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寶玨醒來的時候現身邊空無一人如果不是凌亂的一切告訴她昨晚確實有過一夜放縱她幾乎以為是自己做了一場春夢。
奇怪溫伶上哪兒去了?寶玨有些納悶地想當初文兒為了幫自己解「嬌鸞」的藥性次日可是在床上足足歇了一天的四肢酸軟無力就連吃飯喝水都要人幫忙。昨夜既然也是用了「嬌鸞」那溫伶人呢?他不是也應該老老實實地躺著休息的嗎?怎麼現在連他的人影都沒見著?
不過他不在也好省得大家尷尬……記憶中那張雖然在笑其實卻很悲傷的臉還有那刻意用著惡毒的語氣說著乖戾的、言不由衷的話……寶玨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沉沉的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虧欠了溫伶很多!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個死心眼的人原以為時間的流逝會讓他理清自己的感情結果反而讓他越陷越深以至蹉跎了青春耽誤了年華到如今過了花嫁的年紀卻孑然一身也難怪他要怨恨自己了……可是偏偏他又是用了這樣的手段來「報復」……自己就是想氣也氣不起來了。
寶玨不是個沒腦子的人溫伶雖然扯那樣的爛借口其實他的一番心意卻是昭然若揭的:如果是存心報復能毒死人的藥很多想害人殘廢的藥也不少他又何必費盡心思去找知者甚少、幾乎等同於傳說的「嬌鸞」?人人都想長生不老不止是帝王而保持容顏不老更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溫伶這麼多年來守身如玉恐怕也是為了想在自己答應兌現承諾娶他以後用自己做藥引讓她的時光能繼續停留在少女時期五年吧?他用這樣的方式獻上自己的貞潔把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長葆青春」送到她的面前他對她的一番心意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她卻拒絕了他而他明明知道她已經反悔了卻還執意送上自己的心意實在不能不讓人感動於他的一片癡心。
也許自己對他是太絕情了……寶玨愧疚地想著:他並沒有做錯什麼相反以他的身份和所處的環境他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得太多了如果單論白手起家的話就連眾人推崇敬佩的鳳後也未必能有他這樣的成就自己又何必苛求他一定要做到全國富的位置呢?當初定下的目標本來就是鏡花水月唬人玩兒的也只有溫伶這個傻瓜才會當了真放著安逸的生活不享受沒有用那一千兩銀子做嫁妝把自己嫁掉、從此過上平靜的生活偏偏卻要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去打拼為的不過是求的一個兌現諾言的機會……
他可真是個傻瓜!寶玨起身一邊穿衣服一邊想:而且傻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他……可是現實一點吧水秀雲!你家裡已經有了五位夫君你已經虧欠他們難道還嫌不夠還想再欠得更多麼?就算你娶了溫伶就能給他幸福嗎?恐怕還不如給他自由的好。
對著鏡子梳理著頭寶玨輕輕地歎了口氣:只有做一回卑鄙小人了!吃干抹盡佔完了所有的便宜還要打死都不認帳!溫伶清白的名聲不能被毀掉不然他的一生就真的完了!可是只要這麼想著心裡就覺得難受原來自己到底是個自私的人……她心煩意亂草草地挽了個髻用一根簪子固定至於其他飾都包在一起放進了袖袋。然後她又把床褥被枕都收拾了個整齊自認看不出有過顛鸞倒鳳的痕跡這才放了心惆悵地最後掃視了一遍屋裡的擺設轉到床榻的時候不禁恍惚了一下隨即打開內室的門掉頭就往外走頓時又下了一跳——原來是十六板著臉坐在那裡慍怒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寶玨看得寶玨一陣心虛。
「是十六啊!」寶玨定了定神想著自己從雲英未嫁的溫伶寢室裡出來幾乎等同於告訴人家有「姦情」心裡就有些虛趕緊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道「聽溫伶說你成親了還有兒了女恭喜恭喜啊!那個你一大早地坐在這裡是有什麼事要和溫伶說吧?那什麼你們先談我就不打擾了告辭告辭……」說著就要溜。
「我不是找伶哥哥的!」十六話的語氣透著森冷「我是找你的!」
「找我?找我有什麼事?」寶玨打著哈哈心想:莫非是來替溫伶打抱不平的?
