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沈立寶離了佟樹森家望著空曠、漆黑一團的野外心中充滿惆悵、沮喪、無奈不知如何是好。他漫無目地地走著卻不由自主地直往魯南縣而去。原來在他走投無路時魯南縣沈塘的那個窮家才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沈立寶滿懷沮喪極不情願地走著腳下卻像粘滿了粘膠越走越慢。突然從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立寶一驚特殊的嗅覺使他預感到了那隱隱的殺機使他汗毛乍起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一閃身跳入路邊的小溝裡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未幾幾個身影從路上匆匆而過。從盯住這幾個身影的第一眼起沈立寶就知是祁弘度等人!
沈立寶大驚不敢再去魯南縣而是慌不擇路尋路斜向東北而去希冀這樣能甩脫對方追擊逃得一命。祁弘度等人追了一程不見人影察覺到沈立寶已轉方向逃跑便隨後尋覓著追來。不多時一行人便察覺到沈立寶的行蹤在他身後緊追不捨。沈立寶驚慌失措跑了整整一夜卻始終沒能擺脫祁弘度等人的追擊嚇得魂飛魄散、膽顫心驚。天氣陰霾一道道閃電劃破長空須臾天邊響起一聲炸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沈立寶被淋成了落湯雞卻不敢停下避雨冒雨逃竄。接近天亮沈立寶見身後無人追來方才鬆了口氣心中盜喜以為已成功甩脫對方。沈立寶見路邊有個茅草搭成的瓜庵子便鑽進去避雨。進了瓜庵子沈立寶驚魂稍定脫下濕衣裳擰乾水份又重新穿上打算在此暫避一時再尋良策逃走。沈立寶喘息剛定就聽不遠處有人叫道:「姐夫!前頭有個瓜庵子咱進去避避雨吧。」另一個聲音道:「中!雨越下越大了!先進去避會雨等住了雨點再說。」沈立寶聽在耳中如五雷轟頂呆若木雞:來人正是他的死對頭祁弘度等人!沈立寶見雨幕中對方身影已隱約可見逃跑是來不及了!情急之下沈立寶見不遠處有條山藥溝便一矮身子連滾帶爬拚命鑽入溝中躲藏。
原來當地農民喜愛種置山藥!山藥的肉質根莖既能入藥主治脾虛洩瀉、消渴遺精、帶下等症;又是美味佳餚煎炒均宜燉湯更是妙不可言。但山藥的肉質塊莖卻鑽不透板結的土壤種植山藥時要人們事先挖道深溝鬆弛土壤然後再加以填埋山藥根莖就能長得又粗又長。如果不事先挖溝松土山藥只能長成塊莖盤於地表不但醜陋難銷產量也低。挖山藥溝非常有講究要挖三尺多深不能太寬也不能太深。太寬太深既費人力又容易使山藥塊莖分杈影響產量。所以山藥溝僅挖一鐵掀寬三尺多深。挖山藥溝是當地農民的拿手本領常常因此而沾沾自喜。沈立寶鑽入藏身的小溝正是去年種置山藥後廢棄未及時填埋的山藥溝。沈立寶不顧一切鑽入山藥溝中躲藏卻不知溝裡積滿雨水水沒到脖頸且淤泥沒膝吸住兩腳。又因山藥溝過於狹窄沈立寶只能側身勉強擠入被卡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所幸山藥溝兩邊雜草叢生沈立寶用手撥過草來把頭臉遮掩得嚴嚴實實。
