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死亡是最好的選擇;忘記是最好的結局。
我一直以為我已經給了你天底下最完滿的幸福。
你說會愛我不離不棄直至死亡把我們分離。
那麼你是不是可以將過去遺忘了?
你我都不得不面對活生生死亡畫面怎麼還兀自沉迷悲傷?
我一直以為時間久了傷痕就淺淡不見。
忘記十多年前的金色城堡前有個叫作雨的小男孩曾經只對我溫存地笑。
但是我怎麼就輕易給忘了呢?你是一個這樣執著專一的小孩啊。
據說那年的那裡下了很久的雨。
是不是你在哭泣?
自然界的最大奇觀是不是因為你又不得不孤單寂寞地落淚?
我的藍色雨承載了我給的太多憂傷。
對不起如果溪水能不往下流請你把我盛裝帶走。
陪你守住一輩子的美好時光。
……
空曠明亮的侯機大廳只有寥寥無幾的人影偶爾從廣播裡傳來各航班的登機提醒夜色從巨大的落地窗瀰漫進來。
耳邊有腳步靜靜的回聲夜晚的侯機大廳顯得空蕩蕩的。
明亮的吊燈下一身米白色暱絨長外套襯出年輕女孩優雅脫俗白皙的面龐上黑瞳清亮鼻樑秀挺紅唇小巧無比地清麗優雅。
此時寂寥的大廳裡忽然響起優美的旋律。
鋼琴曲在每個旅客的耳邊響起彷彿是停留在一個音階上如泣如訴的旋律婉轉反覆絲絲縷縷的音樂在朦朧的大廳裡瀰漫開來。
來來往往的人群停下了腳步他們聽到了琴聲旋律輕輕淡淡似有無盡的寂寞安靜。但不知為什麼這曲子忽然打動了他們讓他們無法離開讓他們慢慢地走向靠近擺放那乳白色的鋼琴的地方。
偌大的侯機大廳。鋼琴手坐在乳白色的鋼琴前手指靈活地在黑白琴鍵上飛舞。悠揚的鋼琴曲在這片柔美的朦朧中響起。
場邊。
如緩緩的潮水般。
人群越聚越多。
他們露出友好的微笑互望一眼然後靜靜地聆聽那如天使般的低吟的樂曲不說話。
人群中有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孩走向女孩聽到腳步聲她微微地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淡而淺地笑了笑一個字也沒說。
小男孩手裡提著個小琴盒亮閃閃的眼睛烏溜溜地轉了一圈後和女孩一起坐在鋼琴凳上。
而那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大男孩則斜倚在鋼琴旁有絲陰沉地光芒自他黑影瞳瞳地眼睛裡散出來燈光晃蕩令人看不清他的臉。
優美的旋律在她的耳邊持續著。
一隻大手從她的身後握住了她柔軟的手——
「咚————」
一聲猛然敲擊琴鍵的刺耳聲響在聽眾的耳邊女孩訥訥地抬起頭順著那隻手的方向抬起頭晶亮透徹的眼眸努力地眨了幾眨神情中的從容變得空寂無措起來眼神漸漸黯淡。
琴聲戛然而止。
女孩失落地笑了笑將僵在琴鍵上的手慢慢收回身邊。
「逸臣我們走吧!只和媽媽走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痛苦思念與折磨化成晶亮的淚水從她的眼中滾落卻無人去訴說如今又要再一次遭遇分離的場面。
「媽咪爸爸不走嗎?他不和我們一起走嗎?」小男孩站起身拉住媽媽的手稚聲稚氣地問。
「他——不要我們了!」哽咽的聲音在剎那間響起。
機場大廳裡——
來來往往的乘客驚訝地看著一個長女孩淚水瘋狂地在她的臉上蔓延她幾乎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隱忍著什麼不能哭出聲不能掉眼淚博取同情!
「媽咪我們可以不走啊!只要不走爸爸就不會和我們分開了你不用哭啊!」
清秀的小男孩看著她失聲哭泣不由得難過起來抬起手臂用衣袖替媽媽擦著不斷流下來的淚水。
他忍住沒來由湧出的難過情緒仰起臉對她一臉天真幸福的笑就好像從未經歷世間傷痛的小天使。
淚水如雨一般在她的臉上滾落讓人心惻然。
「對不起是媽媽不好!不能給你一個家沒能讓你有爸爸陪伴!對不起……對不起……」
滾燙的淚珠潸然而落緊緊地抱住小男孩的肩膀像一個可憐而又無助的孩子默默地抽泣。
小男孩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在她懷裡號啕大哭雙眼脆弱不安的望著站立在他們身邊的高大人影。
大廳外。夜風吹入有沁涼的花香。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忽然有人影晃動女孩怔怔地抬起頭眼中滿是晶瑩的淚光。
「你不用催我們走……馬上就走……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你不放了……」
男孩緩緩蹲下身低下頭他的眼中滿是痛苦和無奈。手指不由地攥緊她和他已經是他心中越來越貪戀的溫暖與感動。
「蠢女人要是我哪一天捨不得逸臣怎麼辦?你願意把他給我嗎?」他的聲音中含著淡淡的憂傷眼眸裡是如夜一般憂鬱的顏色「你明知道我多麼討厭你為什麼還要拚命的靠近?我不是你想要的溫暖這裡沒有你清楚嗎?你離我越來越近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在被你慢慢侵噬總有一天你會把我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
女孩安靜地看著他良久淚水從她的眼中滾落出來猶如破碎的星芒。
「宣一起走吧。」她忽然輕聲說道抬頭看著男孩淚水已然滴落在她的唇邊「你說過要當逸臣的爸爸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他那麼喜歡你你知道嗎?他們都不要我了難道你也忍心不要我們嗎?」
宣的手緊緊地握住溪的手淡然一笑回望著她靜靜地卻很嘲諷地說道「蠢女人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攤開手掌溫暖的掌心是幅華麗的塔羅牌。
溪抬起頭眼中滿是晶瑩的淚光。
「只要抽中你想要的那張你以後就不會拋棄我們母子嗎?」
高大的影子映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氣中有一種詭異而緊張的氣息緩緩流動。
他極輕卻肯定的點點頭然後又很不耐煩的揚了揚手。
溪忐忑不安的翻開一張大阿卡那茫然地看著牌面上貌似小丑的人物「是……是這張嗎?」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想要的是哪張所以她每次都輸得很慘烈又懵懵懂懂。
宣抬起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她。
時間彷彿停止。
然而他的目光掃到了倚在她身邊的逸臣心中頓時一痛——
她和他的歸宿到底在哪不知道又怎麼能輕易拋棄他們?
