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 正文 第十八章 鄉里 (四)
    他心懷鬼胎,撥開人群擠上前去,輕聲叫道:「姑姑!」大同娘一看,見是娘家侄子,不由驚訝道:「是進寶、進財呀!你們咋都來了?」王家父子在渠閣集都有生意,集會時是不會輕易摞下生意外出的。王進寶不好細說,支吾道:「聽到有喊魂的,跑過來看看。姑姑!立寶家出啥事了?」有個老太太伸過頭來,接過話茬神神叨叨道:「哎喲!你們還知不道呀?是巴美嬌上吊了。」戴素娥探頭問道:「巴美嬌是誰呀?」那老太太正是沈利司的母親。利司娘誇張地一拍手,問道:「你們還知不道巴美嬌是誰?她是慶豐的媳婦呀!」戴素娥又疑惑道:「慶豐?慶豐是誰?」利司娘兩眼怪模怪樣地一挑,笑道:「你常來沈塘,連慶豐也不認得呀?他就是立寶的兒子!」大家面面相覷,吃驚道:「是沈立寶的兒媳婦上吊了?因為啥事上吊呀?」利司娘一縮脖,防賊似的四周望望,低聲神秘道:「聽說昨天夜裡立寶把他兒媳婦巴美嬌作害了!小媳婦想不開,天沒明就上吊了,幸虧立寶媳婦把她救下來。立寶媳婦勸了她半天,看著沒事了,才敢去做早飯。哪知做頓飯的功夫,小媳婦又吊上了梁頭!」劉巧妮臉色凝重,蹙眉問道:「沈立寶這會上哪兒去了?」利司娘眼一擠,嘴一撇,破口罵道:「誰知道他姥裡個屌的弄啥去了?兩年前他帶著他娘一塊出去的,也知不道上哪兒流浪去了!都覺得他死在外頭了呢!沒想到昨天剛傍黑,這個龜孫一個人跑回來了,喝得暈頭轉向,當天夜裡就辦了這一出子事!一鬧騰又跑得沒影了,打半夜出去的,就再也沒回來。」劉巧妮鄙夷道:「這是一家子啥人家呀?連自家的兒媳婦也……」

    利司娘兩眼亮晶晶地望著劉巧妮,兩手在膝蓋上一拍,大驚小怪道:「哎喲!他大嫂也!可不得了啦!你侄的命真好,娶的媳婦多俊!嘴又巧。」大同娘笑道:「大嬸子!這是俺二侄進財家的媳婦!人家在渠閣集上開飯店,是見過世面的人呀!」利司娘也笑道:「不用你說俺也知道!見天趕渠閣集,經常看見她在飯店裡忙乎。這閨女長得細皮嫩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莊稼力的。」劉巧妮微微紅了臉,羞赧道:「您老人家到了渠閣,可別忘了到俺那飯店裡坐坐。」利司娘兩手一抱,笑盈盈道:「行!就怕俺常去,你煩。」劉巧妮嗔怪道:「看您老人家說的,我還巴不得您常去呢。」正說笑話,就聽沈立寶家院內人們一連聲地嚷嚷道:「醒過來了,醒過來了。」利司娘雙手抱胸,閉目念佛道:「我的娘也!小媳婦又拾了一條性命。」大同娘招呼道:「大嬸子!跟我上俺家坐坐吧?」利司娘笑著推辭道:「不啦!您家裡有客,還不趕緊回家殺小雞去?」大同娘也笑道:「俺侄、侄媳婦都來了,哪能不殺雞呀?您老人家跟著啃雞腿去吧?」利司娘大笑道:「就怕俺去了,你捨不得了。」

