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慌連推開他跪下:「臣妾叩見皇上。」
我跪著耳裡全是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過了多久才感到身子一輕自己已被他扶了起來。
我瞧見了卻像看到了什麼刺目的物事連把頭低下了。
「為什麼要走?」
他拉著我的手見我十指寒涼又道:「夜涼露重怎麼不多加件衣服。」說著便將他身上那件盤龍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
那披肩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我卻覺得被燙了一下不由得渾身一抖。
「皇上這麼晚了您怎麼還……」
他像是不想去聽般的打斷了我的話問道:「你這裡有什麼吃的剛從紫宸殿批了折子過來肚子有點餓了。」
我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只是帶了貼身小太監過來並未驚動他人。
「皇上……這……」有些躊躇卻見他半瞇著眼靠在椅子被上似是倦了也只好躬身一福默默的退了出去。
在門外看到定兒還跪在地上便扶起她囑咐道:「今天皇上來仁壽宮的事情萬萬不可讓他人知曉知道嗎」
定兒不甚明白只迷糊著點了點頭。
我才問道:「小廚房裡還剩下什麼?」
定兒想了想:「只有些谷子小米。」
那也只能熬粥了我吩咐道:「你去煮碗粥來再切幾片鹹菜。」說著卻覺得於禮不合便叫住她:「算了還是我自己煮吧你去外面告訴當值的宮女別讓她們過來。」
定兒道是退下了。
到了廚房才現內裡只有一袋小米。又想他身為皇上平日裡自是山珍海味天下吃絕便也只輕輕淡淡煮了碗粥又切了幾片鹹菜點了醋提味就端了回去。
進門時他仍是半闔著眼靠在椅子上似是睡了呼吸沉穩均勻胸口起起伏伏。
我將托盤放在了桌上輕輕喚他:「皇上。」
他並未動似已睡熟。
我解下了先前他披在我身上的披肩輕輕給他蓋上又想起夜風寒涼便要去關門可剛一轉身手就被他抓住了。
「剛剛睡著了。」他淡淡笑著瞧見了桌上的粥盞便問:「煮的什麼?」
「廚房缺了材料只一碗清粥。」
我還未答完他已拿起湯匙含了一口下去眼瞼略沉細細的品著像是想從那粥裡嘗出什麼別的滋味一般。
「你心裡有事?」過了許久他放下了碗抬頭問我。
我略微一愣他已將粥碗推到了我身前依舊淡淡的笑道:「你嘗嘗看。」
我依言嘗了一口立時怔住急提了口氣跪了下去:「臣妾疏忽了。」那粥中的米粒還是夾生的。
「臣妾再去煮。」我端了碗想重新來過卻被他按住了。
「不必了。」他的笑容溫潤如初只從我的手中端過了粥碗道:「我餓壞了。」
一碗清粥半碟鹹菜他卻吃的宛如人間美味我心中隱隱不忍生生的又多出了幾分心疼。
只怪那粥竟是夾生的。
待雕花瓷碗現了底他才將湯匙放下。
我知道他吃的不好也不敢多言連遞了帕子給他淨手。
此時宮中打了更鼓以至三更。
外面的露氣漸漸重了起來。
「你為何要躲著我?」被他拉著到了床邊他的十指修長細緻比希琰多了幾分柔軟。
我垂著頭只道:「臣妾不敢。」
他握著我的手略微用了力氣之後又鬆開道:「你知道我不想用皇帝的身份對你。」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覺得心亂到了極處怕是一開口就是一個錯誤。
他的手鬆開了然後順著我的手臂慢慢移上了肩膀又從肩膀緩緩的移到了下巴。
我只覺得燈火一暗他便已傾身細細的吻了上來。
他的唇是萬分溫柔的而我卻覺得又萬把刀重重的割在了心上。
就聽他在我耳邊呢喃道:「我只想要你是我的妻子而並不是皇上的妃嬪。」然後便是一個恍惚自己已被他壓在了床上。
枕榻間只染滿了龍檀香氣輾轉間他像是渴望著什麼一雙細緻的手在我從我脖頸間緩緩而下接著我便覺渾身一涼衣服已被他全部挑了開來。
外面的寒冷凍得我瑟瑟抖雙手只能無力的抓著床單他的吻從我的唇間移開蜿蜒而下漸漸落在了脖頸胸口動作是那般的輕柔愛憐逼得我淚水幾要湧了出來。
他是我堂而皇之的丈夫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且也早已過了洞房花燭。
但天意弄人。
我以為他是他可他又不是他……
