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漢不敵雙拳!」雖然馮劍拚死抵抗,架不住對方車輪戰術!沒撐一袋煙功夫,便手腳忙亂,臂酸腳滯,顧此失彼,險象環生。馮劍見如此下去對已不利,便思脫身之計。突然,他像一頭下山的猛虎,怒吼了一聲,握棍橫掃。俗話說:「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家丁們見馮劍拚命,不由得大驚失色,膽寒畏懼,紛紛後退避讓。馮劍趁對方後退空檔,僥倖衝出包圍,倒拖木棍,拔腿往後院跑去。邵盼頭大喝道:「別叫他跑了!不能叫他們合在一塊,給我往死裡打!」眾家丁在邵鐮把、邵鐮棵的帶領下,隨後就追。馮劍剛跑出幾步,就被追兵木棍掃中腳踝,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家丁們大喜,齊聲叫道:「打倒了!」邵盼頭惡狠狠地道:「給我往死裡打!」幾根木棍一齊朝馮劍當頭打去。馮劍雖然倒地,哪肯束手待斃?他匆忙中就地一滾,沒想到滾到邵鐮棵腳邊。邵鐮棵大驚,慌忙後退避讓。馮劍趁他愣神之際,一直往牆角處滾去。幾個家丁衝上前來,數根棍棒齊下,棍頭象利槍一樣往他身上搗去。馮劍已滾到牆根,無處可躲,眼看身上就要多出幾個血窟窿,死於非命。就在這緊要關頭,突然「砰」得一聲槍響,一個家丁「哎喲」一聲,一頭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家丁們全都驚呆了,持棍佇立,茫然不知所措。邵盼頭氣急敗壞道:「這是誰開的槍?是誰開的槍呀?」卻無人應聲。邵盼頭又大叫道:「范清宇!這是誰開的槍?」范清宇從人群後倉皇擠過來,也喝問道:「是誰開的槍呀?」老綿羊諂媚道:「邵東家!這事好查,看看誰槍裡少了子彈!」邵盼頭的二兒子邵鐮把一旁急忙提醒:「抓住馮劍要緊!」邵盼頭這才發現馮劍已無蹤影,不禁大怒,叫道:「馮劍呢?跑到哪兒去了?」家丁們面面相覷,茫然不知。范清宇慌忙道:「快去後院!」邵盼頭頓時醒悟,大叫道:「對!趕快去後院抓人!」邵鐮棵帶領眾家丁,吆喝著直奔後院。
只見後院裡七、八個家丁圍著一個大漢激鬥正酣,卻不見馮劍的蹤影。邵盼頭氣壞了,叫道:「馮劍跑到哪兒去了?」范清宇惶恐道:「大門緊鎖,他能跑到哪兒去?」邵盼頭道:「給我挨屋搜查!就是鑽進老鼠洞裡,也得把他給我揪出來。」家丁們急忙散開,挨屋查找起來,鬧得邵家大院裡雞飛狗跳。
突然,一個家丁叫道:「邵東家!黑大漢跳牆跑了。」邵盼頭道:「跑了黑大漢不要緊,抓住馮劍就管。」但是,家丁們一直搜查到天亮,把邵家大院翻了個遍,還打碎一隻價格不菲的花瓶,氣得邵盼頭七竅生煙、暴跳如雷,卻連馮劍的影子也沒找到。邵盼頭、范清宇等人大眼瞪著小眼,都疑惑不解:馮劍到底藏哪兒去了?真是活見鬼了!邵盼頭站在院中,望著晨曦中被翻得一片狼藉的邵家大院呆呆地發愣,氣急敗壞道:「兩個刺客跑了一對,我養你們是干熊吃的?」范清宇、老綿羊、花妮等人被罵得臉上灰一陣紅一陣,訕訕地掛不住。
