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沒有其他辦法煌琰是我幾世都無法失去的人我無法跟隨希琰便只能留在子煌身邊。
所以也只能如此。
錦玉拿來的藥是極好的只用了兩天便有了效用那本是狼藉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癒合看樣子再過幾日便可下床走動了。
定兒本是不願讓我幫他上藥後來用主人的口吻逼她她才乖乖的趴了下去。她的傷很大原因是受了我的牽累我又怎能對她袖手旁觀。
仔細的幫她處理好便聽身邊的宮女過來稟告說是太醫院的張太醫過來請脈正在廳上候著我才低頭安慰了定兒幾句出去了。
張明啟算是太醫院的領頭人物今年六十多歲膝下只有一子卻未曾繼承父業聽說是在十幾歲的時候隨了一個雲遊的浪人學武去了。而這在這位年已耳順的老人心裡也算一件煩擾事。
他細細的為我把著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略一提氣問道:「娘娘最近可有不適的症狀生比如嘔吐腹痛之類。」
我略微回想了一下只兩個多月的身孕還沒有更明顯的狀況便搖頭道:「最近一切都很好。」
張明啟才有些心安笑道:「娘娘的脈相有些浮軟想娘娘自北方來對南方的氣候多有不適又因上次的大病虛了身子下官就給娘娘開些調理補身的藥服用兩貼下去就該能有所起色。」
我點了點頭:「那就多勞張大人費心了。」
他道:「不敢。」便收拾箱子退下了。
望著張明啟遠去的身影我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小腹:依舊平坦的感覺不出什麼。而待八個月以後便會有個小傢伙從裡面出來闖入我與子煌的生命。
他一定有著子煌一般的模樣英俊讓人移不開眼。還會有著孩子的天真爛漫調皮嬉鬧那個時候壽德宮自會熱鬧許多了吧……
想著自己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隱約間像是睡著了做著夢夢中閃爍的全是迤邐瑰麗的光暈中間是個孩子三四歲的模樣在野地裡巔巔的跑著笑聲灑了一串一串。
我跟著他也開心的笑卻怕他摔到小心的在後面護著。
孩子喊著父親然後撲入了一個懷抱我的視線隨著他漸漸上移然後就看到了那張臉。
笑容邪氣霸道唇角掛著一彎淺淺的酒窩。
然後便是猛然的驚醒。
摸摸額上早已滲出了一層薄汗。
一直在身旁時候的宮女嚇了一跳慌忙的就跪了下去。
房內一時靜讓人窒息。
我揮了揮手讓宮女起來才輕輕歎了口氣。
我本是個怕痛的人又想那些無望的事情做什麼……
又過了七八日定兒已能自己下床走動便抵死般的不讓我再替她上藥。我本來只憂心於她如今若是再堅持也只會讓她不自在便不再管了。
安胎藥是每天都要服的張明啟有種這個時代男人特有的頑固藥都是他親自動手選親自動手煎並親自端了送來。小心謹慎不容外人碰得一絲一毫。
這些都為了一些必要的防範。至於防些什麼我心裡自然明白。
昨天哥哥送了書信過來他已在嘉郡安置妥當並開始隨著史魏書商容視察河道送銀糧。
一切看起來很順利。想大概三五年後就會有所收穫。
而近些日子也是過得如水般平和。
一早的天色就有幾分陰晦。待下午時分便開始下起了小雨。珠玉般的雨點打在芭蕉葉上濺開了千顆水晶粒子四散滑落而去。
夏末南方的一季雨水把院子四角的石頭染了一片苔綠。
正瞧著雨便聽到宮門太監喊:「皇上駕到。」
我有些意外連到廊前去迎還未踏出門口便聽子煌道:「外面涼進去再說。」
他小心的扶我進了內室便拉了我的手瞧著的瞧著我的肚子一雙碧玉般的眸子全是一幅癡迷。
我笑著脫開了他的手喚宮女進茶才對他道:「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他才猛的想起什麼般的道:「是母后聽說西良玉可以安胎順產便求了一塊回來剛開了光為求誠心要你親自過去從法師那裡拜領。我剛好要去毓坤宮便順路過來接你。」
我不覺莞爾瞧了外面的雨下並不算大便叫宮人開始準備。
許久未曾出過宮門正裝的衣衫也都放到了衣櫃內裡。忙了許久才收拾停當至此已過了近半個時辰。
匆忙的出了宮待到毓坤宮時雨已經停了下來。
永絡崇尚佛法各宮之中都奉有佛翕法師出入宮闈也不是件稀奇的事情所以一走進毓坤宮後院便聽見了低沉的經文詠唱。
這院子裡種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修建整齊團團簇簇圍在碎石路邊竟成了封閉的圍欄外面的人要拐七八個彎才能入得內去。
子煌說裡面正在做法事他不方便進入。然後便開始叮囑我雨過路滑要分外小心。
他最近也開始變得囉嗦了起來。
我笑著攥了攥他的手道:「沒事的我都這麼大了會注意的。」
他才展開了一抹笑容幫我理了髻送我進去。
路的確很滑漫的全是青石子潤了雨水就像極了玻璃。
小心的往前走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腳下便顧不得其他。加之那些高密的灌木一切就這樣生了。
我只看到了一個人影。
然後便是輕微的撞痛身子就失了平衡。
陰晦的天空從我眼前滑過我的心在胸腔中慢慢縮緊。
我看到了我拚命往前伸展的手掙扎的全是要自己去抓住些什麼只要一點點就可以。
但我什麼都沒抓住。
時間在空中凝滯像是隔了滿滿一世。
我就這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耳邊傳來的是剛剛那人的驚呼接著便是急促的腳步。
然而這一切我都顧不得了。
我只感到了小腹中刀滾般的絞痛下身的滾熱讓我心驚連忙去摸便染了一手的猩紅。
那紅讓我縮緊的心幾要爆了開來……
腦海中全是種近乎瘋狂的嘶喊:
