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遲,雨落溪 正文 第二部 第八章(1) 世紀絕戀
    「秀,我回來了。」

    溪歡蹦亂跳的推開別墅的大門,虛掩的門輕輕的向裡面劃去。

    她一眼看見了餐廳裡擺著的豐盛的晚餐,忍不住孩子氣的用力呼吸空氣中的飯菜香。

    安晨站在她身後,看著她雀躍不已的奔向廚房,心底有絲澀澀的失落感覺。

    秀?她叫得這樣親熱,那個人是跟她很親近的人嗎?……

    一路上,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一隻緊握住了她柔軟溫暖的小手。

    擁抱住她的時候,他的世界有一瞬間已經填滿。

    可是,他心底還有無數的疑問等著她去解答,她為什麼不說,就那麼帶他回家……

    廚房門口。

    水霖秀手握著湯勺柄慢慢的走出來,身上穿著一條流氓兔的圍裙。

    看到是她,他溫柔淺笑,眼神如小鹿一樣純良。

    「溪,今晚有好多好吃的哦!快去洗手吧。」

    他微笑著說,慢騰騰的蹭到她身邊,抓過她的雙手,拖著她走向洗手間。

    那樣溫柔似水的笑容和神情,就像一個男朋友在跟他的親密愛人低聲絮語。

    「讓我先嘗嘗你做的菜,好不好?我肚子現在好餓了耶……」溪微歪著頭,目光溫柔的瞅著他,低柔的聲音猶如在跟男朋友撒嬌。

    「不行!」秀難得的語氣堅決,手掌撫上她的頭頂,安靜的說「秀不想照顧生病的溪,所以你一定要先去洗手才能吃飯,否則今晚我就陪你一塊餓肚子好了。」

    「秀……」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了,又熱又暖的液體讓溪的聲音變得沙啞,望著他純真的笑容,她覺得老天對自己太好了。

    有了雨……

    找到哥哥……

    還有洛希……

    倏地,她的眼睛又黯淡下來,有種莫名的憂鬱。

    她的絕情會不會傷害到洛希了,沒有治好他的心病,反倒又給他添新傷了……

    安靜的客廳。

    黯然神傷的人還有另一個人。

    安晨站在門口,沒有進來,亦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到她和那個長得很可愛的男孩子親密無間的樣子,心裡有股酸澀的味道,就像原本屬於他的美好被別人搶佔了……

    他的下巴緊繃成寂寞的線條,看著她忽而落寞的神情,想去安撫,卻又怕突兀的動作顯得很唐突。

    「怎麼了?」秀疑惑的眨了眨眼,又密又捲的睫毛上下扇動,掀起一陣極小的暖風。

    「要是為我感動就不用落淚的了,只要你把我做的飯菜都吃光,我就會很開心的。」

    他的眼睛宛如兩顆綠色的寶石,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嗯,我一定會完成任務,決不辜負超極大廚師的期望。」溪感動得猛烈的點著頭,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不可能完成的艱巨任務。

    秀看著她淡而溫柔的笑,笑容如平靜的湖水被石子激起,一波波的漣漪慢慢地在唇邊漾開了。

    她歡快的跑向臥室,剛邁出腳步又停頓住了,轉而五步並做三步的跨到大門口。

    安晨像被人遺忘的小孩子,孤單寂寞的站在門邊,什麼都不說,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著她忽然轉向他,她恍然成了來找丟失的孩子媽媽,讓他感到有絲釋然的欣喜。

    他沒有被人遺忘……

    她心裡有他的存在……

    「……你一定很累了,要不要先洗個澡,然後我們再一起吃飯?」溪的眼睛亮亮的,微笑著說「而且,秀做的飯會有催眠作用。要是不先洗澡,我怕到時你吃完就睡著了,那樣覺就睡得不舒服了。」

    安晨默默的看著她,心底忽然寂靜無聲。

    他臉龐上難以掩飾的憔悴讓她心疼,她像個需要得到他承諾的孩子一樣執拗地等著他的回答。

    明亮的燈光下,他躊躇的站立在原地,似乎在擔心什麼。

    「啊?你一定是怕沒有換洗的衣服,對不對?」溪突然恍然大悟的驚呼一聲,眼睛慧黠靈動的閃動,「沒關係,我的睡衣借你穿,明天我們再去買衣服。」

    安晨驚愕。

    她是女孩子,他一個大男生穿著她的睡衣成什麼樣子……

    「呀,……」她像突然想起什麼疏忽的問題,忙補充道「忘了告訴你,我一直是穿男式睡衣的,衣櫃裡剛好還有一套新的沒穿過,給你正好。」

    他怔忡的看著她飛快的跑進其中的一間臥室,很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溪轉動著臥室門的門把手,腳剛抬起,門『吱』的一聲出其不意的被人從裡面拉開。