就在這當兒,陳正勝騎著自行車!直闖進來,叫道:「邵東家!邵東家!」邵盼頭見他大清早便從張口日本炮樓趕來,大吃一驚,急忙問道:「有事嗎?」陳正勝把凍僵的手放在嘴邊哈著熱氣,一邊道:「剛才小野太君接到魯南縣電話,說佐佐木聯隊長帶領到南陽島清剿土匪同啟超的大隊人馬已離開魯南縣縣城,開著汽車朝北來了,馬上就到,早上飯歸咱閻陳莊做,你們快點準備吧!」邵盼頭嚇了一跳,急問道:「皇軍來了多少人?」陳正勝道:「有二百多號人呢!」邵盼頭登時急出一腦門汗,焦躁道:「事先咋不打個招呼呀?這麼多人吃飯,連磨面也來不及呀!」范管家在一旁獻策道:「邵東家!事不宜遲,快找陳保長想想辦法吧!」邵盼頭這才醒悟過來,一連聲地叫道:「快把陳保長喊來!」一個家丁跑去叫陳正君了,邵盼頭安排人把受傷的家丁抬出去,找醫生療傷,清掃血跡。
陳正君一早起來,正想淘草餵牛,聽說邵盼頭叫他,趕緊放下淘草棍!一溜煙地跑來了。邵盼頭見他來了,急切道:「陳保長!皇軍出發到南陽島剿匪,來了二百多位皇軍,清起來飯歸咱閻陳莊管!菜倒好說,有現成的大白菜,我已安排人宰羊了,回頭給皇軍燉羊肉白菜!就是沒這麼多面,總不能叫皇軍吃麥粒吧!你看咋辦?」陳正君道:「那還不好辦嗎!邵東家!趁正勝有洋車子,趕快叫他去渠閣集上買些花椒、蔥姜、桂皮、丁香這些佐料來,叫老范趕快安排人沏灶支鍋,再到蘇莊把張海洋叫來,給皇軍做頓好飯吃!」范清宇吩咐:「花妮!你去蘇莊把張海洋喊來。」花妮遲疑道:「這可是給皇軍做飯,張海洋行嗎?」陳正君笑道:「人家張海洋最拿手的就是羊肉燉白菜。快點去吧!他的事多,去晚了找不到他。」范清宇讚許道:「陳保長不愧是」大老知「!辦事就是周到!」陳正君自負道:「咱閻陳莊的紅白喜憂事都是我出面操辦,經得事多了,自然得心應手!」沖陳正勝丟了個眼色,扭身匆匆去了!
花妮來到蘇莊,張海洋剛剛起床。花妮一說,張海洋哪敢怠慢,趕緊收拾菜刀、露勺跟著來到閻陳莊。張海洋長得瘦高脖長,圓臉大眼,很是精氣,走起路來像一陣風。張海洋弟兄三個,他排行老二。老大張海民、老三張海榮都是務農,在黃土堆裡耬食吃。唯獨他聰明伶俐,心靈手巧,不但會閹豬閹雞,唱大鼓、揚琴,鋦鍋盆捏泥人,樣樣手藝都拿得起放得下。還無師自通,會做一手好菜。而且閒暇時又跟石敬宣學會了看風水、定陰陽宅。自從石敬宣到兩股會裡當軍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張海洋便成了遠近聞名的風水先生,找他定陰陽宅的絡繹不絕。每年冬天,他更是閒不住,背著大鼓、胡琴走遍十里八鄉!唱大鼓揚琴兼看風水,活得逍遙自在。在蘇莊一提張海洋,無不交口稱讚,是公認的能人!張海新更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俺海洋哥就是聰明,要不是身上缺那套家什,他早跟女人學會生孩子了……」
陳正勝在邵盼頭那兒拿了錢,騎著自行車來找陳正君,劈頭問道:「大哥!你剛才給我使眼色,還有啥吩咐嗎?」陳正君四顧無人,輕聲道:「同啟超雖是土匪!人家最近專打小日本,給咱中國人出了口惡氣,咱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歪呀!咱不能學王立寶當漢奸殺咱中國人!日本人吃飽喝足,就去清剿同啟超!他打同啟超,咱弟兄擋不住,咱得暗地裡操他一頓!」陳正勝躍躍欲試,喜形於色道:「你說咋操他們?我照你說的辦!」陳正君面授機宜,耳語道:「你去弄些瀉藥裹在佐料裡!這頓飯不能叫他們白吃,得叫這群日本人吃了上吐下瀉,提不上褲子,哪裡還有勁頭打咱中國人?」陳正勝大喜:「大哥!你真有辦法,我這就去辦!」騎車剛要走,惴惴道:「大哥!萬一露了白,日本人還不活剝了我!」