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客廳裡。
溪沾沾自喜的看著自己擬定的百分百王子打造計劃,頭時不時滿意的輕點著。
風遲作戰計劃
甲方遲溪
乙方風洛希
戰略目標成為名幅其實的明陽王子。
條款如下
、甲方在學習、行為舉止以及語言談吐的修養上幫助乙方。
2、乙方必須積極配合,合約期間不許接近其他女生。(保持神秘感,到時才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3、作戰時間由甲方決定,甲方有權隨時終止計劃。
她在紙上洋洋灑灑的簽下自己的大名,將擬好的條約擲到風洛希面前,馬上就能看到她偉大的改造大計劃的成效,保證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風洛希接過薄紙,看也不看一眼,他專注的凝視著她,問「如果我變優秀了,你會喜歡我嗎?」
突如其來的發問令溪有些措手不及。
「、、、、、」她驀地傻愣住,想了想,顧左右而言他,含糊的笑著說「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任誰都不例外,況且成為完美的人不好嗎?」
笑容理所當然的撒在她臉上。
風洛希心中瞭然,薄薄的唇角詭異的上揚,揚起一抹譏誚的笑,一語不發。
他從桌上拿起一支筆,執起筆一揮,在條約上簽下三個大字——風洛希。
「什麼時候開始?今天嗎?」他乖順的問,一臉的認真表情。
溪接過來,看到的是雋秀的字,不似他為人的表面,保持了他內在的性格。
她吃了一驚,一聲不吭的盯著他,從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還以為他會趁機談談條件什麼的,雖然那是為了他好。
半晌,
「呃?、、著他嚴肅的眼神,她才想起還沒回答,木然的笑了笑,回答的含含糊糊。
書房。
溪按照事先的準備,從包裡掏出一份由她親自出的考卷,先預測下他的學習成績倒底是好還是差。
一張打印著滿滿的試題的試卷鋪在書桌上,佔了大半張桌子。
密密麻麻的小字,乍看上去使人有點頭痛。
風洛希毫無怨言,正襟危坐地拿著筆認真的做起來。
十分鐘、、、
二十分鐘、、、
四十分鐘、、、、
空氣彷彿靜止了,默默地停留在外面不發出一丁點聲響,不敢打擾刻苦做題的少年。
溪站在後面,看著紙上填滿的空檔,微微露出訝異的神色,看來不會差到哪去。
「做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
她欺身上前,抽出他掌中握得很緊的筆。
「你再等會兒,我馬上就能做完了。」風洛希以為她不耐煩了,心中一慌,搶過筆,繼續埋首在題海中。
她不再勸解,畢竟都是自己要他這樣做的,做事半途而費似乎不是她要教的。
窗戶半開,清風撲鼻。
筆尖輕觸薄紙,摩擦出沙沙的響聲,修長的手在紙上不停的唰唰寫著。
「木魚,我做完了。」風洛希在紙上劃下最後一個數學符號,揚起歡快的聲音,反過頭喊。
不大不小的房間,沒有回應,除了他,別無他人。
驀地,
他烏黑的眼珠流露出一種被人放棄的委屈,牙齒倔強的咬緊薄薄的唇瓣。
「到底還是不會喜歡嗎?就因為看不到他們身上的優點、、、、」他的眼睛黯淡下來,幽然的話語輕輕飄蕩在靜悄悄的書房。
她連走都不打聲招呼,在她心裡他就那樣無足輕重?
