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晟軍對成都發動第一次攻擊開始已是五天過去了。成都城裡的人們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雖然李晟軍只是針對北門展開的,雖然在第一天的一個時辰之後,李晟軍的那兩百年投石車在也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齊射,只是有一度沒一度的發射那零零散散的石塊罷了,但士氣低落,民心浮動,對戰爭的接受程度並不高,根本就沒有完成整個戰爭準備的成都人根本就無法忍受這種兵臨城下,戰火臨頭的局面。士兵們都恐懼著,他們沒有一人敢上城樓去防禦,去履行自己身為士兵的職責,即使在自己上司千方百計的威逼之下,他們也緊緊是在離城門較近的地方列陣了事。關於李晟軍強大的種種傳說,作為流言在成都城裡瘋狂的蔓延著。除了劉璋幾乎所有人都可以隨便說出這流言中的幾段事情來。儘管這其中有些東西是非常荒誕的,但沒有成都城中人卻從一開始就把這荒誕當作正經來看。他們的所有人,從平民到士兵,從世家到官員,乃至劉璋自己對這場戰爭都不曾抱著取勝的希望。
能過一天就算一天吧。這就是劉璋在攻擊開始之後,所抱有的想法。
主公的想法都是如此了,那察覺主公想法的大臣們怎麼還會有更激進念頭?蜀中向來是安穩之地。在這裡,所謂保守思想是十分嚴重的。故而,在李晟大軍的威壓之下,沒有任何人希望這戰爭繼續打下去。
流言的蔓延,城中生氣的凋敝,使得城裡的人都感覺到了危機的存在。作為曾經和李晟有過聯繫,其根基又深扎於成都本地,完全是依靠這成都的平和與繁榮才發展壯大起來的那些世家大族來說,眼下的情形是他們絕對不願意見到。
於是,他們開始了密會
戰爭必須結束。無論是誰擔任我們的主公對我們來說都沒有區別。畢竟對我們來說,主公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存在於此地的利益。我們絕對不希望戰爭在自己的土地上持續下去而損害我們自己的利益。在成都城裡最大的世家羅家的大廳裡,成都世家的家族們都紛紛聚集在一起,在台上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之下,商討解決眼下這個困境的辦法。成都被圍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在這將近一個月的坐城枯守中,他們各自的利益都遭到了一定的損害。雖然這損害並不多,但誰也不曉得這損害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他們是唯恐李晟和劉璋在這成都的孤城內外打成一個僵持之局的。
沒錯,是該有一個結束了。我看我們還是盡快的把李晟給接進城來才好。羅家家主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他們都紛紛應和著贊同羅家的觀點,李晟軍不是早和我們有約定嘛。他開給我們的條件也是能夠讓我們接受的。儘管這讓我們在錢財利益上有了一些損失,但卻讓我們能夠擁有更多的子弟進入官府,這絕對是我們所願意見到。這樣的條件比起李晟領地內的其他地方來說已經算是優厚了。我看不想讓這優厚的條件就此飛掉啊。
那我們要怎麼做呢?難道發動兵變嗎?各自的目的既然已經統一起來,那麼大廳裡眾人很自然的就開始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能夠成為一個有著眾人人口的大家族之長的人絕對不是傻瓜,相反他們一個個都還聰明很。雖然他們在行政,在軍略上比不了劉璋和李晟手下的那些謀士,但在自己家族利益的計算上和對人性的認識上卻絕對算是高手。如此的精明再加上他們對於局勢判斷的精通使得他們能夠在非常短的時間裡判斷出針對劉璋的那一個個辦法的可行性。
因此在他們中的那個人提出發動兵變的建議之後,便迅速的引起了廳內的大多數人對這事情的批判別傻了!這事情做了完全是送死啊。現在的劉璋可不比以前那般渾渾噩噩了。對於軍隊的重要性,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的。從新軍建立的一開始,他就把他自己手下的東州士全部派出去擔當新軍的軍官了。東州士是什麼人,你我不會不清楚,他們這群外鄉人可都是從劉焉時代就作為劉家親兵的存在。其對劉家的忠誠是沒有任何疑慮的。要策動完全由他們掌握的隊伍去反對劉璋,這事情可比登天還難啊。
