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漢 第一卷 潛龍在淵 第三十章 六國舊事(下)
    原來,朐縣這個地方,聽呂澤講起,原本是吳國的地盤,後來吳國被越王勾踐滅掉後,整個吳國都成為越國的屬地,再後來,楚國戰敗越國,又盡取原吳國之地。

    傳統上,因楚國地方廣大,為諸侯之最,在戰國中期,世人就把楚國的地盤分為三楚來分別稱呼。戰國中期,楚國的漢中、黔中、南陽郡等已經被秦奪去,而楚則奪取了南方吳、越的大片土地。所以把楚國得自原吳國的地方稱為「東楚」,楚國的核心地盤南郡以及奪取陳、蔡、宋、魯中原諸國的地方合稱「西楚」、原楚國以南夷為主的外圍地盤和奪取越國的江南之地稱「南楚」,合稱「三楚」,劃分的根據大概是根據當地的風俗習慣。

    「噢,原來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的西楚,還是有這個講究的。」劉常滿心裡暗想。「連秦始皇帝都管不住東楚和南楚嗎?怎麼說?」

    「咳,你小孩子家家的,雖說看了點子書,也知道不了這麼多事兒的。今天舅舅就跟你說說以前的事兒。這些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因為出了沛縣那樣讓人慄慄危危的氛圍,又是在大道上策馬而行,周圍一個外人也沒有,所以呂澤說話也直白了不少。

    「秦始皇帝掃平天下六國時候,數我們三晉離秦國近,被打得最慘。趙國男人幾乎都死光了,光是長平一戰就整整活埋了四十萬,雖說魏公子無忌前去救趙,趙當時沒給滅了,不過經此一役,趙國算是徹底完了。」

    「韓本來就弱,又與秦趙相鄰,兩百年來被割割打打,等秦佔了周王的地後,韓就只剩了穎川一郡。幸好韓最後是投降的,還算給韓留了一點活人。」

    「我們魏本來離秦遠些,不過夾在幾個大國中間,四面受敵,幸虧有公子無忌聯絡諸國,合力對付秦,秦這才不敢動彈了些年頭。等無忌公子一死,秦始皇帝就打了過來,先滅韓,再滅趙,又滅魏,三晉之地就全都歸入秦國了。」

    「大舅,那我們魏國打到最後怎麼樣了?」劉常滿聽爺爺說起過,劉氏祖上也是魏國大梁人,所以說起我們魏國來,倒也不過外。

    「還能怎麼樣,秦王派人水灌大梁城,魏王假冒險出兵,結果就被俘虜了。」呂澤說道。

    「後來呢大舅?」其實這段歷史劉常滿從呂澤的書房裡已經看到了,不過他非常想聽聽呂澤的見解。

    「後來?後來還能怎麼樣,秦始皇帝滅三晉時候,楚已經被打得遷都了好幾次,齊又不肯抗秦,結果滅魏第二年,王翦就帶六十萬大軍大破項燕軍,再過一年,把楚王負芻給俘虜了,楚就也滅了。」

    「燕從來就是小國,秦國大軍一到,根本沒力量抵抗,很快也就被滅;回兵的時候,王翦順便又派自己兒子王賁把逃到代地的趙王嘉也給俘虜了,這樣就只剩下齊了。」

    「那齊呢?」劉常滿又問道。

    「說起來,齊和韓這兩個國家被滅那全都是活該!」呂澤突然有些憤怒起來。

    「齊國最後這一任齊王叫田建,他的母親人稱君王后,雖然是女流,卻深明大義。公子無忌攻秦國時候,還派軍馬前來支援,和諸侯聯合抗秦。誰知道等君王后薨了之後,這個又笨又怯的田建,手下用了一幫子沒用的門客,天天只會拍秦王的馬屁,周圍各國都被滅了,他還不緊不慢的在那裡大擺宴席,載歌載舞的。」

    「最後秦軍打過濟水,駐兵歷下了,這傢伙還照舊樂呵他自己的,彷彿事不關己一般。等秦軍逼近臨淄,臨淄人多半是商人出身,精明得很,像他這種齊王,誰肯替他賣命?所以臨淄人直接開城投降,齊也就沒了。也就是那一年,秦王才稱為皇帝的。」

    「那你咋說韓也是活該呢?」呂澤說的這些六國故事,劉常滿從書裡已經看到過了,不過有點奇怪呂澤的說法。

    「咳,常滿,我問你,你知道諸侯爭戰,最重要的是什麼東西不?」呂澤問道。

    這個問題,劉常滿當然知道得很清楚,戰爭打的不光是軍隊,更根本的乃是綜合國力,這是現代人都知道的東西。

    「恐怕是這個國家的國力吧?」劉常滿不知道綜合國力該怎麼說,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不錯!就是國力。不過說起來,國力的根子,就是糧食。」呂澤有些訝異劉常滿的回答,不過他馬上給出了自己的說法。

