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傳奇之娉蘭 第 13 章
    此時暮色剛昏西邊隱隱壓上了幾團厚雲空氣中夾帶了些潮濕的涼氣怕是要有雨水過來。

    我往宮內看了眼心想不知太后何時召見怕定兒一走又不合規矩便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公公。」我叫住了他問道:「太后有沒有說何時見我?」

    福喜的臉上似有一愣才回身似的給我請了一安「淑妃娘娘太后仍在跟皇后娘娘說話要不您先到廂房裡歇歇?」

    我心裡一下子轉了千回卻也不敢輕易猜測太后的意思只跟福喜道不用了他才恭敬的領著那個小太監打著簾子進去了。

    內裡燃的應是龍檀香一打開簾子便有股令人暈眩的氣味迎面撲來我微微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現廊道外面已靜靜的下起了雨。

    春雨。

    細碎的像散落的冰屑。

    晚風略微一拂便湧了進來沾了人滿身潮膩。

    沁入骨子裡還真是有些寒涼。

    又等了不知多久遠遠的聽見宮中打了初更。

    福喜挑了簾子退了出來見到我就意外的喲了一聲。

    我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子問他:「太后可有說什麼時候見我?」

    福喜躬下了身子道:「太后正和皇后娘娘下棋。」然後抬起頭問我:「要不奴才給您問一聲?」我瞧的出他臉上的表情很淡像微微散了層細砂一般。

    我也立時明白了略微一笑道:「不必了我再等等吧。」

    福喜退下去了只定兒替我委屈道:「主子您為何不讓公公給傳一下?」

    我搖了搖頭只輕聲歎了句:「你不懂的。」

    太后自然知道我早就侯在了外面福喜也明白讓我久候是太后的意思就算通傳了也不過是個結果罷了。

    齊太后是個做什麼都有目的的女人她如此難我自然也有她的道理。她大概想看看我這個將王之女大概是個什麼性子有多大的忍耐。

    我想她定是有所目的的。

    定兒自是不會明白其中的緣由她苦惱的蹙了蹙眉便只偷偷往外站了站替我擋下了那些不斷湧入的夜風。

    外面打過了二更。

    屋內桔黃色的燈光透過鏤花格子照了過來顯了幾分暖意。而廊道上的青石板卻因早被雨水打濕也只清冷的反著那燈火。

    終於屋內起了幾聲響動然後簾子一打便瞧見董皇后從內裡走了出來。

    她鬢角的金步搖微微晃動流閃著種華貴的光澤。我連忙躬身一禮道:「淑妃見過皇后娘娘。」

    她扶我起來臉上還是那盈盈的笑意見我衣衫潮濕便有幾分自責的道:「讓妹妹在此侯久了。」

    我連道:「只是剛到而已。」

    她笑了笑轉身欲走邁了兩步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那芙蓉珍珠粉妹妹用得可好?」

    我略微一福:「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自是極好的。」

    她方去了。

    這時福喜走了過來對我行禮道:「娘娘太后說她乏了要您先回去。」

    我一愣眼角的餘光倒是掃到了微微停步的皇后心中多了幾分雜亂也只回身從定兒手裡拿過食盒交到福喜手上道:「這是我親手做的餃子就勞煩公公送進去吧。」

    福喜接了我才領著定兒出了毓坤宮。

    路上定兒甚是不服也為我委屈帶了幾分哭腔道:「您不是太后親點的妃子嗎怎麼還能這麼對您。」

    我的腿上有些麻走了幾步就鑽心的疼只好讓定兒扶著一步一步往壽德宮挨。

    心中自然是亂的太后的意思我不是十分明白倒不是怪她今天如此對我只是猜不清她的用意。按理來說她該是要拉攏父王的那今天的事情就有些沒道理。

    猜不透有些頭疼便叫定兒停下來歇一歇。

    一轉身便見了台轎子的抬了過來不是御駕也不是宮中妃嬪的轎子我心中納罕便瞧見福喜遠遠的過來了。

    「奴才見過淑妃娘娘。」他拱手一禮道:「太后有請。」

    這回不光是定兒就連我也愣下了又聽福喜道:「太后知道娘娘站了許久定是累了特意備了轎子請娘娘過去還說娘娘的餃子是包的極好的。」

    我心中猛地明白了太后果然是在試我。但她的用意卻是不明白了。

    我謝了恩才上了轎子那四人的小轎抬的極快過不多久便又回到了毓坤宮。

    進了太后的屋子便有一股暖氣撲了過來。被這夾滿了龍檀香氣的溫暖包著才察覺自己真是受了寒滿身的酥麻難忍。

    隔斷的帳子放了下來我往裡走了兩步也只隱隱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坐在了床榻上。

    「臣妾給太后請安。」

    默默的行了禮被那龍檀香的味道一嗆更覺得心緒難安只忐忑的跪在地毯上等帳內那人開口。

    屋內很靜一旁的書案上坐著鼎香爐縹緲的輕煙冉冉直上沒有一絲波動。

    又過了許久方聽見「啪嗒!」一聲像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響動。

    我往裡去看卻聽太后忽然道:「你進來吧。」

    我這才挑起帳子走了進去。

