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 正文 第十六章 炸礦 (二)
    大伙知他說得有理,紛紛閃在兩旁,各自手持著鐵鎬,憑借洞外折射入的亮光,緊緊注視著洞口。過了不大一會,就見兩個打手端著步槍,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冷冰石喊道:「用石頭砸。」話音剛落,十幾塊石頭便飛了過去。兩個打手只顧前衝,猝不及防,被亂石砸得頭破血出,撇開手中步槍,抱頭滿地打滾。冷冰石見狀,領人衝了出去,把他倆掀翻在地,解下他們的褲腰帶,捆成一團,放在一旁。首戰告捷,大伙大喜。冷冰石操起繳獲的步槍,把子彈頂上了膛,虎視眈眈地盯著洞口,笑道:「有這兩桿槍,守到天黑,沒啥問題了。」大伙聽了,更是信心百倍。齊大耳把七星匕首插入腰間,抱著另一桿步槍,瞪著眼問道:「冷大哥!這玩藝咋打呀?」冷冰石對他如此這般教了一通,道:「瞄準來人!一摟板機就管。」齊大耳也把槍口對著洞口瞄準:「再進來人,我就給他一槍,打死這些狗日的。」

    外頭發現他們有兩人被捉,也停下追擊,往洞內胡亂放槍,卻不敢進來。只聽金慶隆喊道:「冷冰石!洞口已被堵上了,你們趕快投降吧!只要投降,我既往不咎;你們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條,餓也能把你們餓死。」冷冰石對大伙道:「別聽他的宣傳,今晚游擊隊就來攻打這裡,咱們出頭的日子到了。老陶!你把往日積存下的炸藥全部弄來,到了關健時候,咱們跟他同歸於盡。」陶建中應道:「中!我這就去拿。」說罷,摸索著去了。冷冰石吩咐道:「齊大耳!子彈要盡量節省著用,別放空槍。」齊大耳一槍沒放,還知不道能不能打響,沒有回答,而是全神貫注地望著洞口。

    這時,突然傳來一人帶著哭腔沙啞的聲音:「他們要是守著洞口不走,咱們咋出去呀?」齊大耳怒斥道:「丁奉斌!你這是咋治的?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說這種話?」沈立寶委屈道:「我說啥話了?指望游擊隊來救咱們,就他們那幾桿破槍,能打得過金慶隆嗎?」齊大耳恨鐵不成鋼,罵道:「我早就看出你這狗日的不是啥屌玩藝,冷大哥這一回真是瞎了眼了。你不是怕死嗎?你從這裡跑出去呀!」沈立寶沮喪道:「金礦長說得對,游擊隊要是不來,餓也能把咱餓死。」他話音剛落,又一人附合道:「丁奉斌說得是有理,他們要是守住洞口不走,咱能在這裡憋幾天呢?」冷冰石本對沈立寶寄予厚望,這時也被他突然倒戈弄得措手不及。冷冰石趕忙穩定軍心,安慰道:「大家別慌,游擊隊今夜准來接應,到那時咱們炸掉礦井,來個裡應外合,衝出洞去。」沈立寶冷笑道:「看這光景,金礦長八成知道咱們要炸礦井的了,說不準土八路早就被皇軍消滅了,咱們要是等不來接應的,咋辦呀?」齊大耳喝斥道:「丁奉彬!真沒想到你是這種東西!到了緊要關頭你偏唱反調,這不是攪亂軍心嗎?你狗日的作死!」幾個落後分子哪理他這個茬子?七嘴八舌都稱讚沈立寶說得有理。齊大耳斥責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咱們是中國人!怎能跟日本人穿一條褲子?」沈立寶嗤之以鼻,悻悻道:「咱一個小老百姓,只要能吃飽肚子就管,誰當皇帝不要老百姓呀?共產黨又能好到啥地方去?弄不好這會就把小命搭上了,好死不如賴活著。」雙方唇槍舌劍,爭執得一塌糊塗。齊大耳氣炸了肺,把槍口對準沈立寶,罵道:「你他媽裡個屄!惹惱了齊大爺,我一槍摞倒你這個龜孫操的。」沈立寶並不怕他,掙紅著臉譏諷道:「你屌日的衝我露啥的能呀?有本事到外頭跟日本人干去,嚇唬我一個老百姓幹啥呢?你打,你打?有種衝我頭上打!連槍拴還知不道能不能拉動,就衝我逞起能來了,你覺得我怕你嗎?」冷冰石把齊大耳攔住,沉默了一陣,喟歎道:「革命是自願的。人各有志,強扭的瓜不甜,你們不願跟共產黨走也罷!齊大耳!閃開條路,叫他們去吧。」

