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婦神色慌張的望著她,剛才那些變故,早將這尋常的婦道人家觸弄的驚駭不已。眼看著紫鵑手提著寶劍向她走來,竟不自覺的將自己的女兒摟緊,身子還不停的在往後退,眼裡儘是警惕的目光。
紫鵑知道她是受了不小的驚嚇,並沒有埋怨她的失禮,還輕聲安慰道:「大嫂,沒事了,你不用擔心,那些惡人已經被我打跑了。」將佩劍回鞘,摸了摸一旁小女孩的額頭說道:「小妹妹,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好嗎?」
那少婦想起紫鵑方纔的模樣還是有些害怕,但她女兒則沒有大人那些顧慮。在她幼小的心靈裡只是感覺到,那些大壞蛋欺負她和媽媽,而眼前的姐姐將那些大壞蛋通通打跑了,她用自己稚嫩的聲音還略帶點欣喜的回答道:「我叫小嫻,姐姐你好厲害呀,幾下就將那些壞人打跑了。」
剛才那樣危險的情況,小嫻的母親嚇的舉止失常,但在這五六歲的小女孩看來竟如同母親講的故事般,紫鵑微微的笑道:「嘻嘻,姐姐很尋常的,只是這些壞蛋太差了。
在小嫻眼裡的紫鵑,卻沒有她說的那般平常,看見剛才那幾個很凶的大人,卻被她三下兩下的就打的落荒而逃。
而那個最壞的壞蛋,此刻還癱坐在地上動也不動,只是因為這位姐姐不許他動。
在她幼小的心目中眼前的姐姐,彷彿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求,派下來拯救她們母女的仙女般,望向她的眼中便攙雜了些欣羨。
文定從一旁的樹叢中走了出來,打量了一下紫鵑,詢問道:「你沒什麼事吧?」
「小瞧我,這樣的狗奴才再來幾個,姑娘也照樣不是問題。」紫鵑揚起頭,一副自信滿滿的俏模樣。
這丫頭在有些方面倒是和燕顏那個小魔女有些相似,都是屬於爭強好勝的類型,文定也惟有順著她說道:「好,知道你厲害。」
紫鵑從鼻腔裡發出個輕微的「哼」,給了他個「你才知道」的眼神。
好心問侯她,反而被她一陣搶白,文定實在是拿這丫頭沒有辦法,走過去安慰小嫻的母親道:「大嫂,不必慌張,沒什麼事了,那些惡徒已不能再傷害你們母女二人了。
小嫻的母親也終於從震驚中醒轉過來,身上的衣物被惡人拉扯的皺痕纍纍,雲發也是鬆散開來。
然而更為難堪的是知道了正是因為眼前這自己曾力圖躲遴的少女,才使自己母女倆免陷於泥沼。
然而自己對恩人卻是如此的失禮,不但沒有表達感激,反而去躲閃。小嫻母親為自己的舉措而羞紅了臉領,怯生生的來到紫鵑他們身旁,小聲的說道:「多謝二位俠士搭救,不然小婦人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整件事自己都只是在一旁旁觀,對於小夫人的感謝,文定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大嫂,你客氣了,在下是一點忙也沒幫上。再說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眼見這歹人肆無忌憚的橫行,但凡有絲良知之人本就當出來仗義執言,遏止住這些窮凶極惡的歹人。」
小夫人再次答謝道:「性命是小,貞節為大。二位俠士的恩德,妾身縱使做牛做馬亦難報答。」
文定趕緊說道:「大嫂,不必在意,路見不平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看著文定說著一套套的大道理,紫鵑在旁邊連著咳了兩聲,忍不住譏嘲道:「喲,喲,我們的柳才子說的倒是在情在理,實在是可惜了,剛才隱身在樹林中,不見出來與那些惡人過兩招呀!」
這丫頭真是絲毫顏面也不為他留存,為掩飾自己的難堪,文定尷尬的笑了兩聲,對小夫人說道:「大嫂,在下實在是未曾做過什麼,真正為你解了危難的是在下這位同伴。」
