娘。」
話語說的頗為客氣,金菱卻毫不領情,漫不經心地轉過身去瞟了身後的房間一眼,方才回頭閒閒地問道:「將軍說的可是我的書房?恕金菱愚鈍,什麼時候我們芳月閣與欽犯扯上關係了。更為何要搜到我的書房裡面呢?」
「姑娘請讓開吧,剛剛樓下的人已經說了。那欽犯之一就在你的房間裡。」領頭的士兵皺了皺眉,嚴聲喝道。
「這可就奇怪了。房間裡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在。難不成諸位口口聲聲指摘地欽犯就是小女子我。」金菱啞然失笑道。
「金菱小姐尊貴無比,自然不會是欽犯,只是……在下奉勸一句,姑娘還是少管閒事為妙,」幾句話糾纏下來,對方逐漸看出金菱有心拖延,口氣也不耐煩起來:「請金菱姑娘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安心準備歌舞就行。否則。我等公務在身,只怕……也不得不先說一聲得罪了。」話說地依然客氣,但其中的意思卻明明白白了,識相地話,就應該立刻讓開,否則他們真要不客氣了。
金菱對他的要挾卻只是回應了冷冷的一聲「哼」,完全置之不理,
那統領見金菱並無服軟的意思。心下大怒。但知道她終究身份特殊。也不敢造次。他視線掃過金菱身後的大門,頓時冷笑了一聲。道:「若是房裡的人指望從後門逃跑,那是白日做夢,如今我們大突厥的兵馬已經將整個芳月閣團團包圍,除非那欽犯有本事變成了蒼蠅蚊子,否則休想從我們面前飛過去。」
後門有埋伏?!金菱聞言頓時變了臉色。
她地反應越發讓統領相信人犯就在房中。「所以說金菱姑娘還是讓開地好,免得受了連累。」統領說完果斷地一揮手。手下的幾個士兵立刻走上前,就要將金菱推開。
「今日誰也別想進我的房間!」金菱晃了晃身子,刻意忽略那些逼近的士兵,她狠狠地說道。若是後門也有埋伏,此時的葉薰說不定已經退回到房間裡去了,更不能讓這些人進入了。
就在這時,樓下門外傳來一陣噪雜的響動,是一群人在逼近,其中有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格外響亮,「人抓到了沒有?」
金菱聞聲身軀劇震,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已經聽出了這是突厥太子撒兀甘的聲音!
突厥太子親自來到!芳月閣又已經被重重包圍!那葉薰她此時……
隨著話音落下,撒兀甘魁梧地身影也出現在了芳月閣樓內。
眾多帶刀侍衛地簇擁中,突厥太子爺派頭十足地緩步踏入樓內。毒蛇般森冷地目光冷冷掃過跪
的芳月閣眾人,就像是在看一群待屠宰地牲畜,帶著意味。
當眼神落到站在道中的金菱身上時,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戾。隨即瞥了領頭的士兵一眼,沉聲問道:「人呢?」
低伏在地上的統領連忙顫聲回稟道:「人……可能……就在屋裡,只是金菱姑娘一直擋在路中間……」
聞言,撒兀甘意味不明地輕哼了一聲,視線輕佻地落到金菱身上。
金菱身體忍不住一顫,卻依然筆挺著身子寸步不讓地直視著撒兀甘。
撒兀甘眼中閃爍起玩味的興致,神色莫測地逼近金菱。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影猛地撲到金菱身邊,一把拉住她。
定神一看,竟然是燕姨。身上還掛著剛剛摔倒沾上的泥土,她正滿臉堆笑地對著撒兀甘跪拜不迭,一邊恭聲說道:「太子爺您老來了,實在是我們芳月閣三生都見不著的福氣啊,小人早就……」恭維話源源不絕地奉上,同時狠狠拉了身邊的金菱一把,驚叫道,「女兒啊,還不快給太子爺行禮,怎麼還傻站著呢?是歡喜地傻了不成?」
一邊說著,她大力拉扯金菱。金菱措手不及之下,竟被她一下子拉到了路邊,險些摔倒。
路面立刻空了出來,立功心切的突厥統領一步奔上前去,一腳踢開了房門。
金菱驚叫一聲,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眾人的視線立刻投入房內,
清雅的陳設寂靜而立,清風呼嘯而過,吹起半透明的輕紗幔帳,屋內空無一人。
「這……」視線轉到敞開的後門上,統領連忙喊道:「人肯定是從後門跑了。」
眾人衝過後門,從樓梯上遙望下去,隔著中間的小花園,另一邊同樣佈滿了林立的突厥士兵,將整棟閣樓團團包圍。
「人呢?」撒兀甘低吼了一句,惡狠狠地道,「還不立刻給我搜!」
****
葉薰推開房門跑了出去,可剛一步搶到樓梯前,居高臨下的她立刻遠遠看見一隊突厥士兵正在向這邊接近。葉薰嚇得連忙低伏下身子,躲避在扶手之後。
怎麼辦?!等自己下了樓跑過花園,正好對上這些突厥兵,那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啊。
緊張地趴在樓梯上,葉薰一時間心急如焚。
要麼乾脆返回房裡躲藏?
可剛向回退了兩步,隔著敞開的後門,金菱和突厥人的爭吵聲就連接傳入耳中,
不能回去!突厥人一定會進屋搜索的,到時候甚至還會連累金菱。
正在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之際,葉薰忽然感覺衣服下擺一緊,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吳紋貓著腰站在樓梯底下,偷偷拉扯她的衣服。
對上葉薰的視線,吳紋連忙低聲道:「蕭師傅,趕緊跟我來。」一邊說著,轉身向花園深處走去。
他要幹什麼?難道他有辦法逃過這些突厥兵的搜查?
縱然葉薰心中疑惑重重,可事到如今,也別無去路了。葉薰一咬牙,乾脆地翻下樓梯,落到花園裡。
吳紋在前面彎腰潛行,葉薰緊跟在他身後。兩人穿過一片枯枝叢,寒冷的冬天裡,樹木的葉子早已經落盡,只剩下深褐色的枝丫肆意橫過,擦過臉頰時帶起寒風般淒厲的刺痛。
急行穿過幾道樹叢,吳紋帶著她來到一棵大樹下。
在樹根處,吳紋趴下身子,往地面一堆枯枝敗葉從裡掏摸了半天,緊接著一把推開枯枝。
葉薰吃驚的看著憑空出現在眼前的黑洞,像是一張巨大的口,散發著幽幽的寒意。
這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