祁弘度等人渾身淋得精濕只顧抱頭冒雨奔跑卻沒看到沈立寶逃走。一行人跑進瓜庵子避雨見裡頭無人大家紛紛脫下濕衣擰乾然後又濕漉漉地穿上。祁弘度望著陰沉的雨幕悲上心來獨自暗暗垂淚。崔生存見他傷心落淚安慰道:「東家!您放心沈立寶走不遠。咱避過這陣大雨接著尋找。咱們人多不怕逮不住他。」祁弘度情緒低沉唏噓道:「追了三、四天了!連他的人影也沒見到。」葛存保也勸道:「姐夫!這個小舅子揍的走不遠的。下這麼大雨興許他也在啥地方避雨呢。」這話沈立寶句句入耳泡在水溝裡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盛夏降雨來得急去得急剛才還大雨傾盆轉眼便是毛毛細雨只是依然烏雲密佈。只聽崔生存提醒道:「東家!雨小多了!天已放亮了。沈立寶叫咱跟了一夜肯定離這裡不遠把人分開尋找別叫他跑了!」又聽祁弘度問道:「存保!你幹啥去呀?」葛存保回道:「肚子裡」咕嚕咕嚕「直響八成是拉肚子憋不住了!姐夫!你們幾個頭裡先走我這就來。」沈立寶就聽有腳掌淌水的聲音竟朝他藏身的山藥溝而來。沈立寶心驚膽顫屏聲息氣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透過草叢縫隙沈立寶見葛存保苦瓜著臉一路小跑跑到他藏身的山藥溝旁二話沒說騎著山藥溝蹲下脫下褲子就要大解。原來他見這山藥溝挺深兩邊高中間低正好當作茅廁。沈立寶見葛存保恰巧蹲在他頭頂之上白屁股離他的柿子臉不過數寸距離不由大驚失色。沈立寶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兩手撐住溝邊就想偏頭躲閃。誰知他剛來得及把草叢分開還沒等他探出頭來說時遲那時快葛存保白屁股一撅隨著撕絹裂帛「嗤」得一聲巨響一股暖呼呼的黃色穢物從他肛門裡激射而出噴了沈立寶一頭一臉。沈立寶被屙了一頭鮮屎臭氣熏得他差點背過氣去驚恐羞憤之極。他剛張嘴「啊」了一聲不料第二茬黃湯又激射而至穢物見縫插針從沈立寶張開的口中一直灌入嗓嚨直嗆入他嗓子眼裡堵住了他的嘴鼻、眼耳。沈立寶憋不住張嘴呼氣卻不由自主地接連嚥下兩口葛存保熬製的黃米稀粥。葛存保一瀉如斯感到痛快極了!根本顧不得低頭觀看。他只顧屙屎並沒聽到那屁股下是誰「啊」了一聲更想不到他們要捉拿的仇人沈立寶此時就在自已的屁股底下而且正在享用他生產的葛家稀粥就趕緊繫上褲腰帶追趕祁弘度等人去了!沈立寶強忍惡臭待葛存保走遠趕緊手腳忙亂地捧水沖洗頭臉。小溝裡臭氣熏天穢物四溢成了臭水塘。沈立寶禁不住心中作嘔胃腸中翻江倒海拚命嘔吐起來。無奈穢物已被他咽進肚裡許多雖說拚命嘔吐最後把胃酸都吐出來了還是沒吐乾淨。
沈立寶提心掉膽地奔波數天饑一頓飽一頓昨夜被大雨淋個精透如今又經葛存保一番折騰不由得鼻塞流涕頭痛如裂嗓子眼干生起病來。再加上左胳膊被薜聖立扁擔擊傷本已化膿潰爛此時又被污水一泡更是疼痛難忍。沈立寶想從山藥溝裡爬出但兩隻腳被溝中淤泥緊緊吸住又兼病中四肢無力累得氣喘吁吁卻咋也拔不出腳來。幾經掙扎他不但沒爬出來反而越陷越深。原來大雨下了半夜此處低窪積水泡成一個大泥塘。