    她保持著用力推門的動作,一個沒站穩,慣性地栽進來。

    幽藍的燈光從燈罩裡灑照出來,映著不明所以的她。

    房門在她背後自動的關上了。

    溪完全來不及反應,一個猛然的踉蹌使她整個人向裡面跌了進去,一頭扎進一個人的懷裡。

    兩個人一起摔倒在臥室的地板上。

    她的手肘猛然撞擊在微涼的地板上,疼得她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可是,這緊貼著她的溫暖懷抱……

    溪愕然地抬起頭,正對上一雙與她一樣充滿驚訝的漆黑眼眸,那雙眼睛的主人正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白晰細膩的肌膚,修長的身形略顯瘦削,他的嘴唇因為震驚而微啟,絕色的面容有絲難言的痛苦滑過。

    濃郁純淨的黑色碎發柔順的垂在耳後、額前,不少髮絲柔柔灑灑地飄落在了地板上。

    溪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忘了進來是幹什麼的,疑疑傻傻的看著眼前的人。

    他修長的手臂扶在她的腰上,微微張了張嘴,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氣氛詭異的沉默。

    兩人的心跳互相呼應。

    悶悶的,鈍鈍的……

    不知過了多久,

    溪猛地驚醒,單手撐著地板靈敏的跳了起來,她轉身想逃跑,一雙腳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風洛希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她心裡惶惑不安,想要問清所有的疑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風洛希吃痛的揉了揉腰身處,慢慢地站起來,他直起身子,才發現她比起一年前長高了好多。

    「秀是我在你之後最好的朋友,當時和爺爺來津彰參加一個商業聚會……你們……早就認識了嗎?他一直提起的好朋友就是你?」他的聲音低低的,疏遠而淡漠。

    溪怔怔地點點頭,他的聲音那麼熟悉,卻讓她感到陌生,似乎在暗示著某些東西在慢慢的流失。

    他能認識秀,是不是代表他以後會真正的好起來?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能夠成為秀的朋友是一種難得的福氣。

    「這些畫都是你畫的嗎?」風洛希的目光緩緩地從她茫然失神的面容上移開,寂然的落在牆上的一幅畫作上。

    他的眼眸深幽,似乎從畫裡看到了某些想尋找的答案。

    她又點點頭,喉嚨有什麼東西梗著,讓她不敢輕易的開口說話。

    「畫得很好……能送我一幅嗎?」他凝視著畫面,輕聲地說,話裡有種低柔的情感。

    溪微怔,木然的抬起眼眸,看著他期待的眼瞳。

    「我……」她猶豫了下,遲疑不定的說道「我不能騙到你,也不該騙你,是嗎?」晶亮的眼眸中浮現出愧疚的神色。

    「……」

    「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好過?……」溪的右手緩緩的抬起,伸到他的身前,輕輕的捏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眼眸中是深深的歉疚「我還能求得你的原諒嗎?……」

    她的話輕若羽毛,聲音帶著哀傷的淡淡香氣,在他的耳邊停留。

    風洛希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心越來越沉重。

    她真的有想彌補對他小小的欠疚嗎?

    他想要永遠的擁有她帶來的簡單快樂,但她不願意給啊……

    溪無力的鬆開手指,指尖緩緩地劃過他腕部的衣料,瑩亮的眼眸中似乎有清澈見底的溪水在緩緩流動。

    「我讓你比從前還痛嗎?」

    風洛希閉緊眼睛,啞聲說「你能不能不要再為我心疼?否則的話,我永遠也不法掙脫自己給自己的束縛,我會想要抓緊你的手,緊緊的抓著。我的痛苦可以讓外面所有人看到,有一個人唯獨不可,所以,你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再看穿我的心了。」

    溪胸口一滯,心底寂靜的疼痛讓她無法說出話來。

    幽藍的燈光在凝滯的空氣中流轉。

    他的唇邊綻出一絲苦笑,眼珠映著燈光,眼底是一片黑藍色的黯然神傷光芒。

    「叩,叩。」

    外面傳來幾聲輕敲門響。

    「溪,你的睡衣找到沒有?要不然讓他穿我的也可以。」

    秀靜靜柔柔的聲音透過門縫擠進來,人似乎是緊貼著門板。

    僵怔的兩人同時向門口望去,才發現房門竟是反鎖著的。

    溪聽著敲門聲,如大夢初醒般的睜大眼睛,「等下不管你看到誰,你能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也不要拆穿。」

    「……」是他,還是他?沉寂過後,風洛希緩慢的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你先出去吧。」

