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與三友互道了兩句新年吉祥後,都隨著東家進了鋪子。看見三友的回來,文定拉著他到一旁詫異的問道:「不是說明天才回來的嗎,怎麼今晚就回來了?」三友回答道:「今夜如此熱鬧的場面我怎麼能不回來呢,那丫頭實在是太黏人了,搞的我這幾日度日如年的,還不回來會瘋掉的。對了,還有你!」三友指著文定說到,文定摸不清頭腦的問道:「我?有我什麼事呀?」
「沒你什麼事,當時我跟你做了多少手勢讓你不要答應那丫頭的要求,你裝作看不到就把我給出賣了。」三友心有不平的說到,文定笑著說道:「有此等好事,我想你是斷然不會拒絕的,再說那天我也只是回答了燕小姐所問的事情而已。」三友受不了的說道:「只是回答而已!你是不知道那丫頭的厲害,這幾天可把我給掰的夠嗆。」他深歎口氣再說道:「你呀,有的方面就是有點呆滯,你看你四弟道定就知道輕重,幫我躲都來不及,最後還是你把她引過來的。」
文定帶著怨氣的說道:「你還敢說道定,本來他就夠淘氣了。結果你還帶著他去胡鬧,你看這幾天下來他的膽子越發的大了,都是你給唆使的。」顧三友嘿嘿的笑了笑,心想還有更大的事你不知道呢!這時東家叫大掌櫃蔣善本來喚他們進去,走著三友問蔣善本道:「大掌櫃,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宣佈呀,這麼隆重。」蔣善本笑著說道:「絕對是好事,反正東家一會就要說了。我就不提前透露了,讓你們保有一點神秘感。」三友低聲與文定說道:「你知道是什麼事嗎?」文定搖搖頭答覆道:「我也是和你們一起聽到東家有事宣佈的。」
「這麼神秘,有什麼呀?」三友低頭自語到,當他們進入鋪子那露天小院時,眾人已在天井周圍站好就等他們兩人了。東家呵呵笑著說道:「怎麼三友,一回來就和文定有說不完的話要講呀。對了你剛才怎麼混進人家舞龍隊伍的有?」三友敲了敲肩膀說道:「還說呢,一開始回來的路上,我看到他們舞的好看,便和他們商量著讓我試試。說好了紅包一個不要,只是舞龍玩誰知道一拿著就不能放下來,一路上那個原本舞龍首的挨家挨戶的賺紅包,而我呢則傻子樣的給他打白功。搞的手現在已開始發疼了。」眾人被他逗得哄堂大笑,東家笑著說道:「早知道你這麼想流汗,我就不要請人來我們門口舞龍了。扎條龍叫鋪子裡幾個年青的和你就在門前耍,就夠了。」鋪子裡的夥計還附和道:「他又不要錢,那樣我們大家還可以收點紅包,發筆小財了。」三友看他們笑的前俯後仰,大聲的說道:「是呀,是呀,我把你們帶到山間的小路去舞,看還有誰來看,讓你們把扎龍的錢都給賠掉。」有他的出現鋪子裡面就少不了歡聲笑語。
東家示意大家停下閒事,說道:「把大家叫進來,是因為我有件事要和大家宣佈。大家知道我們鋪子的生意是做的越來越大了,而這幾十年的老店在這江夏也僅僅只能發展到如此了,所以呢我和朝奉商量呢,在別的地方開一家分店。」這可是一個重大消息呀,新的店舖就意味著新的機會,如要招聘新的人手呀,要適當的調整個別人的位子呀。這底下頓時像揭開了鍋一樣,議論紛紛的大家都在猜測著店舖會開在哪。有的人猜想是在卓刀泉,有的人猜會事開在武昌縣城眾說芸芸的。章傳福只有再次舉起手讓大家安靜,說道:「地點嗎,我們已經選好了在漢口。鋪面嘛,也談下來了,就是要從你們中間抽調幾個人過去,你們誰願意過去呀。」
一時之間『源生當』的夥計們都沸騰了,爭先恐後的給東家表決心,願意過去打基礎。原來一直聽去過漢口的人述說漢口是如何繁華,如何的新穎,現在有機會了任誰都想著去漢口那花花世界見識下。章傳福一下子也被眼前這雜亂的景象吵的下不了決定,他大聲鎮住他們道:「胡鬧,你們都去了這裡的本店誰裡看呀。這裡才是我們『源生當』的基本,這次我決定除了掌櫃只派五個夥計跟去,具體派哪個去還要和派去漢口的掌櫃商量後再說。」下面的諸人聽聞了他的話才想起並不是人人有份的,各自便開始打起了小算盤,算計著自己去的機會有多大。
周貴忙關心的問道:「那你是派大掌櫃還是二掌櫃去漢口主事呢?」他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注意力集中起來,章傳福頓了頓說道:「那邊還在籌建中,暫時不派主事的人去。由我兼管著,這邊嘛就得麻煩朝奉先看著。」朝奉劉選福這時也列席,起身說道:「自當為鋪子裡分憂。」