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吱扭、吱扭」的車轂轆聲細雨濛濛中兩匹騾子各駕一輛裝滿貨物的馬車緩慢地沿著大路往這邊走來。前頭車上駕轅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紫臉大漢!身披雨布頭戴草帽。紫臉漢子一邊吆喝拉車的騾子一邊左顧右盼。突然他看到不遠處的地裡濺起的水花心中大喜歡呼道:「三哥!你快來看看吧那地裡有條大魚!」後頭車轅上坐著一個稍年老的人探頭笑道:「別瞎扒灰了!你又沒喝酒咋說起糊話來了?地裡咋會有魚?」紫臉漢子指著道:「您還不信?你往那邊地裡看看那地方水花直撲騰不是大魚是啥?」三哥定晴一看果見地裡有物撲騰濺出一大片水花還隱隱傳來擊水的聲音。三哥雖見多識廣這時也疑惑不解驚訝道:「怪了!魚咋會跑到地裡去呢?祖成!你趕緊過去看看要是真能逮條大魚今天晌午就有下酒菜了!」紫臉漢子正是況祖成!後面車上坐著的便是他本家三哥況祖民!況祖成把手中的鞭子交給身後況清福跳下馬車跨溝越壕沿著田埂趔趔趄趄直奔過去。跑到濺起的水花處況祖成更是大吃一驚:擊打水花的哪兒是魚分明是一個人!而且那人深陷惡臭四溢的溝中淤泥裡僅有鼻眼露出水面眼看就要被水淹死已是生命垂危。沈立寶死將臨頭苟延殘喘本已絕望看到況祖成跑到他跟前母豬眼一亮有氣無力地哀求道:「快救救我。」
況祖成見狀慌忙回頭叫道:「三哥!不是魚是一個人陷在泥裡了!」況祖民也是一怔催促道:「那你還不趕緊把他拉出來?」況祖成顧不得多想趕緊去拉沈立寶。沈立寶深陷泥中況祖成使出吃奶的力氣非但沒拉出沈立寶自已兩腳反而陷在泥中。他直起身焦急道:「三哥!這人陷得忒深我拉不出來你們仨都過來吧!」況祖民一聽二話沒說領著隨行的兩個小伙跨溝越壕飛奔過來。況祖成提醒道:「三哥!您幾個沿著田埂走地裡忒粘別滑倒了!」況祖民等三人依言沿著田埂趔趔趄趄到了跟前見沈立寶抑著臉僅有口鼻露出水面情況萬分危急就知刻不容緩。四人救人心切顧不得穢物四溢臭氣熏天用手刨開沈立寶四周泥塊打堰用手刮淨臭水忙得一塌糊塗。四人手指被水泡得白方才把沈立寶從溝裡拖出。沈立寶撿了一條性命已經是精力枯竭身子軟綿綿地癱瘓在地昏死過去。四人見狀無法只好一步一滑地把他抬到路邊。路邊溝裡有剛下過的雨水四人把沈立寶放入溝中沖洗乾淨身上的穢物。
況祖成問道:「三哥!這人既然在這地裡家離這裡肯定不遠。我去前頭莊上問問叫他家來人抬走。」況祖民眉頭微蹙摸摸沈立寶的額頭感到炙熱燙手憂心忡忡道:「這人病得不輕!唉!管閒事就怕出斜撇子事他家裡的人來了!萬一碰上不講理的說是咱把他害成這樣的咋辦呀?乾脆好人做到底把他抬到車上拉到前頭小鎮上找個大夫咱花錢給他開兩付藥喝也算是行善積德。」況祖成也感問題嚴重知道這年月兵荒馬亂人心叵測好人難當!卻又不能把得病的沈立寶撇下不管於理不通。況祖成顯然對本家三哥言聽計從二話沒說吩咐道:「清福、清貴!你倆幫幫忙。」和兩個小伙把沈立寶架上馬車依偎在裝糧食的口袋旁。況祖成用雨布給沈立寶遮住細雨驅趕馬車直奔前方集鎮。馬車剛行數里迎面過來幾人擋住去路。一人盯著馬車探頭探腦地問道:「幾位老哥你們這是從哪兒來的?」況祖成見他們眼神異樣心裡一陣緊張警覺道:「夥計!你有事嗎?」況祖民也握緊拳頭瞪眼咋呼道:「你們是治啥的?大白天攔人路幹啥呀?」況清福、況清貴也衝上前去講理。
