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人生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雨煙設宴
    漢口人聲鼎沸的景象同樣也讓,初次來此的小道定為之詫異。一出碼頭他便是目瞪口呆的,一副不知身在何處的呆樣,不過他畢竟是年幼,小孩子喜歡熱鬧的性情很快就顯現了出來,不斷的問著這問著哪,興奮的手舞足蹈的。文定與小瑞經過兩天的舟車顛覆,早已是精疲力盡,只有正聲還保持著充沛的體力陪他瘋來瘋去的。

    二人時而奔跑,甩下文定他們好遠;時而又佇足觀看,落下他們一大段。什麼酒肆,茶館,鋪面道定都感到新奇。賣這的,賣那的都能引發他的興趣,正聲則是一一為他解答,這是書店,那是棋捨,那邊是鐵匠鋪。道定對那懸掛著各式刀劍的兵器鋪,有了濃厚的興趣,任正聲怎麼催促也不肯移動腳步。

    萬般無奈顧正聲只好,指著後面的文定低聲對他說道:「你哥,可在後面呢,讓他瞧見了,你可沒好果子吃。」道定只好不捨的挪動雙腳,可是那一步三回頭的樣子更容易暴露,正聲架著他的小肩膀,低下頭悄悄說道:「這裡賣的都不是什麼好傢伙,下次我給你帶柄好劍。」

    「真的,大人可不許騙小孩子的喲。」聽到有好東西,這小子連一貫堅持自己已是大人的原則也拋掉了,正聲敲了他的額頭一下,道:「小子,什麼時候見到你正聲哥,答應了你的事,沒做到的。就喜歡用你的小人之心,來度我君子之腹。」

    二人一路說說笑笑的,一直走回到『源生當』的新店,這時文定他們早已先行進去了。看到裡面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道定到還有些生澀,不敢冒然進去,正聲一把搭著他肩膀,說道:「你怕什麼呀,這裡你哥可是全權負責的。」

    搭著他直往裡面走,碰上夥計們和正聲打招呼,他便指著道定向人介紹道:「這是文定的弟弟。」顯然小瑞已經將文定當上大掌櫃的喜事和他們宣佈了,經他介紹夥計們都是眼前一亮,仔細的打量道定,熱情的稱讚道:「原來是大掌櫃的弟弟呀,我說怎麼面相這麼好呢。」等等。

    初時道定還有些羞澀,後來被人稱讚了兩次,打從心裡感覺到一種榮耀,自忖道要知道是這樣早就該出來隨大哥見見市面,沒想到大哥在外面竟是如此的風光。要說這他也是運氣好趕上好時候,要早幾個月在去年文定在廟山的時候去的話,還指不定要遭什麼冷眼呢。

    經過了一圈,終於到了文定的屋門口,柳道定現在的心裡是信心十足。原本路上還擔心文定沒辦法幫他,現在看到眾夥計的態度,他是疑慮全消,心想實在不行不是還可以在這幹嘛,我哥都全權負責了那還有什麼不可以的。

    帶著愉悅的心情,他一進來就興奮的對文定讚道:「哥,你可真是我哥,想當初在柳夫子那,你是書館裡最出類拔萃的學生,你離開書館的時候連柳夫子那倔老頭,也是不自禁的為你惋惜。可這才幾年呀,你又是一番了不起的作為,呵呵。」

    看著自己這個不長進的弟弟,文定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原本想著算了,他的路隨任他選,弟弟長大了自己這個當哥的也不能管的太多,可聽到他肆無忌憚的言語,文定又耐不住心火,上去就是一巴掌,罵道:「你給我閉嘴,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那柳夫子不但是你的先生,也曾是我先生,就是如今也還是你三哥的先生,更是我們柳氏最有德望的老先生,豈容的你來如此的污蔑。」