「找你自然是談正經事!」十六看著她神情冷漠「伶哥哥說要把霓裳蝶衣送給你這是印信和房產地契還有全國所有分店的老闆名冊帳簿你都拿著吧!」說著把桌上摞得挺高的一堆東西朝寶玨這個方向一推。
寶玨頓時愣住了:「他做的好好的幹嗎要送?這不是他幾年來的心血嗎?他怎麼捨得?」
「如果付出的心血並不能得到最愛的人的認同那麼一堆死物要來何用?」十六冷冷地說。
「話也不是這麼說」寶玨訕訕地開口「我其實也很佩服他的可是真要我娶他卻不大可能……」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和他訂這個約?」十六咄咄逼人「還不如一早就讓他死了心!給了他希望最後當他以為他可以得到幸福的時候又親手把希望的泡沫當著他的面給粉碎點……我一直認為你不是個好公主現在我現那樣的評語還是太客氣了你根本就不是個好人!」
寶玨自覺理虧:「隨你怎麼想吧反正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多做解釋從此大家還是不要再見面為好至於這產業本來就是溫伶辛苦得來的如果是為了還我當初給他銀兩請你轉告他沒有這個必要那錢本來就是送給他的不用還還是他自己留著將來結婚生子頤養天年有份產業傍身日子也能過得舒坦些……」
「結婚生子?」十六古怪地重複著突然大笑起來「伶哥哥是不會結婚生子的……一個馬上就要剃度的出家人怎麼可能還會結婚生子?!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你說什麼?溫伶要成家?!」寶玨驚訝道「他為什麼要出家?!為什麼?」
十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麼?你難道心裡不清楚麼?為什麼要問我?」
寶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你是說……因為我?……」心突然沉了下去愧疚感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無邊無際地壓抑著被自私蒙蔽的眼終於恢復了清明她意識到:她必須為溫伶做些什麼!不然她將抱憾終身!
「哼!」十六冷哼一聲撇過臉。
寶玨匆匆忙忙就往外走走到門邊突然回頭瞪著十六氣呼呼地問:「他跑哪裡去瘋了?!」
「北郊淨隱寺」十六看著她幽幽道「尼就算現在趕去大概也晚了……伶哥哥在房裡點了夢香他雖然有一天不能下床你也陪著睡了一天。今天一早他就去了淨隱寺現在剃度儀式大概已經開始了。」
寶玨不由得罵了一句「這個專惹麻煩的臭小子!」轉身一陣風似地衝出去。
十六看著她離開冷竣的臉慢慢地和緩了下來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手腕他喃喃道:「伶哥哥十六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下面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但願你也能得到幸福……」
寶玨昏頭昏腦地衝出來才現自己站在了熱鬧的大街上——原來她沒有走後門的習慣一頭就往前院扎「霓裳蝶衣」正在營業時間她一下子穿堂而過竟然誰都沒有注意。
站在大街上寶玨的頭頓時暈了——出入都有車轎接送現在誰能好心告訴她北在哪邊?!
正在他已愣的時候群兵士在一個軍官的帶領下正好經過見一個女子傻站在路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那個軍官「咦」了一聲走上前抱拳問道:「下官趙楹拜見公主殿下。」說著撩衣服就要下跪。
「別別」寶玨趕緊攔住「我是偷偷出來的你可得替我保密別把我的底給洩了!」她一本正經地囑咐。
趙楹笑:「公主放心下官是不會多嘴的。府上封鎖了公主失蹤的消息就連蕭駙馬讓下官幫忙尋人的時候也是再三叮囑下官當然會管住自己的張嘴些都是下官信得過的下屬他(她)們的嘴也很嚴公主請放心。」
寶玨臉一紅暗道:這話怎麼聽著好像在諷刺我出來打「野食」?
這就是標準的「做賊心虛」了!其實蕭文是擔心寶玨被綁票生怕大張旗鼓地找人會讓綁匪走投無路選擇撕票這樣寶玨就危險了所以他在求趙楹幫忙的時候才再三叮囑要盡量不引人注意而且不要洩露風聲。
趙楹道:「既然公主安然無恙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想必府上也等得心急了不如讓下官護送公主回府吧!」
寶玨搖了搖頭:「我還有要緊的事要辦一時三刻還不能回去。還是請你派人給我家送個口信吧就說我一切都好再過些時候就回去……」抬頭看了看天「今晚肯定回家的讓他們別擔心。哦還有」她對著趙楹雙手合什做了個請求的姿勢「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到北郊的淨隱寺要怎麼走?」
「淨隱寺?」趙楹奇怪地看著她「公主到那裡去做什麼?那裡是平民出家修行的地方如果要禮佛的話以公主的身份為什麼不去南城的護國寺?那裡可是皇家供奉的寺院有不少先帝的侍君侍卿都在那裡修行景致也比較幽雅。」
「我不是去拜菩薩的」寶玨笑的有些尷尬「是有些事要處理……你能告訴我怎麼走嗎?」
趙楹看著她心裡一動:「如果公主不嫌棄的話下官願意給公主帶路。」
寶玨一喜:「那是最好的了老實說我還擔心你給我指了方向以後我還會走錯……丟人也就罷了耽誤了正經事我可就要後悔一輩子了!」
趙楹心中起疑面上卻不動聲色叫過一個心腹讓他把隊伍帶回去再到公主府邸走一趟送個口信自己則陪著寶玨朝城北郊外走去。
趙楹並不是一個好打聽的人既然是陪著寶玨走他倒是真的盡到一個領路人的義務。寶玨心裡著急也不感覺累匆忙趕路大半個時辰之後兩個人終於站在了淨隱寺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