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人生 實體書·第十集 第六章 千鈞一髮
    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前一刻那三足陣形攻到哪裡,那兒就會帶出一片血痕的,現下一下子彷彿失去了對手,人人都避而遠之。雖然將他們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可就是無人上前接陣,最近的與他們也相隔有百步之遙。

    盧丘等人以為是對手膽寒了,紛紛耀武揚威的叫嚷挑釁,特別是那些水賊,方才逃脫滅頂的危機,立時便趾高氣揚的做出一些猥褻的動作來。

    反倒是牧野勝仁保持著高度的戒心,這一切來得太過不尋常,眼前這些人雖然是暫時對他們束手無措,可畢竟人數上要多他們二十倍,一直打下去就算累,也能將他們這兩三百人累死,可為什麼會採取避戰的姿態呢!

    方纔他注意到,在身旁這些兵將們開始退後之前,遠處的高山上曾經響過幾聲鑼鼓聲,還有幾面錦旗閃過,難道他們會有什麼大動作不成,牧野勝仁的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的預感沒錯,那些水賊放肆的笑聲還在耳邊,他們的末日就來臨了。

    適才一開戰,便奪去他們不少人性命的箭雨又再次降臨,片刻間形勢急轉直下,笑聲轉瞬間變成了哀號,鬼哭狼嚎的叫聲在三足陣形中此起彼伏。他們也曾舉起兵刃在頭頂揮舞,可這終究不能阻擋那些死神的催命符一次又一次的落下。

    牧野勝仁這才想起,頭頂處那些神射手正是對他們最大的威脅,可是這時才想起已經是為時已晚,應該說自從他們踏進了這座山谷之後,他們便不再有逃生的機會。雖然牧野勝仁極力控制著自己的三足陣形,避免再次變成一盤散沙,可死神的威脅,卻讓其中的賊子們不再那麼言聽計從。

    首先,盧丘便率領著他那為數不多的手下脫離了陣形,飛上高崖,企圖再次讓那些神射手們失去作用。可很快他就發現,這回別人早就為他們預備下了重兵,直待他們一上來,便有大批的兵士上前圍攻,自己這少的可憐的手下們,只能招架而已,然而那些神射手卻依舊在不停的挽弓拉弦。

    站在外圍的虎賁營士卒們,就如同是看戲一般,悠閒自在的看著那三足陣勢一點一點的縮小,再時不時的收拾那些承受不住壓力,逃離了本陣的單個賊人,整個過程不費吹灰之力。

    牧野勝仁此刻業已感到是窮途末路,連那些往日對自己俯首帖耳,向來不敢違背自己意願的手下們,也開始不再聽從自己的呼喚,一個個瘋了似的逃離本陣。雖然最後也無一例外的死在外圍的兵將手裡,可此時的他們寧可自己拿命去搏一搏,也不願抱在一起等待死神的召喚。

    既已是如此,牧野勝仁橫下一條心,運起輕功,自己跳離了這保命的陣勢。不過他沒有像那些手下般無頭蒼蠅的亂飛,也沒妄圖向重兵把守的山洞口飛去,而是幾個跳躍,筆直奔向了文定與公子斐存身的那處高崖。他知道要想活命,甚至力挽狂瀾反敗為勝,出路惟有這處高崖。

    原本以為這些賊子不論如何折騰,都不能再撼動這場完勝,勝卷在握的態勢讓大家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可這一鬆懈不要緊,這單個賊人三兩下竟殺到了太子所在的山峰,山峰上警衛的將士們這才猛然醒悟,恐慌萬狀的抽出兵刃護駕。

    然而沒有其他的手下在旁牽制手腳,牧野勝仁反倒是越發的勢不可擋,憑藉著一己之力,竟然一路殺奔上來。

    此時文定與公子斐也是慌了手腳,在侍衛的保護下急忙後退,可牧野勝仁卻是步步緊逼,侍衛們雖然不顧生死的想拖住他的腳步,可那把倭刀卻是刀刀見血,招招奪命。

    見到公子斐身處險境,不但是侍衛們心急火燎,就連山峰之下的將士們也是心急如焚,樊鵬將軍更是丟下了已是板上魚肉的眾賊人,急沖沖的帶著麾下的將士向山峰上救駕而去。可通往山峰上的道路狹窄,能上去的人少之又少,多數人只能在崖下不停的急呼『救駕,救駕。』