難?我可不這麼認為。大多數人意見顯然沒有能夠說服堅持這意見的少數人,他們在聽完眾人對自己意見的批判之後,微微的一笑,卻是從容的對這批判進行了反駁忠誠並不等於能力。新軍總共才建立了多少時間?不過一個月而已。我承認世上有所謂的名將能夠在短短的時間裡,把一群平民,變成一群敢於上戰場廝殺的士兵。但你們看看新軍如今的這個樣子,你們還認為東州士的那群人擁有和名將相當的能力嗎?東州士的強大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東州士平日裡表現的是怎樣一種情況,我想在座諸位都很清楚吧。你讓他們去欺壓平民或許還沒有問題,你讓他們去帶兵打仗?恐怕是遠超於他們能力所能為吧。從上一次兩萬步兵對五千騎兵的潰逃中,我們就可以看出東州士的這群人對軍隊的掌握情況究竟如何了,向他們那樣的掌握程度,我們根本就不要做過多的拉攏,只要遠遠不斷的把李晟軍的強大和恐怖說給他們聽就可以了。十分篤信這些的普通士兵們在聽多了這些之後,自然而然的便會在無法忍受之下發動兵變從而達到我們所需要的結果。
啊?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敢保證嗎?這可是需要正正經經去做的事情,可不是什麼誇誇其談就可以完成的啊。聽了這話有人擔心,有人興奮,也有人好心的提醒那人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
滿?我說得話怎麼會滿?在這兒我可是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呢。那堅持可以發動兵變的人自信滿滿的高聲說道。
既然如此堅持,那這件事情便有黃先生你負責了。見那人說得如此肯定,羅家的家主自然也不好在勸說他什麼,便把這任務交給了他。當然,即使是黃家的家主如此保證,但這件事實在太過行險,故而眾人皆不敢將希望完全寄托在這件事上。在滿足了黃家家主的強力要求之後,羅家的老頭子又問了大家可還有什麼建議嗎?
我想我們是不是能從劉璋那邊入手,說服劉璋投降呢?又有一個人如此提議到。眾人側目而視,卻見說話的那人正是這成都第二大家族王家的家主王錦。
這大廳裡所有家主中最年輕的一人。王家的家主原本是劉璋手下從事王累,可在劉璋請李晟入川的時候王累叩首死諫,卻因劉璋不從,而當殿觸柱而亡,王家的家主之位自然就落到了這王累之侄王錦的頭上。由於劉璋在王累的喪事上做得很是苛刻,故而與其叔關係不錯的王錦便很惱火的一心想投靠李晟。在大廳內的眾人裡,他和羅家的家主老頭子羅陽都是最鐵心要投靠李晟的。當初聘請李恢去雒城求見,也是他和羅陽一手促使的結果。
由於他在迎接李晟來蜀的事情,又有傳說他和李晟似乎早有某種聯繫,故而大廳裡的眾人,對他所說的話自是十分的重視。雖然也覺得他提出的這個想法很有些異想天開的味道,可行性甚至更不如黃家提出的發動兵變的想法,但眾人卻不再好像齊聲反對黃家意見那樣,反對王錦的提議了。他們只是很婉轉的說道賢侄難道忘了劉璋的長子正是被李晟手下的將軍張翼殺死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我怎麼會忘記呢?不過我從我的朋友,也就是劉璋大人的寵臣譙周大人那兒知道,其實劉璋大人自己對李晟軍也很是畏懼的。是以,他和我都認為在劉璋大人內心的深處,本身也是想著去投降李晟的。之所以他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強著嘴說是要抵抗,只不過是因為他沒有合適的台階下罷了。對於劉璋大人來說,長公子死在李晟手下固然是一件令他對李晟仇恨的事情,但這仇恨是絕對不能繼續下去的。畢竟,劉璋大人的兒子不是只有長公子一人,若繼續頑抗下去,只怕是他全家所有的人都會滅亡。這樣的情況,劉璋大人可不願意見到啊。他正對此而煩惱呢。王錦微笑的解釋著一切。
哦,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給予劉璋大人一個投降的台階下,那劉璋大人就會投降?羅陽很快就把握到了王錦話語中的真意,那麼你認為我們要如何給劉璋大人這麼一個下坡的台階呢?