原來正是祁弘度等人!崔生存見況祖成等人如此緊張就知誤會連忙解釋道:「老闆!您別多心俺只是向你打聽個人!」況祖成見他說話客氣搖手道:「老哥!打聽人你到前頭莊上打聽俺們是過路的這附近莊子俺們也摸不清楚。」崔生存道:「我不是打聽附近的人!俺是想問問:您幾個來的路上有沒有碰到一個走路象老娘們、啞喉嚨破嗓的人?」況祖民搖搖頭道:「說實話下這麼大的雨除了俺幾個奔命的大清起來誰出門找挨淋呀?路上一個人也沒碰到。你們是哪兒的?」崔生存道:「是河南開封的。」葛存保望著蓋著雨布的馬車瞪眼問道:「這車上拉得是啥東西?」況祖民道:「是糧食!俺弟兄爺四個指望販糧食過活往徐州糧行裡販運糧食的。」葛存保隔著雨布沖車上用拳頭搗了一下正打在糧袋上硌得手痛知他所說不虛笑道:「這裡離徐州可不近下這麼大的雨路又難走你們裝這麼多糧食就不怕陷進泥裡?」況祖民無奈道:「沒辦法!俺跟徐州糧行訂著合約七月初五傍黑一准把糧食送到下雨也得去。」崔生存陪笑道:「你們倒是挺守信用。真對不起耽誤您們走路了!」說著讓開道路放行卻不知要找的人正躺在雨布下。祁弘度睹景生情苦笑道:「老闆!別光顧了掙錢到前頭避避雨吧!等天晴了再走。」領著大家匆匆遁原路尋找起來。
況祖成等人趕著馬車不顧道路泥濘打騾往前進不一會兒便來到一個集鎮。況祖成他們常走此路知道這小鎮叫做淳集。集鎮東頭有一小小疹所有個五十多歲的大夫掛牌行醫。那大夫長得瘦高個精神矍鑠。因為下雨看病的不多那大夫百無聊賴正望著門外愣。突然見外頭闖進數人抬進一個人來渾身精濕。那大夫見病人兩眼緊閉面色潮紅趕忙起身招呼:「快抬到裡屋床上。」況祖民等人把沈立寶抬到裡屋床上躺下那大夫把脈診斷開了幾付藥吩咐助手煎藥。然後那大夫捲起沈立寶胳膊不禁大吃一驚抬頭責備道:「這胳膊上的傷已化膿潰爛你們咋到這會才給他治呀?」況祖成、況祖民面面相覷苦笑道:「大夫!不管咋說你快點給他敷藥吧花多少錢由俺們來掏。」那大夫聽他們話音似乎與傷者並不認識不由得心中戒備。那大夫一邊忙著給沈立寶敷藥眼晴餘光卻在觀察兩人動靜。
況祖民、況祖成弟兄見沈立寶喝過藥後呼吸平穩昏昏沉沉地酣睡過去不禁鬆了口氣匆匆結帳出門趕馬車要走。那大夫一看趕忙追出門來拉住騾子韁繩瞪眼問道:「你們幹啥去?」況祖成見他唐突心裡不喜斥責道:「你也管得忒寬了吧!俺想幹啥就幹啥去還用得著跟你說嗎?不是跟你結過帳了嗎?」那大夫詫異道:「啥的火呀?你這人咋不講理呀!眼下的帳結了!可那人病成這樣還吃不吃藥呀?」況祖成冷笑道:「他吃不吃藥管俺熊事?俺好心把他送到了這裡就行了!他再吃藥叫他家裡的人來給錢呀。他又不是我親自兒子總不能賴上我吧!」那大夫疑惑道:「這人你們也不認得?」況祖民接口道:「誰認得他是幹啥的?這是俺在路上救下的一個人俺上哪兒認得他去?這人陷進溝裡差點淹死是俺爺幾個把他扒出來的。俺們見他病了!才好心把他送到你這裡來。大夫!你先給他治病待會這人醒過來問問他家是哪兒的。要是需要吃藥叫他家裡的人來付藥帳!俺們急等著往徐州送糧食不能在這裡久停。」