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兮雲飛揚 正文 第十八章 鄉里 (一)
    翌日拂曉一行人便早早起床吃過早飯套上騾子趕車踏上路程。沈立寶經過一夜的休息再加上況祖成、況祖民等人煎藥裹傷、侍候得無微不至病已好了大半;胳膊自從貼了膏藥紅腫漸消也不似先前疼痛。大車出了魚台縣東關一直往東南進。因交貨的日期迫近況祖成、況祖民倍感焦急驅騾快行。路上況祖民見沈立寶神清氣爽便問道:「夥計!還沒顧得上問你你叫啥名字?是咋跑到金鄉縣去的?又是咋陷到那地裡的?」沈立寶支吾道:「說起來話長前幾天我到金鄉縣做生意碰上了短路的貨物全被劫走了還把我揍個半死真他娘的骯髒。」況祖民再問沈立寶顧左而言他。況祖民見他不願說因急著趕路也就不再追問。況祖民和況祖成商議道:「這回就走東路吧咱們好人做到底把這個禍害一直送到家裡省得再出差錯更是說不清楚。」況祖成點頭贊同。原來南京自成立汪偽政府日本人為了加強對佔領區的控制保障侵華戰略物質運輸便在蘇、魯間修築了金鄉縣、魚台縣至豐縣、徐州公路。況祖成等人往徐州販運糧食便走經渠閣集直通魯南縣、豐縣的豐(縣)魚(台)公路!也叫豐(縣)金(鄉)公路!不再走姜家集那條舊路了。經過這一次變故況祖民、況祖成死下心來暗暗誓:從今以後再也不管閒事免得徒生事非增添煩惱還耽誤行程。

    一路無話太陽一桿子高時便來到張口村。張口是個不大的莊子地處山東、江蘇兩省交界未修豐金公路時是徐州至豐縣、魯南縣、魚台縣、金鄉縣、濟寧的必經之路戰略位置十分重要。自從日本人佔領魯南縣城便開來一隊日軍駐防在兩省之間深挖交通溝並在張口莊東頭修建了一座高大的炮樓增設關卡盤查過往車輛行人!此時日本人佔領已久倒也注重地方治安對過往商賈正常營商並不禁止。所以糧車到了張口炮樓沒費多少周折便經過盤查放行。過了張口便是黃莊、閻橋、裴莊再往南一里多路便是姜家集。離家近在咫尺沈立寶不禁感慨萬千惴惴不安。自從去年離家奔赴成武縣放「鴿子」!連遇穿襠的事費盡腦汁騙來的大洋騾子全被習員生偷走。非但沒能成大財「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血本老娘至今下落不明。

    沈立寶一年來顛沛流離歷經磨難九死一生暗思:「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沈立寶暗暗揣測心想:如今混得一文不值衣衫襤褸回到沈塘除了遭人恥笑。況且走時又是被兒子沈慶豐揍跑的如今在外頭奔波了近兩年非但沒能財還把老娘弄丟了雞飛蛋打。別說沈慶豐母子不待見就怕沈學也輕饒不了他。沈立寶惴惴不安耳熱眼跳心裡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尷尬極了。他眉頭緊蹙呆呆愣不由暗打主意思索對付之計。沈立寶望著奔跑如飛的兩匹騾子突然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沈立寶一臉誠懇開口道:「幾位恩人!一路上承蒙照顧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我也沒啥可報答的前頭就到姜家集了姜家集街頭有家酒館我跟開酒館的老闆老綿羊是好朋友!你們要是看得起我就在老綿羊的酒館裡歇歇腳我請幾位吃頓便飯表表心意。」況祖成連連搖手:「不必了!不必了!謝天謝地你能平安到家就是菩薩保佑!哪裡還敢指望你請俺吃飯?說實話吧趕明就到了交貨的日期趁這會天氣涼快俺們還得趕路。要是有緣分下回再碰面的時候你再請俺吃飯吧!」沈立寶正色道:「那可不中!幾位說啥也給我這個面子!我這條命都是你們給的請你們吃頓便飯那是應該的!不然我心裡忒過意不去。不就是吃頓飯嗎也耽擱不了多長時間哪差這一會呀?」況祖民也推辭道:「不是不給你面子是時間忒緊了。再說清起來飯剛吃了不到半個小時肚裡還不餓呢!過會上了公路騾子奔跑起來不到晌午就能趕到魯南縣城!到哪兒吃午飯也不晚!」沈立寶不依苦苦勸道:「兩位哥哥!我這條命是你們給的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這頓飯你們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況祖成、況祖民唬了一跳面面相覷相對無言!沈立寶繼續威脅道:「今天無論如何你們都得賞俺這個臉!你們要是不給我這個面子我就一頭碰死在你們面前。」況祖成、況祖民弟兄頓時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沒想到不吃這頓飯竟然要鬧出人命真是咄咄怪事。

