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心中正有些奇怪,只聽光噹一聲響。
他轉頭看去,卻見那酒館連錢都顧不上收,就已經竄進了店中,將店門牢牢地關上了。
長街之上一片雞飛狗跳。臨街的商舖,那叫賣的小販,全都慌張不己地收起了自己東西,到處亂竄,惶惶不可終日,彷彿大難臨頭一般。
葉風見此,不由心中很是憤怒——××的,枉費是號稱二十一世紀人材,這區區一個收保護費的稅吏,居然比自己這個堂堂的赤血龍騎更加牛二,更有靜街虎的效果。真真是太丟人了∼!
歐拉看眾人紛紛躲藏,反而更加興奮起來,道:「真是太鳥了∼!太威風了。」
說著,蹺著腳尖向遠處看去,
葉風冷笑了一聲,反而穩穩地坐了下來,道:「好大的威風,我倒要看看這些傢伙倒底有多厲害∼!」
又過了片刻之後,就聽又一陣喧嘩混亂的叫聲從另一邊響起。
原本從大街另一頭逃走的那些人像是被什麼東西驅趕一樣,又匆匆地逃了回來。
歐拉驚奇地眨了眨眼睛,道:「這是怎麼回事?」
葉風看著又湧回來的人群,用手蓋住了自己酒杯,以免灰塵飛進去。然後冷笑道:「還能是怎麼回事∼!當然是另一邊也被人給堵上。他們不得不回來了。」
歐拉驚叫了一聲,讚歎道:「這些收稅的傢伙們對付這些死老百姓居然還用上了兵法。真是太厲害了∼!」
他頓了一下,轉頭看著葉風,道:「看看人家,跟這些優秀的人才比起來,咱們那些收稅的簡直就是一群飯桶∼!」
緊接著,就聽一聲尖利的號角聲從街頭響起。像是圍獵一般,在長街的另一頭號角聲也立時響起。
所有被堵在街上的百姓立時全都安靜了下來,紛紛後退,讓出了中間的大道。在沿街的牆邊緊緊地*牆站定,卻連大氣也是不敢喘上一下,就是有咳嗽之聲,但又馬上用手摀住。
葉風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的厭惡,這些人如同一群被惡狼馴服的羊群。雖然知道已經是大難臨頭,嚇得全身發抖。但是卻無一人敢於反抗或者逃跑。
片刻之後,只聽『嗒、嗒、嗒……』一陣馬蹄聲響起,眾人紛紛竊竊私語,『來了,來了……』
葉風敏銳地察覺中間還夾雜著鎧甲兵刃的撞擊之聲,他不由得心中一凜,向歐拉低聲叫道:「快下來,小心其中有詐∼!」
歐拉一愣,急忙縱身從桌子上面跳了下來。
旁邊有人低聲道:「你們一定是新來的吧?」
歐拉轉頭看去,卻見是一個賣雜物的中年小販,不由奇道:「你怎麼知道?」
那人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卻怎麼也難以掩飾住心中的驚慌。然後道:「因為你們聽到稅吏來了沒有跑。」
正在此時,就見數名腰挎刀劍的輕裝騎士策著戰馬從遠處馳來。
歐拉看著那驕橫一時,氣焰囂張的騎士們從自己的面前馳過,訝然地問道:「你們就是這樣收稅的?」
那人苦笑了一下,道:「自從偉大的、英明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漢尼拔將軍上台以來的這幾個月來,我們這裡收稅一直是這樣子的。」
他看到歐拉眼中的驚奇,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這裡還算好的呢。我聽說,有的地方為了收稅,還動用了軍隊呢∼!」
歐拉不禁喃喃地道:「佩服,佩服∼!」
那小販不由一愣,也不知這位衣著古怪卻又異常華貴的小公子究竟是在佩服什麼?
