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英雄傳 正文 野望篇 第九章 別了!遠去的日子
    野望篇第九章別了!遠去的日子

    Ⅰ

    九月九日禿鷹之城要塞。

    在舉行勝利儀式典禮的大廳入口處衛兵提醒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不能帶武器進去。紅的年輕人順手拿下腰間的光束槍之後突然想到要問個清楚。

    「我是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真的不能帶武器進去嗎?

    「即使是吉爾菲艾斯提督也沒有特例這是元帥的命令很對不起。

    「我明白了。算了沒關係。

    吉爾菲艾斯把光束槍交給了衛兵。以往在其他的提督處於需要解除武裝的場合時萊因哈特也特別允許吉爾菲艾斯攜帶武器。因為這個原因其他的將官都知道吉爾菲艾斯是萊因哈特陣營的第二號人物。可是這個習慣似乎已有所改變了。

    他加入了已經先行進入室內的提督們的行列和他們交換了注目禮。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的眼神有著微妙的光芒看來他們也察覺到萊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之間生了不尋常的事。

    不能有特權意識-吉爾菲艾斯也這樣告誡自己-但是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傷感和萊因哈特的關係大概只能止於主君和部屬而已了。

    真的只有這樣而已了?吉爾菲艾斯想抖落那緊緊纏著自身的寂寞思緒下位者是不能要求和上位者有對等關係的吧?就暫時忍耐一陣子吧!即使萊因哈特一時糊塗或犯錯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曉得的。過去這十一年間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過去……吉爾菲艾斯現自己心中有些不安。過去一直是這樣沒錯而且他也相信那是永遠的。可是或許他是太自以為是了…

    司儀像是誇示他的肺活量似的大喊:「銀河帝國軍最高司令官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閣下駕臨!

    萊因哈特踏著火紅色的地氈走了進來並列於兩排的軍官們一齊向他敬禮。

    這個敬禮在不久之後將會變成正式的最高致敬吧?那是對擁有皇者之冠的銀河系宇宙的唯一尊者所行的禮。大概再過兩年或三年吧?到了那個時候這位出生於有名無實的破落貴族家庭的金年輕人就可以切切實實達到自己的野心了。

    和吉爾菲艾斯的視線相遇時萊因哈特迅地移開了目光。萊因哈特聽從了奧貝斯坦的進言取消了吉爾菲艾斯自由攜帶武器的特權。他是一個霸者是一個主君而吉爾菲艾斯只不過是個部屬而已不應該讓他有特別的權利和意識。以前是自己太疏忽了沒加以區分以後也不准他直呼萊因哈特的名字要跟其他的提督們一樣稱呼「羅嚴克拉姆候爵」或「元帥閣下」權力只能由主君一人獨享。

    戰勝儀式之前是接見被俘虜的敵軍高級將領其中有一人是萊因哈特的舊識法倫海特中將。

    「法倫海特嗎?好久不見了我想是自亞斯提星域會戰之後吧?

    「是的……」有著水藍色眼眸的提督並無懼意萊因哈特也無意侮辱勇猛善戰的敗將。

    「參與布朗胥百克公爵的陣營不像是你會做出來的敗筆啊!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隨我做我的部下?

    「我是銀河帝國的軍人既然閣下已掌握了帝國的軍權我理當跟隨你。雖然是繞了一大圈彎路不過今後也可歸回正途了。

    萊因哈特點點頭命人解下法倫海特的手銬讓他加入軍官的行列。人才也就這樣不斷集結到他的陣營裡了。這樣一來萊因哈特也不用什麼事都只依靠吉爾菲爾斯了……梅爾卡茲逃掉了這實在是一件可惜的事……。

    行列的末端出了嘈雜聲。

    原來是裝在特殊玻璃棺裡的布朗胥百克公爵的遺體被送進來了。每個人都不無感慨地看著穿著軍服橫躺在玻璃棺裡的帝國最大貴族的遺體。

    安森巴哈准將伴著棺樞走進來。

    被視為已故佈朗胥百克公爵心腹的這個男子走到大廳的入口處面無表情地對著年輕的霸主一鞠躬然後以緩慢的腳步伴隨著玻璃棺一起走上前。

    極低沉的也極清晰的冷笑聲從兩側的行列之間傳了出來。這是武人們對一個把主君的屍體當作禮物來呈送並要求投降的卑劣男子的反感表現。

    這些笑聲形成了一條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著安森巴哈的全身萊因哈特之所以沒有制止是緣於潛藏在他性格中屬於年輕人的那種不輕易寬赦的潔癖。

    來到萊因哈特面前安森巴哈又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後按下按鈕打開了玻璃棺的蓋子。

    他或許是要勝利者實地檢查失敗者的遺體吧?但事實上並不是如此!目擊者在那一瞬間都無法理解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只見安森巴哈把手伸向主君的遺體迅打開了屍體的軍服變魔術一般從裡面抓起了像是由圓筒和立方體結合而成的奇怪物體那是6戰中兩軍短兵相接時所用的強力小型火炮-手提型加農炮!原來安森巴哈早就把屍體的內臟拿了出來把手提型加農炮藏在裡面了!身經百戰的勇將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目瞪口呆。不只他們即使萊因哈特自己雖然也意識到了危險但這情況來得太突然了!以致於身上的肌肉完全不聽使喚使他一動也不能動。

    炮口正對著金的年輕人。

    「羅嚴克拉姆侯爵我要為我的主君布朗胥百克公爵報仇!

    安森巴哈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響起隨即轟然一聲手提型加農炮吐出了火舌。

    手提型加農炮的火力足以一擊就摧毀小型裝甲車和單座式戰鬥艇萊因哈特的身體應該早就化為碎片四處飛散了。但是這一擊的準頭卻偏了距離萊因哈特左邊兩公尺處的壁面被炸成了好幾片穿了一個大洞在白色的煙霧中崩落了下來衝擊波強烈地掃過萊因哈特的臉頰灼灼生痛。

    安森巴哈的口中出了不甘的慘叫聲。當所有的人都像化石般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那一瞬間只有一個人採取了行動!這個人閃電般跳向安森巴哈及時扳過了手提型加農炮的炮口他就是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手提型加農炮掉落到地上出了極不諧調的聲音。年輕、機智、敏捷、、體能都勝過對方的紅年輕人抓住了大膽暗殺者的一隻手腕想把他扭倒*地上。安森巴哈的臉上滿是淒絕的表情他掄動著另外那只可自由活動的手把手背強壓到吉爾菲艾斯的胸口銀灰色的光線帶著鮮血從紅年輕人的背部噴出來!安森巴哈甚至準備了類似戒指的雷射光束槍!胸口被光束射穿的吉爾菲艾斯覺得那股灼燒的痛楚彷彿要炸裂他的身體似的但是他並沒有放鬆暗殺者的手腕。對方的戒指又閃起了光芒光束這一次穿過了吉爾菲艾斯的頸動脈。

    一切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生在這驚心動魄的一刻似乎響起了像是豎琴同時斷了幾根弦似的異樣聲音鮮血從吉爾菲艾斯的脖子噴了出來彷彿驟雨般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解除了眾人約十秒鐘之久的驚愕或許就是這個聲音。提督們喝罵和軍靴踏著地板的響聲此起彼落響起眾人齊心合力抓住了安森巴哈把他重重按壓在地上。此時又有沉悶的聲音響起安森巴哈的手腕骨被吉爾菲艾斯硬生生拗斷了!雖然身上中了兩個致命傷流失了大量的血吉爾菲艾斯卻還緊緊扣著暗殺者的手腕不放。

    米達麥亞連忙用手帕壓住了兩膝跪在地上的吉爾菲艾斯脖子上的傷口白色的手絹立刻被染成鮮紅色。

    「醫生!快叫醫生來!