    說話不及騾子拉著糧車奔入姜家集大街。沈立寶見已來到老綿羊的酒館門口從車上「騰」得跳了下來死死拉住騾子韁繩不放。況祖成見狀怕沈立寶真的撞死沖況祖民問道:「三哥!你看咋辦?」況祖民雖感事情有些不對卻沒往壞處想他見沈立寶拽住韁繩一幅雷打不動的樣子威脅不吃飯還要撞死心中也是恐懼無奈道:「就在這裡吃飯吧!他要是真撞死了咱就更說不清了。」兩人跳下車來攏住騾子叫道:「快點!吃過飯俺還得趕路呢!」沈立寶大喜感激道:「兩位哥哥!你們把騾子卸下來拴在樹上餵上草料我進去安排酒菜。」說罷飛快鑽入廚房。況祖民見他跑入廚房不禁一愣。況祖成道:「三哥!你看啥呀?」況祖民緊鎖眉頭喃喃道:「這人走路咋像個老娘們呀?」況祖成漫不經心道:「像老娘們又咋啦?三哥!把騾子卸下來吧也叫它們歇歇腳!」況祖民也知路途甚遠需騾子加倍努力奔馳便依言給騾子卸了套拴在旁邊的柳樹上。又從車上取下料盆給騾子餵上草料。然後和兩個夥計一起走進酒館找張桌子坐下來。因還不到吃飯時間酒館中空空如也僅有他們四人!

    且說沈立寶鑽入廚房見跑堂兼廚師趙拴住正忙著涮洗碗碟老綿羊卻不在。趙拴住見到沈立寶頓時吃了一驚失聲叫道:「鴇寶!我的兒也你這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這兩年上哪兒去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噫!胳膊是咋治的?」沈立寶趕緊按住他的話頭抱怨道:「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見面就罵。趙拴住!閒話少說我有事求你。」趙拴住詫異道:「有事求我?我能給你辦成啥事?鴇寶!有事你就說吧!咋還神神乎乎的?」沈立寶誇張道:「趙拴住!你看我這胳膊傷得可不輕呀!」趙拴住驚詫道:「就是!我正想問你呢:你這胳膊是咋弄的?是豬啃的還是狗咬的?」沈立寶低聲道:「你沒看見外頭那四個人嗎?」趙拴住探頭一看果見從門外走進四個人便問道:「是有四個人!又咋了?」沈立寶唉聲歎氣沮喪道:「咳!別提了該我沈立寶倒霉說起來忒丟人:昨天晌午我正在金鄉縣大街上走著突然從胡同口跑出一輛拉糧食的大車我躲閃不及被那拉馬車的騾子踢了一腳正巧踢在胳膊上差點踢斷疼死我了。」趙拴住詫異道:「是騾子踢的?依你的脾氣還不得賴上他們?那是誰家的騾子?你得叫他們包護養傷。」沈立寶哭喪著臉道:「唉!還給我包護養傷呢不揍我就謝天謝地了。他們是金鄉縣當地人仗家門子勢非但不拿錢給我看傷還怨我驚了他們的騾子!說那騾子受了驚嚇瘦了一圈非要我賠錢給騾子治驚。我沒有錢他們就輪番揍我把我揍了個半死!這不是明訛人嗎?」趙拴住瞠目結舌喃喃道:「天底下還有這樣不講理的人?你這不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嗎?你不會告他們去?」沈立寶叫屈道:「我的好兄弟!你也不想想我孤身一人在金鄉縣舉目無親人生地不熟上哪兒告他們去?」趙拴住疑惑道:「我不信!你***吃飽了撐的跑到金鄉縣弄啥去了?是不是又編瞎話操人?」沈立寶咬牙切齒指天誓道:「我沈立寶要是說一句瞎話叫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我要是說一句瞎話叫我斷子絕孫永世不得翻身。」