章傳福恭請他坐下後說道:「這次我先帶柳文定過去,為行事方便提他為那邊分店的二掌櫃。關於分店大掌櫃的人選等一切安頓後再行定奪。」聽完東家的話,夥計們驚詫的望著文定。不滿十八歲的二掌櫃這可能嗎?嫉妒,眼紅甚至憎恨的目光頓時都湧向了柳文定。此時的文定自己也沒從東家話語的震驚中拔出來,私下時還曾偷偷的想著好好幹個十年爭取當上二掌櫃,那知剛過個年這件事一來便提前如夢境般發生了。他想去詢問東家這件事的真實性,可周邊陰深的眼神卻讓他知道那樣只會引起更多的非議。
這可是幾年來得經驗教育他的。上次東家宣佈他當上三掌櫃的時候,他先是不信去詢問東家,身邊原本還親熱的夥伴頓時說他是顧作姿態,當東家給他確定的信息後他喜形於色,身邊的人則說他是得意忘形。所以學乖了的文定知道在他們還沒接受現實的時候,保持靜默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可是顧三友卻似乎不明白他的苦心,他跑過來拍著文定的肩膀說著:「文定聽見了嗎,聽見東家說的了嗎?你當上二掌櫃了,你還不到十八歲耶,以後你還說不定要成什麼樣了。」文定真是快要被他打敗了,在不恰當的時機說的好話有時要比壞話更令人為難。要不是對於三友為人的大大咧咧深有體會,文定便會以為他是哪個冤家派來整自己的。
「你們要是想去漢口,就去找文定那去登記。這會去那的人選都由他與東家親定。」大掌櫃蔣善本也不失時機的來上這麼一句話,頓時那些觀望的夥計們一窩蜂的趕到文定的周圍。說著:「文定,我們哥倆可沒的說,這次兄弟一定幫你去把局面撐開。」、「文定,我們倆是一塊進鋪子裡來的,你不帶我去,帶誰去呀?」、「一起進來的算什麼,文定你剛進來時,是我手把著手教你的呀。不用說非帶我去不可。」。
文定瞬時淹進了嘈雜的人群中。東家與朝奉在宣佈完後,丟下文定應付這局面進了裡面的小屋。李福祥冷眼望著這一切,雖然事先他便得到了這個消息,然而只到剛才章傳福公佈的時候他才相信,東家真的將這個未滿十八歲乳臭未乾的小子提到了與自己一樣的地位。自己辛苦了十幾年的光陰,他只不過用了三年,這對得起他這些年的辛勞嗎?他滿懷怨言的對身邊的蔣善本說著:「大哥,這件事我們就由著他嗎?二掌櫃呀,你我這些年苦熬資格,就這樣讓他小子給趕上了?」蔣善本厲聲對他說道:「老二呀,文定的勤奮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除了經驗他該有的也都差不多了,再說這次也是個難得的機會。」李福祥重聲說道:「看他小子,爬的這麼快,我就是不爽,一下子就和我平起平坐了。」蔣善本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兩間鋪子,同一個東家,同一個朝奉,都是二掌櫃沒什麼區別的。」李福祥忽然像是領悟到什麼似的,拉著蔣善本說道:「不對呀,大哥,他的上面就只剩東家和朝奉了,不是和您一樣了嘛。***,比我還高了一等!」說著便鬆開手憤憤不平的往店外走去,蔣善本的笑容更深了。
好不容易文定在登記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後,才得以脫身。他步入了裡面的小屋,東家與朝奉正在那說著話,他一進來便給他們二人鞠了一個躬。東家笑著說道:「怎麼,文定給我們鞠躬是想要我們給紅包呀。」文定說道:「文定是想請東家收回成命。」
「怎麼嫌這個二掌櫃太小了,不想幹是怎麼的?」章傳福說著,文定忙回答道:「不敢,不敢,文定今年才不到十八歲,如何擔當的起如此重任。還是請東家另擇人選,小子還是先幹著三櫃的差事吧。」朝奉劉選福與東家互望了望,說道:「東家指派你去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對於你的能力要是有質疑的話,我們是不會拿這塊幾十年的招牌賭運氣的。」
「可鋪子裡的老人如此多,我這個新來得一下子升的這麼高會影響大家的情緒呀。他們的經驗都很豐富,比我更適合這種局面。」對於那些比他先在的夥計時不時的給他臉色,文定一直是容忍不敢言語。原來況且如此,以後當了二掌櫃那他們便會更不舒服了。東家厲聲對文定說道:「柳文定,你以為這是是叫你去享清福呀,告訴你那邊除了間房子什麼都是空的,需要你從無到有的去開創,去拚搏。之所以選你,一是覺得你有這個潛力,再就是你還年輕,年輕就可以有精力去奔波,去為鋪子的興盛而賣力的奮鬥。經驗不都是日常的去積累下來的,如果沒有去試,那一輩子也只能是如此而已。」劉選福安慰文定道:「放心,我和東家還會時常在你身邊,教導你的。」