此時,又是一陣馬蹄聲響。
只見一名身穿紅色長袍的大胖子在數名錦衣侍從的護衛之下,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
歐拉抬頭看了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卻看到那位稅務官大人身上纏著粗大的金鏈,寬大的純金腰帶圍在了紅色的長袍之上,肥粗的手指著帶著碩大而又俗不可耐的寶石戒指。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閃閃發光,直刺雙眼。
就連張嘴說話之時,從他唾沫橫飛,刻意顯露出的唇間,還隱隱有金光閃動,顯然是鑲了不少的金牙。
等那人走過,半天之後,歐拉這才回過了神來。他搖頭讚歎道:「這傢伙真的是太有錢了∼!雖然顯得很是粗俗,但是……」
他說到這裡,轉過了身來,兩眼放光地看著葉風,道:「但是我喜歡∼!」
葉風立時知道他又打了什麼主意,不由苦笑了一下。但是這裡的這些稅吏也確實是太有錢了。而這些錢,顯然不會是他們種地打獵、通過本本分分的手段賺來的。
那小販看稅吏們從面前過去,又等了一會兒。然後轉頭向葉風兩人苦笑了一下,道:「走吧∼!」
葉風愕然一愣,道:「走?去哪?」
旁邊另有一人譏笑了起來,道:「新人吧?」
歐拉立時有些惱火了起來,道:「怎麼每一次都有人看出我們是新人?」
那人歉意地苦笑了一下,道:「當然是去中心的廣場了。像我們這些呆久了的人都知道,要是不過去,再等一會兒,那些負責押後的打手們就要揮鞭子打人了。」
說到這裡,那人憤恨了起來,道:「要知道,那些狗雜種拿得可是沾了鹽水的鞭子,下手也極為狠毒,一鞭子下去,立時皮開肉綻。就是好了,也要留下一條大大的傷疤的。」
那小販立時大急,伸手摀住了他的嘴,道:「噤聲,噤聲。小心禍從口出。這些話我沒有聽到。我沒有聽到啊。」
那人立時也醒悟了過來。他警惕地看了看葉風兩人,含糊了幾句,然後機靈地鑽進了人群當中,消失不見了。
葉風看人群緩緩地向前移動,也站了起來,道:「走吧。我們也去看看熱鬧。」
歐拉立時大喜。
他嘻嘻笑著,伸手撥動了一下背後的弩弓,道:「葉風,你知道嗎?我最喜歡幹的就是這事。」
兩人跟著人流,緩緩地來到了市中心的廣場之上。
只見數百人全都乖乖地排著隊,垂頭喪氣地站在了廣場當中。依次來到一個巨大的木箱前,將兜中的錢幣投入到箱中,這才被允許離開。
在隊列的前面,那個紅袍的稅務官雙手叉著自己的粗腰,下巴高高仰起,用鼻孔看著天空,很是目空一切。
歐拉呲著小白牙,像是一頭老練的雄獅一樣,透過人叢中的縫隙,緊緊地盯著那頭不可一世、擺出了一副逆天強者模樣的小肥豬。
他躍躍欲試地活動著手腳,道:「風哥,咱們動手吧∼!」
葉風一怔,隨口道:「撓,撓……」
他隨即醒悟了過來,看著歐拉,在心中連呸了兩聲,暗道:這屁孩子什麼不好學,卻偏偏去學假洋鬼子。
葉風看歐拉越來越性急起來,不由苦笑道:「你也別著急。等他們把錢全都收了起來之後……」
歐拉恍然大悟,接口道:「不錯,等他們把錢全都收進了箱裡,我們搶的時候就可以方便很多了。」
他遠遠地聽著那錢幣落入木箱當中發出的聲響,覺得分外悅耳,不由摸著自己精緻的小下巴,瞇起了大眼睛,嘿嘿嘿地奸笑了起來。
這時,突然從後面傳來了一陣哭嚎之聲。
廣場上的眾人立時震動,紛紛轉頭看去。
歐拉聽到那哭聲,感覺有些熟悉,也不禁探頭張望。
只見幾名袖子挽到了肘步,一手執著皮鞭,滿臉橫肉的打手出現在了眼。
他們好像押著一家四口向廣場中心走去。
同時,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皮鞭,打得那幾個人遍體鱗傷。不住地大聲哭喊。