    趙拴住見他了毒誓不由他不信問道:「後來呢?」沈立寶委屈道:「他們四個不依押著我來了非叫我賣屋賣地賠他們騾子不中。」趙拴住吃驚道:「就是外頭這四個人嗎?他們也忒霸道了吧?竟敢追到家裡來?到了咱二畝三分地裡還能叫他們這樣猖狂!」沈立寶膽怯地往外屋看了一眼小聲道:「就是他們四個!你小聲點別叫他們聽見了。趙拴住!我不能吃這個啞巴虧我想了一個辦法:你先端上幾個菜穩住他們我去俺家叫人來和他們講理。」趙拴住想了想仗義道:「那也中!咱可醜話說在頭裡你得現錢結帳。」沈立寶柿子臉一揚操起母鴨嗓子「嘎嘎」笑了幾聲誇讚道:「還是你趙拴住夠朋友!」

    沈立寶扭身到了外頭對況祖成等人陪笑道:「酒菜都安排好了一會就端上來。你們先坐著我去解個手馬上就回來。」就想溜走。況祖民見他走路象老娘們說話啞喉嚨破嗓似乎就是開封那幾個人要尋找的仇人早已心懷戒備。見他要溜便起身笑道:「清起來吃多了可能是跑肚!我跟你一起去吧。」沈立寶嚇了一跳趕緊道:「茅廁就在前頭拐角處你先去我過會就來。」況祖民更是疑心大起心裡嘀咕:「這人不咋地道!知不道又搗啥鬼呢!」伸手揪住沈立寶的衣領微笑道:「走吧!我摸不到地方還是你領我去。」沈立寶無法被況祖民押著去了茅廁。

    兩人從茅廁方便回來坐在桌子上。況祖成等得不耐煩催促道:「夥計!快點上菜呀不能過多耽擱時間俺們還得趕路。」沈立寶如坐針氈隨口道:「馬上就好馬上就好。」磨蹭了一陣自語道:「這個趙拴住!咋還不上菜呢?你們坐著我去催催他。」說罷又鑽進廚房。趙拴住詫異道:「你***咋還沒去?」沈立寶哭喪著臉道:「他們死咬住我不放脫不了身。拴住!酒館有後門嗎?」趙拴住氣憤難平義憤填膺道:「這幾個金鄉縣的咋這樣霸道?欺負人欺負到家了這還了得?沈立寶!這兒有個狗洞你就從狗洞裡爬出去吧。」沈立寶一看果然有個狗洞感激道:「拴住!你真夠朋友!給他們上盤羅生仁子穩住他們。」趙拴住摧促道:「別說這麼多廢話了!趕緊去喊人吧。那盤羅生仁子你可得付現錢!」沈立寶沒搭腔從狗洞裡爬出去鬼鬼祟祟地踅到門前四顧周圍無人悄悄從樹上解下那兩匹騾子騎一匹牽一匹折回頭往北穿過裴莊、閻橋往張口飛奔而去。