「走吧!我們一起走!」他的聲音忽而變得低沉淡漠中卻有著無法割除的不捨。
溪呆呆地站著恍若未聞他的話。
他毅然轉過身不再看她。
「不希罕就不要裝作在乎討厭你現在的樣子。你大可以打個電話給他們其中任一一個……」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在那一瞬間一雙溫熱的手已經握緊了他的手她從他的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靠著他挺直的後背竟可以真切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淚水成串地從她的眼中滾落她在哭泣中微笑。
「宣謝謝你是你造就了我生命裡的奇跡……謝……謝你……」她在淚水中一遍一遍地重複著這簡單的一句話晶瑩滾燙的淚珠紛紛落下。
感受到了她眼淚中的所有感情。他的心中是一片溫熱的酸痛那種酸痛將他心中假裝的無情堡壘擊穿了一個缺口於是所有的偽裝都不攻自破。
終於——
宣回轉身輕擁住她和逸臣低垂的眼睫下流溢著生硬的溫柔。依舊生硬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蠢女人我該怎樣才能擺脫你和他呢……我們去荷蘭……你不是想去嗎……」
如水的月光紛紛穿越透明的落地窗鋪滿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閃爍著一片柔和的光暈。
在她含淚的微笑中一個挺拔的黑色身影與她擦肩而過……
他的面容淡漠而高貴黯藍如深湖的雙眸散出讓人迷醉的男人味道。
目不斜視地直走他毫不知情的吸引了眾人驚歎的目光。
手機振動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藍雨疑惑地拿出手機他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號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奇叔」。他的眉頭驀地微蹙按下了接聽鍵。
「少主您現在在哪?」嚴肅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邊響起「荷蘭莊園的拍賣會已經結束按照您的意思我們認真地對買主的身份背景進行了調查!」
藍雨的眉頭緊蹙眼中隱隱閃動著深邃的光芒:「他的名字是哪國人?」
「yisenLan加拿大籍人無父無母是由他的監護人代為購買。」
「我知道了!」藍雨的目光深深地鎖定手中的機票聲音瘖啞「把莊園內的私人物品全部運送回加拿大我會再去那看一次……」
燈光燦爛而透明。
空氣中似乎有流動的香氣。
一如她臉上微笑時那透明的光彩……
彷彿是冥冥中的某種召喚抑或是心靈中某種靈犀的相通他的心跳竟在一瞬間快了起來手機被他緩緩地放了下來。
他深藍的眼眸中有著如海一般深邃的光芒……
他們——交錯而過。
我不敢!我不敢!……
他倏地轉過身——
遠遠地他看到那抹纖細修長的身影倔強挺直的後背還有那種熟悉的氣息——
從落地窗外射進來的月光在剎那間變得分外地刺眼。空氣彷彿僵凝全世界在那一刻寧靜下來。
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怦——」
他可以感受到那種氣息安全而溫暖的氣息。
「怦——」
真的不敢不敢……
「怦——」
纖長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點點遠去漸行漸遠。
四年的痛苦思念與折磨化成眼底那暗烈的火花無數的陌生人在她與他之間走過卻無法隔斷他的目光。
溪……
時間似乎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他也以為可以慢慢淡忘過去的事相信她真的已經離開然而唯一不變的是一份曾經最真摯的愛戀那一份愛將永遠地留在他的心底就像他一直堅信她給他的愛的承諾她一定還堅強地活著。
……我那麼害怕你離開又怎麼敢不要你?不敢……永遠都不敢……
機場大廳裡——
來來往往的乘客驚訝地看著一個俊雅的男子筆直大步地向正前方向走去他幾乎是在傾盡全身的注意力追逐著什麼。穿過陌生的人群碰到別人的肩膀還不經意絆倒誰的皮箱。
人們情不自禁地回頭看著她眼中滿是驚訝的光。
焦急與悲喜全寫在他的眼睛裡。他走得太快彷彿忘記了一切也彷彿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忽然——
一群記者忽然如潮水一般向他圍攏過來緊緊地將他包圍住鎂光燈在她的眼前不停地閃爍著。他困在中央和隨護一起奮力擠推開那些記者們第一時間衝向那個入口處。
然而就像是他一個人做著的一場美夢。
偌大的入口處全是一張張陌生得可怕的面孔哪裡有他追尋的熟悉影子。
「我一直是傻瓜嗎?」藍雨推開趕來的隨護脆弱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早就不將他愛戀他卻永遠無法對她忘懷……
如果愛他她會選擇那麼無望的方式逃生嗎?……
什麼時候她讓他在唱著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