    「已經……太遲了!

    紅的年輕人不僅頭一片鮮紅全身也都浸浴在鮮艷的血色中提督們都默不做聲臉色難看之極根據以往的許許多多經驗他們知道已經回天乏術再沒有辦法搶救了。

    安森巴哈被壓倒在吉爾菲艾斯所流下的血泊中坎普和畢典菲爾特用力壓著他他試圖掙扎但卻一動也不能動。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突然提起了乾涸的笑聲這使得提督們又嚇了一跳以為他還有什麼花樣。

    「布朗胥百克公爵請原諒我我失敗了!我這個無能的屬下無法完成對您許下的承諾要使這個金小子下地獄可能還要幾年的時間……」「說什麼鬼話?這個混蛋!

    坎普氣得打了他一記耳光被揍的頭在地上不停地晃動安森巴哈像毫無所覺仍自顧著喃喃說道:「是我的力量不夠屬下陪您一起去……」「糟了!立即阻止他!

    察覺安森巴哈意圖的羅嚴塔爾大叫朝暗殺者飛撲了過去。可是在他的兩手抓到之前安森巴哈的下巴微微地動了動已經咬碎了藏在臼齒裡面的毒膠囊。羅嚴塔爾的手掐往了他的咽喉想要阻止他吞下毒藥但已遲了一步安森巴哈死意甚堅。

    安森巴哈的兩眼大大地睜著漸漸失去了焦點。

    萊因哈特陷入一片黑暗中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從座椅上站起來無比艱難地一步一步走過去在他那冰藍色的瞳孔中看不到手下的提督們也看不到那個想殺他的男人。他的視野中只有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只為救他一命的好友。

    只為救他一命-對!吉爾菲艾斯不論什麼時候、什麼場合都一直在幫他。這個紅的摯友從他們少年時代相逢的那一天起就保護著有許多敵人的他無怨無悔地做他肝膽相照的朋友並且包容著他的任性。朋友?不!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對他而言遠過朋友、兄弟!而他卻想將這麼一個人與其他的提督同等看待!如果吉爾菲艾斯身上有槍那麼暗殺者在拿起手提型加農炮的那一瞬間就會被立即射殺而吉爾菲艾斯也就不必用自己的血肉擋住敵人的槍口可以不流一滴血就把事情解決了。

    是自己害了他!吉爾菲艾斯現在會倒在血泊中受著痛苦都是自己害了他!「吉爾菲艾斯……」「萊因哈特大人……您沒事吧?

    吉爾菲艾斯眼中那個不顧禮服被血濺污跪在自己身旁緊握著自己的手的金年輕人的影像逐漸模糊了。這大概就是臨死前的感覺吧?五官所能感受到的東西越來越遠世界快地變窄變暗。想看的東西越來越看不到了想聽的東西越來越聽不到了恐懼變成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此時此刻唯一存在於他心中的恐懼或許只剩下以後再不能與安妮羅傑及萊因哈特相見了而在他所有的生命力流失之前他有些話是非說不可的。

    「我無法再為萊因哈特大人做事了……請您原諒……」「傻瓜!在說什麼話啊?

    萊因哈特原想大叫勉強才把激動的情緒壓下來降低了聲音。這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年輕人天生就具有壓倒眾人的強烈氣質但此時卻顯得那麼脆弱看起來就像沒有扶著牆壁就寸步難行的嬰兒一樣。

    「醫生就快來了!這種傷很快就會好的!等你好了之後我們就一起到姐姐那兒報告勝利的消息。好不好?就這麼說定了!

    「萊因哈特大人……」吉爾菲艾斯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也沁出了鮮血萊因哈特扶著他的頭心痛地道:「在醫生來之前你什麼都不要說!

    「您一定要將整個宇宙掌握在手中……」「……會的。

    「請您代我轉告安妮羅傑小姐就說齊格已守住了過去的誓言我太沒用辜負了她一片心意以後再也不能隨侍在她身邊了……」「不!不要!

    金的年輕人顫動著慘白的嘴唇。

    「我不要轉告那種事!要說的話你自己親自去跟她說!我不會為你轉告的!這樣好不好?過一陣子我們一起去見姐姐她一定也有許多話想跟你說的!有什麼話你儘管跟她說好了。

    吉爾菲艾斯似乎微微地笑了笑當微笑消失時金年輕人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他在瞬間的顫慄中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半個自己。

    「吉爾菲艾斯……回答我呀!吉爾菲艾斯你為什麼不說話?吉爾菲艾斯回答我!這是命令!

    看不過去的米達麥亞把手輕輕放在年輕的帝國元帥肩上安慰道:「元帥不行了他已經走了就讓他安靜地去吧……」他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因為他看見年輕的主君眼中放射出前所未見的激烈光芒。

    「米達麥亞你在說慌!吉爾菲艾斯絕對不會把我一個人丟下不管的!

    2

    「羅嚴克拉姆侯爵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是一樣一直坐在那裡動也不動……」這一問一答的聲音都帶著深深的感觸。

    萊因哈特手下的提督們都集合在禿鷹之城要塞的高級軍官俱樂部裡軍階最高的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主持了會議。以前這裡是大貴族們極盡奢華之能事所建造而成的豪華房間然而現在這些勝利者們全都愁容滿臉一點欣賞的興致都沒有。

    因為在戰勝儀式中所生的慘事提督們布了嚴厲的言論箝制令禁止消息傳播出去並依照軍法共同管理要塞實施戒嚴。但是已經過了三天了大家都認為那是最大的極限了對都奧丁那邊也不能一直保持沉默。

    吉爾菲艾斯的遺體被放進密封的透明箱裡以低溫保存著。但是被悔恨吞噬著的萊因哈特卻仍一直守在旁邊聽不進任何人的說話不吃也不睡讓提督們擔心不已。

    「說真的平時看元帥在戰場上指揮若定軍令如山我以前根本想像不到元帥會有那麼脆弱的一面。

    「不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死的是你或者我元帥就不會那麼傷心難過了。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對於元帥來說絕不是一般的部屬或朋友而是特別中的特別。說起來元帥就等於是失去了半個自己而且還是因為自己的過失他有這種反應也就很正常了。

    米達麥亞這樣回答繆拉的話他洞察之正確也獲得了其他提督們的認同大家都默然地點了點頭。不過時間如此耗費下去更使他們覺得焦躁不安。

    羅嚴塔爾銳利地閃動著他那不同顏色的兩隻瞳眸以強而有力的語氣對同僚們說。

    「必須要讓羅嚴克拉姆侯爵再重新站起來不可否則我們會一起朝著銀河的深淵合喝滅亡的序曲!

    「可是該怎麼做呢?怎麼做才能讓元帥再站起來呢?

    畢典菲爾特茫然地說坎普梅克林格瓦列魯茲諸將也都陷進愁苦的沉默中。

    在場的提督們只要舉起一隻手就可讓數百萬隻戰艦啟動讓數百萬個士兵拿起槍來戰鬥。但在這個時候這些摧毀行星征服星系在星海中來去自如的勇者們竟然也束手無策沒能想出辦法來讓被悲哀和失落感佔據全身的年輕人再站起來。

    「如果說要能想出什麼解決辦法的話那看來就只有他能辦得到了。

    沉默了一陣子羅嚴塔爾終於喃喃說道。米達麥亞歪著頭問。

    「他?