    況祖成等人見沈立寶進去許久不見出來不由得暗暗焦急。況祖民正想起身到廚房裡察看卻見趙拴住板著臉走了出來端上來一盤鹹花生仁放在桌子也不說話扭身就走。況祖民見他眼神異樣心中「格登」一下搭訕道:「趙夥計!還認得俺爺幾個不?」趙拴住一愣佇足仔細盯著四人一陣搖頭道:「想不起來了。」況祖成道:「你再想想?」趙拴住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來搪塞道:「俺見得人多上哪兒記得住?您幾個在這裡吃過飯?」況祖成低聲道:「你還記得不:那年春天剛下過大雪就是李宗仁長官在台兒莊跟日本人打仗的那一年俺兄弟爺四個往徐州販送糧食幸虧你給俺們說日本人駐紮在王寨集。要不是你提醒說不准這會咱們就見不上面了!俺得好好謝謝你呀。」趙拴住蹙眉苦思。況祖民提醒道:「有個算卦的石先生給你算卦;吳壩有個姓鄭的大夫一家六口叫人家一把火燒死了……」趙拴住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哦!想起來了!後來你們沒去徐州對不對呀?」況祖成拍手笑道:「對呀!你到底想起來了。」趙拴住疑惑道:「販糧食的生意不幹了?這幾年沒見你們從這條路上過呀!」況祖民笑道:「生意咋能不幹?一直幹著呢!這幾年往徐州販賣糧食一天也沒停過。從金鄉到魯南縣、豐縣、徐州修通了公路這幾年俺從渠閣集那條公路上走的那條路好走。要不是今天送人也拐不到這條路上來。」趙拴住詢問道:「這幾年生意咋樣呀?」況祖民由衷讚歎道:「石先生算卦真準呀!自從俺弟兄爺們脫過那場大難生意是越做越順這幾年賺了幾個錢買了騾子、馬車用不著出笨力撅著腚推土車子了。」

    趙拴住神色複雜地望著四人喃喃道:「看你們四個是正派生意人呀!」況祖民見他話裡有話印證了剛才的擔心急問道:「趙夥計!你說這話是啥意思?」趙拴住欲言又止。況祖成、況祖民迅對望了一眼心中惴惴追問道:「趙夥計!有啥話你就直說。」趙拴住道:「你們和鴇寶到底是因為啥事?」況祖成驚詫道:「鴇寶?鴇寶是啥玩藝?俺們不認得呀!」趙拴住奇道:「你們不認得?就是剛才那個一笑象母鴨子叫走路象老娘們的人你們不是一塊來的?」況祖成頓時醒悟:「你說得是他呀!俺們是一塊來的。這個人叫鴇寶?」趙拴住迷惘道:「對呀!他叫」沈立寶「!外號叫」鴇寶「!就住在俺這姜家集西邊的沈塘!你們不認得他嗎?」況祖成搖搖頭道:「不認得。」趙拴住疑惑道:「他那胳膊上的傷不是你們的騾子踢的?」況祖成、況祖民一聽頓時氣得面紅耳赤胸脯起伏。況祖成更是破口大罵:「放他娘的狗屁!這是個啥熊操的!大白天說瞎話他咋就不臉紅呢?」況祖民也氣得臉色煞白嘴唇抽搐冷笑道:「真是忘恩負義血口噴人豬狗不如。這人昨天陷進溝裡眼看要被水淹死是俺弟兄爺四個救上來的。俺們還把他拉到金鄉縣淳集給他看病裹傷。今天又把他送到家門口沒想到他反而倒打一耙恩將仇報敗壞俺們的名譽。」趙拴住暗暗點頭:「原來是這樣一回事!我猜著也差不多。你們還知不道吧?沈立寶是俺這一帶最不成器的敗家子去年他娘倆一起失蹤一年多沒有音信俺們都當死在外頭了。他剛才對我說是你們的騾子踢傷了他的胳膊又說你們訛他賴他賠你們的騾子押他到家來取錢的。」況祖成弟兄更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怒罵道:「虧這***說得出來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趙拴住道:「他已從狗洞裡爬出去喊人了要揍你們一頓。你們還在這裡坐著憨等趕緊走吧再不走就走不脫了。等他把人喊來他喊來的人肯定向著他說話人多勢眾誰信你們的?你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出理來再不走得吃大虧。」

