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只一座木橋連通有無。數十年來我並未涉足過。那裡太過清冷不適居住。
今日卻迎來了一位嬌客。
從最初的見面到現在已有數月她看起來變了許多但又似乎絲毫未變。
即便形神被大容國密制的毒藥弄得衰敗不堪而那雙眼睛卻依舊乾淨透亮清澈的不像真的。
我一直在想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為何可以在男人殊死掙扎的戰場上存活並成為數十萬兵勇之。又為何會有著那種與她柔弱外表絲毫不稱的倔強。
明知道酒杯裡的是劇毒卻可以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明知道投降可以救她一命卻固執的選擇死亡。
真搞不懂她。
這讓我想起了從前被我馴服的野馬。
就算再不屈最終還是會臣服只要有時間和手段。
我突然想看看她可以撐多久想跟她慢慢磨想看她最終接受命運的樣子。
因為我十分好奇加上小小的報復僅此而已。
從木橋上走過進了麟趾宮有淡淡的龍檀香。
是她身上的味道。
我可不喜歡命人換了薰香終日不停。想終有一天她身上的味道定然就會改變。
把玩著茶杯在燭火下看她。
說是燈下觀美人不俊增三分。
不可否認她的容貌是無可挑剔的。在燈火之下更動人心魄。
可惜太冷。
像是寒冰雕琢的塑像沒有活著的氣息。
在我過來之前南北王派人過來說要見見她。
那些老頑固怕是以為我又要收一名寵妃了。
這次不知又想說些什麼。
雖然不一定非要領著她去但看看她梳妝的模樣也好。
不可否認我是喜愛美女的何況是她這種絕色之姿我想不管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我都該得到她。
無所謂用何手段。
珠簾輕響她從裡面出來了。
只略微的梳了梳頭在唇瓣上點了些胭脂。
臉依舊蒼白的像一張紙。
不知為何有些看不慣她這樣有氣無力的樣子就用力扯過她拿起胭脂細心幫她點綴。
她躲也不躲。
眼睛瀰散著毫無焦距的望著遠方。
待弄完了她才問我:「你在邊疆散播了什麼消息?」
我愣了一下就笑了出來。
她是絕頂聰明的只稍微提示就能推出更多的東西。我有時候甚至懷疑過她的年紀。按理來說像她這個時候的女子正是美的耀人眼的時候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只考慮自己將來的嫁事。
可她卻不她身上含了太多滄桑太多神秘。
而這些東西正是我想去挖掘的。
「沒什麼特別的。」不打算瞞她「只是把你來這裡的消息和我國退軍的消息傳給了邊關百姓。」
她臉上閃出了一絲深思立時變成了憤怒:「你好卑鄙!」
看來她是明白了就乾脆都告訴她:「無所謂卑鄙與否我只是在做對大容國最有利的決定。既然已經知道木澤打算與永絡合兵聯防我又何苦自討沒趣?敗退與和退你認為我會選擇哪個?」而且這些消息一旦傳回永絡國那個皇帝的聲譽便會掃地:誰會對一個用自己愛妃來換得國土平寧的皇帝抱有希望?那時即便是永絡國勝了在百姓心裡仍舊是大敗。
她臉上的怒氣未消因為激動而閃出了一抹紅暈有了些微的血色這才讓她顯出了幾分活著的氣息。不像剛才死氣沉沉。
這讓我的心情輕鬆了起來心想也許以後時常這樣挑撥一下她的情緒也好。
帶她出了麟趾宮。
有太監在前面打著燈引路我就走在了她的後面。
她穿了一身流雪般的長裙在月光下散著分外柔和的光澤。
可人依舊是冷的。
那美麗的頭顱不仰也不沉只直直的望著前方。
像在看著什麼卻又像什麼都沒看。
我心裡猛然有些空落像被人敲了一下。
到了南北王府果然那兩個人同他們族系的人早已候下只等我們的到來。
當初為了統一大容國特意給了南部大族長尚喜與北部大族長革海特殊的位置。
雖是王卻可干政地位僅此於我。
但這些也止於大容國不穩的時候。
我對他們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進去後先落了座而她就在正中間站著不說話也不四處去看。眼瞼略微低沉像在沉思又像是呆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南王尚喜已先了問:「這就是永絡國進獻的女子麼?」
我沒答卻瞧見她的眼裡出現了幾分隱怒狠狠的瞪了尚喜一眼。是那樣的氣勢竟是把尚喜餘下的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我還是笑這一切對我來說實在是有趣。
把身子往寶座裡靠了靠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問革海:「北王認為怎麼樣?」
他要比尚喜沉穩的。捋著花白的鬍子打量了她許久才對我道:「啟稟陛下臣認為此女不可留在宮中應立即處斬。」
「哦?」臉上的笑容未曾改變只微微瞇了雙眼「為何?」
「親貴不娶他人之妻更不要糟糠之女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此女雖為永絡國進獻的美女但畢竟是永絡國君的飛嬪若是陛下就此被陛下收入後宮傳到百姓耳裡只會淪為笑談。而我國與永絡已為水火陛下處斬此人也可振奮軍心。」
這些老頑固果然還在拘泥舊條。
我不予置否只看她卻瞧見她眼裡明顯的幾分輕蔑。
這樣的女人算是世間少有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身側怎能輕易讓她就死。
斜睨革海用了懶散的語氣:「此女曾經大破我軍八十萬兵馬就如此殺了未免太過可惜。」
「一個女子能有多大作為我才不信虎騎關那幾場仗是她打的。」尚喜粗聲粗氣的搶了話冷哼。
我道:「那倒不一定聽說永絡國對女子限制不深只要有才自會委以重任她既然可以擔任四十萬大軍兵馬元帥就該有著不凡的本事。」
革海道:「就怕她太有本事在宮中成了永絡國的奸細。」
我道:「如今大容國初建正是用人之際若她能收為我用豈不更好?」