他的心頓時變得空空落落。
「做完了嗎?我檢查檢查啊!」
一聲清淡的聲音從推開的門縫裡傳進來,熟悉的人影忽然又出現在眼前。
房間好似一下子明亮了許多。
「你沒走?、、、」
風洛希呆呆的抬起頭,她是那般的不真實,讓他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走?」溪困惑的瞅著他,眨了眨眼,笑道「是啊,我要回家了,不然爺爺會擔心的。」
「我送你回家。」話脫口而出,他心底有股狼狽的快樂,就像遺棄的孩子終於等到了那個來尋找他的人,他要跟著她,一直跟她在一起。
「不用了,『誰敢打我的主意』這句話不是你說的麼?」溪搖搖頭,想起上次他說的話,忍不住拿出來用調侃的語調回敬給他。
風洛希堵得啞口無言,面頰浮現一絲不好意思的微紅。
「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這杯茶當作今天的慰勞品吧。」
一個玻璃杯輕置於書桌上,在玻璃桌面上投射出一個斜斜的暗影。
青黃色的液體純淨、自然。
一朵朵淡黃色的菊花在水中無限舒展,盛開得如火如荼。
「你剛才不在,就是因為去泡茶了嗎?」他不敢確定的問,心底一股又熱又暖的液體讓他的聲音變得低啞。
鄭重的點頭,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形,「菊花茶有很多功效,適合一下子用腦過多的人,喝點茶會起到潤喉、明目和靜心的作用。你等下喝了就閉目養神會,我們明天再繼續進行改造計劃。」
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他無法說出話來,唯有眼睛發散著溫存的氣息。
「哦,我還幫你叫了外賣,記得付錢。」
溪拿起書桌上的試卷,小心的折好收進書包,門帶上的那一刻補充了一句。
清潔的菊花。
淡淡的清香溢滿整個房間。
房裡的人久久的怔在原地,似乎有種未知名的感情充斥在胸口,滿滿的就快溢出來了,溫暖而又甜蜜的感覺,美好得他不敢去相信,不敢去讓它明亮起來。
~~~~
生活趨於平淡,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補課斷斷續續地進行,。
轉眼間,不知不覺的已經接近尾聲,只剩下最重要的一節課——如何優雅的微笑。
客廳裡,茶几上擺著一盤切好的西瓜,紅色的沙瓤很是誘人。
「木魚,為什麼要學習這個?我有天天在笑啊,你沒看見嗎?」風洛希迷惑不解的望著桌上的圖片,邊拿了片小小的西瓜慢慢的吃著。
溪輕輕皺眉,
「不准像以前那樣笑,你就是笑得太輕浮了,而且很邪惡。」
風洛希怔住。
他慢慢回頭,望向她
「你很討厭是不是?、、、、」
「嗯?說不上,反正就是不喜歡。」她笑了笑,「保持一個微笑的表情、謙和的面孔,是表示自己真誠、守禮的重要途徑。微笑可以表現出溫馨、親切的表情,能有效地縮短雙方的距離,給對方留下美好的心理感受,從而形成融洽的交流氛圍。在經濟學家眼裡,微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在心理學家眼裡,微笑是最能說服人的心理武器;在服務行業,微笑是服務人員最正宗的臉譜、、、、」
「在你心裡,我的微笑是什麼?」風洛希突然打斷她的話,漆黑的瞳仁定定的凝視著她,透著某種不知名的情感,透明又脆弱。
「為什麼這麼問?」
溪微微錯愕,她不解地望著他,那對他很重要嗎?