    正說笑,從莊外走進幾個佰生人來。鄉間農村來個佰生人稀罕,人們佇足觀看,上下打量他們。一個五十多歲,胖臉短脖的人見這兒圍得人山人海,便走過來,陪笑問道:「請問:這莊上有個叫沈立寶的嗎?」沈利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心中戒備,反問道:「你找他?你們是幹啥的?」正是祁弘度等人,問話的便是管家崔生存!崔生存道:「俺們是外地的,是沈立寶的朋友!找他有些緊要的事。」沈利光「哦」了一聲,沖沈立寶家一努嘴,冷冷道:「這莊上叫沈立寶的只有一個,就是有人上吊的這家。」祁弘度等人大吃一驚,面面相覷,齊聲問道:「沈立寶上吊了?」周圍突然爆發出一片哄笑。利司娘更是笑出了鼻涕眼淚,笑得直不起腰來。笑得祁弘度等人莫名其妙,難堪尷尬,不知所措。

    利司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罵道:「立寶那個龜孫要是上吊就好了!省得再作害人了。」祁弘度鬆了口氣,自語道:「哦!上吊的不是他呀?大娘!您老人家說說,到底是咋回事?他家是誰上吊了?」利司娘兩眼直勾勾地道:「俺也知不道您是立寶的啥朋友!俺說了您幾個可別生氣,你們可交了一個」好朋友「!」祁弘度微微一怔,不禁問道:「大娘!您說這話是啥意思?」利司娘神叨叨道:「您幾個還知不道吧?兩年前立寶帶著他娘一起出去,沒了音信,俺們都猜著他娘倆八成是死在外頭了!昨天傍黑,立寶這個龜孫在外頭遛悠了近兩年,獨自一個回來了。立寶到家剛過了半夜,您說咋啦?」葛存保不禁一愣,疑惑道:「到底咋啦?」利司娘頭伸得像鐵打的鋤勾,表情豐富,大驚小怪道:「我的娘也,可了不得了!昨天半夜裡,立寶把他兒媳婦巴美嬌給作害了。」葛存保不解,追問道:「」作害「?啥叫」作害「了?」利司娘捂嘴一笑,輕輕推了葛存保一把,臉色微紅道:「喲!你這半大小子!真會說話!你說啥叫」作害「呀?你是真知不道?還是裝知不道呀?非叫我明說不中嗎?」作害了「!就是叫人家強姦了!沈立寶昨天半夜把他兒媳婦巴美嬌摁在床上強姦了。」葛存保弄了個大紅臉,尷尬極了。祁弘度等人對望了一眼,不由得暗暗點頭。薜聖立問道:「他這樣作惡,他兒子咋就不管呢?」利司娘鄙夷道:「要是他兒子慶豐在家,嚇破他的狗膽,他也不敢。慶豐不在家,出去打短工去了!」蔡元仁問道:「大娘!沈立寶這會上哪兒去了?」利司娘罵道:「誰知道他姥裡個屌的弄啥去了!辦了缺德事,他還敢在家裡蹲嗎?」

    王朝立在一旁苦笑道:「唉!你們還知不道,他倒也沒跑遠,他跑到渠閣集!把我給操了一頓。」利司娘回頭一看,笑瞇瞇地招呼道:「他大哥啥時候來的?」王朝立訕訕道:「剛走到這裡,光聽你們說話呢!」王進寶悻悻道:「說起來俺也窩囊:早清起來,沈立寶跑到俺家縫紉鋪裡找俺爹借錢,就因俺爹沒借給他錢,他就懷恨在心,把俺家的幾十匹洋布絞得淨是窟窿。」大同娘驚駭萬分,拉著娘家兄弟!一連聲地問道:「這是真的?」王朝立望著姐姐,苦笑了一下,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大同娘氣得臉色煞白,咬牙切齒地怒罵道:「這個熊揍的東西!他真是作死呀!老天爺要是有眼,大晴天好歹打個響雷劈死這個龜孫操的。」就在這時,進寶娘也趕到了,她見兒子、兒媳均平安無事,方才鬆了口氣。鄧秋雲也湊上來打招呼,大家寒暄了幾句。