我認為可以借助上邊的那個意思?王錦小心翼翼的說道,用手向上比了比劉璋大人的身份再怎麼珍貴也只是凡人,他如何能違逆,上邊的意思呢?這事情即使天子也不敢做啊。
上邊的意思,確實讓人無法反駁,但也需要有足夠身份的人來說才可以啊。否則可是有弄巧成拙之禍哦!對於這一點你可有什麼好人選嗎?羅陽思索了一下王錦的話,覺得有些可行,便有開口續問下去。
就譙周如何?他在我們益州可是有易門大家的稱號,劉璋對他也十分的寵信,而我與他的關係也算不錯我可是有九成把握能說服他呢。王錦似乎心中早有定計,迅速的的報上一個一人名來。
譙周?羅陽閉上眼睛,心中流過有關譙周其人的介紹,終是肯定的點了點頭,那就譙周吧。說罷,他巍顛顛的站直了身子,再次用眼睛橫掃了大廳內的眾人各位,你們還有什麼建議嗎?
我看是不是在派出人手去挑動軍心的同時,也派出人手去挑動城內的百姓呢?只要給劉璋締造一個極富壓力的大環境,我想即使是劉璋對此,也會屈服吧。他要守住成都,就必須擁有百姓的。若所有的百姓都希望他去投降李晟的話,恐怕他就算再怎麼剛強也不得不屈服的。而且我聽說現在已經有流言在百姓之間蔓傳了,百姓的心思已然浮動,這就給我們的宣傳帶來最好的條件,我們只需要在後頭再加一把力,便可以。又有一個家主如此建議道。
嗯,這點很好,我們會考慮的。羅家的老頭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辦法,接著又再次詢問廳內的眾人還有什麼建議嗎?
這一次眾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了。他們都如此認為。
既然這樣眼見眾人都沒有了更多的建議,作為會議主持者羅陽自然開始總結了那麼就由黃家負責軍中流言散播,士兵的挑唆;王家則負責譙周大人的說服;至於其他人則和老夫一道派出人手對坊間百姓進行說服。另外,各位家主回去都得把自己的家丁給準備好了,萬一出現了危急的情況,令我們不得不動手的話,我可不希望我們的人馬是一團糟糕,毫無準備。
是!,那是自然。,完全沒有問題。廳裡的眾人畢竟沒有上下級的關係,故而彼此之間的回答便成了這亂哄哄的,猶如菜市場一半的聲音。
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下來,那我們今日的會議便結束吧。記住我們眼下做得是什麼事情。對於今日,我只會承認你們和我在這兒喝酒泡茶聊天,至於其他的,我可是一概否認哦。老頭子羅陽搖頭晃腦的叮囑道。他們眼下等於是在做背叛劉璋的事情,故而這其中的保密便顯得十分重要了。
嗯!下邊又是一陣喧鬧。對於眾人那混在雜吵間的話聲,羅陽是老眼昏花的看不清,聽得模糊了,但他也知道,眾人的意思是什麼,那就是一致同意了。畢竟這也是關係道他們性命的問題。
嗯,這樣就好!羅陽抬起自己手往下按了按,正待宣佈散會開宴,卻猛然看見廳外一個新兵軍士打扮人匆忙忙的朝大廳這兒竄來。他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臉上顯得慌張,自然也就沒有端看著廳裡的情形,故而便在大廳外,被守門的家丁給架住了,不斷的掙扎著。
出了什麼事情?羅陽問道。因為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所以羅陽把自己府邸用家丁團團的包圍了起來,從大門到大廳皆進如是。眼前衝來的這人既然可以一路通過前門、前廳家丁的防守,而到這大廳裡來,無疑說明了他是自己人的身份。既然是自己人,做得又是這樣這樣的打扮,臉上又表現得如此驚慌,羅陽很自然的想到了這人肯定有什麼緊急的問題要告訴自己,便很是迅速的勒令廳外的人放行,讓他來到這大廳之內,出身詢問道。
家主,李晟的援軍又來了,這一次大約有兩萬餘人,皆進在城西駐紮呢。那人急切的匯報道。
