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的約定 正文 十九章
    十九章

    三個人靜靜走在路上,空氣悶的透不過氣來,只聽到一下一下的腳步聲在稀鬆的街道上迴響.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衝我們這邊跑來,後面跟著七八個大漢.

    那書生氣喘吁吁的撞到我身上,「公子,救命啊.」

    我扶起他,「怎麼了.」

    「那幾個要抓我.我伍次友一沒作奸犯科,二沒坑蒙拐騙……」

    我眼睛一亮,握著他的肩,「你是伍次友?你真的是伍次友?」

    他愣住了,「小生正是伍次友.」

    面前這個文弱的書生就是輔佐康熙成為一代帝王的伍次友了.

    這時,那幾個大漢也趕到了,為首的囂張的高聲喝道,「你們這幾個不要管大爺我的閒事,還不讓開.」

    「龍公子,求你救救他吧.」

    他冷冷的看著我,嘴角擠出一句「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

    理由,我到哪裡編理由,難道告訴他這個人會對他的帝王生涯產生什麼影響嗎,「他,他是,……」我急得滿頭大汗,卻想不出一個稍微合理一點的理由.

    「罷了,記住,你又欠了我一次.」他轉過身,「東亭……」

    那少年一拱手,飛身閃入那幾個大漢之間,他扯了一下長袍的下擺,亮了個架勢,「就讓爺來領教一下各位的高招.」

    「好小子,敢插手鰲中堂的事,兄弟們為首的大漢一招手,餘下的幾個便撲上前去.

    不一會功夫,魏東亭便把這幾個紙老虎解決掉了.

    伍次友一下跪倒在地,「謝三位公子救命之恩.」

    「起來說話.你是如何把鰲拜給得罪了?」

    「還不就是小生的一篇文章.」伍次友歎了一口氣,顯得意興闌珊.

    「哦?你寫了一篇什麼文,讓那鰲中堂如此興師動眾.」

    「論圈地.」

    「你就是那個在應試的考場上寫了《論圈地》的人?.」

    「正是在下.」

    「好,好,好.我龍某結了你這位朋友.」康熙扶著伍次友的肩頭,雙眼放著光.

    伍次友搖搖頭,「在下寫這篇文章,得罪了那鰲拜,他正四處拿我呢.在下怕累了公子你啊.」

    「伍先生,我這位魏兄弟是當今裕親王的遠方親戚,你就在他那兒暫住幾日吧.」

    一行人來到裕親王府,魏東亭和那守門的家丁嘀咕了幾句,便見那人張惶的朝我們瞅了瞅,接著一溜小跑去報信了。

    不一會兒,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裡傳出,「龍公子,魏兄弟,深夜到訪,恕在下未曾遠迎。」

    愛新覺羅福全,愛新覺羅,福全,至那個雪天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你還記得我嗎?還記得嗎?好多年了,可時間卻沒有把那些刻骨銘心的話從我心底抹去,那些話總是在一個人的夜裡,化作一股寒流從心底悄悄的滲入全身的血液,讓人在仲夏的夜裡也會瑟瑟發抖。我還記得那日的雪,那樣的輕盈,那樣的通透,洋洋灑灑的飄飛在九重宮闕之中。那個落寞的背影,那個被飛雪掩蓋的背影,在我的心口輕易的劃過一道傷口,至今還在痛。可面前的這個人,還是以前的那個他嗎,面前的這個人是那麼的英氣勃發,整個人散發著生氣和活力,從他濃黑的眉毛,深邃的雙眼,高高挺立的鼻樑,再也尋不到以前那個懵懂少年的蹤影了。

    我呆呆的望著他,眼睛被滲出的液體濕潤了。

    他似乎覺察到有人在看他,四下裡瞟了一下,隨後又扶著康熙進了院子。

    他沒認出我來,他竟的沒認出我來,我呆立在朱紅色的大門外,一陣風吹過,吹散了鬢角一綹髮絲,撫在臉面上竟似沒有知覺。

    「吟兄,進來啊,傻站著幹嗎啊?」魏東亭發覺我沒跟上來,回頭衝我喊道。

    我這才發覺失態了,慌忙應了聲,跟了上去。

    他們幾個寒暄了幾句,安頓伍先生在親王府住下,康熙說了聲下次再訪,就告辭了。

    一直我都是恍恍忽忽的,不知是怎麼離了府邸,怎麼入了宮門,怎麼回了養心殿,只是感到心痛,此時才發覺自己是那麼渴望福全一個額外的眼神,哪怕只一下。

    為什麼這麼不公平,時間可以把我從他心裡徹徹底底的抹去,不留一絲影兒,可為什麼我卻要記住他說的每一句話。為什麼不讓我忘掉,憑什麼不讓我忘掉。

    「朕小時候聽阿姆講過,兩個相愛的人,卻只能一年見一次,那時候,朕覺得他們很可憐.」

    「可,現下,朕不可憐他們,朕可憐自個兒,朕比他們可憐.」

    「有什麼比相見似不見更悲哀呢,朕想不出.」

    耳際忽的響起玄燁那淒淒的聲音,有什麼比相見似不見更悲哀呢,他想不出,我也想不出,那麼,牛郎織女竟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了。

    小毛子早守在養心殿外,一見我們的身影,忙迎上來打了千兒,「萬歲爺,您可回了,奴才可真真急壞了,往日裡早早就回了,今兒怎麼回這麼晚。奴才估摸著該不會出事了,正想去慈寧宮找人呢。」

    魏東亭插到,「別嘀咕了,快服侍了皇上安歇吧,明兒個還早朝呢。」

    小毛子趕忙掀開裡屋的簾子,欠著身候著皇上進屋。

    康熙走到門檻邊,忽的停了身,背對著我丟下一句,「你用那樣的眼看他,就不怕朕心裡痛嗎?你就這麼不理會朕的心嗎?」

    話音隨著垂下的簾子消散在瀰漫著安息香的空氣裡,夜的靜謐撲面襲來,抽空了身上最後一絲氣力。

    誰有心,誰無心,我的心又在哪裡,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只有痛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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