    「你應該知道的不在這裡的那個人啊!就是奧貝斯坦總參謀長!

    提督們不禁面面相覷。

    「什麼!如果不是因為那傢伙提出那個什麼建議吉爾菲艾斯提督就不用白白犧牲生命了!難道到頭來還得借助他的智慧嗎?

    米達麥亞的語氣中並沒有刻意隱藏厭惡的感覺。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他應該也知道他之所以會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因為羅嚴克拉姆侯爵的破格提攜有羅嚴克拉姆侯爵才有他這個人的存在!他到現在還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大概是在等我們去找他吧!

    「那不就等於有求於他嗎?他若乘機要求特權的話怎麼辦?

    「包括奧貝斯坦在內我們都乘坐在一艘叫『羅嚴克拉姆』的船上。要救我們自己就得先救船才行。如果奧貝斯坦那傢伙想趁此危機圖謀自己的利益那麼我們也只有採取相應的報復手段了不要忘記了軍權仍掌握在我們這些提督手裡必要時我們可以聯合起來對付他。

    當羅嚴塔爾說完眾提督紛紛表示贊同這時負責警衛的軍官報告說奧貝斯坦參謀長來了。

    「來得正是時候啊!

    米達麥亞的話中很明顯的不懷好意。進入室內的奧貝斯坦用義眼掃視了眾提督一眼便毫不客氣地冷冷道:「各位經過冗長的討論好像還沒有得出結論嘛!

    提督們臉上都露出怒色。

    「這是因為我們軍隊裡的第一和第二把交椅都不在啊!事問有誰能作得了主呢?

    羅嚴塔爾回答的詞鋒也極為犀利突顯奧貝斯坦主張的「第二人有害論」導致吉爾菲艾斯死亡一事。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著氣氛緊張起來。

    梅克林格見狀輕咳一聲打破僵局道:「那麼參謀長是有好的提案了?

    「要讓元帥重新振作方法也不是沒有。

    「哦?

    「最好的方法莫過於去請元帥的姐姐幫忙。

    「格裡華德伯爵夫人?這方法我們也想過但是這樣做真的可以了嗎?

    話雖然這麼說事實上是沒有人願意擔任向安妮安傑報告此事的任務這後果是誰也擔當不起的。

    「向格裡華德伯爵夫人報告的事就由我負責好了但同時我也有一個要求。」「什麼要求?

    提督們的表情變得警惕起來但奧貝斯坦接下來的話卻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我想你們立即率軍趕返都奧丁去逮捕殺害吉爾菲艾斯提督的兇手。

    連機敏如羅嚴塔爾者在這一瞬間也捉摸不透奧貝斯坦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他泛了眨他的金銀妖瞳。

    「你這句話可真奇怪兇手不是安森巴哈嗎?

    「他只是個小人物是個執行者我們要找出幕後真正的主謀一個很大的大人物。

    「什麼意思?

    奧貝斯坦向提督們說明-或許是一種驕傲的心理吧!萊因哈特心中大概也在尋找出一個大犯人他不能忍受比兄弟還要親的吉爾菲艾斯被只是身為布朗胥百克公爵部下的安森巴哈所殺。要死的話吉爾菲艾斯也只能被更大的人物所殺。所以在背後操縱安森巴哈的大人物就必須存在就算事實上並不存在也必須造一個出來。

    「唔可是要把誰當主謀呢?布朗胥百克公爵已經死了還有更適當的人選嗎?

    「目前不就有一個很好的候補者嗎?

    「誰?

    米達麥亞滿腹狐疑地問道。

    「帝國宰相立典拉德公爵!

    「……」米達麥亞彷彿挨了一記似地向後仰其他提督們也都驚愕地把視線集中到裝有義眼的總參謀長身上。他們完全明白了奧貝斯坦想利用這個危機排除在的敵人。

    「幸虧我不是你的敵人與你為敵實在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啊!

    奧貝斯坦表面上盡量不去理會米達麥亞話中所隱藏的對他強烈的厭惡。

    「相信各位也知道立典拉德公爵早晚都得除掉的而且他的心也未必潔淨如天使可以肯定他一定也在密鑼緊鼓地策劃著對付羅嚴克拉姆候爵的陰謀。

    「這麼說也並不是完全冤枉他了?的確那個老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陰謀家。

    羅嚴塔爾喃喃地說著似乎想借此來說服自己。

    「盡快趕回奧丁去以謀殺羅嚴克拉姆侯爵為名逮捕立典拉德公爵奪得傳國玉璽。這樣一來羅嚴克拉姆侯爵的獨裁體制就得以確立了。

    「可是如果拿到玉璽的人留在奧丁自立為王呢?

    米達麥亞語帶嘲諷地對奧貝斯坦的策略提出了疑問。

    「這不用擔心。就算有人有這種野心其他同等階級的提督也會阻止的。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會甘於屈居原來只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之下我之所以一直主張不能有第二號人物原因就在於此。

    參謀長回答。

    權力的正當化不在於其獲得的手段而在於如何去行使它。

    由於有了這種認知提督們商量之下很快作了可怕的決定。

    玩陰謀或耍詐術是不得已的手段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刻他們必須要做的就是將潛伏在宮廷裡面的敵人一網打盡奪取國政的所有權力所以奧貝斯坦的策略很值得一試。如果猶豫不前的話只會讓敵人搶得先機。

    提督們開始行動禿鷹之城的警備就留下奧貝斯坦梅克林格和魯茲負責其他的人則率領精銳部隊第一時間趕到都奧丁去。

    他們抱持的態度是要搶在立典拉德公爵早晚會動的宮廷政變之前先下手為強。這個決定使得他們十萬火急地快馬加鞭馬不停蹄從禿鷹之城趕到奧丁去原本二十天的行程他們只花了十四天就抵達了。如「疾風之狼」米達麥亞就是這樣下達指示的:「落後的就暫時不要管他們了!隨便他們什麼時候到奧丁都無所謂。

    從禿鷹之城出時多達兩萬艘的高巡航艦隊在不斷地越時空跳躍後依次銳減在到達奧丁所屬的瓦爾哈拉星系時只剩下三千隻而已。

    繆拉以八百艘戰艦控制住衛星軌道其他的提督則衝破大氣層由於大量的艦艇在同一時間降落過了宇宙港的管制能力有半數的戰艦只好停泊在湖面上。

    這時新無憂宮一帶正值夜半時分米達麥亞率領著全副武裝的士兵朝著宰相府前進羅嚴塔爾則負責襲擊立典拉德公館。在寢室的床上正挺著上半身看書的宰相看見破門而入的有著金銀妖瞳的青年提督時尖著聲音破口大罵。

    「你幹什麼!無禮的傢伙!膽敢在這裡撒野?

    「我是來逮捕帝國宰相立典拉德公爵閣下您的。

    此時橫過老邁權力者心中的不是驚訝而是失敗感原想從背後捅萊因哈特一刀將他打倒以獨佔權力的老人卻因為奧貝斯坦的洞察機先及提督們的閃電行動而先被制服了。

    「罪狀是什麼?