    祁弘度觸動心中痛處,胸脯起伏,粗聲問道:「沈立寶為害一方,咋就沒人管呀?」利司娘道:「俺大兒利司到五爺家商議事去了,這事八成得有個說法。」聽話聽音,鑼鼓聽聲,祁弘度就知「五爺」是沈姓的族長,在沈姓家族中地位非同一般,便問道:「五爺家住在哪兒?」利司娘用手一指:「從前頭胡同口往北一拐就是。」祁弘度領著一行人,直奔沈五爺家而去。

    大同娘招呼兄弟一家道:「到家去吧!」王進寶等一看沈立寶家差點鬧出人命,沈立寶又不在家,也知就是找立寶爹沈學超訴說,也是無用。心中雖說悻悻,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忍氣吞聲,跟著大同娘來到她家中。啞巴帶著女兒美霞!正坐在當門的板凳上納鞋底,見他們進來,微笑著站起身來迎接。進寶娘進了屋,不見孩子小同,直往床上瞅,問道:「小同呢?又睡了嗎?」大同娘隨口道:「大同抱著他出去了!聽他嬸子秋雲說,他抱著小同上渠閣趕集去了。你們來的時候,路上沒碰見他嗎?」王朝立大吃一驚,隱約感到要出大事,急急問道:「他爺倆是啥時候去的?」大同娘見他失態,也微微變了臉色,瞠目道:「清起來去的!咋啦?出啥事了?」王朝立急得跺腳,惶恐道:「姐姐!清起來大同上俺鋪子裡去了,沒見他抱孩子呀!」大同娘臉的立馬拉長了半尺,半晌說不出話來。王朝立慌忙吩咐道:「進寶、進財!你倆趕緊上渠閣集去找大同爺倆!」王進財、王進寶知道事態嚴重,板凳還沒坐熱,慌忙起身,就往外走。

    兩人剛剛出門,就見沈大同獨自一人,搖搖晃晃從胡同口拐了過來,抑著脖子唱道:「大路上來了我陳士奪,趕集趕了個三天多,提起東莊上的那台戲喲,有幾出唱得是真不孬……」王朝立和大同娘一起奔了出去,見沈大同獨自回來,腦袋「嗡」得一下大了,圍著沈大同七嘴八舌地問道:「你咋自個回來了?小同呢?」沈大同看了大夥一眼,進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搖頭晃腦地又唱道:「……頭一回輸了個一吊五,第二回輸了個兩吊多,氣得我士奪直跺腳……回家吧!回家吧!老婆子在家等著我……」王朝立怒不可遏,掄起鍋蓋似的巴掌,衝他劈頭就是一個耳光。打得沈大同一愣,唱戲聲戛然而止。沈大同捂著臉,撇嘴欲哭,委曲道:「舅舅!你打我治啥呀?」王朝立怒喝道:「你說打你治啥?你咋自個回來了?小同呢?」沈大同呆若木雞,茫然道:「小同?我把他交給立寶了!」大同娘一聽,登時急怒攻心,一個趔趄栽倒在地,嘴角吐涎,人事不省。大家慌忙把她抱到院中棗樹下的涼席上躺下,又掐又捏。王朝立見姐姐牙關緊閉,臉色蒼白,已奄奄一息,顧不得埋怨沈大同,趕緊叫兩個兒子架出木床,紮成簡易擔架,匆匆抬著去了王寨醫院。

    美霞嚇得大哭,啞巴愣愣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氣氛不對,急得沖人直「啊啊」!進寶娘不忍心告訴她結果,扭過臉去,暗自垂淚。啞巴望著沈大同,雙手比劃著,左顧右盼,尋找著孩子!等她意識到兒子小同可能永遠見不到時,頓時象只暴怒的母老虎,發瘋似地撲向沈大同,抓住他又撕又咬。沈大同猝不及防,被啞巴指甲抓得一臉是血,龜縮在牆角,抱著頭,望著失去理智的啞巴,驚恐萬狀!進寶娘連忙上前規勸。王朝立把兩個兒子送走後,呆立半晌,對老伴囑咐道:「你千萬看住他們,別上哪去!再出事就麻煩了。」說罷,急匆匆地來找沈五爺!