然後他指了指紫鵑。
剛才的一切都發生在眼前,小嫻的母親自然是清楚不過了,她拉著小嫻說道:「閨女,是這位俠女救了咱娘倆。來,我們給她拜拜,謝謝她的救命之恩。」母女倆作勢便要一同向紫鵑下拜。
紫鵑救她們完全是出於激憤,看不慣惡少等人欺凌婦孺,也沒期望著她們的答謝。
在看見她們要向自己下拜時,剛才面對三個壯漢手執木棒衝過來,也絲毫不懼的紫鵑,反而一下子給嚇的手足無措起來。
還沒等她們真的下拜,紫鵑便慌忙將她們扶起,說道:「大嫂,你這不是在折煞我紫鵑嗎,這種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再說那惡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任誰見了也不會輕饒了他的。」
不過心中覺得更可惡的該是那一旁的柳文定,正是他的一席話害的自己陷入這窘境。
看著自己手忙腳亂,那臭男人倒是一副氣定神閒,安然看戲的模樣,紫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心底對他的記恨又多了一筆。
聽到紫鵑說這事任誰也會出來主持公道,小夫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怕女俠士您見笑,我男人姓王,是做那泛舟載客營生的,我們母女本是去寶坪村等他回家,可萬萬想不到竟會遇上這個惡徒。」說至此又回想起傷心處,暗暗啞咽起來。
紫鵑想起剛才惡少那令人厭惡的嘴臉,就心火直冒,腳下用力一勾,就看見一塊小石子向那惡少癱坐的地方飛去。
接著響起一道低沉的悶響,就聽到惡少大聲的嚎叫起來。剛想要朝這邊罵來,就望見了紫鵑那一雙寒星般的秀目,轉瞬間又從洪亮的啼哭轉為細微的嗚咽,一顆獐頭歪向另一邊,一雙鼠目還偷偷的瞄著紫鵑她們。
那惡少栽倒在紫鵑的手裡,真是一點脾氣也不敢有了,文定將他們這些舉動看在眼裡,不禁想起一句古話來——「惡人還需惡人磨」。
紫鵑則又轉過頭來柔聲細語的寬慰王大嫂道:「王大嫂,你不必太難過,只管往下說,有什麼委屈我紫鵑定當代你討回來。」
有了紫鵑的,王大嫂也大著膽子說,只是神情很有些沮喪:「從寶坪村市集時這惡人就開始糾纏我們母女,那市集上人來人往的,可憑誰也沒有出來說句公道話。說起來我夫家也算是這村裡王氏族人,哎!無奈之下我只好帶著小嫻往家裡跑,誰知剛到此處就被他們給攔下來,不但瘋言瘋語的,還……」說著又開始喂泣起來。
後面的情形王大嫂不說,文定他們也大多知道了。世態炎涼,許多時侯,人們往往都是先想著如何能保全自己,當事情沒落在自己頭上時都是漠不關心。
大多時侯又正是因為有大部分的人都是抱著這種觀點,才助長了譬如眼前惡少惡僕之類的惡徒,讓他們更加的肆無忌憚。
聽完了王大嫂的敘述,文定情緒雖然也很激憤,不過總還是保持冷靜,而紫鵑則早已是怒不可遏。
她急走兩步過去就是數腳,瑞的惡少遍地打滾,口裡還求饒的喊著:「女俠,饒命呀,女俠,饒命呀!」
紫鵑哪會讓他如願,邊踹還邊叱罵道:「讓你再害人,讓你再強搶民女,讓你再無法無天。」
惡少來回的翻滾著,但始終躲不過這挨踢的厄運。
漸漸的惡少滾動的力氣也沒有了,還是文定看不下去了,過去拉扯住她勸道:「這些教訓已經夠了,你再打下去,他就不行了。」
紫鵑掙脫掉文定的手臂,怒斥道:「你怎麼沒想想,剛才他何曾為王大嫂想過,如若不是我們碰見了,王大嫂還不知道被他怎麼樣了。今天我就是要打死他,免得這禍害再去害別人。」
她這話讓在場的幾個人嚇了一大跳,惡少自是驚惶不安的求饒,文定也怕這瘋丫頭真的下手。就連被這惡少肆意欺凌的苦主王大嫂,也怕真如這俠女所言,殺了這惡少,那自己母女倆不是還攤上人命官司了嗎?