    「你是暗殺羅嚴克拉姆侯爵萊因哈特閣下未遂事件的主謀。

    老宰相不能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他定定地盯著羅嚴塔爾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顫動著他那枯瘦的身體大聲喝道:「混蛋!你有什麼證據講這些話?我是帝國宰相位於你們之上是輔佐皇帝陛下的重臣啊!

    「……同時也是圖謀不軌的陰謀家!根據慣例在這個帝國要治人罪根本就不需要證據你就伴隨著這個腐朽的制度一起滅亡吧!

    羅嚴塔爾冷漠地說完即命令部屬。

    「把他拘禁起來!

    平民出身的士兵們粗暴地抓住以前連靠近都不獲允許的高貴老人的手腕。

    這個時候米達麥亞所指揮的隊伍闖入宰相府目的是要奪取玉璽。

    「玉璽在哪裡?

    米達麥亞質問值夜班的年老士兵在槍口的圍繞下不停地打著寒顫的士兵雖然臉色蒼白卻堅持不肯透露玉璽的所在處。

    「你是憑著什麼權限這樣質問我?而且這裡是宰相府的玉璽室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隨便進出的請立刻出去!

    米達麥亞阻止了聞言而起了殺意的士兵們或許是佩服老士兵的勇氣吧。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就真的退出去。在他的指示下士兵們立即散開到室內各處開始大肆搜索機要文件被散落一地任憑軍靴踐踏。

    「住手呀!你們把帝國和帝室的權威擺到哪裡去了?你們該為自己身為臣民的叛離行動感到羞恥!

    老人聲嘶力竭地大叫。

    「帝室的權威嗎?以前似乎是有這種東西。

    「可是事實證明了是有實力的才有權威!不是有權威才有實力!你看到*種情況應該就很清楚了吧!

    這時一個士兵出了歡呼聲高高舉起的手上有一個小箱子蓋上和四周都鑲有萄萄籐蔓花樣*「找到了!是這個。

    老士兵出了悲鳴想撲向那個士兵其他的士兵們把他打倒在地。忠於職守的老人的額頭上流出了鮮血卻仍在地上掙扎著。

    這就是玉璽嗎?打開箱子的米達麥亞並沒有什麼感慨只是凝視著被鮮紅的天鵝絨所精心包著的黃金印握在他手中的玉璽上的雙頭鷲彷彿活生生地回望著他。

    低沉地笑了笑米達麥亞俯視著倒在地上的老人命人叫醫生來。

    帝都奧丁所生的事從最初到最後都完完全全處於萊因哈特麾下的提督們的控制之下。

    瑪林道夫伯爵的女兒希爾德原本已經上床了當她知道了市內的騷動後便在身上披了一件輕袍走到房外的陽台上。

    當她在夜風中聽著軍隊行進時起起落落忽高忽低的聲音傭人走了過來慌張地道:「這是哪裡的軍隊呀小姐?

    「軍隊不會平白湧出來的在現在這個銀河帝國中除了羅嚴克拉姆侯爵之外大概也沒有其他人擁有這麼多軍隊了。

    任憑夜風吹拂著她的短希爾德自言自語地說:「舊時代結束充滿活力的新時代來臨了雖然會有些喧嘩不過總比死氣沉沉要好吧。

    3

    ……是在做夢嗎?萊因哈特環視四周室內微微顯得昏暗有些冷意一片靜寂。除了他*個人之外就只有橫躺在特殊玻璃箱中的吉爾菲艾斯和乾燥的空氣。他那個紅的朋友動也不動一點聲音也沒有連呼吸都停了。

    果然是一個夢。萊因哈特放鬆了肩膀拉緊軍用斗蓬的領子閉上了眼睛。

    ……安妮羅傑向皇帝告了假邀請萊因哈特和吉爾菲艾斯到佛洛依丁山莊來這是他們一年半以來的第一次碰面。金少年和紅少年穿著學校的禮服整了整彼此的衣領飛奔離開了管理嚴格的寄居宿舍。

    他們進行了一趟長達六個小時的地上車旅程因為在皇帝居住的土地上是不能做上空飛行的。他們看到了萬年白雪覆蓋的山峰和色彩繽紛的美麗花田。

    伴隨著隆隆的雷聲暗灰色的雨籠罩住了純白和七彩對照相映的美景整個休假期間三個人都躲在山莊裡然而他們卻十分快樂。暖爐裡放著柴火金黃色的火焰在他們的眼睛裡跳躍著他們盡情地唱著所有會唱的歌……

    回憶突然被打斷了一個人來到他身邊。

    「閣下我是奧貝斯坦。有光通信從帝都奧丁傳來……」好一會兒萊因哈特以沒有感情和生氣的聲音回答。

    「誰傳來的?

    「是格裡華德伯爵夫人。

    在奧貝斯坦眼前的影像突然動了幾個小時、幾天都一動不動的金年輕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蒼涼的火焰像要從兩眼中噴射而出似的。

    「可惡!你這傢伙是你說的吧!你竟然自作主張把吉爾菲艾斯的事告訴我姐姐了?

    裝著義眼的參謀長毫不畏懼地接受了上司排山倒海的怒氣。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剛剛用了光通信。

    「你太多管閒事了!

    「或許吧但是你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下去吧!

    「囉嗦!

    「您害怕見您姐姐嗎?

    「你說什麼……」「如果不是就請您見見她。閣下我對您仍抱有很深的期望。我很感激您沒有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但是您卻過份地自責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不是辦法。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如果您不能從絕望中再站起來迎接挑戰那就表示您也不過如此而已整個宇宙就會落入別人的手中。吉爾菲艾斯提督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失望。

    萊因哈特緊握雙拳睨視著奧貝斯但彷彿要用視線殺死他似的。然而他終究只是踩著重重的步伐走過他身旁進了通信室。

    安妮羅傑清晰的身影浮現在通信屏幕上年輕的帝國元帥費了好大的勁才壓抑住自己顫動的身體和鼓動不已的心跳。

    「姐姐……」只說了這一句話萊因哈特的舌頭就沒辦法再轉動了。

    安妮羅傑凝視著弟弟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蔚藍的眼睛中沒有淚水有的也只能說是越了悲傷的神情。

    「可憐的萊因哈特……」安妮羅傑喃喃說道低沉的聲音刺痛著金年輕人的心。他完全瞭解姐姐話中的意思他為了獲得權力與權威而把形同半個自己的朋友當成一個部屬來看待現在他正為自己的愚蠢和無知付出代價接受懲罰。

    「你現在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東西了萊因哈特。

    「……不我還有姐姐您!是不是!姐姐是這樣吧?

    萊因哈特好不容易擠出了一絲聲音。

    「是的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我們除了彼此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她聲音之微弱讓萊因哈特吃了一驚!安妮羅傑似乎也注意到了弟弟表情的變化。

    「萊因哈特我覺得很累……我要離開史瓦齊別館只想到一個無人騷擾的地方去能不能在某處給我找一棟小屋呢?

    「姐姐……」「而後我們之間暫且別再見面了。

    「姐姐!

    「我最好不要待在你身邊影響你因為我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我是屬於過去的而你則是屬於未來的。

    「……」「如果你累了就到我這裡來吧!不過我很瞭解你你是永遠都不會覺得累的而且現在還不是你休息的時候。

    是的萊因哈特沒有緬懷過去的資格也沒有休息一下的權利。既然吉爾菲艾斯已經實踐了他的誓言那麼萊因哈特也必須完成對他的承諾。

    他一定要把宇宙掌握到手裡。為了達成這個誓言不管生什麼事他都不能罷休。一想到已失去東西的重要性那麼至少就得取得同等價值的東西回來!「我知道了!如果姐姐希望這樣我就照你的話做。只等我統一了宇宙之後我再去接姐姐回來。可是在分手之前我想請姐姐親口告訴我一件事一件我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的事。

    萊因哈特吞了吞口水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姐姐是不是……深愛著吉爾菲艾斯?