    她向征性的點頭道謝後,迅速的跑到衣櫃前,從中拿出一件棉質的長睡袍。

    他看著她拿著衣服立即的轉身,跑出去後輕輕的帶上門。

    靜悄悄的臥室裡。

    悵然若失的氣息中還彌留著她身上獨有的幽香。

    心再次深深的疼痛起來。

    它似乎永遠也不會好啊……

    餐廳裡。

    一盞海星形狀的吊燈照得滿屋明亮通敞。

    安晨沐浴完從沐室裡出來時,餐桌邊已經圍坐了幾個人,他略微抱歉的看過去,卻見到了一個一直有讓有種莫名感覺的男孩——風洛希。

    他愣怔的停住了腳步,聽到她和他們隨意的調笑聲,忽然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也許根本不該來這個地方。

    風洛希和秀坐在長方形餐桌的一邊,微低著頭用小勺子喝著湯。

    一股淡淡的香氣飄來。

    溪很快就發現了眼睛黯淡的安晨,優美的唇角彎起個好看的弧度,她微笑著說「快過來啊!要不然菜都被我們吃光了,你就要有餓肚子的危險了。」

    她的眼睛閃過一絲調皮的笑意,安晨緩步走過去,從胡思亂想中醒轉過來。

    「你……們一直認識的嗎?」他尷尬地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態。

    「是啊!」溪乾脆的應答,抬起眼睫毛微笑著說「不過,這個我們還要加上你哦!」

    安晨的心一顫,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欣喜的光芒後,又沉黯如夜,抿著嘴唇默不作聲。

    他什麼也想不起來,雖然很想從她口中聽到他們之間的過去,但也害怕再一次被騙,或者——

    他在害怕聽到的事實沒有想像中美好,有他不能承受的打擊。

    「先坐下來,我們邊吃邊說,好不好?」溪向他招了招手,用請求的口吻笑著對他說。

    安晨似乎沒有看到她熱情揮動的手臂,逕直朝餐桌的另一邊走去,在秀的左邊坐了下來。

    她的眼睛黯淡下來,他也在害怕她的靠近,害怕她的又一次離他遠去,是不是?……

    「溪,不好吃嗎?」秀小心翼翼的問,他擔心她在傷心難過,可是,有這麼多人在,他不曉得怎麼安慰才算恰當,不會拆穿她在人前一貫的堅強勇敢。

    溪的頭快埋進了飯碗裡,聽到他不安的關切聲,忙抬起頭來,調侃的說「沒有,是因為太好吃了,我想快點吃進肚子裡,免得被別人搶了。」

    「是嗎?」秀一臉不相信,可也不願讓她當眾被拆穿謊言,他拿起筷子,溫柔的說「溪今天很辛苦吧?我獎勵你一塊排骨。」

    一塊炸得黃澄澄的小排骨夾在他的筷子上,越過略寬的桌面,輕放在了她的瓷盤裡。

    「秀今天也幫了我,接受我的請求去給靈子伴奏,那我也獎勵你幾隻蝦。」溪學著他的樣子,體貼的為他夾起幾隻色彩鮮艷的翡翠鮮蝦。

    她正色說「你一直太輕了,好像沒什麼重量,一陣風都能刮走似的,一定要多補充點鈣質,到時就能長得高高大大的。」

    對面的三個人同時看著她,眼底的神情各一。

    安晨的手臂慢慢僵硬,這樣的場景那麼熟悉,為什麼他就是想不起來。

    風洛希安靜的吃著飯,眼角瞟到她巧笑嫣然的臉,不禁又是一陣悶痛。

    秀安靜的吃著鮮味濃郁的蝦,純真乾淨的笑容猶如天使般美好。

    溪不經意間瞥見秀隔壁的兩個人落寞的神情,偷偷悵然的低歎了口氣。

    「你們也多吃點。」她用湯勺盛一碗出來,先放在安晨的面前,又接著盛了一碗給風洛希,邊惘然不解的搖頭歎氣「真不明白最近是什麼世道啊!男孩一個個長得跟排骨似的,偏偏還都高高的,像一根根直立的竹子。」

    看著她端過來的杏仁蓋菜煲排骨,鮮亮的湯色讓他們心裡五味雜陳,辛酸苦辣全湧了上來。

    他們細細的品了一口,清新爽口。

    為什麼她一個小小的動作,不句不經意的關懷話語,他們就輕易給她收服了,心底甘之如飴。

    「你為什麼要對我們好?」安晨聲音低沉,「以前我們是什麼關係……」

    「切記,中國古訓食不語。談話到此結束,飯後我一一給你們解惑答疑,O?」溪微笑著猛然想起的摀住自己的嘴巴,低聲叮囑了一句,「湯要趁熱喝,話先悶一下。」

    她給秀和自己盛了一碗湯,再也不看他們一眼,連喝湯都靜如空氣。

    幾人各懷心事的吃光了香甜軟糯,酥香可口的西瓜煎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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