尚喜道:「那也要她真有本事才行。」
直到此時她依然是毫無所動。
就像我們現在爭論的事情完全與她無關一樣。
眼神有些散就像在望著一些遙遠的東西。
我想若不逼她是不行了。
拍手清脆的在大殿內迴響。
事先安排下的兩個衛兵押了一個人上來。
她開始並沒什麼反應後來視線才停在那人身上眉頭一蹙大概是認出來了。
「這是在邊關抓回來的兵士據他所說他們的元帥華娉蘭對兵法甚有見解排兵部陣更是厲害若是此話屬實我想這華娉蘭自會有辦法證明而若是不實我留此人也無用乾脆就一起斬了吧。」
說完就去看她聽她的士兵說過她對兵士一向愛惜想此時定不會坐視無辜人受她所累吧。
果然她的眼神略微的變了最後輕輕一歎像是放棄般幽聲開口道:「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我這才又笑了出來看了眼南北王示意他們開口。
那兩人嘀咕了會道:「素聞我國兵部大司馬孫頃對兵法甚有見解陛下不如就請他來問。」
我想也可以便吩咐人去傳。
過了不久孫頃到了把叫用意跟他說明白就讓他去試。
他沉思了一番才問道:「聽聞你兩次火燒虎騎關是不是?」
她點頭。
「那看來你對火攻之術甚是瞭解。不過火攻之術只是一般兵法我只想問你對付敵人火攻的方法:若是在峽谷之地我軍前方受阻後方被截敵人用火燒谷之時該當如何?」
各國雖然好用火攻卻很少有能對付火攻的辦法。我看著她她略微抬起了頭眼眸閃動流星一般。
過了許久在我以為她要放棄時忽然聽她道:「遇到此等情況需立即焚燒離我軍較遠的一塊草地並事先在前面整理出一塊乾淨的空地以隔離火勢然後在下風處燃起火焰。如果敵人在下風處見火起自會四散逃竄。如果敵軍在我軍前方我軍就要立即佔領被燒過的黑地。左右支起盾牌強弩守衛這樣即便是被火燒也不會有太大損失。」
她說完便略微低下了頭不喜不怒面色似水。
我卻為她的言論深深感歎。
從來沒想過有此種辦法對付火攻。自古以來將領大多是衝殺拼出死傷過半卻沒人試過在火攻時又放上一把火來自救。燒過後的黑地自不會再有火起到那時即可守又可攻實在是驚人之談。
孫頃已是滿臉的訝然之色。
過了半晌才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果然高論。在下還有一問若是我們想打擊敵軍又不想用軍事的手段該當如何?」
她依然半抬頭眼神迷離或遠或近。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深深吸了口氣道:「所謂文伐有十二節一為因其所喜以順其志。二為親其所愛以分其威。三為陰賂左右得情甚深。四為輔其淫樂以廣其志厚賂珠玉娛以美人。五為收其內間其外。六為養其亂臣以迷之進美女淫聲以惑之遺良犬馬以勞之時與大勢以誘之上察而與天下圖之。七為……」她頓了頓柳眉輕蹙我以為她要說什麼卻不想竟是一句:「我不記得了……」
意外非常。
孫頃的表情更像是被人猛然掐住了脖子般一片錯愕更不死心:「姑娘所說均是奇策在下實在欽佩這餘下的五條也望能不吝告之。或是姑娘有什麼難言之隱?」
她依舊搖頭顯出了幾分疲憊。那樣子讓人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憐惜。
我揮手止住孫頃的追問道:「就到此處吧孫司馬你覺得如何?」
他滿臉的意猶未盡自然會道:「此女萬萬殺不得實在是將才將才啊!若是能收於我國乃是陛下之福萬民之福。」
他拱手就拜我再看南北兩王均是無言。
就此散去。
跟她一起回了麟趾宮。
依舊走在她身後。
今晚月色圓潤灑銀一般。照在她身上竟是織出了一道絕美風景。
真是極品。
到了宮內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臉朝著窗外。長長的睫毛被燈火投下了一道剪影動也不動。
我卻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尋了個話題問她:「你覺得那兩個老頭怎麼樣?」
她卻依舊望著外面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般。
一種怒火憑空湧了出來。
還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對我沒有人可以如此踐踏我所有的驕傲就是她也不成!
用力扯過她捏著她的下巴逼她看我。
「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現在你身上可不止你一條人命想想非要跟你一起過來的小丫頭吧!我隨時都能讓她生不如死!」
她的眼神空洞像被抽去了靈魂過了許久才有了焦距居然是那樣的看我。
怨恨與鄙夷。最後跟我說:「你這人無可就藥了。」
我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含著笑對她:「你才現麼我以為你第一次遇到我時就該有所覺悟了。」
她依然怨恨的盯著我盯了許久才道:「我從沒想過你竟會如此輕賤人命。」
「是嗎?」
「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包括那個士兵如果我不說那些話不管他是不是我們永絡國的人都難逃一死你為了逼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微微一愣原來她以為的是這樣。
瞧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滿是恨意的眸子心裡忽然有些寒涼。
「我的確什麼都做的出來。」笑著看她早忘掉了抓她來的本意。
既然她已經認定了我的邪惡那我就可惡到底吧讓她恨我恨得一生都忘不掉。
「來人啊!」
對外呼喝候立的內侍立即走了進來。
「傳我旨意一個月後冊華娉蘭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