普通的百姓誰也不想輕易去和衙門扯上關係,再說還是這種遭人調戲的醜事。要是紫鵑真的將惡少給殺了,那這事情就絕對瞞不下來了,王大嫂畏怯的望著紫鵑,嘴裡已經有了些畏葸退縮的語氣:「女俠士,能不能聽我說兩句呀?」
「大嫂,你叫我紫鵑就是了,要不就叫妹妹也行呀,不要老是女俠士,女俠士的,聽起來怪彆扭的。」
在紫鵑的鼓勵下,王大嫂還是醞釀了老半天,才大著膽子生硬的叫道:「紫,紫鵑妹妹。」剛叫完自己還臉紅了起來。
紫鵑倒是挺高興的,欣喜的應道:「誒,王大嫂,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是不是也想到要如何懲罰這個無恥之徒。」
「不,不是的。」王大嫂急忙辯說道:「我是想請紫鵑妹妹你,請你放了他算了。」
紫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惡少一心想要禍害她,王大嫂卻反過來幫他求情,求證道:「可,王大嫂,剛才正是他要對你們做出那種握艦之事,你怎麼還幫他說話呀?」
王大嫂膽怯的望了望躺在一旁的惡少,看著他縮成一團灰頭土臉的,鼻子也被打破了,鮮血流的滿臉都是。王大嫂有些不忍的說道:「妹妹,他已經受到該受的懲罰了,再說我們母女倆也好在是安然無恙了,你就饒了他吧!」
紫鵑卻不肯答應,只是文定與王大嫂紛紛要她就此算了,勢單力薄的她將主意打到小嫻身上,摟著小嫻對他們說道:「這樣吧,小嫻說怎麼辦,姐姐就怎麼辦。」轉過頭對小嫻說道:「小嫻你說吧,怎麼處置這個壞蛋?」
想不到她竟會將一個人的生死,交給小嫻這麼個小孩子來決定,文定在暗裡大搖其頭,心想這個丫頭太亂來了。
不過更出乎他們預料的是小嫻,她先是厭惡的望著地上的惡少,當紫鵑暗自歡喜自己的詭計得逞的時侯,小嫻又走過去用自己的小腳使勁的踢了兩下。
不過她那稚嫩的小腳,即使用上全力也沒什麼太大的力氣,跟剛才紫鵑的那幾腳相比,簡直是三月春風與寒冰暴雪,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小嫻卻不這麼想,她欣喜的跑到母親身邊,與母親說道:「娘,你看我狠狠的教訓了那個壞蛋,你別哭了,我為你報仇了。」
小嫻天真的舉動讓三人啼笑皆非,紫鵑更是不甘心的說道:「小嫻,那個壞人剛才那麼欺負你和你娘,難道你就輕易放過他了嗎?」
「沒有呀,剛才不是踢了他好幾腳嗎,看他再欺負我和娘。」言辭間還帶著些許威脅,彷彿剛才給了那惡少很大傷害似的。
紫鵑還要說些什麼,文定搶先攔住她說道:「誒,剛才可是你自己說的,任憑小嫻來決定他的去留,現在小嫻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紫鵑你該不是又要反悔吧!」
「可,可這也太輕饒他了吧?」紫鵑氣的牙癢癢還是不解恨呀!