這讓我心裡又怎能放的下……
感到他的手已撫上了腿側即將往內裡移去便不由得驚呼了出來:「子煌!」
他果然停住了動作我睜開眼就瞧見了他黑耀石般的眸子裡轉閃過千般顏色有不解有迷茫有失落還有神傷。
我咬著下唇心中本是有千萬話想說卻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喉嚨動了動也只道出了個「我……」
他不說話帳外的燭火落了他一臉斑駁。過了許久他才從我身上起來一件一件拾起了我的衣服從褻衣到中衣細細幫我穿好繫緊了帶子才又躺回了床上。
「朕乏了你安歇吧。」
夜半涼。
外面的門並未關股股的夜風吹了進來挑的錦帳起起伏伏。
我些微感到有些冷卻又不敢動只半側著身睡在床榻邊沿。
知道他還沒睡只是背對著我不說話我想我怕是已傷了他。
又躺了半刻手臂寒涼難耐便忍不住撫著搓了搓。剛動了兩動就覺得後背一暖他的手臂已攬住了我的腰側再一動身子便完完全全的被他抱在了懷裡。
我略微有些掙扎他卻收緊了臂膀道:「別動我只想抱抱你。」
我心中溫熱彷彿有鮮血流過。
他的懷抱溫暖至極我卻難以成眠直到天際將明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恍惚間只感到一個溫柔如水的吻輕輕落在了我的額頭那一刻我心中卻只剩了難耐的苦澀……
第二日來了消息齊太后祭祖還朝宮妃美人均要在承安門外接駕。
想起了先前子煌所說禮物的事情便尋思這送什麼禮物好。
齊太后本是貴族之女又為後二十多年自是見了不少珍奇異寶送的樸素了怕是太過失禮送的貴重了又顯得父王太過虛華。琢磨了一下午才拿了主意。
喚了定兒去尚食居拿了麵粉蔬果和了面打算做幾個餃子送過去。
定兒有些為難道:「主子這怕是不妥吧。」
我並未解釋只多加了瓢水將那麵團又弄得稀了……
過了辰時各宮妃嬪已候立在了承安門外。
承安門是內宮南門出去便是外宮彙集著各路行政衙門。
子煌早已領著群臣在外宮門外候駕站在我身前的只皇后一人。
每過半刻便有個小太監回來報告知太后的鸞駕到了哪裡。來來回回二十多次終是有了齊太后進了宮門的消息。
按理來說父王應算是扶持皇族一派的齊太后要我入宮為妃大概也算是一種拉攏。但拉攏歸拉攏信不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
父王是忠良之士而齊太后也是精明之人現在朝政如此亂她自會加著萬般的小心。如今要看的就是她究竟對我父王信任到了什麼程度。
到了將近巳時終是瞧見太后的鸞駕。
跪拜接迎又是一派繁雜的宮中禮儀。我跪在地上稍稍抬頭便見了位身穿明黃鳳袍的中年女子被子煌扶著站在了大紅的長毯上。
那就是齊太后。
在先帝時縫補朝政的女人。
四十上下的年紀身上卻含了幾分風霜意味。
面色很和善點頭微微笑著親身扶起了跪在位的皇后然後對我們道:「都起來吧。」
我依舊打量著她心中不知怎地就是想從她身上讀出來什麼似的。
齊太后卻是在打量著皇后她臉上的笑容未變只含笑著道了句好爾後眼神略微一偏就不著聲色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只覺渾身一涼也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視線便只乾硬的垂下了頭。
她的神態語氣自始至終都沒有過絲毫的改變。
「皇兒啊。」她道:「你大婚的時候我剛好在西郊祭祖咱們家的這些媳婦我也沒好好的瞧過不如這樣你就每天省下些時間給我讓我好好跟她們絮叨絮叨。」
子煌恭敬的道了是齊皇后又往前走了兩步又道:「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說你有福氣這麼些個入畫似的女子都成了你的媳婦不過啊我老了眼睛怕花你就叫她們一個一個的去我那宮裡陪我解乏知道了麼。」
子煌道是扶著齊太后又往裡走了去。
接著是安頓請安一些繁瑣的事宜又圍著說了些話就散了。
而自始至終子煌卻是未瞧過我一眼。
回了壽德宮便有小太監過來說是等太后見完皇后便要傳見我。我心裡暗暗有些擔心不是為別的只是對這位老太后隱隱有些懼意。怕她立時就能看透了我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