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三日後朕將啟程去金陵再次拜祭前朝開國皇帝的孝陵。朕已下令命人求訪明朝後裔,使其奉守朱氏世祀。」康熙說得冠冕堂皇,我卻知道,尋得了也是殺,正好為其實行血腥的屠殺政策提供了一個披著仁義道德的美麗外衣。
這就是帝王心術……
我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只看著自己的腳尖,如果能看出一朵花,那很好。如果能多看出幾多,想來我也不能病休。因為冰無葉冰大醫婦說了,我這病閒得久了,容易落下心病,倒不如找些事情來忙,至於解毒的藥,自有她和一干御醫去煩心勞神。因此,我就出了那個小院子,然後回到了康熙身邊,繼續扮演我的小小長隨。
「縈雪,墨佳氏縈雪。」耳邊突然響起康熙威嚴的聲音,我訕笑著應了聲,沒辦法,最近吃藥吃得多了,比較容易走神。
「你去請八阿哥他們夫婦去前廳,然後就可以傳午膳了。」
盈盈一拜,該死的鈴鐺又是叮噹作響。
「老四,小十三啊,你們一路辛苦了,午膳就和皇阿瑪一起用吧,算是家宴,不必拘泥。現在還沒到傳膳的時候,先把衣服換了,再過來用膳吧。」
「庶,那兒臣告退。」胤禛帶著胤祥施禮,躬身而出。
這麼一來,我和胤禛他們倒是同路了。畢竟我是奴婢,不能走在前面,所以只能停下來,等胤禛和胤祥超過我六七步。才低著頭跟在他們後面。
我不知道胤禛有沒有話想對我說,我自己反正是一肚子的問題、牢騷、埋怨,積攢得我快要爆發了。只能不停的捻著手裡的念珠,以保證我不會抽瘋得衝上去。
但是我卻知道如果我就這樣毫無遮攔地和胤禛攀談,反而是落了口實。天知道這一路有多少雙眼睛看著……
「縈雪姑娘近來可好?」熟悉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依舊是那般冷冷清清。沒有一點人氣。
我抬頭看著胤禛,有些犯傻。說不清是許久沒見他,還是一直在擔憂,只覺得嗓子眼裡著實堵得慌。原本簡單的寒暄,不知道怎麼就變得有些尷尬、有些欣喜、有些膽怯。心裡翻滾著異樣的情緒,唯有一句。「還好。」若是再多說一個字,我不知道自己會哭出來。還是會笑得情難自禁。
「還請姑娘多多保重,皇阿瑪國事繁忙,身邊缺不得人。」胤禛嘴裡說著那些講給外人聽得話,眼睛卻掃見我手腕上血紅的念珠,漸漸的他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溫柔的,鼓勵地,安撫的。
這樣的笑。給予我,只給予我。真想伸出手,去撫摸他的微笑,卻忘了手上的金鈴。無論我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它都將伴隨著我,監視著我,警告著我。
低下頭,輕輕說道,「四爺公務繁忙,難免家人惦念,還是早些回去,一敘離別之情吧。」
胤祥捂著嘴,忍不住偷樂。他以為自己做得隱蔽,誰知胤禛和我都看見了他地小動作。兩個人不由得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一左一右,分道揚鏣。
「四哥……」胤祥幾步追上胤禛,似乎要說些什麼。
「什麼都不要說。」胤禛頭也沒回,因為在他的視線內,嫻雅站在他住得小院門口,翹首等待。
胤祥站在原地,看著新四嫂飛奔著撲到四哥地懷裡,而四哥的手依舊靜靜地放在身側。他突然想到,雖然剛才四哥和那個姐姐相隔甚遠,他卻似乎能夠看見四哥在溫柔地擁抱著她。
似乎有兩道視線也在關注著這裡,胤祥轉身一看,卻是八嫂攙著八哥,在慢慢的散步。不知為何,八嫂的臉上多了幾分平淡和柔情;八哥的臉上閃過得卻是一分得意。他們兩人看到胤祥,朝他點了點頭,然後相互扶持著繼續前行。背影是那樣地契合,卻又生疏。
胤祥還不懂這些男女之情,他只是覺得,無論是四哥還是八哥,在他看來,似乎都是孤獨和悲傷的。只是四哥用冷漠掩蓋了寂寞,八哥用微笑遮蔽住苦楚。他仰起頭看著陰靈的天空,篤定地想,這就是身為阿哥地悲哀吧!
而我,隔著一池湖水,遙望著那對相擁的身影。玩笑似地舉起金鈴在耳邊晃晃,歎了口氣,繼續我的路。
冥追,我有些想念你了,你在京城還好嗎?
我討厭皇室所謂的家宴,因為只能看著,伺候著,想吃,沒門!
「你還差得遠呢!」這就是現在圍坐在一起的男男女女潛意識裡表達出來的意思。
我更討厭這一桌子的男男女女,父慈子孝,夫唱婦隨,兄親弟恭……來點新鮮的,如何?
我最討厭康熙坐在那裡,一點頭,然後我就像小丫頭一般給他夾這夾那;尤其是那些圓滾滾的吃食,簡直是對我用筷子技術的大考驗。
這個笨蛋御廚,沒事做這麼多滑溜溜圓滾滾的東西幹嗎?成心看我出醜嗎?最要命的是那個茄合鵪鶉蛋,明明是香菇上面放了個鵪鶉蛋。請問用一雙筷子怎麼能把它夾過來,還保證鵪鶉蛋不掉下來?
我真想給它下面抹上一坨502水。最好把你們的嘴全粘起來,讓你們吃,吃,吃!就知道吃!
「咳咳……咳咳……」李德全輕輕咳嗽了幾聲。
好吧,我知道,康熙大BOSS正在等著,所以,我必須立刻把那個該死的鶉蛋夾過來。罷罷罷,我抄起康熙沒用過的瓷勺,兩手並用,哈哈……大功告成!
一桌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連旁邊伺候的小太監都被我嚇得忘了遞毛巾,添酒水;只有胤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康熙無奈地夾起香菇並鵪鶉蛋,送入口中;然後寵溺地笑笑,示意再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