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卻也不傻,他見利箭射來,知道援兵來救,當下就把頭一低,堪堪避過利劍,身上卻已被嚇了一衣的冷汗。
「公子,你沒事吧?」陽武手中端著一把連發弩,急匆匆地跑進來問道。
「陽武,你是存心想要害死我嗎?」陽天看著氣絕倒地的固公子心有餘悸,若不是自己見機得快,恐怕現在自己都與這固公子一般死了!
陽武老臉一紅,撓了撓頭,一臉謙意地說道「對不起,剛才是我見情勢危急,迫不得已而為之!」
「我當然知道,若不然還會留你在這裡嗎?」陽天拍了拍陽武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就是,我不會怪罪於你。」
「多謝公子寬恕!」陽武躬身一禮,指著那死去的固公子問道「這人如何處置?」
「敵人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恐怕我們的目的將要落空,現在當務之急是迅速通知城內的張信昌和我父親,讓他們加倍小心,同時告知紀雍,計劃有變,讓他們立即趕往南京,以備不測!」陽天腦中立即轉過千百個補救的措施,但事出突然,總覺得有些不大牢靠,當下一邊對陽武吩咐著,一邊俯下身來,在固公子屍體上仔細搜索起來,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如此我就立即派人傳令了。但公子身邊卻不能缺人,可否公子今晚暫時住在闡雲寺中?那闡雲寺住持玄尚法師是得道高僧,一身武藝非凡,若是能由他保護,自然萬無一失,比之時夜下山好上許多。」陽武垂首道。
這固公子似乎知道此番剌殺陽天凶險異常,身上除了幾兩碎銀以外,竟再無別物。讓陽天好不失望,但聽到陽武的話,他還是搖了搖頭道「事關重大,又是由我考慮不周所造成的,又怎能事到臨頭,我卻只顧自身安危而做縮頭烏龜呢?」
「施主能做此想,看來外間的傳聞卻非屬實了。」正說間,卻見一名長眉如雪,面若童嬰的紅衣老僧款步走來,對那地上的屍體卻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雙手合十,盯著陽天,一臉的慈祥笑意。
「在下陽天,見過大師!」陽天不用猜,都知道這僧人正是弦尚法師,難怪父親常說這弦尚法師是化外奇人,今日一見,單看他七十多歲的年紀,還保養得如若四五十歲人一般,就可知絕非一般。
「陽老施主常說公子很是頑劣,但剛才老納在外面聽到的一席話,卻實在是敢作敢當的義士,卻是陽老施主過份要求公子了。」弦尚笑道。
「能得法師贊諭,陽天實在受寵若驚,只是不知法師此來是否有所指教?」陽天在這寺內待了大半天,卻是一直沒有見到這弦尚法師。而現在事情一出,這弦尚法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恰時而至,知道他恐怕是有話要說了。
「公子看來非單敢作敢當,更聰慧過人,老納雖然不才,卻願助公子一臂之力!」弦尚不吝贊諭地說道。
「如此,陽天更要謝過大師出手相助!」雖然覺得自己有數千兵士,就算那些南唐之人再過厲害,也總是抵之不過的。但多一份助力就多一份助力,聽陽武說這弦尚法師武藝高超,自己正好準備下山,沿途難免有眾多危險,能有他隨護左右,豈不是更為安全一些?
寂夜的山道上,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物事,只有眾家將手中的火把和燈籠,照著山道不足丈餘的範圍,不能及遠。
現在南唐人已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再沒有了隱瞞下去的必要,陽天就與弦尚法師一起坐在了寬敞的馬車裡,聽著那吱吱喔喔的車輪聲,陽天心急如焚,直欲插上翅膀,飛到南京城去!但山道崎堪不平,任憑陽天如何催促,這馬車也快不得!