陳正君安慰道:「他們吃過飯後,我就把剩下的佐料全都扔了,鍋碗瓢勺也涮洗得乾乾淨淨,叫他們查無對證!我再把做飯的張海洋嚇跑,他們找誰去呀?萬一查到你,你就來個死不承認,他們能把你咋著?要是死揪著你不放,我再出面和稀泥,還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嗎?」陳正勝一想也是,騎起車要走。陳正君囑咐道:「正勝!你也多個心眼!瀉藥別在渠閣集上買。反正騎著洋車子快,你就多跑幾步,到首羨集去買。」陳正勝佩服道:「大哥!還是你想得周到。」騎著自行車,樂陶陶地飛馳而去。陳正君把閻陳莊有石磨的人家全部發動起來,從邵家領來小麥,分發下去,開始磨面,閻陳莊近三成人家響起「嗡嗡」的推磨聲。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個時辰,一家家磨好了面,用簸箕端著,慌慌張張送到了邵家大院。陳正君問道:「鍋灶支好沒有?」范清宇在旁,忙道:「早就支好了!」陳正君又問道:「蒸籠借來沒有?」老綿羊道:「也借來了。」陳正君趕緊安排人和面蒸饃。家丁們顧不得搜查馮劍,把羊宰殺洗淨切好,又切數十棵大白菜。張海洋燉肉炒菜,忙得一塌糊塗。邵盼頭見一切有條不紊,方才鬆了口氣!這時,零星的雪花依然飄著,天氣寒冷異常。鍋裡的羊肉很快燉得爛熟,香氣四溢。大家揣摩著日本兵快要到了,陳正君、邵盼頭等得心焦,方才把跑去購買佐料的陳正勝盼來。陳正君一見他,劈頭埋怨道:「你是咋治的?咋到這會才來呀?」陳正勝放好自行車,熱得滿頭大汗,喘著粗氣,望著邵盼頭惶恐道:「去得忒早了,跑到魚台縣城裡才買來的。」邵盼頭板著臉,吩咐道:「快下白菜,皇軍快到了。」張海洋拿過佐料,把早已切好的蔥姜連同花椒、桂皮、茴香等佐料一同下到鍋裡,文火慢燉。
剛剛把菜燉好,便聽到轟隆轟隆的汽車聲由遠而近。張海洋見日本人來了,匆忙把切好的白菜下到鍋裡,加火猛燒。邵盼頭等人則趕緊迎出門去。只見八輛汽車從南至北魚貫而到,慢慢停在莊頭上。從一輛吉普車上走下郭瘸子、王國漢!來到邵家大院。邵盼頭等人見了,不由微微一愣,頓感氣氛不對:只見郭瘸子趾高氣揚,挺胸腆肚;而王國漢卻垂頭喪氣,一幅灰溜溜的樣子!邵盼頭趕緊迎上前去,滿臉堆笑,低聲下氣道:「王縣長!太君呢?」王國漢尷尬地搓搓手,抬頭看了看郭瘸子的臉色,很不自然道:「佐佐木太君怕冷,把飯送上車去,太君就在汽車裡吃!」范清宇見王國漢如此緊張,頓時如五雷轟頂,目瞪口呆。這時,王國漢也往他一瞥,兩人目光相對,王國漢神情沮喪地點了點頭!范清宇便啥都明白了。郭瘸子鄙夷地瞥了王國漢一眼,大刺刺道:「邵東家!陳保長!別再眈擱了,趕緊盛飯,軍情緊急,皇軍吃過就走!」邵盼頭、陳正君等人哪敢怠慢,趕緊安排人手盛菜。日本兵們紛紛從卡車上跳下來,端起碗,一個個風掃殘雲,吃得乾乾淨淨。吃過飯後,剎那間重又登上汽車,往北隆隆開去,一陣雪粒飛揚,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日本人一走,邵盼頭叫道:「給我接著搜查!」范管家勸道:「邵東家!弟兄們一夜沒睡,還是叫他們睡上一覺。反正馮劍就藏在院裡,派幾個人巡邏,大白天還能跑了他嗎?等弟兄們養足精神,再仔細搜查,您看管不?」邵盼頭見家丁們無精打采,哈欠連天,皆是倦容滿面,只好道:「那也管!熬一整夜了,大家先去歇會吧!」家丁們大喜,一哄而散,找地方睡覺去了!