    而那些最為厲害的神射手,則因為顧慮到太子的安全不敢輕易搭弓放箭,這下可是愁壞了這幾千將士。

    『將軍,您看。』站在山洞口的侍衛營兵士指著遠處的山峰向巴子烈呼喚著。

    『什麼事,這麼熱鬧?』因為相隔較遠,聽到耳朵裡的聲音不大真切,可眼力甚好的巴子烈卻能見到山峰下那雜亂的人影。

    『不好,那是太子殿下的帥營所在。』巴子烈與手下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撒開雙腿就直奔那山峰而去。

    這個時候,那幫賊人反倒成了沒人搭理的了,這種機會可是那些陷入絕望中的賊人不敢想像的,而且是稍縱即逝,不管他們的牧野頭領最後是成功還是失敗,那些兵士們轉過頭來就會將怨恨悉數宣洩在他們身上。那些分散在各處的賊人們,慌忙火急的往山洞方向逃命而去。

    盧丘自始至終都不曾放開鍾俊傑,一直將他提帶在自己的身邊,若不是他一路護著,鍾俊傑只怕早已命歸黃土。

    此時盧丘更是拽著他直往山洞處奔跑,鍾俊傑卻有些不捨,道:『盧總管,再等等呀!說不定牧野頭領能夠一舉成功,讓這些人俯首稱臣。』說著還掙扎著不想走。

    盧丘急煞白臉的道:『我的少主子,我的小祖宗,這個時候你還管他做甚?命保住了才能捲土重來。』說著便不容分辯的拽著他直往洞口跑去。

    雖然巴子烈與虎賁營將士,顧及到公子斐的安全,悉數往山峰那救駕去了,可山洞裡並不是無人守衛,那些因為在先前交鋒中受傷,不能上前救駕的重傷者紛紛舉起了刀劍,與那些衝進洞來的賊人們做最後拚搏。

    這裡面皆是一些斷手斷腳的重傷者,那些輕傷的早就隨他們的將軍去了那邊,重傷者因為不能再站起來,所以只好躺在洞裡,反而是他們在為巴子國堅守最後一道防線。

    那些零零散散進洞的賊人,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嚇破了膽,突然見到洞裡還有人,嚇的連退幾步。然而當他們發現這些人不但滿身血漬,還個個缺胳膊少腿之後,心底那股狂妄之氣又再度顯現出來,滿不在乎的邁著大步走進洞裡,揮舞著刀劍就衝了上去。

    可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幫子他們眼中的殘廢,並沒有引頸受戮的等著他們殺戮,反而是一個個吃力的舉著那尖刀與他們拚殺,那尖刀彷彿不是被他們握在手裡,而就是長在他們手臂中似的。而那些不能自由站立的,則背靠著牆壁,朝著賊人上下攻擊。

    在他們面前,凶狠的倭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只能是倉皇失措的躲避,一直到盧丘與鍾俊傑的到來。

    洞庭湖十三水寨的總管到底不是一般人,盧丘看著那些如同驚弓之鳥的手下與倭寇,愣是被幾個四肢不全的傷兵所阻,怒道:『都是些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到一邊去。』

    他自己則運起內力,雙掌向外一推,那幾位侍衛營的勇士被打的血肉模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還是總管的通臂拳最可信賴,回到洞庭之後,我一定要向我爹好好的褒獎一番,以後絕對不會虧待於你。』眼見逃生的曙光展現在眼前,鍾俊傑心花怒放的向盧丘許願。

    聽聞此話,盧丘心裡已是樂開了花,這回自己保住了小主子,不但在總頭領那裡立了功,日後等鍾俊傑繼承了他爹的一切,自己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盧丘心裡高興,嘴上卻說道:『這都是老盧應該做的,頭領在臨行前,曾幾次三番提醒老盧,買賣可以不成,少爺的周全乃是頂重要的。老盧深受頭領大恩,自當是,啊!……』

    盧丘正說著興起,卻沒料到方才侍衛營的傷者中,有一位是下肢俱斷,站不起來的傷者。他一直躺在地上,所以也正好逃過了盧丘的通臂拳,眼見同伴慘死在盧丘的雙拳之下,心肝俱裂,他緊閉著雙眼逃過了賊人的眼睛,等到盧丘一心奉承鍾俊傑,不曾防備之時,運起畢生的力氣,挺起手中大刀,由下而上斜著插進了盧丘的體中。