文定輕聲伏首在她耳邊,說道:「是你主動要求人家小嫻的,倘若再出爾反爾那小嫻心裡該多難受呀,看看自打你出現後小嫻是多崇拜你呀,可不能為了這不關緊的事,不要緊的人而破壞人家小姑娘心裡美好的榜樣呀!」說著還微微向小嫻那邊指了指。
順著他指的方向,紫鵑也確實看見小嫻望向自己的眼中,蘊涵著崇敬。
這讓紫鵑這丫頭小小的心中暗自竊喜不已,一直以來因為在雨煙的身邊,所以差不多所有人都不會過多的去注意她。
想不到才離開小姐幾日,自己也能有這樣的機會成為別人仰慕的對象,雖然這想法有些對不住一直視自己為姐妹的小姐,不過在心底稍微的自得一下還是可以的。
紫鵑被文定的一席話說的眉飛色舞的,也沒將那惡少當作回事,這時王大嫂也適時的說了兩句,紫鵑咳了兩下,對躺在地上的惡少道:「滾,別讓姑奶奶再看到你做惡事,不然新帳老帳跟你一起算。」
惡少聽聞自己的性命終於保住了,哪還敢有別的要求,還連忙跪在地上謝道:「多謝女俠饒命,多謝女俠饒命。」
紫鵑見到他的模樣就生氣,上前又多踹了兩腳,罵道:「還不快滾,看見你就噁心。」
惡少是四足並用,連滾帶爬的向林中逃去。望著他逃走時狼狽的模樣,小嫻還喜笑顏開的拍手慶祝,她這麼一鬧,眾人灰暗的心情也給沖淡了不少。
經過這一段插曲,太陽都已經快到山腰了,這個時侯寶坪村的那些渡船也都收了。
今日是回不去了,文定本要和紫鵑去寶坪村投宿,王大嫂卻是不依,邀請他們去自己家住一宿。文定他們本來還要推托,可盛情難卻,在母女倆強大的攻勢下也只好順從了。
再說那惡少自脫離紫鵑的掌握後,就往寶坪村的方向跑去。
他被紫鵑劍砍腳踢的傷勢不輕,走路都得是一瘸一拐的,可又怕那臭丫頭反悔來追自己,所以雖然是越跑週身越痛,但還不敢慢下來。
這次真是讓他丟足了面子,不但心願沒得逞,而且是生平第一次受了這麼重的傷,險些還把命丟到這裡了。
但即便這樣他心裡還是想著要盡快回家,讓老爹派幾名武藝高強的手下來,今日的事他一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
他要讓那臭丫頭知道,她不但不該得罪他,更不該在打傷了他後又放了他,他要讓她下半生都記住這個教訓。
只是這時他還沒完全脫離危險,所以哪怕是再疼也要忍著跑下去,心中想著只要跑到寶坪村的渡口就好了,那裡還停有自家的輕舟,只有上了輕舟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越接近寶坪村他越是緊張,馬上就要安全了,又越是擔心焦慮。
突然他的雙手被人強拉住了,惡少頓時絕望了,他閉上眼睛蹲下身哭訴道:「俠女呀,你不是說好放我這個無用的廢人嗎,怎麼又出爾反爾了呢,饒了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你不是說好放我這個無用的廢人嗎,怎麼又出爾反爾了呢,饒了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宴為了……」
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聽見有人喚道:「少爺,您是怎麼了,是我們呀,您看看是我和馬六呀!」
惡少睜開眼睛一看,正是自己那三個隨行僕人中的兩個,喜極而泣的抱著他們二人的頭說道:「哎呀,是你們太好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嗚,嗚……」
少爺的真情流露也讓張大和馬六異常感動,紛紛與少爺一起抱頭痛哭起來。也讓周圍的居民遊客嚇了一跳,只看見三個大男人在一起痛哭流涕,而其中一個的身上、頭上、臉上還是髒兮兮的,連個要飯的都不如。