「什麼都不是,對嗎?不值一文,不值一提,不、、」他瞭解的低聲說,心漸漸沉下去。
「不是,你的微笑對我來說就是你的心。」她斷然的截住他的話,不讓他再說下去。
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使得他忽然難過起來,但他如果能真心的微笑出來,就代表他真的遠離了陰影,這一點她無比肯定。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會讓你看到。」
風洛希忽然又笑得像個孩子。
溪完完全全地怔住,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笑容。微不微笑都沒關係,像現在這種笑容就很讓人舒心了,他為什麼不能常露出如此美好的笑容,即使孩子氣,但單純。
「要怎樣才能算是微笑?」他問她,認真的表情像個求知慾飽滿的小學生。
「發自內心的微笑,會自然調動人的五官,眼睛略瞇起,眼神,眉毛上揚並稍彎,鼻翼張開,臉肌收攏,嘴角上翹,唇不露齒,做到眼到、眉到、鼻到、肌到、嘴到,才會親切可人,打動人心。」溪侃侃而談,一本正經的話語比大學的老教授還說得流利順暢。
「我明白了。」
風洛希明瞭的低應了聲,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是這樣嗎?」
他看著她,然後,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揚起,張開的眼睛收攏了些,眉毛提了提。
溪回望著他,表情有些怪異,嘴角抽搐著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
「我笑得很難看?」他小心翼翼的問,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純黑的瞳孔,像塊黑寶石,而那裡有個他,他很難受的笑著。
「、、、呵呵,你還是自己慢慢練習吧。」笑得僵硬的帥氣面孔讓她爆笑出聲。
「不行,你是老師當然得負責教會學生。」風洛希理直氣壯的說,隱含著溫柔的霸道。
「喏,看看這裡啊。」溪不予採納他的意見,彈了彈手中的紙,淡淡的笑,「你可以按照我寫的步驟通過訓練有意識的改變自己。一,放鬆面部肌肉,然後合嘴角微微向上翹起,讓嘴唇略呈弧形;二,閉上眼睛,調動感情,並發揮想像力,惑回憶美好的過去或展望美好的未來,使微笑源自內心,有感而發;三,對著鏡子練習。使眉、眼、面部肌肉、口形在笑時和諧統一。;四,當眾練習法。按照要求,當眾練習,使微笑規範、自然、大方,克服羞澀和膽怯的心理。」
「為了讓你看到我的心,我會日夜練的,絕對出乎意料的賞心悅目。」風洛希嬉笑著舉手,豪氣的高呼。
「錯,是充分利用每一個機會,用微笑待人接物,而不是一個人對著牆壁傻笑,O?」
溪逗趣地挑了挑眉,義正言辭地糾正。
洛希答得異常乾脆,兩腿一併,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那就不耽誤你成為國家棟樑了,我先say『goodbye』了啊。」溪喜笑顏開的揮了揮手,眼睛調皮的眨了眨。
風洛希惘然的盯著房門,心底似有什麼東西在剝落,有很細微的輕響,他的眼睛裡不捨的映著她急不可耐離去的背影。
輕輕的關門聲,關住了一室的歡聲笑語。
~~~~
溪暈頭轉向的忙著幫風洛希改正毛病,心中卻很疑惑。
為什麼他會這麼配合?
差不多每次都按照她的要求去改進,作業能很快完成,全無錯誤,弄得她毫無成就感。
「遲溪,你不覺得洛希哥最近沉默了好多?變得怪怪的。」采兒瞟了眼後面的人,推了推同桌的手肘,若有所思地支著下巴,。
風洛希的眸子直直的盯著黑板認真地聽課,沉靜得如一彎無波的池水。
「這樣不好嗎?」溪低聲反問,迷惑的語氣透著底氣不足。
連她都有點不習慣他的安靜,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錯了。
「還是喜歡那個整天笑哈哈的他,現在這樣就不是他了。」采兒不齒的說,輕搖著頭幽幽的歎息。
溪一怔。
這樣就不是他了?
她完全把他按照心中想的模式改造真的錯了?
「采兒,我只是為了他好,」她小聲的為自己申辯,卻也覺得站不住腳根。
「我不知道你這樣做對不對。」采兒迷茫的眼神一閃而過,再看時已是變得異常篤定、堅毅。
她深深地凝視著她,說「我只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快樂。洛希哥成不了像表哥那樣完美的人,表哥也永遠體會不到洛希哥的快樂。」
讓他快樂?
她真的做錯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每次他都默不作聲的接過她的練習題,然後安靜得如雕塑般坐在書桌前,連最愛的足球節目都不瞟一眼,把自己與外界隔絕——
如果我變優秀了,你會喜歡我嗎?
腦中驀地響起他那天說的話,那麼希望得到肯定的眼神,這一切是為了她嗎?
可是她也只是按照風爺爺的意思想讓他快樂啊!
變得優秀會使他喪失本性嗎?
溪轉頭看向窗外,目光深遠,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