    「秦本來就一直想打六國,不過秦地處關中,雖然有平原,卻地方狹小,能耕種的地方並不算多,只能供應咸陽附近。從巴蜀、漢中兩地運糧供應關中軍隊太遠,消耗極大,所以原來的時候,秦和趙韓兩國相持時候為多,取了巴蜀後,就全力攻打楚。像黔中、漢中、南陽郡,都是從楚人手裡取得;而三川郡,是取了原來周天子的地方。」

    「這個韓王安倒不是齊王建那種國君,還想了點法子去消耗秦。誰知他好死不死的,偏偏朝秦派了個奸細叫鄭國。這個鄭國是個水工,想通過興修水利來消耗秦國,於是他就勸說始皇帝說,可以在關中建一條渠,把涇水和洛水連接起來,這樣關中的土地就能得到灌溉,糧食產量就會大增。他***,這種傻得冒泡的主意,真不知道是誰給這韓王安出的!」呂澤恨恨的拍了一下馬鞍說道。

    「那後來呢?秦皇帝發現沒有?」劉常滿問道。

    「後來被發現了。始皇帝,不那時候還是秦王趙政一聽說,當然同意他建了。不過耗了兩年力氣,秦國發現這事兒後,鄭國為了保命,就告訴秦王說,雖然修這個渠的時候,確實是為了拖住秦國幾年,但其實建好以後,那可是萬世之利呀!秦王一想有理,就讓他建了下去。好個秦王!好個該死的韓安!」呂澤越想越氣。

    「大舅,那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別再為這些事情生氣啦。」劉常滿勸道。

    「就是,我現在氣也沒用呀。」呂澤自失的一笑,說道:「那田地有水澆灌跟沒水澆灌的差距你也看到了,收成能差幾倍的。秦國自從鄭國渠建好以後,關中再不發愁糧食了,國力大增。這韓王安又好死不死的把韓非子給送到秦國去了,韓非子替秦王寫了以法治國的律令,秦本來就強,再經韓非子的律令這麼一規整可好,部隊的戰力,立刻暴漲起來了。」

    「韓非子去了不到兩年,鄭國渠也修好了。那之後不到三年,秦王就派兵打到了韓都陽翟,韓王安兵少將弱,只好開城投降。你說這傢伙是不是自作自受?派了兩個人去,全都幫了秦國大忙,亡了自己國不算,順帶著讓秦國把天下一鍋端了,豬頭豬腦的傢伙,不,豬都比他強些,最起碼豬不會幫秦王!」呂澤罵道。

    「哈哈,那個韓王安要是聽到大舅這話,非得氣死不行。」劉常滿笑著說道。「那韓國就沒有有見識的將相嗎?就任他這麼幹?」劉常滿問道。

    「那韓國的丞相倒是好的,不過這個韓安偏偏是個自己有點餿主意的,還和田建這個軟耳朵根子的不一樣。對了,你在書上看到過博浪沙的事兒嗎?」呂澤問道。

    「這個倒沒看到過。」劉常滿想不起來有這件事情。

    「也是,這是本朝的事情,書上不一定敢寫。那是秦皇帝二十九年時候的事情。皇帝東遊,到博浪沙時候,有人擲出了一枚大鐵椎,差點打中皇帝。幸虧皇帝車駕眾多,那人沒有算準是哪一輛,誤中副車,皇帝才逃過一劫。後來一稱,那枚大鐵椎足有一百二十斤,真不知道得什麼樣的力士,才能把那麼重的鐵椎擲出兩百多步。」呂澤咋舌道。

    「後來皇帝大怒,大索十天,也沒找到那個刺客。不過據官文上說,那人名叫韓良,乃是韓相的公子。你說這韓王安雖然不是個什麼好君王,不過臣下倒是挺替他盡心的。」呂澤讚歎道。

    「後來那個韓良呢?」博浪沙這個地方劉常滿沒印象,但誤中副車這個成語可是知道的,那說的乃是張良的故事。想來張良策劃了這起恐怖襲擊以後,當然只好改名換姓,原來姓韓,後來就改姓為張,也不算什麼怪事兒。

    「聽說逃跑了,我估計他肯定是逃到東楚西楚這一帶來了。這一帶本來就是各地的人都有,哪兒的土話都能聽到的地方。各郡縣的吏員又都是楚國人,對秦國本來就不滿。所以在別的地方殺人犯法的,多半都逃到了東楚西楚一帶。你看秦始皇帝東巡時候,總共出來五次,四次都過東西楚這一帶,恐怕也有加強對東西楚這一帶教化治理的意思在內呢。」呂澤說道。

    「喔,原來這樣。」見劉常滿又沉思了起來,呂澤也說得累了,車隊又匆匆往前,直奔淮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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