文定知道這件事已是鐵定的了,惟有接受。心中的那個難題也只有詢問東家道:「那,剛才您說要帶五個夥計過去,可是差不多每個人都在我這說要過去,您看這件事怎麼解決呢。」
「文定記住,平常可以和下面的人嘻嘻哈哈的,但是原則性的東西則絲毫不能退讓。而且還不能拖延,就像今天這樣。其實我相信你心中對那五個人選應該早已有了決定,只是不好意思拒絕別人對吧?可是你要思量一下,過幾日再說與一會說答案均是相同的。此時說可能會使某些人記恨你,然而這也只是一時的。但是過幾日再交代便讓這些原本就無甚希望的人,空有了幾日的奢望,而當你說出的名單裡沒他時,便會覺得是你個人的喜好刷掉了他,那樣對你的誤會就會更大,這就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章傳福的話讓文定豁然開朗,他拱手謝道:「多謝東家的教導,文定收益不淺。知道該是如何處理此事了。」
朝奉劉選福此時也說道:「文定呀,如今你去漢口我們不能隨時在那,便是要你開始獨當一面了。此時不再像在鋪子裡一樣凡事都有旁人幫你拿主意,短期內你要學的東西很多呀。」自東家宣佈暫時沒有大掌櫃,只有自己這個二掌櫃時,文定已是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他面向著老朝奉說道:「文定一定,緊記你與東家的教誨,不負您二位的栽培。」劉選福搖手說道:「鑒定器物,你也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了。現在想要更上一層樓不能操之過急,需要經過時間的歷練才能融會貫通,現在你緊要的不是學這些。」柳文定不解的問道:「不急著學這些那小子,那需要加緊的應該是哪方面的呢?」劉選福望著東家說道:「還是你和他說說吧。」章傳福回應道:「不急,剛過完年,那邊才開始動工,還有些日子才能過去。」
轉身對文定說道:「你先去把那五個人的名單宣佈一下,此事拖久了鋪子裡都要發生變故的。」文定問道:「不知您的想法是如何,我也好參照一下。」章傳福笑著對朝奉說道:「還是個孩子樣,什麼事都想著我們來拿注意。」
「一下子沒轉過來,總要給點適應期吧。」劉選福說到,東家想了想說道:「到那邊分店還需要個三掌櫃,周貴也跟鋪子裡有好些年頭了。為人還是很可以,就帶過去當個三櫃吧。那邊人面比較複雜,顧三友嘛也過去撐下場面,至於其他的三個人就由你決定吧,不夠人手的話。再從那邊招募,一下子從這邊抽調的太多也不行呀。」文定暗自在心裡衡量了下,對東家說道:「您看,小瑞,小安和老郭怎麼樣?」東家好奇的問道:「為什麼選他們呢?」
文定說道:「我是想著此次過去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所以想有兩個年輕一點的可以多些精力。」東家又問道:「那老郭呢,他將近四十了,可不年輕了呀。」文定回答道:「我也是初出茅廬而已,本就沒什麼經驗假如都是再帶去的都是此般年紀的,怕是遇上了事情沒個商量的人。這樣,有一個鋪子的老夥計帶兩個年輕的,我想做起事情來會穩妥些。」
東家對朝奉笑著說道:「哈哈,我就知道沒有看走眼,你聽文定的思量很是妥當嘛。」朝奉也說道:「從平常他的做事態度就可以看出不是那種毛糙的後生。」文定不好意思的對兩老說道:「讓您二位見笑了。」
東家起身說道:「那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和我出去宣佈吧。」然後轉身對文定說道:「明天晚上你來我府上,我要帶你見識下做生意的幾個要決。」文定忙答道:隨著東家,朝奉往外走去。
公佈了名單後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最興奮的要數周貴了,等了好些年終於自己也可以當上三掌櫃了。言語開始沒有條理起來,謝過了大掌櫃,謝過了朝奉,謝過了東家,又轉過頭來謝文定。完了還跟東家請假回到住在這鎮子上的家裡,急不可耐將消息通知家裡。惹的眾人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