    然後他戰戰兢兢地看著姐姐的臉。

    安妮羅傑沒有回答可是萊因哈特從來沒有看過姐姐的臉如此地透明如此地悲傷。他想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表情的。

    ……他已經知道了正確的答案。

    由羅嚴塔爾負責與禿鷹之城的聯絡工作並不是他毛遂自薦的而是提督彼此推脫之下只好以抽籤來決定由誰負責結果金銀妖瞳的青年徹徹底底地被幸運之神拋棄了。

    羅嚴塔爾從萊因哈特的元帥府出了光通訊萊因哈特立刻出現在通信屏幕上。看見萊因哈特那冰藍色的瞳孔中閃著理性和銳氣的光芒羅嚴塔爾知道年輕的主君已恢復了自我他的聲音明確而有力。但是總讓人有一種莫名的無機質的感覺。

    「詳細情形我已經知道在你們出那天奧貝斯坦就告訴我了。

    「是……」「你們做得很好!我會重重酬謝你們的功績。我要立刻回奧丁派人在半路接我吧!

    「是那麼就派米達麥亞……」把工作推給朋友之後羅嚴塔爾繼續報告重要的事情。

    「立典拉德公爵的所有族人都已被逮捕監禁等您回來之後請您做個裁奪。」「不用等我回去怎樣處置他們由你負責就可以了行嗎?

    「那麼立典拉德公爵本身該怎麼處置呢?

    「帝國的宰相總不能執行死刑勸他自裁吧!要以沒有痛苦的方法。

    「是。那麼他的族人呢?

    「女的就放逐邊境。

    萊因哈特的聲音就像冰塊碎裂似的堅定、無情。

    「十歲以上的男孩一律處死。

    連羅嚴塔爾聽了都猶豫了一會才回話。

    「九歲以下的就算無罪嗎?

    他這樣問或許是迂迴地為他們求情不必要的流血不是這個勇將所喜歡的。

    「我是在十歲的時候進軍官幼年學校的十歲以前的只能算是半個人所以我饒了他們。如果他們在長大之後還要來找我報仇那我非常歡迎沒有實力者被打倒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萊因哈特輕輕笑了起來笑聲雖豪邁雄壯但和以前相比卻有些異樣的感覺。

    「你們也一樣如果具有打倒我的自信和覺悟隨時都可以向我挑戰。

    他那端整而秀麗的唇邊泛起爛燦的淺笑羅嚴塔爾覺得戰慄的波動穿透了他全身的神經網絡連回答「您說笑了」的聲音都顯得很生硬。

    萊因哈特彷彿脫胎換骨一般失去了半個自己的他似乎為補償已失去的而想另外找回一些什麼。羅嚴塔爾沒有辦法判斷哪些是有利的哪些是不利的。

    通話結束之後奧貝斯坦出現在萊因哈特的面前他像是在觀察年輕的主君似地凝視著對方。

    「閣下再過一個小時伯倫希爾就可出港了。

    「好在剩下三十分鐘時我會上船。

    「閣下關於立典拉德一族人那樣做真的恰當嗎?

    「凡是戰爭都是難免要流血犧牲的至今已流了很多的血今後應該也會如此吧!再加上幾滴立典拉德一族的血會有什麼分別呢?

    「如果您這樣想那就好了。

    「你退下吧!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奧貝斯坦不說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當他把頭低下去的時候.義眼中放射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芒那是一種滿足的光芒遣走了參謀長的萊因哈特把身體埋進長長的椅子中視線轉到展望螢幕上去眺望著等著他去征服的星海。

    他的心中有一種飢渴-在永遠地失去吉爾菲艾斯姐姐又說要離開他之後。

    在滅掉黃金王朝建立新銀河帝國征服自由行星同盟吞併費沙自治領支配了全人類之後這種心靈的飢渴就能獲得滿足嗎?萊因哈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任何東西能滿足這種心靈上的需求概是永遠都沒有了。

    然而萊因哈特已別無選擇了。他只有藉著不斷地戰鬥不斷地獲勝不斷地征服來對抗這種心靈上的飢渴。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有敵人越是強而有力的敵人越能讓他忘卻心靈的需求。目前他雖然致力於鞏固國內的根基心神卻已飄到明年將會和自由行星同盟展開的軍事衝突而在同盟中就有極為強而有力的敵人。

    楊威利……

    Ⅳ

    萊因哈特心中所描繪出來的強敵在這個時候卻陷入極端矛盾的處境中。

    這個時候楊威利才剛剛收服了聶普帝斯、卡佛、巴爾梅倫多三個行星的叛亂勢力回到都來。政府的特使來告訴他政府將舉辦紀念同盟憲章和法律秩序的恢復、民主主義壓過軍國主義勢力的大型集會並要求他到場在大眾面前和特留尼西特議長握手。

    聽到這件事情之後楊的第一個反應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為什麼我要和特留尼西特那傢伙握手!

    說完之後才現自己失態楊趕緊糾正。

    「和特留尼西特議長握手是必須的。

    當他看到特留尼西特平安地從地底下冒出來時就知道會有災難來臨而事情也果真就被他料中了他卻一點也不高興。一連串醜陋之極的鬧劇才剛剛落下那令人眼花撩亂的布幕。

    不如果說落了幕那還好就是沒人能保證落幕之後會不會有「安寧」。

    一想到都已經生非法武裝政變了卻還不反省自己的政治態度仍想藉著煽動的技術及操縱民眾來維持自己的權力的特留尼西特楊就打從心裡感到無比厭惡。對楊來說和這種人在大眾面前握手簡直就等於出賣貞操。

    然而今後隨著勝利的來臨隨著地位的提高自己本身的政治利用度也隨之增加這種事情一定會越來越多的。該怎麼做才避得過這種麻煩的事呢?如果輸了就好了如果戰爭慘敗就好了這樣一來楊的聲譽就會墜入谷底讚賞之聲就會一轉而為責難聲。人們會交相指責他為「殺人犯」而他因此就可以辭去軍職拋棄社會上的地位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就算有人挽留會這樣做的人也一定少之又少吧。

    這麼一來楊就可從仕官貴人的地獄中獲得解脫了避開人們的耳目躲在社會的小角落安靜地過日子也不壞呀!在田園裡的小小家中寒冷的夜裡一邊聽著呼呼的風聲一邊啜飲著白蘭地下雨的日子裡一邊悠然看著窗外的雨絲任思緒奔馳一邊喝著葡萄酒。這種生活多麼地快意舒暢啊!「說著說著竟然就變成一天到晚喝酒的日子了。

    楊苦笑著把這小小的奢望從腦海裡逐出去。或許他可以因此而得救但是卻也有幾萬倍的人因此而無人救助了。因為如果他輸了會造成許多人死亡會有許多的妻子失去丈夫母親失去孩子孩子失去父親。

    有戰爭就必須要獲勝那麼勝利的意義又在哪裡呢?讓敵人產生許多傷亡給敵人的社會帶來損害使敵人的家庭離散。方向雖然不同終點卻是一樣-

    結果兩方面都不是他所能選擇的。

    自從軍校畢業成了軍人之後剛剛好是第十年了。楊到現在卻仍然沒能解開心中這一個結。這可不是初級的算數光有明快的思路也無法找出正確的答案。雖然知道思索這種問題只會讓自己陷入思考的迷宮中但他卻又忍不住不去想。

