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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遠走過來,呆呆地看著她。「你這個男人真是的,站在那一點事都不做,抱了那床被子給她蓋上,沒看見她在發抖?」那小護士訓起人來一點也不客氣。張長遠尷尬地走過去抱著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床看上去有些灰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來,陪著找,我那個地方好疼。」艷朵含淚望著他,張長遠覺得在眾人的注目下十分難堪。那小護士憤憤地瞪了他一眼,進去了。弄得艷朵倒覺得他一點也不會體貼女人。她那該死的腹部和下體痛得更厲害了,痙攣性的疼痛,像有一條毒蛇在裡面瘋狂地扭動,瘋狂地噬咬,毒舌的信子貪婪地吮吸著她的骨髓,每一根骨頭都在飛轉,都在攪拌,絞痛,而且冷,在這七月流火的日子,她在那床棉被下瑟瑟發抖,哆嗦得像巨浪拋上冰川上的一條魚,冰川尚未消融,而海浪急速返去。她被冰涼的海風吹著,凍徹心骨。
張長遠看著艷朵這副樣子,心疼她,卻又不知所措,想過去愛撫她又怕引起他人的注意,因為這裡陪女朋友來的多是年輕人,可他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戴副墨鏡本來就招來不少驚異的目光了。他訕訕地摸了摸她還在冒汗的額頭,冰涼冰涼的,她的身軀還在微微顫抖。
「艷朵,你躺一下,我去拿點藥。」他的聲音沒有她想像的熱度,艷朵看他這樣子,心裡不是滋味。心想她可是為他才受這分苦的啊,他用著罪孽的身子給過他多少次歡快,他曾經是那麼興奮的在她光嘰嘰的身子上馳騁進出,他怎麼一點都不像她的愛人那樣體貼入微,至少他應該像呵護寶貝一般地哄哄她。一個眼神,一點愛撫,都會減輕她的痛楚。她想要是陳陽,他肯定會的,他會心疼地扶她,給她蓋上被子,還會為她準備衣服,給她那的雙足穿上襪子,他會做好每一個細節,像侍候一位落難的公主。可是他,真讓她失望,他不是說幾年前他老婆來這裡流過產,他會不會是這個樣子,不會的,他會光明正大地去關心她,愛撫她。張長遠,她終於感到一條鴻溝還是顯而易見地存在於他們之間了。
過了許久,張長遠拿了一個小塑料袋過來了。「你好些了嗎?」
艷朵聽出那口氣還是有些恐慌不安,還有急於想離去的催促。她虛脫地點點頭,示意他過來扶她起來,一揭開被子,頓覺遍體生涼。張長遠攙著她幫她那雙蒼白的雙腳套上她那雙發黃的白涼鞋。
出了門,熱熱的風吹來,艷朵頓覺全身都涼透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噴嚏。張長遠扶她上了中巴車。她發現那雙原本親熱的扶著她的那雙手在她落座後迅速彈回原處,而他那惶恐不安的眼睛還緊張地向車內掃視了一圈,那樣子像是上了公交車的一個小偷一般。她知道他害怕遭遇熟人,一種無以名狀的悲哀湧上艷朵心頭。有位詩人說真正的愛是無所畏懼的,可是他卻害怕到這種程度,這難道就是她用身子,用幾公里打胎痛苦換來的他對她的愛?她懷疑他愛她的程度不過是次於老婆、女兒,更次於他本人的好名聲和地位的。男人都是這樣,吃野食兒的時候爬在你身上,恨不得喊你是親姑奶奶,可是一旦從你身上得到了滿足,心滿意足的滾下去了,那大腦也就清醒了,想的更多,你也就不重要了。
「哥,我現在不能回去,我下面痛得厲害,幫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到哪兒?」
「我從前在省圖書館招待所住過。」
「正好,這路車經過那。」
「你不用下車了,我自己去就行了。」艷朵傷心又決然地說。
「那怎麼行,我陪你去。」
「你不是害怕嗎?我不想讓你為難。」張長遠聽出她語氣裡鄙夷的味道,愣了一下,「不行,我一定要陪你去。」
「不用,真不用。」她冷漠地看著窗外,滿眼淚花。
車子到圖書館門口停下,艷朵搖搖晃晃下了車,一腳踏空,差點摔一跤。張長遠一把抓緊了她的胳膊。
「你別下來,車還沒開,快上去吧,我沒事。」艷朵咬著牙淚眼婆娑地說。
「別說了,艷朵,當初是我不願意戴套,不願意採取措施才還你受了今天的罪,現在我不管你,我還算人嗎。我今天就是開除黨籍背個處分也要陪你走進去。」張長遠總算說了一句有膽氣的話,這突出其來的一句豪言壯語,令艷朵既困惑又欣慰。她的心又回轉來想他還是愛我的,只不過他有他的難處。
其實張長遠是個聰明人,他看出艷朵心裡有些看不起他膽怯的樣子,如果這次他真的自顧自走了,他跟她的關係也許就此完了,以後再想隨意的日這個女人水滑的身子或許就是可望不可及哩。他是深知艷朵的脾性的,兩個人不在一個城市,如果他表現得那麼不負責任,他肯定再也得不到她的真心了,即便是勉強讓他日一回兩回,那味道肯定也是像白開水一樣的難喝。哪能像現在這樣在床上時她萬般迎合,甚至經常性的像個發情的小母豹一樣主動對他的小二哥展開多方位多花樣的進攻。把個張長遠每一次都伺候的舒舒服服神神仙仙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