    直到體內傳來痛楚,盧丘方才感覺到,雖一掌拍碎了那侍衛的腦袋,可他自己業已是大限將至,如此突然的變故,讓這些剛剛安心的賊人們越發的驚恐不安。

    一直是盧丘在為鍾俊傑安排事宜,確保周全,盧丘這麼一下被刺,也讓鍾俊傑慌了神,道:『盧總管,盧總管,這該怎麼辦呀!』

    人情冷暖,平時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總是會被各種假象所蒙蔽,惟有到這個時候方能一目瞭然。盧丘倒下之後,鍾俊傑整個人變得六神無主,抓住盧丘的手臂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那些往日裡對盧丘必恭必敬的水賊們,則已是不耐的道:『少爺,盧總管眼看著就不行了,這也是他個人的命數,怨不得旁人。若是等會兒那牧野鬼子被殺了,那些個野人轉過頭來就會追逐咱們,咱們可得趕緊上路呀!』

    鍾俊傑一想起那些怪模怪樣的野人,心中便膽裂魂飛,拍著這名水賊道:『對,對,對,多虧你提醒了我,你叫什麼來著?回去之後,我定讓我爹嘉賞你。』

    那水賊立時喜上眉梢,道:『小人叫董季,為少爺效命乃是小人前世修來的福分,不敢居功,還請少爺趕緊動身吧!』

    旁邊的水賊們雖然對董季的好運大為眼紅,可眼下他們更關心的是趕緊離開這山洞,紛紛響應董季的提議,叫嚷著上路。

    『好吧!那我們就別耽擱了,趕緊走吧!』這個鬼地方,鍾俊傑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可一抬腳卻怎麼也動不得身,往後望去,原來是還剩下一口氣的盧丘緊緊抓住他的右腿,讓他邁不開步子。

    鍾俊傑急道:『盧總管,你這是幹嘛呀!快鬆手,只要我回到洞庭,一定叫父親帶齊兄弟來為你報仇。』

    董季也急忙在一旁說道:『是呀!盧總管您只管放心去吧!董季我一定誓死保衛少爺的周全。』

    人之將死,盧丘哪裡還會管他鍾俊傑的安不安全,艱難的道:『少……少……少主子,別……別丟下老盧,帶……帶我一起上路。』

    鍾俊傑急著向他勸說道:『老盧呀!不是少爺我不念舊情,你說你若受的只是皮毛之傷,我鍾某人絕不會扔下你不顧的。可你眼看就大限將至了,帶上你也不能活著出這山洞。再說那幫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追殺過來,帶上你豈不是大家一起玩完嗎?放心吧!我回去之後,一定帶著董季他們為你報仇。』

    盧丘也不管那麼許多,只是呻吟著道:『帶……帶上老盧。』

    這可將鍾俊傑急的夠嗆,一不做二不休,董季一腳將盧丘踹到了一邊,道:『少爺,不能再遲疑了,再不走就沒命了。』說罷便與一干水賊護著鍾俊傑就往山洞深處狂奔。

    離去之前,鍾俊傑還回過頭望了歪倒在巖壁旁的盧丘一眼,然後扭過頭,再也沒有半分遲疑的揚長而去。

    曾經叱吒江湖,威風凜凜的通臂手盧丘,就這麼死在了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董季腳下,嚥氣之後,他那雙不甘的眼眸卻怎麼也閉不上。

    這時,戰場上零星的拚殺已近尾聲,那些劫後餘生的水賊與倭寇,不是藉機逃了,就是死在了將士們的手裡。然而這些已經無關大局,而今最為重要的便是山峰之上的拚殺。

    牧野勝仁自看到戰場上的數千將士,盡皆隨著這座山峰上的旗鼓而調動,便斷定指揮著這些兵卒的將帥便藏身在此處山峰。當他一路掩殺過來,兵將不尋常的調動更加讓他確定了此念頭,只要能有一兩人逃出生天,將此間的情景相告於原田君,那麼他們的任務就不算失敗。

    懷抱著這種打算,牧野勝仁向那些侍衛發出了暴風驟雨的攻擊,成功的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來。

    若是在平原之上,任他牧野勝仁武功再高,面對數千將士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罷了,可狹窄的山道卻為他提供了這幾乎不可能的機會。

    在他的猛烈攻勢之下,不但吸引戰場上所有的兵卒,讓他們都發了瘋似的往這邊湧來,而且山峰上侍衛們層層的防線也被他一一攻破。這樣下去,不但是他最初的願望可以達成,或許還能捎帶拉上敵帥的性命,牧野勝仁心中欣喜若狂。

    死,對於武士而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毫無價值。只要殺了敵方的主帥,那麼他們這將近五百人的犧牲也算是物有所值。