    況祖成等人見他說得厲害身在異鄉嚇得起了身雞皮疙瘩愣了半晌慌忙起身就走。四人奔出酒館頓時傻了眼:只有糧車停在路邊拴在樹上的兩匹騾子卻不見了蹤影不由臉拉長了半尺。況祖成漲紅了臉喃喃道:「三哥!咱遭沈立寶這***暗算了他把騾子偷走了。」況祖民也兩眼呆滯沒了主意。須臾況祖成暴跳如雷梗著脖子吼道:「不中!這事忒窩囊了得上沈塘找這***算帳去。」說罷就走。況祖民和況清福、況清貴也氣咻咻地跟在他倆身後而去。趙拴住在背後喊道:「我好心勸你們去了也是白搭。我敢說沈立寶做了虧心事一準沒敢回家躲出去了。」況祖成佇足不走哭喪著臉道:「那就找他家裡的人要騾子!」趙拴住道:「剛才我不是說了嗎他失蹤快兩年了他在外頭作的孽他家裡的人咋會知道?再說你們知道他是咋從家走的嗎?」況祖成、況祖民不由問道:「是咋走的?」趙拴住道:「沈立寶不是東西!他和親妹妹桂花相好是叫他兒子沈慶豐揍跑的!這樣的人連臉都不要了還怕你們登門找他嗎?你們就是找到他家他兒子連爹都不認能賠你們騾子嗎?二位大哥!我好心勸你們人不跟狗斗吃個啞巴虧吧!多販幾趟糧食再把錢掙回來不就完了?」況家兄弟欲哭無淚實在是嚥不下這口窩囊氣拜託趙拴住和況清福、況清貴看護糧車弟兄二人還是去了沈塘。

    兩人氣昂昂地來到沈塘找到沈立寶家一進門只見堂屋門洞開屋裡一個十八、九歲的俊俏小媳婦正獨自坐在當門板凳上衲鞋底況祖民問道:「這是沈立寶家嗎?」那小媳婦惶惑地望了他倆一眼微微羞紅了臉垂下眉去搖頭道:「俺也知不道!你到後院問問俺爺爺吧!」起身進了裡屋。況祖成、況祖民無法依言來到後院。兩人進了門見有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正坐在堂屋當門打盹頭梳得油光錚亮正是沈學!況祖成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爺!問你點事:沈立寶回來了嗎?」沈學翻翻眼皮神色警惕劈頭反問道:「你們倆是幹啥的?找他弄啥呀?」況祖成陪笑道:「有些事問他!」沈學把眼一瞪破口大罵道:「誰知道這個狗雜種弄啥去了?王八操的把他娘都拐跑賣了恐怕早就死在外頭了。」一蹦三尺高罵不絕口直罵得脖子上青筋直跳嘴角白沫四濺。況祖民、況祖成見話不投機掙紅了臉似芒刺在背如坐針氈。況祖成弟兄見沈學高聲罵不絕口就知問不出結果來。

    兩人訕訕地退出門外商議道:「沈立寶不在家跟他爹沒法說!不如這樣:咱先把這趟糧食送到徐州回頭再找他說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兩人離開了沈家。出了門見前頭樹蔭下聚集了許多人看熱鬧更有人向他們招手便訕訕地走了過去。一個老太太伸頭問道:「您幾個是找誰的?」況祖成尷尬道:「俺找沈立寶!」樹下人哄堂大笑都道:「你倆也找他呀?是不是叫立寶操了一頓?」況祖成、況祖民羞赧無語。老太太正是沈利司的母親此時笑出了眼淚:「俺也知不道您是哪兒的就知道你們叫立寶操了一頓。到底是咋回事?你們是咋上他的當的?」