    遇上最怕的大哥發了火,一貫頑劣的柳道定也不敢違逆,低下頭慌忙認錯道:「是弟弟的錯,惹的哥哥不高興了。」

    『天地君親師』一貫便是文定所最敬畏的,雖然柳夫子那自己已拜別了有五載,但每年過年時還要特地去拜望,豈能容得自己的弟弟如此不敬。看著他賠了半天不是,文定心裡才有所好轉,言語間還是些不善的問道:「這次來,你想幹點什麼,還不滿十二歲,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哪家店舖,哪個老闆會要你這種夥計。」

    道定為表明自己,並不是哥哥口中說的那樣一無是處。急忙的望屋裡打眼尋找,瞅著一個文定裝東西的大木箱,就跑過去一隻手很輕鬆的將其給舉起來,走到哥哥面前說道:「哥,你看我不是還有些力氣嘛。」

    文定到真是吃了一驚,光是那個大木箱子便有些份量,此時那木箱裡裝滿了自己的書卷,恐怕自己也不能搬動它,而道定不但可以舉起它,竟還可以轉悠。暗自驚道這幾年自己不在家,他都有了這麼大的力氣了。

    「你給我趕快放回原位,這外面做事豈只是空有一把力氣就行了的,其中還有很多學問的。」看他完好的放回去了,文定揪著的心才放下來。喔,這箱子還真有些份量,道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走到他哥近前,說道:「不是還有哥嗎,不行我就在你這做,由你看著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文定一聽這小子把算盤打到自己身上了,片刻不容緩的打消他的念頭道:「打住,我們這剛開張,還不缺人。就算請人那也得是東家說了算,再說就是東家讓我做主我也要避避嫌疑,不會請你。」

    文定說一不二的性格,弟弟自然是清楚的,道定原本躊躇滿志的心,頓時讓他哥給澆滅了。耷拉著腦袋,唉聲歎氣的說道:「實在是不行,叔父臨走時還讓我去找他以前一同做事的叔叔們,讓我也去學他老人家那門手藝。」

    「好了,好了,你就先在這給我呆著,我會替你想辦法的。」文定不願弟弟去麻煩,那好些年沒走動的叔伯們。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指不定幫補上什麼忙,反而給人家添堵,這時正聲正走進來,問道:「老遠就聽到,你們兩兄弟在爭論,都爭些什麼,也給我說說。」

    當聽聞道定解說是謀差事的事,他滿不在乎的說道:「咳,還以為是什麼嚴重的事呢,這事包在我身上了,不出半個月的時間,保準給道定找個差事。」道定迫不及待的謝道:「謝謝,謝謝正聲哥。」文定則不敢苟同的問道:「真的?假的呀?你別又像抓賊那事,先前答應的滿滿的,結果還是別人給抓回來的。」

    老底被揭,正聲臉上有些掛不住,拉著道定就往外走,口裡還說道:「走,我帶你出去轉轉去,跟著你哥呆久了,人都要變木的。」背後還傳來文定的笑聲。

    經過一日的奔波此時已是將近未時,街面上有的買賣已經收了,有的買賣卻還沒開始。對所有事都感到新奇的道定,指著一家還沒開始營業的店舖問道:「正聲哥,這家酒樓怎麼這麼奇怪呀,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沒有一個客人,只怕是快要關門了。」

    顧正聲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倒,『怡紅院』的招牌正掛在他指的地方,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這酒樓所處的特殊行業,是晚上才開始做買賣的。冥思苦想了一陣後,支支吾吾的說道:「那酒樓是只招呼夜晚的客人的。」

    「可夜晚的人不是比白天的人少多了嗎,那不是賺不到什麼錢嗎?」道定有一股子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無奈正聲只有繼續編下去,道:「那這是漢口嘛,白天別人都要做事賺錢,晚上大家都空閒下來了,便可以來這種專門做夜生意的酒家。」道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正聲暗自祈福道文定呀,別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才亂編的。

    這時迎面走來一人,叫道:「正聲兄,正聲兄。」待走近一看,竟是多日不見的吳門才子謝時臣,正聲迎上前去說道:「時辰兄,這多日未見一向可好。」謝時臣說道:「尚好,尚好,今日我可是特意來請你和文定的。」

