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是,在她面前從不需做作。而她也是純粹而敏盡心思去琢磨她,她的想法得似汪清泉——一眼便能看穿。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在那個夜晚把她嵌進身體裡輕憐重惜,卻不曾佔有了她。並非任何一種姿色都閃耀著淚光,含著著顫抖的蕊,她是清晨那花蕊上的晶瑩的露珠。
或許她不是完美的,她不美麗、不柔弱、不堅強,她多愁善感、才華橫溢、博聞強記……也許第一眼看見她時,就好像在一個輝煌卻不見生動的枯槁歲月,用一點涼潤,便能朕關於美好的所有記憶。
她逃離開朕,卻更想真切的知道,她的思想,她的精神,她的改變。每當坐在南書房或者乾清宮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碗她洋洋得意親手做的麵條;總會意外的聽到她皺著眉頭哄朕開心的朗朗背書聲;總會想起她委屈的看著腳面,卻不知道是朕想讓她穿上為她特製的鞋;總會回憶親手為她穿耳洞,戴上為她悉心挑選的耳墜子……
但是這種幻想有一天遽然而止,當弦突然斷裂的時候,朕不想再傷感唏噓,因為,是她該回來的時候了。
第二天。
在朝堂上,康熙終於宣佈,年後即刻啟程南巡。此次南巡的主要目的,是治理黃河。康熙第一次南巡時,曾親臨工地,視察河務,瞭解「河勢之洶湧漫,堤岸之遠近高下」,命令河臣加固河堤。此次南巡他也要親乘小舟,不避水險。各處周覽,親上堤岸,觀察測量。
另一個重要目的是咨訪吏治民情。要在曹寅的府上接見一些甚有名望的江南漢族士大夫。沿途還要謁孔廟,拜禹陵,祭明太祖陵。
按照前兩次南巡地,康熙要求本次南巡依舊簡約儀衛,鹵薄不設,扈從者三百餘人即可。一路上,不設營幄,不御屋廬。一切供應,皆令在京所司儲備,不濫取之民間。
剛有大臣出言反對。康熙便厲色告誡臣下,南巡是為百姓閱視河道,咨訪閭閻風俗,非為遊觀也。所以嚴禁地方官吏佈置供帳,科派擾民。一旦發現假借天子難尋名義滋擾百姓者,嚴加懲處。
這是第一件事情,由八阿哥胤祀主理。
第二件事情。偵辦江南糧案。所有高價賣糧危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商賈,如果把差額退還朝廷內庫,並且捐糧賑濟,則酌情減免刑罰;否則,抄家流放,決不輕饒。這件事情,由四阿哥胤禛主理,即刻啟程趕赴江南。
此話一說,大阿哥胤褆臉色頓時雪白,心裡委實後悔沒有聽了明珠的建議。趁早收手,這下怕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胤禟倒是不慌不忙,他一個月前就叫自己手下地把糧食屯起來。就等著這次救急,好讓皇阿瑪看看他和八哥的本事。
胤禛臉上還是那副冷冷的神色。不驚不喜,不哀不怒,無嗔無念,無慾無求。這個差事,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是樂得其所的,唯有此時,他不想去。一切都是徒勞,化不化解.都是徒勞。無心世界,字已成灰。
最近。他正在坐靜禪,因為「八風」最能磨煉性情。《最上乘論》有言:「五欲者色聲香味觸,八風者,利、衰、毀、譽、稱、譏、苦、樂,此是行人磨煉佛性處。」上師也說過,定者對境無心,八風不能動。八風者,利、衰、毀、譽、稱、譏、苦、樂,是名八風。若得如是定者,雖是凡夫,即入佛位。
心與空相應,則譏毀讚譽,何憂何喜?身與空相應,則刀割香塗,何苦何樂?禪心一任蛾眉妒,佛說原來怨是親。雨笠煙蓑歸去也,與人無愛亦無嗔。
什麼都不能做,他去了又有什麼用?這一趟……辦好差事就早早回來……過年吧。
第三件事情,便是京都刺殺案。
「時限已到,為何仍未破案。」康熙面色難看,正怒目而視盯著刑部尚書和九門提督。
「臣已加緊破案,奈何佈置的人極其詭詐。臣親自帶手下出京追截,按照腳印,先是向東追截,不過到了寨牆後,蹤跡已經消失。到了此時臣方才醒悟中了聲東擊西之計,然後率眾又返回向西,奈何行了數十里竟然蹤跡全無。難道飛了不成?無果之下,不再搜索,只好吩咐諸人加緊戒備,以防有人趁機混水摸魚。」
「然後呢?」康熙一臉不愉冷言問道。
「然後……」九門提督緊張地跪在地上不敢用手帕去擦額頭上的汗,「臣把他們追丟了。」他如搗蒜般的磕了下去,只磕的額頭流血,乞求康熙的饒恕。
明珠立刻站出來,認為九門提督辜負皇恩,應該撤職查辦,隨即明珠也出言相和。兩個人一致認為,應該把九門提督和刑部尚書撤職查辦。
而索額圖和明珠的爭論主要集中在,到底該用何人接任九門提督和刑部尚書地位子。索額圖認為,應該從京官裡挑選有經驗的能臣接任九門提督,而明珠則堅持從西北大營調回剿滅噶爾丹的得力干將接任九門提督。
兩人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
用腳指頭也想得到,索額圖非要從京官裡選一個,無非是因為太子的門人大多都是京官,外放得官員除非是封疆大吏,否則根本無法入得太子和索額圖的法眼。至於明珠要西北大營地得力干將,自然是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為大阿哥藉著調派官員的機會撈到好處。如果只是從京官裡選,就算他也有幾分勢力,但是不握軍權,腰桿不硬,而且何人擔任九門提督,那就是掌管著京畿的安全,位置實在太過重要了。而刑部尚書,也不是個清水地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