    況祖成心裡窩火語無倫次把事情的經過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氣得臉色通紅。利司娘歎道:「你們一到他家去俺們就知道沈立寶又惹禍了。俺好心勸你不就是兩匹騾子嗎?你們佔大便宜了!開封的幾個人到蘇莊找習員生說沈立寶在開封把人家四歲的孩子捂死了還知不道咋樣呢。」況祖成不相信自已的耳朵驚問道:「您說啥?他把人家孩子捂死了?」況祖民扯扯他的衣角提醒道:「就是昨天咱們在路上碰到的那幾個人!」況祖成恍然大悟呆若木雞。樹蔭下人們七嘴八舌道:「這還能有假嗎?開封的人到蘇莊找習員生就是這樣說的。」況祖成問道:「習員生是個幹啥的?」有個年輕漢子笑道:「也是個操蛋孩子不結點正繭成天騙吃溜喝小偷小摸連個家小也沒娶上失蹤一年多了。」利司娘問道:「利光!開封的那幾個人走了沒有?」沈利光道:「昨天傍黑我去蘇莊楊長嶺家借鋸聽楊長嶺說人家在蘇莊問了幾句沒找到習員生就回魚台縣城了。」利司娘道:「人家肯定沒走。」沈利光笑道:「那還用說?把人家的小孩捂死了這是血海深仇人家豈能罷休?」正說得起勁突然剎住不說了神態惶恐地注視著前方。況祖成、況祖民詫異扭頭一看只見對面走來一個老人長得劍眉鴿眼鼻正口闊不言自威。那老人背著手走到跟前抬頭望著大家道:「都在這裡說話呀?」利司娘趕緊道:「五爺!俺們在這裡涼快呢!您老人家咋溜出來了?」那老人抬頭望望太陽自語道:「該做晌午飯了吧!」利司娘陪笑道:「是該做飯了!這就回家做飯去。」慌忙踮著小腳走了大家也寂然無聲撇下況家弟兄一哄而散。

    況祖成等人見這老人如此威嚴也噤若寒蟬。見大家散了兩人悻悻地回到姜家集。趙拴住和況清福、況清貴正等得焦躁見了他們問道:「咋樣?沈立寶沒在家吧!」況祖成無奈地搖了搖頭。趙拴住勸道:「我就知道他不敢回家!幾位你們就吃個啞巴虧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況祖成苦笑道:「你別給俺添心事了!碰上這種倒霉事俺連哭都來不及。」況祖民猛地在自已臉上連抽幾記耳光淚流滿面唏噓罵道:「我叫你賤我叫你多管閒事!」況祖成攔住他嗔怪道:「三哥!你這是治啥呀?不就是兩頭騾子嗎?說起這事我也脫不了干係我要是不去那地裡逮魚淹死他***也出不了這種事!這事怨我不怨你呀!三哥!咱得直起腰桿做人騾子咱們丟得起這人咱可丟不起呀!咱再窩囊因為兩頭騾子總不能尋死去吧?跟徐州交貨的日期快到了咱拉也得把這兩車糧食拉到徐州不能誤期限失了信譽。」況祖民聽他說得在理低頭不語。於是兩人駕轅兩人拉套四人撅著屁股拖著糧車重新上路了。臨走時況祖成問道:「趙夥計!沈塘有個老頭大家咋這麼怕他那老頭是誰?」趙拴住道:「你說得是沈五爺吧!他是沈姓的長輩做事公道人也很正派。所以沈家的晚輩們都很怕他。」況祖成心裡又有了希望自言自語道:「下回就去找沈五爺說說興許能把那兩匹騾子要回來。」

    且說沈立寶盜得兩頭騾子興奮得母豬眼綠。他騎著騾子一路往北從張口出境來到山東魚台縣周堂集。周堂集座落在蘇魯兩省交界處和渠閣集一樣是個邊境集鎮很是繁榮。周堂集街南頭東漁河大堤下有個牲口市專門用於牲**易。這天正是初五周堂集大會牲口市上人山人海騾馬成群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沈立寶把騾子往牲口市西南角一根樹樁上一拴沖一人招手道:「老錢!你過來一下。」一個長得黝黑骨子裡透著狡詐的漢子晃悠著走了過來見了他不由一怔失聲問道:「這……這……不是沈立寶嗎?可……可有老大崩子沒……沒見了!這一年多你……你……你***上哪兒……財去了?」正是邵盼頭的小舅子家住鄰近鹿灣叫錢宗紅!是個牛經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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