況祖成也道:「要不是徐州糧行裡催得急俺能下雨天趕路嗎?」那大夫將信將疑誠懇道:「幾位!不是我不放你們走我是」一朝經蛇咬十年怕井繩「!前幾天就有一個人得病送到俺這裡結果病給他治好了!他藥費不給反而不辭而別你說氣人不氣人?」況祖成嗤之以鼻譏諷道:「你真是」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有恩將仇報的人?」那大夫笑道:「不管咋說這人的病只要不好你們幾個就不能走。」況祖成焦躁起來推掇了那大夫幾把大喝道:「你這人到底是咋啦?你憑啥不叫俺們走呀?」那大夫被他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那大夫怒極面紅耳赤高聲叫道:「你敢打人?」他這一嚷不要緊忽拉圍上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叫道:「咋啦?咋啦?從哪兒來的雜種到這裡明訛人來了!揍他!」那大夫勢眾更是有理揪著況祖成的衣領不放叫道:「你打你打你有本事你打死我!」鬧得不可開交況祖民趕緊上前解釋勸說。集市上人欺生紛紛上前吆喝幾個年輕人不由分說推掇了況祖成幾把。況祖成被推得眼淚汪汪漲紅了臉哪敢則聲?有人息事寧人上前把雙方拉開問道:「這到底是咋回事?」況祖民道:「俺們在路上救了一個人送到他這裡看病帳都結了!這大夫卻不叫俺走。」那大夫道:「你們走了算咋的?人是你們送來的病還沒治好你們拍拍腚走了!我是給他治還是不給他治呀?要是不給他治這人死了咋辦?給他治吧誰給錢呀?」況祖成耐心道:「我不是說了嗎?等他醒過來你問問他家是哪兒的叫他家裡的人來結帳不中嗎!」那大夫譏笑道:「他家是哪兒的關我屁事?你們急著要跑說不定就是你們把這人害成這樣呢。」況祖成登時瞠目結舌爭辯道:「你咋血口噴人呀!」那大夫得意道:「我血口噴人?那你說他家是哪兒的?」況祖成茫然道:「他還能是哪兒的?肯定離這裡不遠附近莊上的吧!」圍觀的人紛紛探頭觀察沈立寶無不搖頭都道:「不認得!這人長得這個熊屌樣子面生得很。」那大夫極為得意道:「我差點叫他們給操一頓。」那個勸解的人和稀泥道:「你們也別爭了!兩位老哥!這個病人是你們送來的人還昏迷不醒不管咋說你們這會拍拍腚走人是不應該。你們說是救了他俺們還說你們把他害成這樣呢有啥憑據呀?你們就耐心呆一晌午等病人醒過來再說。你們生意再忙哪差這一會呀?在淳集蹲一晌午晚不了你們財。」
況祖成、況祖民面面相覷無可奈何。沒想到好心救人倒像是捧著一塊燙手的紅芋扔不出去了!良久兩人忍聲吞氣道:「事已經這樣了!俺應孬也不中誰叫俺多管閒事呢!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怨俺們賤還不中嗎?大夫!你先把這人的病治好了!他家裡人不拿藥錢俺們拿救人要緊。」聽人勸吃飽飯「!俺就聽這位老哥的勸等那人醒過來再走中不?」那大夫鬆了口氣笑道:「你早說這句話不完了?還能費這麼多口舌?」大伙見雙方協商好了!議論紛紛也慢慢散去!況祖成、況祖民把騾子趕到路旁吩咐況清福、況清貴守看糧車。兩人進了屋蹲在沈立寶床前苦瓜著臉望著他呆呆地愣象盼著地裡的種子芽一樣等他醒來。況祖民、況祖成想想今天的遭遇大出意外真是「三九天掉進冰窟窿裡」!「怕鬼有雞撅子」!叫人哭笑不得。