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昏迷滿眼都是黑暗找不到出口。
根本不想醒來怕一醒來便要接受我無法承受的消息。
心像正被一把鈍刀狠狠的撕扯。痛入骨隨。
慢慢的睜開眼便看到了子煌慘白的臉。他握著我的手緩緩的露出一抹笑容。憔悴至極的笑容。
他將我散落的頭別到耳後低低道:「醒了要不要喝點東西你昏睡了兩天了。」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卻依舊溫柔。
我直直的望著天花板忽地覺得很纍纍得連呼吸都想停下。
「我們的孩子沒了是麼……」
安靜的問他只是想殘存些微的希望。
他的回應卻是沉默。
我像浸入水中的燭火一般閉上了眼睛。淚水泉般隕落。
幸福來的太快我無法抓住……留下的卻是沉痛與絕望……
我們的孩子還未曾降世便如此的消逝了……
後半夜雨又開始落了下來。
瓢潑般的打在地上出了令人心驚的聲音。
雷與閃電交加著撕破了夜空投了滿室猙獰。
子煌默默的抱著我用錦被包住了我們兩人的身體。
可我還是覺得冷。身體的疼痛觸動了某根神經。哀慟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我呆呆的望著床帳一天而現在在這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子煌的懷中終於崩潰了。
我抱著他哭哭的聲嘶力竭。
我用力的捶他打他最後開始咬他。
唇齒間傳來了血腥的味道他卻動也不動只擁著我傾他全心的擁著我。
待我漸漸的倦了累了哭不出來了他才小心的將我的頭放在他的胸口。低聲輕喃:
「我們還年輕……」
我們還年輕……但注定以後的日子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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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意外的打擊讓我病了數月。直到冬日將近才稍有好轉。
由於身體的原因毓坤宮那件事情的起末我也只是聽了小李子的敘述並未親自去過問。
撞我的是齊太后宮裡的宮女梅青。今年只有十三歲當時是因為那些灌木擋著並沒瞧見我又加之雨後路滑剎不住步子才釀成了慘禍。
我問了那女孩受的什麼責罰小李子只淡淡的說了句:「已經杖斃了。」
我的心立時雪一樣的涼。
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無辜。
而後我的哥哥也從嘉郡趕了回來。
他擔心我的身體特意在南方尋了不少藥材一樣一樣擺在桌上才坐在我床邊憂心的問:「可好些了?」
我點了點頭叫定兒出去燒壺熱水才問他:「嘉郡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
他卻將臉一繃:「你都這般模樣了就別在想哥哥的事情了。對了我回來就是想問你究竟是誰害你。」
我心裡微顫垂了眼瞼道:「別亂說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害我。」
哥哥卻用力的拍了自己的大腿道:「你別以為大哥只會練兵打仗你的事情我多少都清楚。小時候從懸崖上掉下來都沒事怎麼這次一摔就把孩子給摔沒了。」他略微頓了頓看了眼室外才小聲的問我:「是不是齊太后?」
我搖了搖頭深深吸了口氣道:「她雖然不希望我獨寵卻也沒必要害我的孩子而且就算要害也不會刻意讓我在她宮中出事這樣一來皇上定會怪她她明白這個道理。而且我的孩子沒了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哥哥沉默了片刻:「難道是皇后?」
「也不一定。」我歎了口氣有些乏困便歪了身子躺著道:「宮中有很多懷了心思的女子不一定就是皇后做的。不過不管是誰日後總會有端倪露出來。到時候我決不會放過她。」
最後一句話說的很平淡卻是極冷。哥哥愣了愣才起身道:「你先養好身子吧別太難過畢竟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誕下龍嗣。」
他又安慰了幾句便回去了。
但哥哥並不懂不管日後我與子煌有多少子女都不會是先前的那個都不會是先前我懷了萬千幸福的念想期待他降生的那個了一切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挽回不了……
近了冬日頭便驟然的冷了下來。
張明啟還是每日過來請脈在他的調理下我的身子慢慢也回復了從前只是仍有些虛弱還需進補。
失子這件事情在我心中狠狠的劃下了傷痕怕是一輩子都難痊癒。
於是便有些鬱鬱寡歡。
每日懶散什麼都不想動只趴在軟榻上看著紅葉徐徐飄落。
那日依舊在看紅葉卻聽見子煌輕快的腳步聲。
他拉了我臉上全是笑容。
「你看你這兩天都閒得有些變樣子了。」他笑道「不過過兩日就有得你忙了快叫宮裡的人過來準備十日後便要秋獵了。」
我微微一愣:「秋獵?」
他點頭:「算是每半年的一次審兵在西郊的獵場皇親大臣都會到場到時候也會有各軍的比賽。帶你一起去看看順便散散心。」
原來是為了此事。
我明白他的心思便垂了頭略微一笑道:「你不用擔心了我沒事的。」
他卻勸道:「出去走走總是好的。」
我才點頭應下了。
幫他褪下衣服又倒了茶給他想起了一事便問:「那臣妾的哥哥會不會去?」
他抬了頭有些神秘的笑:「你哥哥是武將自是會去另外還有一個人也會到場你絕對想不到。」
我挑眉:「是誰?」
「就是上回在御暢苑救了你我一命的那個叫希琰的壯士。」他笑著抿了口茶我卻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