    儘管如此不和特留尼西特握手卻又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並不怕拒絕之後遭對方報復但是既然有必要顯示出政府和軍部團結一致的大義名份在他就不能加以破壞。就因為他覺得軍部應該依循政府及市民的意思行事所以他才會和非法武裝政變派作戰的。

    典禮在郊外舉行。

    初秋的陽光和煦溫暖讓人覺得全身舒泰。陽光在樹葉上罩上一層金黃色的色彩真是個美好的日子可是楊卻一點都不快樂。

    他只有強迫自己換一個想法自己不是要和特留尼西特握手而是和國家元最高評議會議長握手。這件事情讓楊覺得他得扭曲自己的感情。當然他也知道這種理論是自欺欺人正因為如此他的不愉快就越加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種事情是他必須要忍耐的所以也不能說他是為出人頭地而自甘受虐雖然他成功他有了地位有了人人讚羨的一切但是這種功名的金字塔越是接近頂端立足點就越窄小危險性也就越大。對楊而言那些不顧危險一意往上攀爬的人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

    除此之外坐在貴賓席的楊的心情也有些不同。去年在亞斯提星域會戰後的慰靈祭時楊還坐在一般席位上。和現在比起來當時的處境反而舒服多了。

    特留尼西特正在演說純粹是二流煽動家的空乏言論。他讚揚死者讚美大家為國犧牲要大家為迎接打倒銀河帝國的聖戰而拋棄個人的自由及權利。

    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老調了。

    人會死星星也有壽命連宇宙這種東西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停止轉動不可能只有國家能永存不滅。如果國家一定需要有巨大的犧牲才能存活下去的話那麼這個國家還是馬上滅亡的好誰還會在乎它呢?當楊陷入沉思時有人叫他。

    「楊提督……回到座位上的特留尼西特的臉上堆滿了討人喜歡的微笑。這個微笑迷惑了幾十億個選民的心有人說支持他的人不是針對其政策或思想而是針對他的笑容投下了貴重的一票。當然自從獲得投票權之後楊從來就不是那群人中的一個。

    「楊提督您一定有許多話想說不過今天是紀念祖國從軍國主義解放出來的可喜日子雖然政府和軍部之間有許多意見不盡相同但是我想我們不該讓敵人看見我們之間的間隙。

    「……」「所以今天我們在握有主權的市民面前應該常常保持著笑容不要讓人說我們不懂禮貌。

    能言行一致的人實在是了不起。但是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論的人又該怎麼形容呢?每次看到特留尼西特時楊都不禁起了這種疑問。

    「那麼現在就由為了民主主義為了國家獨立為了市民的自由而戰的兩個鬥士穿便服的代表特留尼西特先生和穿軍服的代表楊先生在各位面前握手吧!各位市民請大家熱烈鼓掌!

    典禮的司儀亞隆·德梅克高聲說道。這個男人從文學界轉到評論界又轉到職業政治界一向都待在特留尼西特身邊他是一個從攻擊老闆的政敵到中傷批評其他人的事情中尋找出存在意義的人。

    特留尼西特站起來向群眾揮手然後把手伸向楊楊也站了起來他好不容易才壓抑住頭也不回地離場而去的衝動。

    當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間群眾的歡呼聲格外高亢鼓掌的聲音響徹雲霄。楊恨不得一秒鐘都別遲疑能盡快抽手可是當他好不容易從那沒有滴血的嚴刑拷打中解脫出來時他卻想到了一件毫無道理的事。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低估特留尼西特這個人了?這個想法彷彿從雲間穿射而過的陽光一樣直透楊的心房。在這一瞬間他受到了足以讓他窒息的震憾使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種突然而來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種事於是他開始再次檢討過去的事情。

    特留尼西特在非法武裝政變時什麼事都沒做靠著地球教信徒的庇護躲在地底下。

    指揮艦隊作戰的是楊威利代表市民利用言論和集會作戰的則是潔西卡·愛德華特留尼西特在解決事情上一點貢獻都沒有。可是現在活著接受群眾們歡呼的是他而潔西卡則被殘殺而死永遠長眠在墓場裡。

    在同盟軍引以為恥的亞姆立札會戰時他又有什麼建樹呢?原本自始至終都高唱著主戰論的特留尼西特卻在投票表決之際反對出兵。結果在那一次戰役中同盟軍徹底敗北主戰論失去了人民的信賴地位大幅滑落。相對的特留尼西特的聲望卻因而大幅提高當時身為國防委員長的他現在已經是最高評議會議長、自由行星同盟的元。

    然後是這一次救國軍事委員會的非法武裝政變。

    特留尼西特隨時隨地總有辦法讓自己保持毫無傷的最佳狀態因情勢所激而中傷倒地的永遠都是別人。這個人總是引來了狂風暴雨而當暴雨真的來臨時他又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天氣放晴了之後再出來。

    這個男人不就是典型的投機政客嗎?不管面臨什麼危機他總是什麼也不做也絕不讓別人對他做什麼不利的事最後獲勝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楊不禁感到背脊一陣涼意他從來不怕被暗殺在人數幾倍於己方的敵人面前他也從不退縮。但現在在迎面灑落的陽光下楊卻深深地被恐懼感所攫住。

    特留尼西特又開口叫了楊一聲當然是帶著經過完美地控制、毫不誠實的微笑。

    「楊提督群眾在呼叫著你呢!你不回應一下嗎?

    忽高忽低的歡呼聲浪包圍著楊此起彼落楊對著那些被他的虛像所惑人們機械性地揮了揮手。

    或許自己這次是太高估了特留尼西特楊雖然這樣想卻也只不過是一時的逃避而已他嗅到了一股腐臭味這種味道滲入了大氣的微粒子中勒緊了他的脖子使他覺得呼吸困難。

    Ⅴ

    回到宿舍楊飛奔進入盥洗室用消毒水把手洗了又洗。他想洗掉被特留尼西特握住手時所沾染到的污物。最近楊的心理狀態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

    當楊把自己關在洗手間裡清洗時尤里安在門口應付一個不之客是一個來自出版杜的男人他是來勸說楊寫自傳的男人說他們預定初版五百萬本。如果楊果真是一個如他自己所願的默默無聞的歷史學者的話恐怕出書時連這個數字的一千分之一也賣不出去吧?「提督不在宿舍裡接見為私事來訪的客人請回去吧!

    尤里安是照規定趕走那個男人的可是或許使男人知難而退的是尤里安腰際的槍而不是少年毅然堅決的態度男人雖然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打退堂鼓。

    尤里安回到客廳泡紅茶楊從盟洗室出來他死命地往手背上吹氣。因為剛剛摩擦得太厲害了結果現在感到一陣刺痛。

    楊在紅茶裡加了白蘭地尤里安自己則加了牛奶進去。很微妙地兩人都沒有說話好一陣子室內只有每秒跳動著堪稱古董的老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

    幾乎同時他們喝完了一杯當尤里安準備泡第二杯時楊這才開口說話:「今天好危險啊!