    沈立寶大喜,連忙沖洞外高聲喊道:「金礦長!我是丁奉斌!你們別開槍,我們願意投降。」說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率先往洞口跑去。他身後跟著六、七個抱著僥倖心理的礦工,也爭先恐後地奔向出口。誰知剛拐過彎去,迎面飛來一梭子子彈,兩個礦工「哎喲」一聲,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沈立寶跑在最前頭,見狀一愣,佇足不行。就在這時,突然扔來一棵手榴彈,正巧砸在他的懷裡。沈立寶嚇得魂飛魄散,抱著「吱吱」冒煙的手榴彈,扭頭就往回跑。餘下數人也不管被擊中的兩人,也趕緊跟著退了回來,個個嚇得面無血色。冷冰石見狀大吼道:「丁奉彬!那是棵手榴彈!快要爆炸了,趕緊把它扔掉。」沈立寶抱著快要爆炸的手榴彈,戰戰兢兢地站在人群中,嚇得臉色蒼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緊要關頭,說時遲、那時快,冷冰石一個箭步,撲向沈立寶!大吼道:「大家趕快臥倒!」劈頭從沈立寶懷中搶過手榴彈,扔在一旁,然後翻身把他按倒在地,壓在他的身上。

    手榴彈在空中打了個旋轉,還沒落地,便劇烈爆炸了,礦洞內響起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硝煙瀰漫,經久不散,嗆得大家喘不過氣。齊大耳一邊拚命咳嗽,一邊用手撥開煙霧,瞇縫著盈滿眼淚的兩眼,尋找著冷冰石!齊大耳見冷冰石爬在沈立寶身上一動不動,趕緊上前抱起,急切地叫道:「冷大哥!你咋樣了?」冷冰石咳嗽一聲,輕輕道:「我沒啥事!」齊大耳用手一摸,卻摸了一手鮮血,吃驚道:「冷大哥!你受傷了。」冷冰石抬起頭來,臉色煞白,安慰道:「不要緊,只是胳膊上穿了個洞。」齊大耳趕緊從小褂上撕下布條,幫冷冰石包紮傷口。齊大耳鐵青著臉,沖沈立寶等人一字一頓地吼道:「你們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弄啥呀?金慶隆在外頭給你們擺著酒席呢,你們還不快點吃去?再不去黃瓜菜都涼了。」沈立寶從冷冰石身下抖抖索索地鑽出來,面無血色,任憑他譏諷,哪敢應聲?一同出去的數人全都嚇得渾身哆嗦,這時倚在石壁上,一個個驚慌失措,篩糠發抖,大氣也不敢出。冷冰石攔住齊大耳,寬容道:「別說這麼多了。齊大耳!他們是咱們的工友,你慢慢上去,看看被槍打倒的那兩人還有救不?」齊大耳不願去,氣呼呼道:「管他們呢,誰叫他們逃跑呢!打死活該。」冷冰石正色道:「齊大耳!越是這個時候,越得團結,心胸要開闊,不能斤斤計較,快點去吧!」齊大耳寒著臉,梗著脖子叫道:「冷大哥!我眼裡就是揉不進沙子,誰叫他們當逃兵呀?我才不管呢。」冷冰石喟然長歎,道:「齊大耳!你嫉惡如仇,就是好鑽牛角尖。候任吉!你去把他倆背下來吧。」一個長相笨拙,反應遲鈍的漢子「哦」了一聲,笨手笨腳地貓腰上去,把受傷的兩人依次背了下來。所幸兩人並沒中彈,只是被子彈崩落的石屑所傷,並無大礙。兩人因驚嚇過度,一時緩不過勁來。

    這時,陶建中背著一口袋沉重的炸藥,摸索著從礦洞深處走出來,驚恐得睜大眼睛,問道:「剛才聲音那麼大,耳朵差點聒聾,是咋治的?」齊大耳道:「狗日的扔進來一棵手榴彈,冷大哥受傷了。」陶建中大吃了一驚,關切道:「傷在哪兒了?老冷!傷得重不重呀?」冷冰石笑道:「你聽他瞎蠍虎,只是胳膊上擦傷點皮,沒啥大事。老陶!炸藥都拿來了嗎?」陶建中連忙道:「都拿來了!攢了半個冬天的,和這回領的加在一起,足足有五十斤重。」冷冰石笑道:「足夠用了!連這座山也能炸飛。老陶!你把炸藥捆在一起,大家守在這裡,等到傍黑,外頭游擊隊一動手,咱們點上炸藥,一起往外衝鋒,來個裡應外合,打金慶隆個冷不防。」沈立寶膽怯道:「要是炸藥點著了,咱們跑不出去咋辦?」齊大耳怒髮衝冠,怒斥道:「咋辦?那還不好辦?誰又沒拉著你,你這會就出去呀!姓丁的,你除了會砍涼腔,還能結點啥熊繭呀?狗日揍的!沒想到你是這麼個東西!惹惱了你齊大爺,我這就點炸藥,咱們和煤礦同歸於盡,叫你狗日的這就見你姥姥去。」沈立寶自知理虧,雖被罵得狗頭噴血,卻連屁也不敢放。