陳正君親自安排人把鍋碗洗涮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兒痕跡。然後把張海洋叫到一旁,低聲問道:「張海洋!你一到冬閒,便到外地唱大鼓掙錢!今年冬天咋沒出去?」張海洋笑道:「今年冬天不準備出去了。俺蘇莊挨門排戶給送十斤紅芋干,今年只在家門口混飯吃!」陳正君慫恿道:「河南省蘭考縣有我一個朋友!叫我請一個說書人到他那莊上唱大鼓!你去不去?」張海洋怦然心動,問道:「唱一夜給多少錢?」陳正君不耐煩道:「嘿!是我介紹去的,他們還能虧待你嗎?」陳正君到底是個保長!張海洋不敢得罪,慌忙道:「那我過兩天就去!」陳正君催促道:「別過兩天了,今天就動身吧!」張海洋一愣,詫異道:「這麼急呀?」陳正君睥睨道:「淨說廢話,屎堵腚門子了,還能不急?趕快走吧!」不由分說,押著張海洋來到蘇莊,立逼他這就收拾行李上路。張海洋心中雖說嘀咕,到底對陳正君有所忌憚,被迫攜帶著大鼓,背起單薄的行李,揮淚告別嬌妻幼兒,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地踏上去河南的路途。
剛走到渠閣集,陳正勝騎著自行車從後面急匆匆趕來。陳正勝明知故問:「張海洋!你這是幹啥去呀?」天氣寒冷,紅白喜事、大鼓揚琴接踵而來,張海洋忙得不可開交,在家便能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願出門,見他問話,緊蹙眉頭,苦瓜著臉,訴苦道:「唉!別提了,陳保長介紹我到河南蘭考縣去唱大鼓!」陳正勝心中暗喜,話裡有話:「到那兒唱大鼓好呀,河南蘭考縣的錢好掙,一直唱到過年再回來吧!」張海洋嚇了一跳,惶惑道:「為啥非要唱到過年才能回來?」陳正勝變臉喝道:「還問為啥唱到過年,你燉得好菜!」張海洋嚇得一哆嗦,臉色蒼白,叫道:「陳正勝!你說這話是啥意思?」陳正勝厲聲恫嚇道:「你說是啥意思?我剛從張口炮樓回來!皇軍吃了你做的羊肉燉白菜,二百多人個個跑肚拉稀!臉色臘黃。佐佐木太君大發雷霆,從南陽島掃蕩回來,還能輕饒了你嗎?不槍斃你!也得活埋了你!」張海洋兩腿打顫,渾身篩糠。他驚恐萬分,還是不相信,詫異道:「我的乖乖兒!吃了都拉稀了?」陳正勝一本正經:「對!就是吃了你燉的羊肉白菜才跑肚拉稀的。你搗鬼了嗎?給皇軍下瀉藥了嗎?」張海洋兩眼發直,頓足叫屈道:「天地良心!我要是給皇軍下了瀉藥,天打五雷轟。」陳正勝強忍住笑,幸災樂禍:「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脫不了干係。」張海洋雖說聰明能幹,面對這場飛來橫禍,還是手足無措。愣了半天,他驚恐萬狀,慌忙往西破荒倉皇而去。陳正勝把一攤稀屎抹在張海洋頭上,方才放下心來,屁顛顛地回去了。且按下不表。
范清宇安排幾個家丁在邵家院中不停地巡邏。邵盼頭心裡明白,馮劍就是差八個心眼,也跑得無影無蹤了,根本不可能藏在院裡,找也沒用。叫邵盼頭奇怪的是,昨夜的那一槍是誰打的?院子被家丁們團團包圍,馮劍又是咋跑出去的?難道家丁中出了內奸?邵盼頭悻悻回到屋裡,和衣躺在床上。雖說一夜沒睡,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沒有一絲兒睡意。邵盼頭鬱悶,乾脆不睡了,起床來到院內。范清宇見他不睡,勸道:「邵東家!有我在這裡守著,你先睡一會吧!」邵盼頭疑惑道:「我也睡不著!你說就這麼大點地方,馮劍能藏到哪兒去?」范清宇也疑惑道:「是呀!說出來人家不信,到手的熟鴨子,轉眼飛了。」邵盼頭道:「關押那個小娘們的地方,得多派幾個人手!」范清宇陪笑道:「不用你囑咐,我早就辦妥了。」邵盼頭由衷道:「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到屋裡坐吧!」轉身回到屋裡坐下。范清宇惴惴不安地跟著進來,也在椅子上坐下。邵盼頭小聲問道:「你說,家丁中有沒有內奸?」范清宇頓時嚇了一跳,低聲問道:「您……您懷疑誰是內奸?」邵盼頭沉思一陣,道:「我心裡也沒底,昨夜那一槍是誰打的?」范清宇尷尬道:「這事只能慢慢查了,急了不中!」邵盼頭緩緩點了點頭,憂心忡忡道:「看目前的形勢,皇軍長不了!