哭了好一陣惡少鬱結的情緒也揮發的差不多了,止住哭收拾起心情,張大與馬六趕緊遞上手絹。惡少擦著擦著忽然想起什麼來,一人給了他們一腳,罵道:「***,少爺我白養了你們這些白眼狼了,竟然丟下少爺我自己逃生,害我被那丫頭片子整的死去活來的。」
說著惡少又起了幾腳,那股怨氣都往他們身上宣洩。
張大與馬六這才感覺到自家的少爺,終於是恢復正常了,他們小心的躲閃著,又不能惹少爺生氣,口裡面還喊著:「冤枉呀,少爺,那小妞太厲害了。」
「厲害,她厲害你們就丟下我自己逃生,啊!」惡少說到傷心處,恨不得把這倆小子打廢了,可自己實在是沒這力氣了,惟有停下來喘口氣。
馬六辯解道:「都是吳平那小子擂掇我們跑的,少爺您要明察秋毫呀!」
「吳平?」惡少念叨道:「他人呢,那吃裡爬外的東西跑哪去了?」
張大討好的說道:「少爺,是這樣的,我們三個合計,就算我們都搭進去也打不過那丫頭,我和馬六就留下來找少爺您,讓吳平坐船回去搬救兵了。」
這三個手下是最知道自己性情的,惡少想到只要能從秭歸碼頭的船上,調來幾名老爹的保鏢,那今日什麼仇都可以報了。」
一想到馬上可以讓那個丫頭片子好看,還可以得到那姓王的小婦人,惡少的心情又愉快起來,對僕人說道:「走!」
張大與馬六相互看了看,又不明所以的問道:「少爺,他們還沒來呢,我們現在去哪呀?」
惡少在他們的屁股上一人給了一腳,道:「沒看見本少爺這個樣子嗎?還不與我找個客棧洗個澡,再找名大夫治治傷,***想看我的笑話嗎?」
兩個奴才連呼「該死,該死」,立馬豎在少爺的前面驅趕開看熱鬧的人群,為少爺開路,口裡還罵罵咧咧道:「走開,想找死呀!」
王大嫂的家遠離寶坪村,孤零零的安在粉黛林盡頭的山坡上。
環繞它的皆是蔥鬱茁壯的樹木,僅僅只是兩間小茅舍,周圍也沒有其他的鄰居,兩間茅舍絲毫不損這渾然天成的自然之美。
倘若想再找出人為的跡象,也只有通往茅舍前的那條,由卵石鋪成的小道了。這時已是夕陽西下,那一個個的卵石在夕陽的照射下,透著奪目的光線。
卵石和剛才紫鵑在河灘上撿的那些一般無二。
它們大大小小,色彩各異的被錯落有序的鑲在土裡,微微的探出頭來,遠遠的看去特別的別緻。踏在上面後,又發現透過鞋底傳來的感覺非常的舒服。
紫鵑對這卵石小道非常的歡喜,來來回回的在上面走了幾遍,表情上既有些愉快,有些納悶,又有些不可置信。
小嫻炫耀的為紫鵑介紹道:「姐姐,這條小路上的石頭,都是小嫻撿回來的,還是我跟爹一同鋪下去的。」
「這麼厲害呀!」
紫鵑的誇獎讓小嫻雀躍不已,興奮的為紫鵑指著那幾塊自己喜歡的卵石。
王大嫂則笑著對她說道:「傻丫頭,紫鵑姐姐那是逗你玩的,你還真以為撿幾塊石頭就很了不起了,紫鵑姐姐才是真正的厲害呢,哪麼些個壞人也被她打的團團轉。
難得文定在紫鵑這丫頭的臉上也會看到臉紅的一刻,只聽她有些羞叔的說道:「王大嫂,沒你說的那樣,剛才不是說好不提這事了,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走了。」說著還真的轉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
王大嫂趕緊把她牽回來,賠罪道:「好了妹妹,是我一下子沒注意忘了嘛,你就別再追究姐姐了,走走我們進屋去。」
走在這條雅致的小路上,文定不禁深深的被這整個環境吸引,有一股讓他心曠神怡的感受。
遠離了喧囂,與樹木比鄰,轉頭往來時路望去,還能清晰的看到香溪河的涓涓溪水。世俗憂愁,彷彿完全被隔離在外面的世界,而留在這裡只有清幽,樸雅。
這一切和文定心目中嚮往的安身之所,是何其吻合。若不是在肩上還有許多未曾盡完的責任,文定也許便會尋處這樣的地方。