    少年以為是身體上有危險頓時全身充滿了驚異和緊張凝視著監護人。

    「不不是那樣的。

    楊趕忙消除少年的多慮他一邊旋轉著空空的杯子一邊說道:「和特留尼西特會面時我的心中充滿了厭惡感可是我突然想到賦與這男人正當權力的民主主義到底是什麼?一直支持著這男人的民眾到底又是什麼?我們這個不是自由民主的國家嗎?我真是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每一次當風波來時他總是躲在安全的地方而在風波過後他就更上一層樓掌握了比以前更大的權力。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當我回復自我意識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以前的魯道夫·高登巴姆和在這不久之前動非法武裝政變的那些人一定也不斷地想過這個問題結果他們確定了能拯救世人的唯有自己本身。也許這完全是似是而非的說法不過我覺得把魯道夫變成一個殘虐的專制君主的便是他個人對全人類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當楊的談話告一段落時尤里安以深思的表情問道:「特留尼西特議長有那種責任感和使命感嗎?

    「嗯這個人嘛……」楊不想把自己對他的那種異樣的恐懼感說出來因為那只會增加少年的憂慮他想暫且把這件事收藏在自己的思考回路中。他覺得特留尼西特這種人對整個社會而言就像癌細胞一樣他不斷地吞食健康的細胞以使自己增殖強大最後甚至使宿主的肉體死亡。特留尼西特有時候煽動主戰派有時候則主張民主主義他根本不必負任何責任他的重點是增大自己的權力和影響力而他越是強大社會便越衰弱最後就被他吞食殆盡了。此外還有掩護特留尼西特的地球教教徒……。

    「提督……?

    當他回過神來才覺尤里安正擔心地看著眼前的監護人。

    「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

    楊反射性地給了一個任何人都會有的而且完全沒有效果的回答在這個時候鄰室響起了TV電話的呼叫聲。

    尤里安離開去接電話楊看著他的背影將冷卻的第二杯紅茶一飲而盡然後在茶杯中注滿了白蘭地。

    當他把瓶子放回桌上的同時尤里安跑了進來。

    「不得了了!是統合作戰本部的姆萊少將來的消息……」「你急個什麼勁兒啊?在這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是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的。

    楊一邊把杯子送到嘴邊一邊以哲學家似的論調說道。尤里安冒出了一句「可是」想加以反駁但臉上的表情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於是換了一個說法。

    「提督您認識梅爾卡茲一級上將嗎?

    「帝國軍的名將用兵雖然不像羅嚴克拉姆侯爵那麼壯大華麗但卻堅實無比是一個老練而讓人無機可乘的人同時也頗具聲望。對了梅爾卡茲一級上將怎麼了?

    「那個帝國的名將……尤里安提高了聲音。

    「卡介倫少將剛才從伊謝爾倫要塞連絡說他逃亡到我們這邊來了!他專程從帝國逃到這裡來投靠您了!現在已到了伊謝爾倫!

    楊聞言立刻打翻了自己的哲學論調他慌忙站了起來結果把自己的腳用力地踹上桌子的腳幾乎把他拌得跌了一交。

    Ⅵ

    迎接梅爾卡茲到達伊謝爾倫要塞的代司令官卡介倫一開始曾要求梅爾卡茲交出所帶的武器。

    「無禮!你在說什麼。

    副官舒奈德怒氣沖沖地大叫。

    「梅爾卡茲閣下並不是被俘虜來的他是以其自由意志而逃亡到這裡來的你們應該給與客人般的禮遇才對。或者在自由行星同盟裡面根本就沒有禮儀這種東西?

    卡介倫認同了對方的說法並向對方道歉遂以待客之道安置他們同時以光通訊聯絡還停留在海尼森的楊。

    楊召集了所有幕僚直接聽取卡介倫的聯絡的姆萊少將主張不可輕易相信對方。

    「你看到梅爾卡茲提督帶了家人來了嗎?

    楊問道。

    「沒有我曾向卡介倫少將問過這一點答案是他的家人都還留在帝國……」「是這樣子啊?這樣就沒問題了。

    「但是把家人留在帝國就形同留下了人質。在我看來梅爾卡茲提督理所當然是懷有其它目的前來的。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他一開始就有意欺騙我的話就不會說出家人遺留在帝國的事大可以找來一些假的人員扮演家人同時負責監視他。

    幕僚之一把視線投向楊。

    「如果情報部門想藉機活動的話這是個最好的時機對不對?巴格達胥?」「嗯我也是這樣想……」曾經想暗殺楊結果失敗後來卻反而投效楊的巴格達胥回答。

    「梅爾卡茲提督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和情報活動及破壞工作無緣我覺得可以信任他。

    「他是比你還要來得值得信任。

    「別開這麼過火的玩笑先寇布准將。

    「我不是開玩笑。

    先寇布帶著認真的表情說道巴格達胥露出了厭惡的神情。看著立場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屬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我決定接受梅爾卡茲提督而且只要能力所及我會徹底維護他的權利既然被稱為帝國老將的人前來投靠我我就必須相等以報。*「不管如何您一定要這樣做嗎?

    姆萊稍有不悅之色。

    「我一向都是注重俠義之道的。

    說完楊命人打開和伊謝爾倫之間的直通光通信的回路。

    當畫面繼卡介倫之後出現了一個結實而老成的男人時楊站了起來鄭重地對他行了一個禮。

    「是梅爾卡茲提督吧?我是楊威利很高興能見到您。

    梅爾卡茲以他細細的眼睛凝視著看來完全不像軍人的黑青年如果他有兒子應該也有這麼大了。

    「我將這具殘破的身軀委交給閣下了你要怎麼處置我都無所謂但是請您一定要從寬處置我的部下們。

    「看來您有個好部下呢!

    站在畫面一角的舒奈德挺直了腰桿承接著楊的視線。

    「不管有什麼問題都由我楊威利擔待下來請不要擔心。

    楊威利話中之意即是表示對梅爾卡茲有十足的信任亡命而來的提督現在知道了副官的進言是對的。

    當楊和梅爾卡茲第一次碰面交談時在海尼森的特留尼西特的宅邸裡聚集了幾個政客。

    涅格爾龐帝、卡布蘭、波涅、德梅克、艾蘭茲-每一個都是特留尼西特派的幹部。

    他們的話題圍繞著威脅著他們的敵人這個敵人不是銀河帝國也不是國內的軍國主義勢力而是那個叫楊威利的的年輕上將。

    以前他們的目的是讓特留尼西特獲得議長的寶座而現在他們的目標是維持已獲得的政治權力。因此排除可能自他們手中奪取權力的異己就變成理所當然的事了。以前他們的警戒對象是反戰派的代表潔西卡·愛德華可是她已經被非法武裝政變派殺害了。

    波涅把摻水的酒杯放在桌上說道:「這一次的戰爭畢竟是內戰所以頒一個勳章給楊提督也就可以了可是下一次如果他再建立功績的話就不得不讓他再陞官了。

    「三十歲就當元帥嗎?

    卡布蘭歪了歪嘴。

    「然後他就可以退伍進入政界一個不敗的名將年輕而且又是單身他會獲得大量的選票是無庸置疑的事。

    「當選是另外一回事問題是他的政治才能因為戰場上的名將未必就是政界的才子啊!

    「可是為他的名聲所惑而湧到他身旁的人一定不少大家都沒有什麼理想只想要權力而已。這麼一來不要說質光是量就很可觀了。

    波涅所說的話並不是反省他們自己之後有感而的聽的人也並不感到不可思議對他們來說正義就是守住自己的特權他們的一切想法都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

    「在德奧裡亞會戰之前他好像曾經對所有的將兵說過『國家的興亡和個人的自由、權利比較起來是微不足道的』我覺得這句話真是豈有此理。

    「這真是個危險的思想啊!