    顧正聲聽聞他請客就想起,那夜在『思雨樓』幾人甚是狼狽,不過禍因終究是自己,反倒是後來連累他被燕艷一腳給踹昏了,也不好怪責與他。只是記憶猶新,有些後怕的小心問道:「時辰兄,該不會又是那『思雨樓』吧。」

    謝時臣笑道:「哪呀,今日名義上是我做東,但實際上我也只是跑跑腿,代人請你和文定去『醉仙樓』吃酒,你們可一定要去呀?」正聲掩不住好奇的問道:「那究竟是誰做東呀,總要為些什麼才會請我們的吧,可別是席無好席,宴無好宴吧。」

    謝時臣急忙辯解道:「咳,是那清渺姑娘的一個姐姐請你們二人,清渺姑娘與我也作陪,說是慶祝文定晉陞,一姑娘家不好出面,就以我的名義請你們,怎麼樣賞不賞我這張老臉?」

    正聲有些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我們從碼頭回來還沒兩個時辰,你們怎麼知道文定晉陞為大掌櫃的事呀?」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午時左右就她們就知道了,讓我午後趕過來一定請你們過去指著道定問道:「這小孩是你們鋪子的新夥計嗎,這麼小。」

    正聲介紹道:「這是文定的ど弟,來找文定的,我們正好在路上碰上了,道定,快叫時臣哥哥。」站在一旁好久的道定,知道這是自己兄長的朋友,忙拱手稱道:「時臣哥哥,小弟柳道定這廂有禮了。」

    謝時臣仔細打量道定,還真與文定有幾分相似,含笑道:「嗯,到是和文定有些相似,既是文定的弟弟,等下一同去吧,想必她們也是想見見的。正聲兄,遇見你了,我就不再去尋文定了,你幫著帶個話一定要給我個面子,酉時一同而去呀。」

    「好了,好了,我們還差人家一份人情,怎敢推搪,酉時一定到。」拜別了謝時臣,正聲便帶著道定趕回去,將雨煙邀請他們的消息告訴給文定。

    這時鋪子也到了打烊的時候,那『醉仙樓』之約也快到了,而劉老卻沒回來,文定將鋪子裡的眾人本要為他舉行的慶功宴推遲到明晚,再三囑咐周貴他們幾個要小心。還把廟山鎮本店眾人飲酒被抓的事與他們陳明,要他們緊記教訓,不要重蹈覆轍。

    見他半天也不曾出來,等在門外的正聲與道定已有些急不可耐。正聲指使道定道:「快,進去叫你哥快點,怎麼好讓別人在酒樓等著。」道定『好』的一聲就竄了進去。

    道定剛離開,正聲的耳邊就出現一個,他此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正聲哥,人家找了你好久了。」他認命的轉回頭一看正是燕顏,心裡想著這次躲了這麼多天,也不知道小顏氣消了沒有。試探性的問聲好:「是小顏呀,哎,我這些日子都在忙那件縱火案,沒時間找你。」

    燕顏心裡也是懸的,當時打了文定後自己也有些後怕,一直憂心他告訴正聲哥,所以一直不敢親自找上門來。今日是實在是耐不住了,心想哪怕碰見文定讓他給打回去,也好過這樣躲著,藏著。她看到正聲絲毫不提那件事,大概是忘記了那事,心裡樂得跟什麼似的,那還會在乎『思雨樓』那件小事呀。

    剛才遠遠的看著他站在門口,一副出遊的樣子便問道:「正聲哥,你這是要出去,還是在等人呀?」正聲看到她也不提自己擔心的那件事,便也暗自放下心來,喜笑顏開的說道:「小顏呀,我正要和文定他們出去赴約。」

    燕顏一聽到又是和那柳文定出去玩,心底的那股猜疑就又上來了,小聲的質問道:「又是和柳文定,是不是又是什麼楚什麼樓,思什麼樓的呀聲忙捂著她的嘴,省得她啪啦啪啦的說個不停,自己則忙解釋道:「姑奶奶,我哪還敢呀,今晚是文定的朋友相邀,我只是跟著去作陪的。」