「嫻兒她娘,你們是怎麼搞的嘛,累了一天回來了,不但發現飯沒做好,連你們娘倆的人都不見了,現在才回,跑哪去了?」還沒踏進屋子,便聽見一個男人在那嘮叨著。
看見了自己的男人,王大嫂剛剛平息的悲意又再度被引發出來,她「嗚」的一下撲進了丈夫的懷裡,驚天動地的就哭了起來。
她丈夫王衡江也被她異常的舉動攪糊塗了,只見自己這身出門撐船才換的行頭上面,儘是些鼻涕、淚水,已經不是它原來的樣子了。不過更讓他傷心的還是自己的妻子,看見她首次哭的如此難過,王衡江的心也給擰成了一團。
他輕輕的拍了拍妻子的後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道:「好了,好了,有什麼委屈你就說出來,嫻兒還在這呢,也不怕她笑話你這個做娘的比她還愛哭。」
丈夫的話倒是提醒王大嫂,不但是孩子,文定他們也在場。她偷偷的回過頭望去,文定與紫鵑忙裝成打量房子的四周沒看這邊,自己女兒的雙眼也被紫鵑用一雙手給遮掩住了。
不過她知道雖然他們都裝著沒看到,但自己舉動肯定絲毫不落的,都被他們看在眼裡了。王大嫂慢慢的止住哭,離開丈夫的胸膛。不過為了報復他剛才打趣自己,臨了還在他衣服上狠狠的擦了一把,現在再看王衡江這衣服,哎!真是一塌糊塗。
王大嫂經過在丈夫懷中這麼一哭,心情也恢復了,正要為丈夫介紹紫鵑、文定他們,哪知王衡江卻認出了他倆,搶先一步對文定他們說道:「咦,小伙子,這麼晚了你和你這位女伴,怎麼還沒離開寶坪村呀,還遇上了我媳婦。」
這寶坪村真是小呀,這位王大嫂的丈夫王衡江,就是早上載他們來寶坪村那位想像力豐富的讓文定有些招架不住的船家。
他拉著王大嫂對文定他們說道:「來,來,小伙子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媳婦。我就說我媳婦和你這女伴,有一比吧,你看沒騙你們,很水靈吧,呵呵。」
接著他又為王大嫂介紹道:「嫻兒她娘,這小倆口就是我早上接的第一單生意,別看這小伙子文縐縐的,可有本事了,這姑娘還是他朋友的家人,就被他拐帶出來遊山玩水的。」
三個人都被他說的窘迫的很,文定再次證明了自己早上的發現,不能與他交談。
紫鵑羞紅了臉,要不是看在他是王大嫂的丈夫、小嫻的爹,立時就要對他不客氣了。
王大嫂脖子都紅透了,舉起秀拳不停的捶打他的身板,口裡嬌嗔道:「讓你再瞎說。」
接下來,王大嫂紅著雙眼,把自己娘倆白天遇到的禍事,說給自己男人聽。
講到遭受調戲時,王衡江是怒氣衝天,恨不得立刻拿著船舟上的木槳,就去找那惡少報仇,還是文定他們給攔了下來。
說到惡少等人被紫鵑一個人教訓的雞飛狗跳,醜態百出的時侯,他又歡呼雀躍,深切衷心的感謝紫鵑挽救了他的妻女於危難。
為了表達自己由衷的謝意,他囑咐小嫻她娘多準備些酒菜,自己則踏著暮色下河裡去,撈了幾尾活魚上來為他們加菜。
最高興的要數小嫻了,今日不但有哥哥姐姐陪自己吃飯,還有那麼一大桌的好菜,簡直比過年還要豐富。
酒桌上主人興致很高,是推杯勸盞的,但文定還是適可而止,堅持自己並不在行。
而那王衡江本人呢,為表謝意大碗大碗的敬他們,不過看他每每喝酒時那陶醉的模樣,文定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借陪他們喝酒為名,而自己過酒癮才是真的。
雖然心裡不高興自己的丈夫這麼喝酒,不過當著兩位客人的面,又不好像平時一般訓斥他,看到他實在喝的不少了,王大嫂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小聲的提醒他道:「嫻兒她爹,喝的夠多了,你歇歇吧!」
王衡江則老大不樂意道:「誒,今日主要是陪這兩位貴客,怎麼能就這樣草草收場呢,嫻兒她娘,怠慢了客人可不是我們家的習慣呀!」