「吁!」前面探路的家將忽然跳下馬來,把手中的火把往前一探,立即大驚失色,惶然喝道「不好,我們派出去的人被殺了!」
陽天聞聲掀開車簾看去,只見山道上倒下四五匹健馬,那幾名滿臉烏黑,才死去不足半個時辰的黑衣騎者,正是他派下山向南京示警的陽府家將!陽天急得滿頭大汗,立道「陽武呢?陽武也在嗎?」
早有幾名家將下馬去翻看屍體,聽到陽天的問話,一名家將回道「此處毫無搏擊的痕跡,似乎是中了敵人埋伏,而陽老大卻不在其中,但願他們趕往山下報信的能躲過此劫!」
陽天暗自舒了口氣,正要吩咐家將抬上死者,繼續前進,卻被坐於身旁,一直閉目養神的弦尚法師攔住了「公子,現在我們急於下山,若是再抬上死者,速度如何能快?再說保不準敵人就埋伏在這下山的道路上,還是輕車簡行的為妙!」
陽天一聽覺得有理,但這些家將是為自己而死,若是任憑他們暴屍荒野,卻又於心不忍,吩咐幾名家將留在後面暫將屍體用石塊掩埋起來,其他的人繼續前行,加快速度下山。
前行不足一里,前面探路的家將又是一聲驚呼,只見那火把所能及處,七八匹健馬倒斃在地,中毒死者又是陽府家將,卻正是陽天派下山向紀雍示警的那一隊。陽天的臉,在看到這一隊人後,立即蒼白下來。
「公子,陽老大不在其中!」上前察探的家將知道陽天心之所切,不等他出聲,立即就說道。
「這裡有搏擊痕跡,看來是陽老大與他們打鬥所留,這裡還有一條血跡,不好,陽老大負傷而走,敵人向他追了去!」家將仔細看了一番又道。
「如此,我們快快下山,但願能趕上陽武,救助於他!」陽天急聲道。
「哈哈,陽天小子,你還想活著下山嗎?」一聲譏笑,如若夜之老梟,陰森森的,如同是從四面八方傳遞過來一般,聽不出這人藏身何處!
「來者可是南唐越氏?隔山之音果然名非虛傳!」弦尚垂閉的眼睛忽然睜開,耳朵堅起,冷聲笑道。
「弦尚你這個老禿驢,明知這陽天小子害我徒兒,你為何不阻攔於他?還要助他下山?」那聲音忽然一止,雖然有數十家將阻擋,但這人竟如黑影一般,毫無形跡可攔,眨眼的功夫,就已站在了陽天的馬車跟前,對身旁圍逼過來的眾家將視若無物,只是拿眼怒瞪馬車。
「早聞北明南趙,東柳西楊,四大武林世家傳承百年,超於世外,卻沒想到現在趙氏竟淪為南唐走卒,可惜,可歎!」弦尚穩坐車內,隔著車簾看著外面的黑影說道。
「老夫如何管你甚事?陽家小兒,快還我徒命來!」那黑影一聲怒喝,手中忽然多了一支短不足尺的利刃,就朝車內剌來。
「老納在此,如何會能容你撒野?」弦尚忽然暴喝一聲,手中的佛珠突自化為一條直線,疾若流星般地纏向那黑影利刃!
「老禿驢這是找死!」黑暗中又是一聲裊笑,只見幾名攔於轎前的家將忽自飛了起來,才一落地,就見他們前胸生生塌陷,竟似被人取去腹腔一般!定眼一看,卻是一名拄拐老嫗,笑吟吟地站在車前,看著與那黑影纏鬥在一處的弦尚,卻也不急著殺了陽天,反譏笑道「老禿驢,早聽說你算無遺策,但現在你又如何救這陽家小兒?」
弦尚不及答話,那黑影與他也是平分秋色,鬥得旗鼓相當,卻不能分心旁顧,只能偷閒看了陽天一眼,以眼色示意他快點逃跑!
陽天心中苦笑,這車廂門被那那老太婆給堵著,四周哪裡有可逃之處?倒是撞開後廂車板也行,只是那車板足有兩寸多厚,憑著自己這身子骨,又如何能撞得開來?
「陽家小兒,你白日殺我徒兒,可曾想過有此一時?」老太婆見弦尚不理會她,卻不生怒,反向陽天沉臉問道。
「想到又如何?人都被我殺了,你還能再把他救活了?」陽天臨死也要嘴硬一番,這些人雖然與自己想像中的武林人士差得太遠,但一個個也都武藝高超,雖然只是一個矮矮的老太婆,但陽天也自知難以逃脫。
「殺人償命,我殺了你也不為過吧?」老太婆笑問道。
「儘管來就是,難不成本公子還怕了你嗎?」陽天說著,也笑吟吟地抬起了手臂,黑乎乎的袖筒正對準那老太婆,一臉的高深莫測,直若那袖中藏有什麼厲害的物事一般。
「無非就是一筒袖箭,難道老身還怕了你不成?」老太婆嘴上說得厲害,但終究是不敢上前一步,只是拿眼看著陽天,卻是再三猶豫,再不敢輕舉妄動。
「嗖!」那老婆未動,但卻擋不住別人不動,只聽一聲箭嘯,老太婆忽然身子一顫,只覺後腦勺上一陣發木,想要抬手摸摸到底是什麼東西,卻怎麼也使不上勁,接著眼前一黑,竟就倒在了地上。
陽天立即瞪大了眼睛,別人不知他袖中何物,但陽天卻知道自己一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但這老太婆竟真的死在箭下,難不成是自己真的有天神保佑,竟能化虛激箭?
一隊健騎疾馳而至,卻是打斷了陽天的妄想,當先一人正是陽府總管陽文,卻讓他很是驚訝,這陽文如何會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