    王朝立趕到沈五爺家時,五爺家早已坐滿了人!沈五爺叼著煙袋,怒目圓睜,正聽祁弘度等人傾訴。王朝立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去,一連聲地叫道:「五爺!有件事得麻煩您!」沈五爺抬起頭來,犀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是朝立呀!立寶絞你家布料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王朝立急促叫道:「沈五爺!那還是小事,沈立寶把大同的孩子小同抱走了。」屋內人全都驚呼起來,誰都知道,沈立寶把孩子抱走意味著是啥結果。沈五爺「騰」得站起身來,急問道:「是啥時候?」王朝立道:「就在今天清起來!大同抱著小同去渠閣趕集,被沈立寶在路上誆走的。俺姐姐一聽小同叫立寶抱走了,一口氣上不來,暈過去了!進寶、進財抬著她上王寨醫院了,還知不道咋樣呢。」沈五爺氣得鬍鬚亂揚,怒罵道:「這是個啥熊揍的東西!真是作惡多端。孩子落到立寶手裡,凶多吉少!利司!你快叫上利光、利文他們,把咱莊上沈姓的男老爺們都喊來,分頭去找,一定得把小同找到。」沈利司不敢怠慢,匆匆出去叫人了。沈五爺又囑咐道:「朝立!你先回去吧!看好啞巴,女人家心眼窄,別再像慶豐媳婦一樣想不開。」王朝立道:「我叫孩子他娘在俺姐姐家守著呢。」

    沈利司來到莊中,振臂一呼,沈家男老爺們全都到了,大家一聽沈立寶把沈大同的孩子抱走了,無不義憤填膺,紛紛跺腳叱罵沈立寶!沈大同差心眼,年近四十才成家生子,是全莊上同情的人物,沈立寶竟如此缺德,連個憨子也不放過,竟拐賣起他的孩子來。群情激昂,大家自告奮勇,踴躍加入尋找沈立寶、小同的隊伍,雙雙結伴,分頭四下行動。沈利光、沈利司弟兄結對,出了沈塘,順著豐金公路直往東南而來。兩人走到營子河北岸的張莊,就見王進寶、王進財弟兄耷拉著頭,哭喪著臉抬著木床走來。沈利司吃了一驚,上前問道:「大嫂咋樣了?」王進財一聽,委屈地「哇」得痛哭起來。王進寶眼含熱淚,哽咽道:「大叔!俺姑姑!她……她老人家過世了。」沈利司一聽,登時臉拉長了半尺,久久說不出話來。沈利光滿臉悲慼,輕聲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們也別過於難過!先把大嫂抬回去吧。」王進寶淚眼矇矓,問道:「兩個大叔這是上哪兒去呀?」沈利光道:「五爺吩咐下來,叫大家分頭尋找大同的孩子!俺弟兄倆先去王寨集看看,再往南一路尋找打聽。」王進財一抹眼淚,對沈利光道:「表侄求你件事,中不?」沈利光見他一臉凝重,詫異道:「是啥事呀?你快說吧!」王進財道:「表叔!俺姑姑晚年才抱上孫子,最疼小同了,說啥也得把小同找回來呀!找不回來小同,俺姑姑死不瞑目。表叔!麻煩您把俺姑姑抬回去,我跟著大表叔去尋找小同。」沈利光面有難色,不忍拒絕,把目光投向沈利司,請他定奪。沈利司點了點頭,吩咐道:「那也中!利光!你和進寶把大嫂抬回去,叫五爺安排後事,俺爺倆去找立寶、小同!」沈利光點頭同意。於是,沈利光、王進寶抬著大同娘先回沈塘。