有文定他們在場,王大嫂只有給當家的面子,小手微微在他背後一掐,用蚊絲般的聲音對他道:「等下回房你給我小心點。」
背部傳來的疼痛雖然不大好受,但這杯中佳釀卻更是讓他難捨。
他臉上忽的斂牙咧嘴的,忽又苦笑不已,讓文定有些看不明白,不由得問道:「王大哥,你是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嗎?」
王大嫂那話聲音很小,文定是聽不到的,可在耳聰目明的紫鵑卻是聽的一清二楚,他無心的話讓桌上除小嫻外的幾人都笑了起來。
他們的笑聲讓文定更是摸不清頭腦,說道:「難道有什麼是你們都是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嗎?」
紫鵑責怪的橫了他一眼,道:「去,人家夫妻倆的事你湊個什麼熱鬧。」
紫鵑的話讓王大嫂漲紅了臉,不過她立即採取了反擊,附在紫鵑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紫鵑那丫頭則橫了文定這邊一眼,又和王大嫂嘀嘀咕咕起來。
文定納悶的想著又關自己什麼事,平白無辜的遭人白眼,不過他也懶得去詢問,紫鵑這個女人在他心目中和燕顏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倒是旁邊的王衡江有些同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大兄弟,聽大哥我跟你說,我們男人應付女人平常的無理取鬧,最佳辦法就是聽任自流,別去想著弄清她們,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來來,喝酒,喝酒。」
文定已經不想去和他辯解自己與紫鵑的關係了,因為這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王衡江真是個嗜酒之人,只看見他一個人喝著喝著,竟喝了差不多有半罈子的酒,當他們吃完飯的時侯,他已經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王大嫂先是推了他兩下沒有反應,氣不過還用腳踩了他幾下,結果也只是換來他含糊不清的酒話,最後無奈,還是在文定的幫助下才將他挪到房間裡。
王大嫂出來後臉有愧色的對他們說道:「實在是抱歉,小嫻這爹平時什麼都還好,就是喜歡這酒杯裡的東西,一喝上就沒個停,你們先坐坐,我把桌子收拾收拾。」
紫鵑則起身,說道:「王大嫂,我來幫你。」
王大嫂推辭道:「那怎麼行呢,你還是陪著柳相公說會話,我一下就收拾洗完了。」聽了自己丈夫繪聲繪色的介紹後,王大嫂也把他們倆當作一對情侶了。
紫鵑則說道:「和他有什麼好談的,我和大嫂你聊聊天不行嗎?」也不等王大嫂推辭,就自己動手收拾起碗筷來。
王大嫂還要說點什麼,文定又怕扯上自己,先一步說道:「嗯,那個,剛吃完飯,我還想出去轉轉,你們不用管我了。」說著就逃了出去。
王大嫂含有深意的對紫鵑笑了笑,說道:「妹妹,你這位同伴的臉面可真薄,動不動就臉紅,肯定對你非常的體貼吧,你可真幸福呀,哪像我這位粗心大意的,總是讓人不停的為他著急。」
紫鵑的臉也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口裡還是辯道了:「什麼呀,他面皮薄是他的事,與我有什麼相干的呀,王大嫂你不要老把我和那個沒用傢伙扯在一塊。」
王大嫂不去與紫鵑爭辯些什麼,只是懷有深意的對著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