    初一開始,公子斐看著敵將一人殺上前來,還讓文定放寬心,說山峰之下足有上百名將士保護,不論此人怎般了得,也絕不可能威脅到他們。

    然而未幾,他手下那些精挑細選的侍衛便一排排倒下,更慘的是那些跌落崖石的,落地之後連屍首都變得四分五裂,讓人慘不忍睹。

    在侍衛的保護下,文定與公子斐被逼的一步步後退,都快要退到懸崖邊上了,這山峰乃是這附近最高的一座,足有百丈之高,掉下去就會像那些侍衛似的血肉橫飛,屍骨不全。

    已經是退無可退,身邊只剩下最後一位侍衛,這侍衛在向公子斐訣別道:『太子殿下,末將來世再為您盡忠。』說完便舉著大刀衝上前去。

    『不要……』親眼見著身邊的將士一個接著一個的葬身於兇徒的長刀之下,公子斐那顆久經鍛煉的心也終於是承受不住了。

    為了凸顯他太子的威望,深悉沙場的父王退居幕後。如何佈兵,如何應對,在出宮之前,父王已將一切都給他安排妥當,誰曾想到原本以為只是水到渠成的戰局,也會出現如此驚險的境地。

    連一直信心十足,以為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掌心的公子斐都是如此,文定就更不用談了。看著那個渾身是血的殺人魔王一步步的接近,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若說刀光劍影,這一路走來他見過不少,上次在香溪河畔,燕小姐也曾親手將那二三十人的惡霸殺的一個不剩;赤穴村的木牆上,在村民與賊人們對搏之時,也是死傷逾百;而方才山下的戰事,就更是上千人的死傷。

    然而這些過往的所見所聞跟這個倭人比起來,彷彿都算不得什麼,他上山的這條山道,已全部被鮮血染紅,而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僅僅只他一人所為。讓人恐懼的是,在親手殺了如此多的人之後,這嗜血的魔頭竟然連一絲猶豫都不曾有,乾淨俐落的手腳讓文定深深的感到畏懼。

    隨著前面最後一位侍衛的倒下,公子斐與文定身前,再也沒有絲毫的屏障了。文定顫抖著身軀,不知該如何是好,今日一定是他的災日,先前在赤穴城的街道上都是命懸一線,那時就該把自己牢牢的關在房子裡,哪也不去,為何自己還犯傻跟著上戰場?

    不知是否有意,牧野勝仁放慢了靠近他們的腳步,他越是如此,文定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

    正當文定害怕的要命之時,卻有一道身影從他身旁踱了出來,擋在他身前,正是牧野勝仁此行的目標──公子斐。

    底下的將士們誓死都要上來救援公子斐,可他卻反倒站在了文定的身前,傲然的對面前的牧野勝仁的道:『你要找的人是本宮,這裡的事與柳兄毫不相干,放他走,本宮任你處置。』

    可惜公子斐卻不知曉,眼前這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縱使他說了好些遍,對方仍舊是無動於衷。牧野勝仁聽不懂也就罷了,此時的文定卻很受震撼,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當鋪掌櫃,在大明朝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吏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一個小小的差役也可以隨意的消遣自己。

    不要說那些官差了,就連自己那些兒時的同窗,有些還是連秀才都沒考上的童生,可看見如今的自己都是一臉的不屑,文定嘴上不說,可私下還是有些不平之氣。

    然而公子斐這巴子國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願意擋在自己身前,去面對那滴血的利刃。說起來,他們之間也不過只是相處過幾日罷了,文定開始為自己的怯懦而羞愧,人孰能不死,可像他如今這般窩囊,苟活於世也僅是寄生而已。

    忽然之間,文定感覺自己胸中的熱血沸騰了起來,錯過了公子斐的身子,正面迎上那殺人魔王,嘴裡則對公子斐說道:『沒用的,太子殿下,此人非我族類,聽不懂你我的言語。』又面朝牧野勝仁大聲的說道:『來吧!倭狗,若是皺了皺眉頭,我便只配做爾等倭人。』

    眼前這二人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牧野勝仁是一句也沒明白,只是看著其中一個挺平和,一個則是慷慨激昂。反正到現下說什麼也不重要了,牧野勝仁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士刀,要將面前的最後二人一併殺掉。

    從四面八方趕上來救援的將士們雖急起直追,可終究只是依靠兩隻腳在地上跑,哪有輕功來得迅捷?此時也還沒到山頂,怕是來了也只能為他們收屍了。連最後的機會也指望不上,文定與公子斐二人惟有認命的等著死亡的降臨。

