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太陽已經降下來了,色澤稀薄溫暖的從窗外映進來。
溪有些苦悶,采兒越來越得寸進尺了,竟然把一大沓老師佈置的作業全都丟給了她,只拋下句「愛死你了溪,明天給你帶最愛的提拉米蘇哦。」,就一溜煙跑得不見了蹤影。
她雞皮疙瘩掉一地,恍過神時,只得望著采兒蹦蹦跳跳跑遠的身影無奈的歎氣,這丫頭怎麼就不肯多花點時間在學習上呢?害她書包比平時重那麼多,終於體會到古時候拉車的車伕們的辛苦。
她拖著書包在校道上走著,懶散而又隨性。側一側頭,看到的是兩旁的樹木,有溫存的味道,然後,腳步不自覺地停下。
「曦,回家住吧!」肩膀忽被人從後面輕拍了下。
溪回頭,吃驚的看著身後的人。「哥哥?」。
貌似平時在學校都不怎麼見到他,居然會在快到校門口的路上碰到,真是稀奇。
「爺爺希望你回家住,跟我一起回去。」安晨提過她手中的書包,期許的看著她。
「哥,我不想回去,一個人住在外面沒什麼不好,以前就是這樣習慣了,我不想改變。」她拽著書包不放。
「你想讓我們擔心?」他雙眉一皺,臉色有些動容,「你知不知道爺爺他……」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倏地住口,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哥,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我會去看爺爺的,可是我不想現在的生活有改變,我還是原來的我。」溪倔強的固執己見,眼神堅定的望著他。
回去只會讓爺爺想起父母的不幸,偶爾去陪他會更好。
暈紅的夕陽照在安晨臉上,俊美的面容透著幾許淒迷和落寞。
「你不要生氣了,有些事不去改變未必不好,以前的曦是大家的希望,現在的溪只想靜靜陪在你們身邊。」溪惆悵的說,扯了扯安晨的袖子。
他偏過頭,表情怔然,眼珠幽靜。
「所以哥哥以後雖然可以叫我xi,但應該是溪水的溪,溪水長流,你們叫多了,這樣我才能長長久久啊。」
溪的臉微微的仰起來,鄭重的宣佈,眼睛俏皮的彎起,在霞光下有種生動的美。
安晨凝眸看著她,唇角不易察覺的揚起,披著陽光,淺淡的笑卻很耀眼,漂亮得像隔了一個世界。
「我送你回去。」他作出最後的讓步。
看他堅定的樣子,她也只得點頭,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安靜的小道,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身影,靜靜的迎著美好的夕陽往家走去。
他太靜了,溪偷偷放慢了腳步,走在後面默默注視著前面那抹倨傲的身影。
她忽然覺得,安晨的確很適合白色,純粹、乾淨,他把白詮釋得完美到了極致。轉過彎,他背光而行,光線從他黑亮的髮色一路蔓延到腳底,在左側地上留有影子,灰塵在那裡跳躍。
只是這柔美的晚霞讓他的背影又隱隱帶了點孤傲、憂鬱的味道,像被冰包裹住原來的樣子。
他比我更需要人照顧,更需要溫暖,溪在心裡告訴自己,憑直覺她知道那有道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哥哥,如果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別忘了我們是一家人。」她突然停住腳步,認真的說,眼神中充滿真摯的神情。
安晨轉過頭,愕然的看了她好一會,想了想才點頭。
溪釋然的笑,欣喜的拉住他的手「那你第一次見到我時,憑什麼認定我是你妹妹呢?是因為那串項鏈嗎?它有什麼特別的喻意?」對於這個問題她可是很好奇。
「爸爸用兩塊陰陽藍寶石鑲在項鏈上,只要兩串項鏈靠近就會發出比平時更亮的光芒。」安晨語氣平靜的解釋,神色陡然暗了下來,幽幽的說,「晨、曦象徵希望和彼此依賴。」
「可是,你們就不懷疑我的項鏈是揀來的嗎?」
「腳底有最好的證明。」安晨眼瞼低垂,望著地面。
溪一愣,恍然大悟,腳心那顆芝麻大的痣從小就有,卻也一直沒長大過,知道這個的,除了自己,她還以為誰也不會知道。
她在心裡暗歎,當初父母怎麼也想不到會讓代表希望的項鏈成為了親人相認的重要物件吧。
沒有曦,晨永遠只是團迷霧。
她想起那天晚上安晨的話,這才明白那是他的暗示。
抬頭仰望天空,是一片幽藍,她抿著嘴唇,心裡默默的說
「爸爸媽媽,如果這一切都是你們的指引,那麼請相信我會替你們守護那些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