咱們得趕快跟重慶方面聯絡,省得蔣介石打回來,有人捏咱的把柄!」范清宇道:「就咱和宋朝民的關係,到時候他不得給咱掩蓋掩蓋?」邵盼頭遲疑道:「他能來魯南縣最好!熟人好辦事!萬一來個不認得的,硬說咱是漢奸,不麻煩了?」范清宇問道:「您聽旁人說啥話了?」邵盼頭搖搖頭道:「這倒沒有!是我瞎猜的。」范清宇問道:「太太沒說啥時候回來嗎?」邵盼頭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嘲諷道:「那個熊娘們知不道又摟上誰的粗大腿了,回不回來,還不一定呢!我早就說過,她恐怕回不來了。」范清宇吃驚道:「太太真的不回來了?」邵盼頭訕笑道:「日本人是西落的太陽,秋後的螞蚱,撐不了幾天了,她還回來幹啥?」范清宇謹慎道:「我就是不明白,太太一個日本女大學生,長得年輕漂亮,為啥嫁給您呢?」邵盼頭自嘲道:「我叫這個日本娘們利用了!我是常年放鷹,最後叫鷹啄了眼了!」范清宇疑惑道:「您說這話是啥意思?」邵盼頭道:「唉!陳年爛谷子的事,不說也罷!」范清宇笑道:「太太就像燕子一樣,飛回日本渡夏去了!」邵盼頭忍不住道:「你還知不道吧!慧雲是個日本特工,真名叫山邊良子!她嫁給我只是在湖西找個合法的落腳點,為日軍搜集情報。我又沒蝕本,摟著她白睡了好幾年。」
范清宇情知慧雲回不來了,轉個話題道:「還有件事我弄不明白,太太為啥死護著馮劍呢!」邵盼頭冷笑道:「她想利用馮劍攀國民黨《復興社》十五太保之一康澤的高枝。」范清宇疑惑道:「康澤是個啥人?值得太太這般用盡心機?她救護馮劍,咋扯上康澤呢?」邵盼頭問道:「你知道國民黨《復興社》」十五太保「嗎?」范清宇搖搖頭:「知不道!倒是聽說德國有」蓋世太保「!」邵盼頭道:「原先我也知不道,後來聽太太說的:民國二十年冬天,蔣介石一時心血來潮,想搞一個效忠自已的特務組織!他在黃埔學生會上做了多回暗示,還罵了幾回」娘希皮「!賀衷寒、鄧方儀、劉健群、康澤投其所好,在黃埔學生中遊說,成立一個組織,這個組織就是《中華復興社》,也叫《復興社》!《復興社》裡有十五個最有權勢的人物,人稱《復興社》十五太保!康澤是黃埔三期的學生,號稱是蔣委員長最得意的學生,在《復興社》裡叱吒風雲,舉足輕重。就是這個康澤!十幾年前在山西省會太原買了一個小老婆,恰巧也叫」馮秀花「!據說這個馮秀花也是從徐州販賣去的,太太認定她就是馮劍的姐姐!太太留下馮劍,就是想借此跟康澤攀上關係,與國民黨方面和談時多條門路,向上司邀功請賞。」
范清宇吃驚道:「馮秀花不是早死了嗎?」邵盼頭獰笑道:「死了?也忒便宜她了,那是我在人前做的障眼法,我把那個騷貨賣到妓院裡去了。」范清宇乾笑道:「邵東家!這一回你可幹了件賠錢的買賣!」邵盼頭一愣,問道:「你這話是咋說的?」范清宇道:「你送給馮家二十畝好地,這不賠本了嗎?」邵盼頭哈哈一笑道:「只要心裡痛快,有時候賠錢也值!」范清宇詫異道:「馮劍在閻陳莊幾年,太太咋沒和重慶方面聯繫呢?」邵盼頭鄙夷道:「那只是娘們見識!她聯繫頂個屁用?兩國和談豈能是件小事?那是兩國高層決定的事情!太太只是個特工,能左右得了形勢?她這是操橫心!康澤雖說在《復興社》裡舉足輕重,在國民黨內職位並不算高!再說,國民黨內部鬥爭激烈,和談也不是一句話能說了的!汪精衛倒是痛快,以國民黨副主席的身份公然脫離重慶,如今雖說在南京成立了國民政府,世界上沒幾個國家承認!他倒成了全中國人人痛罵的漢奸!這步棋老汪是走錯了。皇軍勝利了,他是吳三桂第二!落個」狡兔盡、鳥弓藏「的下場!皇軍敗了,他是個大漢奸!不論國民黨還是共產黨坐天下,老汪的禍殃立馬就到,身後名聲還知不道咋樣評說呢!歷朝歷代對漢奸都是深惡痛絕,這一回也不會例外。」范清宇心道:「他雖說認不了幾個字,這番話卻能講得頭頭是道,心裡可夠明白的,為啥還陷入局中,知迷不悟呢?他收留迎娶山邊良子,又給日本人做事,將來還不像汪精衛一樣,背個漢奸的罵名!」不由惴惴不安,故意問道:「邵東家!咱也給日本人做過事,將來皇軍敗了,咱們會不會也落個漢奸的名聲呢?」邵盼頭頓時語塞,眼神裡分明透出恐懼,不知如何回答。他們只顧說話,沒料到床下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