又有兩萬的援軍?還是在城西駐紮的?此話一出,眾人的臉上皆是一片的興奮,畢竟李晟軍軍勢越強,對劉璋的壓力自然也就越大,自然也讓劉璋、劉璋手下的士兵和城裡的百姓越加感到恐懼。這對一心想要和劉璋閥作對的這些世家大族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自是令他們振奮不已了。
劉璋大人的反應如何?這麼大的消息,劉璋大人應該聽說了吧?羅陽急切的詢問道。
劉璋大人聽說這一批敵之援軍中有很多羌人,便迅速的到城西去看了。最新的情況還沒有傳來,不過聽說黃權大人已經要召集城中的官員同去追述主公了。那來報的家丁迅速的說道。
黃權大人對劉璋大人可是忠心得緊哪?羅陽說著這句,眼睛中的精芒,卻是往黃家家主那兒一閃,看得他連忙低下頭去。
那是公衡自己的意思,我管不到他。黃家的家主連忙撇清這事情與自己的關係。畢竟,這兒的人都是傾向投靠李晟的,若是自己讓他們誤會就慘了。
我們都知道,也就這麼一說而已。其實,忠誠並不是什麼壞事嘛。羅陽悠悠的說道,誰也不知道他那張充滿了雞皮的皺紋之臉下隱藏得究竟是怎樣的心思。
呵黃家的家主訕笑著不再言語。
也許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呢?從那名家丁進入大廳開始就在思索的王錦這個時候突然插了這麼一句。
怎麼說呢?羅陽問道,他眼睛中混濁已然掩蓋了剛剛那一閃而逝的精明,此刻的他完全就和一般的老者沒什麼區別。
李晟軍援軍到來,肯定會讓劉璋感到驚懼。如果在他產生這種驚懼情緒的時候,有人說天命不可違逆之事的話。恐怕劉璋就會順水推舟的答應投降。要知道,劉璋的本性並不是剛強。他之所以急切的想戰,不過是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沒有後退的可能罷了。若我們給他一個退路,只怕他是會答應的。王錦從容的解釋道。
哦?是這樣嗎?現在可是時間緊急啊。眉毛在羅陽的那張老臉之上微微的抖抖,顯示出他對這件事情頗有幾分行動有很有幾分遲疑的心情如果真能在今日就辦成這件事情,那自是最好。但我實在擔心,你能不能在短時間裡就把譙周給說服了啊。
請羅老放心。譙周乃小侄的好友,其個性如何小侄已然盡知。事實上在李晟大軍的威壓之下,譙周自己也是害怕的很呢。他也是盼望著戰爭能早日結束。對於劉璋的忠誠,他是沒有公衡大人那麼堅定的。要說服他,並不困難。王錦微笑的說道,對於說服譙周他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他早已知道,譙周是一個怎樣的人。
好吧。事情就交給你了。羅陽重重的點了點頭,希望全在你那兒,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若子顏賢侄真的能夠促成劉璋投降的話,老夫自願讓出城南五十頃桑田,以為君之酬勞。羅陽說得還是很客氣的,他幾乎是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王錦的身上。
這如何敢當,勸服劉璋投降,解我成都兵災之難,於彼此間皆是有利之舉,我又如何能收受羅老的酬勞呢。小侄雖有振興家業之心,但卻不是只看利益之輩。酬勞之說,請羅老不要再提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還請羅老放心,小侄這便去了。說罷王錦拱手向羅陽告辭轉身就離開。因為情況很有幾分緊張,他腳下的步子就邁得很是急切,匆匆的,不多時就消失在大廳內眾人的眼中。
此子不錯,很是懂得進退,且知機明理,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羅陽說著,臉上頗有些讚許的顏色。這讓緊看著他的人很是驚奇這王錦,真的有那麼強嗎?他們懷疑著。