    沈利司、王進財一路往南尋找,逢人打聽消息,終於得知的確有一個長著扁柿子臉,說話象母鴨子叫,走路象老娘們的傢伙抱著一個孩子路過,不由得欣喜若狂。兩人涉過羅河,前頭出現一個村莊,沈利司知道這莊叫:「李窗戶」!兩人到了李窗戶,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沈利司道:「進財!往東再走,有二、三里地,就到了常店集。咱爺倆就在常店吃些飯,歇歇腳吧。」王進財贊同道:「管!我也餓得前心貼後心了。」正說著,迎面走來一人,王進財一看認得,叫道:「喬丹喜!你這是從哪兒來的?」喬丹喜常趕渠閣集,跟王進財熟識,見了他也是一怔,反問道:「我從魯南縣城裡來!天快黑了,你們這是幹啥去呀?」王進財知喬丹喜和沈立寶是一丘之貉,含糊道:「進城有點事!你見到沈塘的沈立寶了嗎?」喬丹喜道:「沈立寶?俺們才分手沒一個時辰。」兩人心裡一陣狂喜,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沈利司裝著漫不經心:「咋你一個人回來了?沈立寶弄啥去了?」喬丹喜道:「我是到沈塘送信的。沈慶豐、沈學爭他們幾個鬧罷工,叫保安團逮起來了。新調來的縣長王國漢傳出話來,叫家裡人出錢去贖。不拿錢去贖,就當成共產黨嫌犯槍斃。沈立寶和沈大作去蕭縣搬救兵去了!聽沈立寶說,他妹夫在」護路隊「裡當副隊長!」王進財問道:「你見沒見他抱個孩……」沈利司一拽他胳膊,趕忙接口道:「那你趕緊報信去吧!你要錢不?」喬丹喜頓時兩眼放光:「先錯給我幾毛錢,回家後再還給你。」沈利司掏出錢來,數出幾角遞到他的手中,大方道:「不就幾毛錢嗎,拿走花吧!啥還不還的?」喬丹喜接過錢來,雙方分手,各奔東西。

    王進財望著喬丹喜遠去的背影,不解道:「表叔!咋不問問喬丹喜,沈立寶抱孩子沒有?」沈利司責備道:「你差心眼呀!喬丹喜一整天都跟沈立寶泡在一起,喬丹喜可能就是沈立寶的同夥,你問他還不是白問嗎?沈立寶如今跟大作在一塊,只要沈立寶還抱著小同,大作能不認得小同嗎?再說,沈立寶和大作一起去了蕭縣,小同肯定是已出手了。等抓到沈立寶,咱順籐摸瓜,還怕找不回來小同嗎?」王進財恍然大悟,點頭佩服:「表叔!您說得對!那咱這會咋辦?」沈利司道:「大作和沈立寶既然去了蕭縣,咱也追趕不上,追不上就不急了。乾脆,咱爺倆先在常店住下,趕明再去魯南縣城,在哪兒等沈立寶、大作回來。喬丹喜去沈塘報信,五爺他們就知沈立寶去了蕭縣,家裡也就放心了。」兩人東行數里,來到常店集,在街頭順便吃了些飯,找家客店住下了。

    翌日一早,兩人踏著晨露,繼續往南趕路。兩人走得汗流浹背,拐過彎來,前頭出現一個村莊,兩人知道,這莊叫大孫莊。王進財手搭涼棚往遠處瞭望,對沈利司道:「表叔!前頭跑過來一個人!」沈利司定晴一看,果然看見從莊內急匆匆跑出一個人來,失聲叫道:「哎呀!這不是蘇莊的習員生嗎?可有快兩年沒看見他了!」王進財也看清了,道:「不是他是誰呀?他這是從哪兒來的,好像逃命似的。」說話間,又從莊裡衝出一人,竟然就是他們苦苦尋找的沈立寶!兩人不禁大喜,往路當中一站,擋住習員生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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