    冷冰石道:「齊大耳!別瞎埋怨了!這會大家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飛不了你,也跑不了他,咱們得齊心合力,不能起內訌。」陶建中突然問道:「游擊隊萬一打不進來咋辦?」一句話說出了大家的心病,全都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冷冰石!冷冰石一怔,苦笑道:「還能咋辦?拚著這一條性命,炸礦!跟煤礦同歸於盡。」齊大耳也堅決道:「出又出不去,躲又沒地方躲,只能這樣了。」陶建中豪氣頓生,同仇敵愾,叫道:「我陶建中窩囊一輩子了,臨死要做一件轟轟烈列的大事,點炸藥的事交給我吧!你們先走,我來點這導火索。」說罷,沖候任吉道:「曾呆瓜!你過來搭把手,咱倆把炸藥捆上。」候任吉應了一聲,笨手笨腳地去拿麻繩,兩人合夥把炸藥往一塊捆。捆好炸藥後,陶建中小心翼翼地安上雷管導火索。齊大耳笑道:「老陶!還早著呢,還沒到生死關頭!游擊隊半夜才來偷襲,你這會就就點炸藥,咱們一個也跑不了。」陶建中恍然大悟,拍拍腦門,笑道:「也是!我蹲在這裡哪兒也不去了,這點炸藥的事我包了,你們誰也別爭。」齊大耳道:「老陶!你放心吧!沒人和你爭的。老陶恐怕是第一回當家吧!」陶建中認真道:「這倒不是!」齊大耳奇道:「你啥時候還當過一回家?」陶建中歪頭想了一陣,搖頭道:「你乍一問,我倒想不起來了。活了五十多了,總得有一回吧!」大家被他逗笑了,氣氛有些活躍。

    就在這時,外頭骨碌碌又扔進兩棵手榴彈,洞內響起劇烈的爆炸。因礦洞崎嶇,大家又全躲藏在岩石後頭,只是被濃煙熗得難受,卻無人受傷。礦丁們卻也不敢貿然進來,不時放冷槍,或者扔上兩棵手榴彈。洞內大伙也不理他,兩下膠著狀態,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洞外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震耳欲聾。未幾,從洞外滑進一個圓滾滾的大傢伙,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是何新式武器,十分驚疑。齊大耳瞄準一摟板機,只聽「砰」得一聲,子彈打在上頭,發出清脆的聲音,原來是個大鐵傢伙。冷冰石細瞅了一陣,吩咐道:「齊大耳!別再用槍打了,鐵傢伙後頭准有人!咱倆上去,打他個冷不防。」原來洞內漆黑一團,外頭進來的人啥也看不見,而從裡往外看,藉著洞外射入的光亮,卻能洞察一切。齊大耳、冷冰石緊貼著石壁,悄無聲息地爬了上去。

    那鐵傢伙後頭果然藏著數人!他們正推著鐵車往裡行走,沒提防旁邊會有人伏擊!冷冰石、齊大耳待鐵車滾到跟前,猛得撲了上去,把兩人撲倒在地。那兩人還要掙扎,當不住陶建中領人上去,把他倆摁了個結實。餘下數人見有埋伏,吶喊一聲,一窩蜂地往外跑去。冷冰石、齊大耳把那鐵傢伙堵在洞中,成了一道屏障,大喊道:「姓金的,你要是再往裡扔手榴彈,俺這就炸礦。」金慶隆嚇了一跳,投鼠忌器,怕把冷冰石等人逼急了,事情不妙,倒真不敢再往裡扔手榴彈了,兩下就這樣僵持,直到天黑。冷冰石見礦井外暗了下來,鬆了口氣,問道:「老陶!炸藥都捆好了嗎?」陶建中道:「早就捆好了!連導火索也安好了。」冷冰石道:「大家一天沒吃飯了,還得忍著。等外頭槍聲一響,咱們一起往外衝。齊大耳!你和丁奉彬帶人把這四個俘虜押著,推在前頭當擋箭牌。」齊大耳憎惡道:「我不跟丁奉彬這狗日的在一塊。」沈立寶小聲道:「你有啥了不起的?你不願和我在一起,我還真不巴結你呢。」