對於羅陽這位老頭子在自己身後的讚賞,王錦是不清楚的。眼下的他正飛快的往城西趕去,意圖在劉璋下令回府之前趕到城西,見到很有可能被劉璋召喚過去的譙周。和自己的叔父,也就是這王家的前任家長王累不同,王錦並非是劉璋的臣子,因此他也得不到劉璋的召喚。當他氣喘吁吁的趕到城西的時候,劉璋的軍士們已經把城西的那一片地方給站滿了。王錦不得接近,只得無可奈何的抬頭仰望上去,卻見那一溜號人站立在城樓的上頭,正俯著身子往下端看,他們似乎就是劉璋和他的臣下了。
難道,我終究是遲了?王錦略略遲疑著,他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身影,便想著往旁邊閃卻。但,一支從他背後伸出來的手,壓住了他的肩膀。
誰?王錦吃了一驚,緊張的問道。他抓住了來人的手,轉身用力一扭,將來人夾於身下,這才在來人哇哇的亂叫之下,看清了來著的模樣允南,怎麼是你?王錦略略吃了一驚,連忙把來者給放開,退後一步問道你應該要和劉璋大人到上面去才是的啊?怎麼還會在這裡?原來在他身後拍他肩膀的人,正是他這次所要找尋的目標譙周譙允南。
嘿嘿,上面的是劉璋大人?你看錯了吧?劉璋大人眼下還沒到來這裡呢!譙周搖晃著他那小小的腦袋,閃動著他那雙靈動的大眼說道。儘管作為劉璋的寵信之人,時常得到劉璋的接見,但眼下的他也就十四歲而已,尚是一個故作老成的少年,其骨子裡還是喜好玩鬧的。
那上面的是誰?王錦比著城樓上的數人問道。
誰知道咧,反正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譙周搖了搖頭,隨即反問王錦大哥,怎麼會來這裡的?我記得像你們這樣的人都應該很忙才是,不應該向我這個小童四處亂逛的啊。
呵呵,很忙?你想現在的這種情形我還能忙得起來嗎?成都之圍一日不解我們這些人的營生可就一日不得展開啊。李晟軍的圍城,哈,倒是讓我們休息了好一陣子。王錦笑著說道,可其話語之中的寂落之意卻是誰都可以聽得明白的。
嗯?大哥想讓我勸劉璋大人投降?譙周那靈動的眼睛轉了轉,微微的沉思了一下,很快就想到王錦那話潛藏在暗中的意思王錦不滿足於眼下的清閒,便是因為圍城讓城內的生意清減並中斷了他與城外莊園的聯繫,讓他利益受損。想要讓這份受損停止下來,唯一便是李晟軍撤圍,解除成都這緊張的狀況。而在眼下李晟軍之勢如此強大的情況下想要達到這一點,很顯然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讓劉璋投降李晟。因為劉璋的投降,成都城自然算是李晟的地盤,李晟難道還會用大軍包圍著自己的城池不成?這想像也是不可能的。不過這終究是大事,即使話語說得如此隱諱,但在一般的情況王錦這麼一個精明的人是決計不會把這事情同自己這麼一個小童說的。是以,他會對自己如此言語,便肯定是有求於自己,希望自己能利用劉璋對自己的信任喜愛,來勸說劉璋下定投降的決心。
呵,你看出來啦?怎麼,能不能辦大哥我一把?王錦微笑的問道。
盡量吧!譙周盤算了一下答應下來這也是為了讓這成都的百姓免於戰火啊。這些天我已經看多了城裡百姓的驚慌。他想到的倒首先是大義。
哈,那我就多謝允南你了。王錦見譙周答應下來,滿臉笑開了花。
不敢,不敢。譙周連忙擺了擺手,臉上滿是謙虛,但王錦分明從他那謙虛的表情之下看到了他內心的興奮和雀躍。這其實也是在創造歷史呢!今日你我之行為,未必不會留書於丹青!這便是他真正的想法,也是他興奮的根源所在。
嗯,果然是讀書人重名的心裡啊。察覺到譙周的興奮的原由,王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那就拜託賢弟你了。
放心,放心!譙周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正說著間,大街上一陣車馬粼粼的聲音傳來。譙周和王錦俱轉身回望過去,只見一隊車馬從城中行來,其方向正是城門的所在。
是劉璋大人的車馬。看那浩大而至於有些誇張的車隊排場,王錦和譙周都認出了這是誰的人馬。