    太后坐在沉香榻上身前擺了一副玉石棋盤上面的棋子步了半滿像是一盤未下完的殘局。

    我不敢去細看只垂了頭侯在那裡。

    「你叫娉蘭對吧。」她問我。

    「是。」我恭敬的答道。

    她的手中握著幾枚棋子把玩著出玉石常有的那種輕細的摩擦聲。

    「會下棋嗎?」她忽然問。

    我愣了下才道:「父王曾教過一點。」

    「那就好。」她指著她身側的位置道:「過來坐吧。」

    我猶豫了一下才挨著床邊坐了。

    「你認為如何?」她指著那盤殘局問我。

    這讓我忽地想起了進宮前父王給我擺下的那盤棋他也是那樣問我:「你認為如何?」

    我一下子失了神愣了片刻才猛然想起自己早已入了宮闈方細細的去看那棋。

    「白棋的攻勢很強但太過急進了。」我指著黑腹一角的棋子道:「這裡打入雖然很有氣勢卻顧此失彼在後方給了黑棋可乘之機是損招。」

    我略微抬頭看著她的神色白棋走的很急不想是齊太后這種謹慎之人會下的套路。

    而黑棋又過於保守像是對白棋心存畏懼只守不攻並不是一局好棋。

    但她似乎並不同意我的看法。

    只輕輕搖了搖頭對我道:「如果你是白棋會如何去下?」

    我尋思了下明白她這是在考我方道:「對於黑棋這種只守不攻喜好實地的對手來講倒不如採取騰挪之術連消帶打應有勝算。」

    「但如果是這樣。」她從棋盒裡抓了把棋子出去擲在了地上道「白棋根本沒有足夠的棋子走到收官又該如何?」

    我愣了下全然明白了齊太后對於朝政之事已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她自然渴求忠臣良將協她左右而我似乎是被她挑中了。

    「若是如此那也只能孤注一擲深入敵腹了。」我拾起了一枚白子落了下去。

    「想法是不錯。」她道卻把我落下的子撿了起來「但只怕我老眼昏花拿了黑子卻當了白子落了下去。」

    原來她還是在疑心父王。

    我略微一笑只問她:「太后覺得臣妾包的餃子如何?」

    她果然笑了。

    伸手便將那局棋拂去了。

    「皮太軟和面的時候放的水多了。」

    「水多了面就軟了自然包不住那些紛雜臣妾下回會記得少放些。」

    疑心太重忠臣也會勢薄的。

    我想我的餃子是送對了。

    之後她喚來了福喜叫了暖茶又見我一身半濕便叫宮女拿了件衣服給我換上。我這才一身乾爽暖和了過來。

    「這是我年輕時的衣服還未穿過你若是不嫌棄就拿去穿吧。」她低頭品著茶揮手便叫那些宮女退下了。

    「你過來。」她道然後拉住了我的手像第一次見著我一般上下打量了起來。過了許久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果然是個出挑的美人怪不得子煌會如此急切的想立你為後。」

    我心裡一慌連垂下了頭。

    「你不用怕這不是國事我只想跟你談談家事。畢竟那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心裡想什麼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只可惜……唉。」她幽幽歎了口氣才繼續道:「你不愛他對不對?」

    我只覺腿上一軟便跪了下去:「太后……」

    她仍舊歎著氣:「罷了罷了。宮中的女人哪個不是如此你起來吧我們說說話。」

    她拉我起來讓我坐在了她身側。

    「子煌的性子很溫和也不肯輕易的吐露自己的心事但我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你但他現在卻並不怎麼開心我想可能就是你這裡出了問題。不是我逼你只是你我都是女人既然已入了這深宮內院就要捨得放下一切子煌能如此愛你也是你的福分你就不如回應他試著讓他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你知道做女人能有個愛自己的人就足夠了。」

    我默默的點著頭心中卻難過的想要爆開許久才咬著嘴唇道了句:「臣妾既然已是他的妻子自然會好好愛他。」

    齊太后方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天色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對外人去講先前的只是做給皇后看的她心高氣傲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我這樣做也只是為了能讓你在宮中好過一些。」

    我點了點頭才跪安了。

    出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滿皇宮都是種沉默的死寂。我抬頭望天只覺一種悲愴油然而生像在心裡撞了一下般。

    之後便不知是什麼東西出去了什麼東西又進來了只是想:也許我真該逼著自己放下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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