聽到他們那淒慘的叫喊聲,廣場上立時安靜了下來。眾人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全都停了下來,把注意力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歐拉瞇著眼睛,仔細地看了看,訝然地道:「葉風,你認出來了嗎?是咱們偷雞的那一家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旁邊那小販歎息了一聲,道:「特林德又在胡亂抓人,勒索錢財了。」
歐拉不由一愣。
卻見那一家人已經被押到了那位稅務官的身邊。
那紅袍的稅務官用力地咳了兩聲,又吐出一口唾沫,這才道:「諸位迦太的公民。身為帝國的一分子,按時交稅是你們每一個人的義務。我知道你們這些刁民沒準會在背後偷偷地罵我。」
他頓了一下,很滿意眾人沒有一人敢於出聲。
他歎息了一聲。以手捂著胸口,語重心長地道:「要知道本爵爺是很不容易的,為了帝國收稅,為了帝國的經濟發展,起早貪黑的努力工作著。
身為一名衷心熱愛帝國,擁有偉大情操的愛國者難免會被人誤會,難免被人不理解。這些東西,胸懷寬廣的本大人一直默默地承受著。但是……」
他的話聲一轉,寒聲道:「但是,無論怎麼樣,卻是絕對不允許你們偷漏稅款的。如果有人為了那指甲縫裡的一點點兒的稅款,就想要棄家潛逃的話……」
他一伸手指著那畏畏縮縮的一家人,厲聲高叫了起來,道:「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眾人立時一陣騷動。
歐拉低聲地道:「一點點兒的稅款?把人逼得連家都不要,舉家逃亡了,還說是一點點兒的稅款?這貨色真是有夠不要臉∼!」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是個人才∼!」
那位稅務官一揮手,向身邊的打手們叫道:「把他們全都吊起來,給我狠狠地打。」
這時,那婦人尖叫了一聲,拚命掙脫了拉著她的打手,衝到了那稅務官的面前,高聲叫道:「大人恕罪啊,我們並不是要棄家潛逃的∼!大人慈悲……」
那稅務官先是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想要躲在侍衛的身後。但是當他發現那婦人並沒有傷害自己的企圖之後,立時又神氣活現了起來。
只見他惱恨地一甩長袍,高聲叫道:「不是逃跑?不是逃跑的話,怎麼本爵爺今天天不亮就辛辛苦苦地爬起來,頂著寒風一大早去你們家收稅的時候,你們家裡去是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是棄家潛逃,又是什麼?」
說到後來,這位大人氣得唾沫橫飛、呼呼直喘。
那婦人爬在了地上,哭喊道:「大人,我們真的沒有潛逃。今天早就有人偷了我們的雞,我們是去追偷雞賊的。」
那稅務官冷笑了兩聲,拉長了語調道:「真的嗎?那偷雞賊抓住了嗎?」
他見那婦人搖了搖頭,寒聲道:「那這就不好辦了,你們沒有雞交稅,一大早又全部都不在家,這不是打算棄家潛逃,又是什麼?」
那婦人慌忙從懷裡一掏,然後舉起了手來,道:「但是大人,我們在路上遇到兩個好心人,他們給了我一個金幣,我們有錢,有錢交稅的。」
稅務官低頭看了看那婦人手中的金幣,立時上前一步,像是搶一樣將那金幣奪了過來。然後金幣放在口中咬了一下,不由點了點頭——沒錯,這確實是貨真價實的金幣。
他抬頭看了看眾人。
然後,這位衷心熱愛帝國,擁有偉大情操,同時又是胸懷寬廣的愛國者在眾目睽睽之下,坦然地將金幣放進了……呃……放進了自己的錢包。以實際的愛國行動給眾多刁民上了生動的一課。
那婦人猶豫了一下,不捨地道:「大人,我打聽過了,那金幣可是我們家那隻雞的幾十倍。大人您是不是……」
稅務官大人立時一怔,不怒反笑,像惡狼緊緊盯著那婦人,一字一頓地道:「你居然還想要我找錢,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