    就在二人自認必死無疑之時,『當』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把寒光逼人的寶刃,與牧野勝仁手中還帶著鮮血的武士刀拚殺起來。

    不需詳加辨認,文定便能識得,來者正是傷勢好了泰半的燕大小姐,此時在這赤穴城中,恐怕也惟有她能制服這凶狠異人的東洋武士了。一對上手,便能讓旁人覺察出大大的不同來,原先那個不可一世的殺人魔王,再也不能像方才似的隨心所欲了。雖然刀法依舊是那麼犀利,氣勢仍舊是那麼霸道,然而卻處處受制於看上去十分柔弱的燕大小姐。

    二人忽而左,忽而右,時而殺到懸崖之沿,差一步便會失足落下;時而又相鬥於半空之中,一剛一柔,看的旁人是目瞪口呆的,不敢確定眼前這情景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眼花。

    此時,樊鵬與巴子烈等人,也帶著各自的部下由山峰下趕了上來,一見到公子斐安然無恙,便要護送他下山,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方才逃脫性命之憂的公子斐,全然不顧樊鵬將軍與巴子烈的護主之情,說什麼也要見識完這一場大戰才肯罷休,嘴上還不停向神情凝重的二人說道:『你們看看,人家這才叫做過招,比你們往日裡使來糊弄本宮的那些,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眼見著二人拚鬥中使得那些神乎其神的招式,二位將軍也確實是自愧不如,想要勸說太子下山,可卻始終無法說動這位固執的太子,只好一個個樹立在公子斐身前,提防那牧野勝仁的不軌舉動。

    即便是這樣,公子斐仍舊不滿意,抱怨道:『給我下去一些人,一個個杵在這裡,他二人都施展不開了。』

    二位將軍無不深悉,公子斐這喜好熱鬧的習性,也深深厭之,可是誰叫他是自己的主子呢!二人只能是依命行事,將些許部下遣退至山下,公子斐再有不滿,他們也就抵死不從了。

    其實,牧野勝仁又何嘗不想轉殺過去,除掉那敵軍主帥呢!可惜眼前的這個女子,始終讓自己不得如願,那些個漢人曾言到,此女子在中土江湖上被稱作鳳翼玄女,果真是名不虛傳。

    再加上,方才一路從山腰殺上來,他也著實的受了不輕的傷勢。那些個躺在地上的侍衛雖沒什麼武功可言,然而畢竟是久經磨練的沙場兵將,若說牧野勝仁以一敵百,又無絲毫損傷,那是絕無可能的。

    先前牧野勝仁不過是憑著一股驚人的意念,著他一路拚殺過來。還有他那懾人的氣魄,無形中便給了那些將士一種震嚇,雖然不至於怯懦的後退,但在潛意識裡,自己的氣勢也減弱了幾分,才被他一一剪除。

    可對手換成了燕大小姐,就完全成了另一回事。之前他們也曾兩度交手,即便是那次數人聯手,又有偷襲在先,也不過堪堪與她打了平手,如今獨剩他一人,又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如何還能取勝?

    一方是力近枯竭,一方是蓄勢待發,未幾,一個不慎,牧野勝仁手中的武士刀便被燕小姐挑落崖下。赤手空拳的牧野勝仁依舊不願束手就擒,怪叫一聲『八噶』,就打算再度揮拳而上。可燕小姐並不是那些初出江湖,只知道講究面子的愣頭小子,鳳鳴劍毫不猶豫的就在他的大腿之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一時間,牧野勝仁的腿上血流如注,連同之前的傷勢一併爆發出來,讓他再也沒有餘力另起爭鬥了。

    燕小姐一言不發,冷冷的望著眼前這個武士,手中的寶刃壓在他的脖間,內力透過刀刃,猛的向牧野勝仁襲來,讓他承受不住壓力,委身倒在了地上。

    『八噶』,牧野勝仁火冒三丈,掙扎著要用那只沒受傷的腿,從地上站立起來,卻被燕小姐那把鳳鳴劍又給生生的摁了下去。

    他們二人之間沒有隻言片語,可彼此的意圖連旁人也能猜出幾分。燕小姐是要牧野勝仁認輸投降,牧野勝仁呢,則堅決不肯,然而在武力上卻又不敵,只有在那咬牙硬挺著。

    僵持了半天,燕小姐也叫上了勁,將鳳鳴劍由脖子上撤下來,在他的另一隻腳的膝蓋上又重重的來了一劍。霎時間,牧野勝仁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雙腿也徹底的失去了知覺,雙膝著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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