    大家忍著飢餓寒冷,在暗中蹲著,焦急地等待。半夜時分,突然洞外響起激烈的炒豆般的槍聲。冷冰石霍地站起身來,興奮地叫道:「游擊隊來攻打煤礦了。老陶!準備點燃導火索。」陶建中應了一聲,掏出洋火,道:「你們快走!我估摸著你們將出礦井時便點火炸礦。」冷冰石、齊大耳押著俘虜,帶著大伙直往洞口衝去。待大伙走遠,陶建中劃著洋火,小心翼翼地點燃導火索。陶建中望著導火索上活潑的火花閃耀跳躍著往炸藥包燃去,人生第一回痛快地長舒了一口氣,也往洞外跑去。

    大家一窩蜂地衝出洞口,只見天上繁星點點,皓月當空。就在這時,槍聲突然停了,四下死一般寂靜。冷冰石剛闖出礦井,就感到氣氛不對,正詫異驚愕,突然間火光大亮,四周明如白晝。冷冰石一怔,一下子醒悟過來,叫道:「不好!咱們上當了。」話音才落,機槍聲驟然響起,走在前面的幾個礦工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礦工們亂成一團。只聽金慶隆喊道:「冷冰石!你們被包圍了,趕緊投降吧!八路軍游擊隊早就叫皇軍消滅了,你們就死了這個心吧!」混亂中,齊大耳問道:「冷大哥!咱咋辦呀?」冷冰石瞪著血紅了兩眼,堅決又悲壯地道:「撤回礦井裡去!寧和煤礦同歸於盡,也決不當俘虜。」說著,扭身往礦井走去。齊大耳對外放了兩槍,也義無反顧地跟著退入礦洞。

    且說,沈立寶因上次出洞時差點挨了槍子,這回學精了,沒敢走在隊伍頭裡,而是躲在大家身後出井。他聽到金慶隆的喊話,趕緊操著母鴨嗓子叫道:「金礦長!我是丁奉彬!我願意投降。」齊大耳返身撤進礦井,兩人正好撞個滿懷。齊大耳見他如此沒有骨氣,恨得氣炸了肺,厲聲罵道:「我叫你狗日的投降,我偏不叫你投降,給我滾回井去。」一腳把他踹進礦井。沈立寶可不願去死,他顧不得跌了個半死,爬起來就往外跑。齊大耳盯緊了他,見他又想逃出礦井,伸手揪住他的衣裳,硬拉倒拽,把他拖進洞去。

    陶建中點燃導火索,正撅著屁股往外奔跑,聽見外頭槍聲響成一片,又聽見齊大耳等人吵吵嚷嚷,不由大驚失色。陶建中緊走幾步,正遇上往礦井內退卻的冷冰石、齊大耳、沈立寶!陶建中驚問道:「你們咋又回來了?」冷冰石道:「老陶!上了金慶隆的圈套!他們有埋伏。」陶建中詫異道:「游擊隊沒來打礦嗎?」冷冰石皺眉不語,反問道:「老陶!導火索點燃沒有?」陶建中目瞪口呆,茫然道:「早就點著了。」齊大耳「啊」了一聲,驚叫道:「不好!」沈立寶一下子嚇昏過去。情況萬分危急,冷冰石急切地吩咐道:「老陶!金慶隆已封鎖井口,快把導火索熄滅。」陶建中哭喪著臉道:「恐怕來不及了。」冷冰石也不說話,奮然往放炸藥包的地方奔去。齊大耳、陶建中拽著死狗一樣的沈立寶,也隨後跟著跑去。

    齊大耳、陶建中摸索著到了洞內,只見前面有點點火光,兩人走近一看,正是冷冰石!冷冰石此時滿臉驚疑,手裡拿著洋火,望著手中的一段導火索發呆。齊大耳問道:「冷大哥!你這是幹啥呀?」冷冰石喃喃道:「有人先咱一步,弄滅了導火索。」陶建中一愣,奪過導火索一看,果然濕了半截,拿鼻子上一嗅,隱隱有股尿騷味。他抬頭盯著冷冰石的臉,詫異道:「是有人尿濕了導火索!」冷冰石面色凝重:「是呀!幸虧他這一泡尿,不然的話,這會礦井早就炸塌了,正是這人救了咱們一命。」三人面面相覷,暗自揣測,尿濕導火索的這人是誰?這人趁大伙出洞在導火索上撒了泡尿,弄濕導火索,顯然不會料到冷冰石等人會重回礦井,可以肯定地說,這人是金慶隆的奸細。冷冰石心情沉重,聲音低沉道:「都是咱們做事不周,走漏了風聲,看來敵人事先有準備呀!要麼游擊隊沒來,要麼就是敵人太強,游擊隊沒打進來。是誰把這次行動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呢?知道內情的人不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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