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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勤,你已經得到艷朵了,我心裡很明白。我好羨慕你,你真有福氣。艷朵是個好姑娘,聰慧可人,心底善良,有她做你的妻子,幫著料理這份家業,我也就放心了。我和艷朵曾經有過那麼一段緣份,料你已知道了,我想借此告訴艷朵的是:她不必愧疚,那是緣份所致,非人之過也,她根本沒有必要春光看作秋風,用自造的淒涼來折磨自己。應勤,艷朵是個好女孩,你得到了她,就應該懂得珍惜。應勤,我祝福你和艷朵。
應勤,我的墓地已經選好了,就在你母親墳墓的左邊。我和你媽廝守幾十年,生前是比翼鳥,死後便可做連理枝。有我陪伴著她,她一定不會感到寂寞。我和你媽在高高的翠屏山上,可以遙遙地望著我們的蘭園,望著你和艷朵,聞到那輕輕飄來的幽幽花香。
應勤,我和你媽都是從艱苦年代裡走過來的人,我們憑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創下了蘭園這份家業,這家業來之不易,望你念父母創業的艱難,好好保住它,盡量能使之發揚光大,我和你媽在九泉之下亦感到欣慰了。在此,我鄭重決定:我死之後,公司由你任董事長,為財產合法繼承人,艷朵任公司總經理,你倆齊心協力經營佳麗蘭園。若無特別原因,不要輕易辭退蘭園的職工,更不要得罪老客戶,以善待人,和氣生財。我現在將蘭園交給你了,應勤,你不辜負了我的厚望。
林敬遠親筆
林敬遠寫好了,將遺囑細看了一遍,加蓋了自己的私章,裝進一個信封裡,封存好了,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正想在床上躺一會,徐媽敲門進來了。
徐媽端著一碗蓮米稀飯:「老闆,喝碗稀飯吧,這東西大補!很提精神的。」
林敬遠在半天內做了這麼多的事,也的確感到餓了,他接過稀飯,慢慢吃著。他忽地放下飯碗,將那封信交給徐媽說:「這封信很重要,你替我保管著。我死了以後,你再把它交給應勤!」
徐媽接過信,倏地哭出聲來:「老闆,你……」
林敬遠制止說:「徐媽,你不要傷心,人總是要死的。說過……」他想安慰徐媽幾句,卻不料自己的淚水也同時流了出來。
林應勤一行三人四處尋找林敬遠,確實也找得很辛苦。他們先到了翠屏山公墓,到周雅紋的墳前,先給周雅紋獻上了一束鮮花。
常春將墳前細看了一遍,便以肯定的語氣說:「林老闆來過這裡了,你們看,這半包香煙,萬寶路,是他平時抽的牌子。」
林應勤點頭認可:「對,我老爸是專抽萬寶路煙。他肯定來過了,剛走不久。」
艷朵疑問道:「他下一步該去哪裡呢,會不會回蘭園了?他不會和我們捉迷藏吧?」
常春沉思著,忽然說:「老闆可能開著車在街上閒逛,他想最後瀏覽一遍這個城市。或者,他正在和一個老朋友閒談,哎,我也說不準。不過,可以肯定,老闆沒有離開這座城市!」林應勤有了主意:「我們就開著車在城裡尋找吧!」
車子經過康複診所時,林應勤突然停了車,他下了車,走進診所。周姐詫異地問:「今天怎麼了?林老闆來了這,少老闆又來,今天可是好日子呀!」
林應勤聽懂了,忙問:「李太太,我老爸是不是來過了?」李大夫忙補充說:「林老闆專門來喝了我們的喜酒呢,算是補喝的。只喝了一杯!」
常春看了艷朵一眼,搖搖頭,她的臉上溢滿了傷感。艷朵的情緒也很低落,她心裡已經明白,林老闆這樣做是意味著什麼了。林應勤同李氏夫婦說了幾句話,瞭解到老爸的行蹤,便又領著艷朵和常春在街上閒逛,漫無目的地尋找著。在偌大一個都市,要尋找輛本田轎車,也是無異於大海撈針。將近中午,林應勤腰間的手機響了,電話是王麗華打來的,王麗華告訴他:老闆已經平安地回蘭園了。
林應勤立刻駕著車風馳電掣般回到了蘭園,一場虛驚總算結束了。不過,他已記取了教訓:再也不讓老爸獨自一人出來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流逝了。
林敬遠每天上午十點之前被送到醫院打針治療,一天也不能缺席。
林敬遠幾乎每天晚上都昏迷一次,每次都要一個小時以後才醒來。
林敬遠已瘦得來像一把枯籐,屁股尖得來已不能在小車的皮椅上坐,只能斜斜地躺在上面。
這天,林敬遠對醫生說:「我不想來了,你每天來我的住處為我打針吧,我用車接送!」
從此,林敬遠就蜷縮在蘭園裡,再也不想邁出大門一步。
林敬遠躺在床上,他對艷朵說:「艷朵,你想玩,就出去散散心吧,不要成天守著我,我已經是半條命的人了!」
艷朵說:「不,我要成天守著你,外面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林敬遠歎口氣:「唉,你還這麼年輕,這麼充滿朝氣,跟著我受這份活罪,你真是不值呀!」
艷朵似乎被說到了致命處,她心裡隱隱有所動,便低頭不語了。
艷朵當起了臨時的家庭主婦:每天九點前買菜,然後侍候老闆打針服藥,再然後就是幫助徐媽做飯,儘管林敬遠每餐只吃得下一碗稀飯,隨便嘗一兩口菜,但菜還是要做的。艷朵的空餘時間在下午。她上午坐在董事長辦公室裡,也是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