真是說來就來啊。王錦笑著看了看車隊,輕輕的拍了拍譙周那顯得尚有些單薄的肩膀,默默的給了他些許鼓勵全靠你了,賢弟!他所表達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譙周去了。小小的身子邁著矯健的步伐,在劉璋頂著華蓋登上城頭之後,也跟了上去。雖然他和王錦一樣,在劉璋的手下並沒有任何官職存在,但他卻有劉璋府中賓客的身份。他這麼一出去,早已熟知他存在的士兵們並不敢有任何阻攔,倒是很快的就讓他上了城頭。
而此刻,城頭之上的劉璋卻在瑟瑟發抖者。面對這群新來的敵人,他正如大多數人所預料的那樣感受到了恐懼的存在。
城下的這些人是由宋德所統領的人馬。似乎是蠻族與蠻族之間更好說話的緣故,在從羌地走了一遭之後,宋德的人馬,非但沒有在行軍之中減少,反而整整擴大了一倍還多大量的羌人加入他的軍中將他這原本只有兩個營的偏軍八千人硬生生的擴大到了接近兩萬。這些新加入宋德手下的羌兵可沒有經過李晟軍那一套嚴格的戰隊訓練,也不曾聽說什麼列陣不語的話來。此刻,他們站立在那兒,口中卻是大聲的吆喝著。這如同海嘯山風一般的怪異巨響,在整個西城熱鬧的響起。這粗豪的吼聲,以及這些人為了展現自己的武勇所做出的重重動作,無一不然城上的人對之目瞪口呆,深切的感受到了這群人的野蠻和不可理喻。
若是讓這麼一群野蠻的傢伙衝進城來會怎樣呢?只要一想起這種可能,劉璋便有些不寒而慄了。羌人他是認識的,羌人的戰力有多麼強悍,他也是知道的。因此他在看到李晟軍中竟然還有這麼多羌人的時候,他心底產生的恐懼卻是叫任何一個人為甚怎麼辦?怎麼辦?他焦急著,頗有些惶惶而不可終日的模樣。
譙周遙遙的看著神色驚慌的劉璋,聽著他口中叨念的聲音,心中已然明白他的膽已經被李晟軍給嚇破了。他正待上前,組織自己的言語去說服劉璋。
卻聽得劉璋已是把自己想要勸說的話給說了出來吾之不明,執著於私怨,如今大軍合圍,悔之何及?不若開門投降,已救滿城百姓。
劉璋這話語一出,城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早這樣不是更好嗎?他們如此想著,正要大讚主公英明之類的。
卻見那黃權一系中,有一人大呼不可。眾人視之,乃董和也。只見那董和匍伏於地,哭泣著說道主公,城中尚有兵三萬餘人;錢帛糧草,可支一年奈何便降?
他哭得十分真切,說得也很是在理,但眼下的劉璋卻已經沒有繼續和李晟戰鬥下去的勇氣了吾父子在蜀二十餘年,無恩德以加百姓;攻戰一年,血肉捐於草野,皆我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正啊!眾人皆贊同這一點,但見劉璋說得有些悲泣,俱是隨同墜淚。一時間,城樓上哭聲一片。
見這眾人皆哭,卻無一人進一步堅定劉璋投降的決心,譙周終於認為該是要自己上場了。他大步上前,高深笑著向劉璋進言主公之言,正和天意!
哦?聽譙周如此說,眾人正待反駁,忽有想起他雖然年幼,但卻頗習天文,於望氣之道很有研究,便就問道此言和解?
譙周微笑的回答道我夜觀乾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白日,照耀萬里,良久方散,真乃帝王之象也。況一載之前,小兒謠雲若要吃新飯,須得換新日。此乃李晟入主之預兆,不可違逆。
你黃權、劉巴兩位聽譙周這麼一個小人兒在這邊搖首賣弄著,頓時大怒,拔劍便要力斬譙周,消去他這個胡言亂語的腦袋。卻是被劉璋給擋住了天意既已如此,我又何必逆天呢?劉璋的心意到此已是十分堅決了,他儘管也知道譙周所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卻也無所不可的利用譙周之所言借驢下坡。他隨即下令去北城,我要出城親降於李晟
主公黃權、劉巴還待阻攔。忽聽得城下一人來報蜀郡太守許靖開城出降了。
啊?劉璋面色鐵青,氣倒於地。之後被眾人救起,卻是大哭不已。眾人無奈,只得陪著劉璋這麼一個淚人兒,回身歸府。隨即去安排那最後的投降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