「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彤雲密佈細雨連綿轉眼既是晴空萬里驕陽似火。盼星星盼月亮兩個時辰後沈立寶在況家弟兄焦急的等待中終於睜開母豬眼甦醒過來。況家弟兄鬆了口氣趕緊問道:「這位兄弟!你可醒過來了?你家是哪兒的?」沈立寶有氣無力道:「俺家是江蘇魯南縣的。」況祖成一怔:「魯南縣的?孤身一人跑到這裡幹啥來了?又是咋陷到小泥溝裡去的?」沈立寶臉色臘黃閉目不願回答只是嘔吐又吐出幾口葛家米粥和胃酸的混合物惡臭迷漫在空氣裡令人作嘔。況祖成緊蹙眉頭對那大夫道:「大夫!這人醒過來了!你該放俺們走了吧!」那大夫被惡臭熏得蹙眉嘲諷道:「你又不是沒聽見這人說他是江蘇魯南縣的!你們走了!他的病還治不治呀?治了誰給錢呀?吃藥打針都得花錢我又不是開慈善所的!你們走也中留下一頭騾子賣了錢給這人治病。」
況祖成一聽頓時氣得七竅冒煙跳了三尺高叫道:「你這人咋不講理呀!他又不是俺兒!是死是活有俺啥屌熊事?你憑啥留俺的騾子?」那大夫冷若冰霜冷笑道:「沒你的事?這人不是你們送來的嗎?不留騾子也中你們把他帶走。說句實話這人也不是啥大毛病我開幾付藥只要按時給他煎著吃就中。我再給他開幾帖膏藥早晚給他胳膊傷處貼上用不了幾天就會好的。」況祖成無奈只好跟況祖民商量:「三哥!咱往徐州去得經過魯南縣就把這人帶上吧把他送到他家乾脆把好人做到底。」況祖民知道不這樣做脫不了身也無話說。於是那大夫又開幾付湯藥和膏藥況祖成不情願地付了藥錢。大家合力把沈立寶抬到馬車上用雨布遮住陽光趕著馬車沿著豐金公路直往魚台縣、魯南縣而去。
路上況祖成見沈立寶服下藥後精神好多了!便問道:「夥計!你家是魯南縣啥地方的?」沈立寶有氣無力道:「說起來離這裡不遠入了江蘇省界四、五里路就是。」況祖民追問道:「離姜家集有多遠呀?」沈立寶道:「也就二里多路。」況祖成大喜道:「俺到徐州販賣糧食常在姜家集打尖吃飯。姜家集有個會算卦的石先生!你認得不?」沈立寶道:「你是說石敬宣呀?認得呀!他不是姜家集的是姜家集西北角蘇莊的。石敬宣這會可混抖了!當上」兩股會「的軍師了!」況祖成「哦」了一聲羨慕不已頜讚道:「石先生就是有本事!夥計!」兩股會「是幹啥的?」沈立寶含糊道:「我也弄不清楚誰知道呢!」須臾沈立寶感激道:「幸虧你們救我一命!我咋報答你們呀?」況祖民苦笑道:「俺還能指望你報答呀?不出岔子就管。」沈立寶拍拍胸脯慷慨道:「姜家集有個酒館開酒館的老綿羊是我鐵哥們!到了姜家集老綿羊開的小酒館裡我請幾位喝酒。」況祖成連連搖手慌忙道:「不用不用了!」
到了魚台縣城天色已晚一行人找家旅店住下!住下後況祖成等人生怕沈立寶一口氣上不來突然駕鶴西遊嗚呼哀哉再落下個殺人的罪名更是說不清楚無不戰戰兢兢心驚肉跳。四人忙著給沈立寶熬藥裹傷小心翼翼地侍候自不必說。翌日又是晴空萬里大家早早起來在街上吃了些飯趁酷熱未至把沈立寶架上馬車趕車上了大路直奔魯南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