    在確切的說明是在『醉仙樓』後,燕顏才安靜下來。不幸的是正聲好死不死的說明請客之人後,她知道有雨煙,就吵著鬧著,非要同去,正聲擰不過她,只好答應了她,不過燕顏也下了保證這次決不鬧事。

    正聲又想起了什麼,對她說道:「對了,我還正有事找你,幫我拜託你家那老頭子呢。」低頭附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番,燕顏先是不答應,態度堅決的說道:「不行,那小孩子狡猾的很,我不喜歡他,再說了他又是那人的弟弟。」

    正聲則說道:「你上次去人家,不是和他相處的很好嗎,還送人東西吃,難道還是因為上次『思雨樓』那件事?」燕顏就是怕舊事重提,慌忙說道:「不是,我不是哪個意思。」

    「好了,我都答應人家了,你要是不幫忙我只好去回絕別人了,哎,真是掃興。」正聲一副唉聲歎氣的樣子,燕顏著實不忍,再說原本對文定就有些愧疚,只好答應道:「好吧,好吧,我去和老頭子說一聲,其實文定他自己就和老頭子關係就不錯,要是開了口,老頭子哪會不答應。」

    正聲心中得意道不怕你不答應,又神態親暱的說道:「他那人不是死腦筋嗎,要是鋪子裡有事,他自然不會扭捏。他私人的事就是顧慮這,忌諱那,不然哪怕是在鋪子裡安排個差事,又有什麼呢,我可等你的信呀。」

    燕顏全然不當一會事,輕描淡寫說道:「咳,這點小事其實都犯不著他老人家說,你改日將他引來,我直接交給燕富就是了。」正聲一聽是十拿九穩的了,也就安心下來,與她扯東拉西。

    文定他們也出來了,迎面看到燕顏也在,文定神情有些尷尬。燕顏也是迴避著他的眼神,還是道定看見這個『糕點姐姐』,跑過去叫道:「糕點姐姐,是你呀。」燕顏想到這個小賊做的事就氣的牙癢癢,當著人面又不好發作,還要耐著性子說道:「小弟弟,還真是你呀,剛才正聲哥跟我說,我還有些不信。」

    正聲一肚子委屈的說道:「她不放心我,非要賴著跟過去,文定等下只有你幫著向那幾位解釋解釋了。」燕顏不依的對他,說道:「什麼呀,什麼我賴著呀,就是因為你們以前有記錄不良,如何讓人家放心。」

    道定一臉茫然的問道:「姐姐,正聲哥有不良記錄還說的過去,可我哥哥怎麼也會有呢,我長這麼大連說謊也沒見他說過。」正聲說道:「哪有的事,都是你胡亂猜想的。」為免的她再說出什麼出格的話來,拉著她的小手就邁開步子走向『醉仙樓』,文定和道定則跟隨其後。

    此時暮色已沉,正是『醉仙樓』上座的時候。他們一進酒樓裡,就看見裡面一樓全坐滿了,道定不禁自忖道這麼多人,怎麼吃呀。

    樓裡的夥計一眼就認出了燕顏,忙跑過來恭敬的說道:「燕小姐,您來了,您是幾位呀?」燕顏跟在正聲背後也不答話,還是文定站出來答道:「有沒有一位謝時臣,謝公子定的位子?」

    「有,有,二樓雅間,您幾位請隨我上樓。」小二前面引路,二樓的人比起下面少了些,可也是佔去了十之八九。

    小二將他們引到一間雅間門外,恭敬的說道:「謝公子他們都在裡面等著呢,要不要小的通報一聲。」正聲看不慣他那獻媚的神態,擺擺手道:「算了,算了,我們都是熟人,自己進去了。」小二掀起簾子恭送他們一一進去。

    雨煙她們果然在裡面,紫鵑站在雨煙身旁。謝時臣就坐在靠近清渺的位子,不停給她說話,清渺則不置一詞,一臉的不耐之色。雨煙則含笑的看著這眼前的場面,可憐的謝時臣,只有紫鵑時不時的還接他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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