    德梅克探出身子。

    「如果這樣敷衍下去不就演變成若要守住個人的自由和權利甚至可以消滅同盟取代帝國了嗎?他對祖國的忠誠心不能不讓人感到懷疑。

    「這些都是值得記錄下來的材料將來一定會有用的。

    就算聽到這些話的楊表明自己沒有成為政治家的打算只想靠著養老金過活並成為一個業餘的歷史學家的想法相信這些人頂多也只是取笑根本不會相信的。如果以他們的基準來衡量的話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人不要權力的。

    「楊提督的才能暫時對同盟來說是必要的因為我們有帝國這樣的大敵。可是如果不是致命的事情的話偶爾的失敗對他本人也有幫助所以我們有必要挫一挫他的銳氣。」特留尼西特的嘴角往兩邊吊起裝出了一個像是新月型的笑容。

    「不管怎麼說我們不需要太著急勉強是最要不得的我們就等著看時勢的變化吧!

    在場的人都點點頭話題便轉移到最近在海尼森大受歡迎的一些女明星和女歌手。

    特留尼西特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同伴們的雜談一邊想著楊威利的事情。

    這個青年曾經在他的演說會上當眾人都起立致意的時候唯獨他一人坐著。在勝利的儀式中握手時他也似乎若有所思心也不是放在特留尼西特的身上。

    這個人有才能、年輕而精力充沛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個潛藏著危險性的物。雖說無需太緊張但終究有一天是要面臨讓他跟隨自己還是排除掉的選擇吧!希望選擇的是前者這樣一來楊就可以和暗地裡幫助自己的地球教徒並肩作戰而他也就有更強力的同志了楊並不像他現在養在跟前的這些狗一樣……。

    所以即使耍一點小手段也是有其必要的。

    Ⅶ

    帝國歷四八八年十月萊因哈特的爵位晉陞至公爵登上了銀河帝國宰相的寶座包括已經獲得的帝國軍最高司令官的稱號也盡入他手中。政治、軍事兩大權力完全由金的年輕人一個人獨佔。

    羅嚴克拉姆獨裁體制就從此誕生了。六歲的幼年皇帝艾爾威·由謝夫二世仍與以往無異是掌握國家實際政權的傀儡。和以往唯一的不同點是操縱傀儡的線由兩根變為一根了。

    原為立典拉德公爵身旁的副宰相凱爾拉赫因為交出了地位並謹言慎行而得以保全自己和一族人的生命。

    支持萊因哈特的人也都獲得了新的地位。

    米達麥亞、羅嚴塔爾和奧貝斯坦三人都成了一級上將坎普、畢典菲爾特、瓦列、魯茲、梅克林格、繆拉以及歸順的法倫海特都獲得了上將之位已故齊格飛·吉爾菲艾斯被追封為帝國元帥另外被贈予軍務尚書、統帥本部總長宇宙艦隊司令長官以及帝國軍最高司令官代理帝國宰相顧問的稱號。但不管追贈了多少世俗的名譽萊因哈特都覺得不足以報答紅摯友於萬一。可是他親自為吉爾菲艾斯所題的墓誌銘卻極為簡單只有一句「我的朋友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又有誰能明白這「朋友」二字後面所包含的意義。

    安妮羅傑則移居到她以前和弟弟及吉爾菲艾斯一起共度過假期的佛洛依丁山莊。

    另一方面楊威利仍是上將。如果戰勝的對象是銀河帝國而又有其他役的元帥的話楊無疑地應該可以得到元帥之位。但是如今的統合作戰本部長和宇宙艦隊司令長官都還是上將隸屬其下的實戰部隊的主管在級別上沒有道理凌駕於其上-政府是這樣說明的。對楊而言怎麼樣都無所謂。

    楊得到的是自由戰士一等勳章共和國榮譽獎章、海尼森紀念特別大勳章等好幾個具有一些誇張名目的獎章。回到家的楊把原來用來裝勳章的大小剛好的小盒子拿來當肥皂盒勳章則丟到櫥櫃的一角尤里安推測他之所以沒有丟掉是因為想把它們賣給某家古董店以換錢來買歷史書及酒。

    而真正讓楊感到高興的是梅爾卡茲得以以中將待遇的客座提督身份待在伊謝爾倫要塞擔任司令官顧問。這兩種身份都是正式的提督不管是和面前的敵人作戰或是為己方運籌帷幄梅爾卡茲的經驗和思慮都將會是楊的一大助力。尤其是明年或許還會跟帝國的羅嚴克拉姆公爵有一場大戰。

    楊的部下也都得到了如山一般高的勳章和感謝狀可是因為楊本身沒有晉陞所以他們的階級也都沒變。不過也有例外的那就是先寇布他因為指揮6戰隊在行星的解放戰爭中功勳卓著得以晉陞為少將。雖然政府的說詞是這是來自被解放行星住民的強烈要求但也有人傳言這是作為統合作戰本部長代理人的德森上將故意只晉陞一人以造成楊艦隊內部不和的惡劣技倆。因為庫布斯裡上將即將出院回到工作崗位而這是本部長代理人的最後一項工作。

    此外雖然不能說已位列高級軍官之職可是原為軍人家屬的尤里安也由上等兵升為中士算是下級軍官了。據說這是特留尼西特議長直接去說項的不管如何這就意味著尤里安已經有資格駕駛斯巴達尼恩之類的戰鬥艇了。

    而楊也因此被迫面對是不是要成全少年的軍人志願了。

    原屬救國軍事委員會的貝依上校也在這一次的敘功當中晉陞為少將擔任特留尼西特的警護隊長。據說最初他也參與了那一次的非法武裝政變但他卻又把計劃密報給了評議會議長幫議長順利逃出他就因為這個功績而免於被罷免不但如此還獲得了新的地位。

    在這一段期間費沙的商人波利斯·哥尼夫以外交官的身份來到了海尼森……

    這裡是距離銀河帝國的都奧丁數千光年之遠的邊境的一個行星。在行星的某個角落裡位於荒涼的山嶽地帶的古老石造建築物中正在舉行一個集會。

    在聽完黑衣服男人們談話之後同樣穿著黑衣服的老人以乾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是不瞭解你們的不滿在這一次的爭鬥中魯賓斯基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這是事實。

    「不只是這樣總大主教閣下他這種作法讓人覺得他沒有誠意我們都覺得他是忘了大義的精神而只為自己著想。兩三年再過兩三年每次都這樣說!

    蘊含著憤怒的年輕聲音說道。

    「不要急我們已經等了八百年了再等個兩三年也沒什麼嘛!再給魯賓斯基一點時間吧如果他決定拋棄母星地球的話他就得流落到被稱為死亡之地的其它次元去。

    總大主教隔著窗子凝視著西邊的地平線閃著橘色光芒的圓盤染紅了地表和天空太陽還沒有老化的跡象仍然高唱著生命的讚歌然而為什麼它的孩子-地球卻已垂垂老矣?樹木枯了土壤的養份流失了天空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鳥兒飛翔海裡也沒有魚兒悠遊了。而人類在不斷的污染和破壞之後竟還丟下如母親般的地球在銀河的彼端瘋狂地進行著愚昧的相殘。

    然而那也是不久的事了人類的故鄉即將復甦而歷史也將再度從地球上開始演繹。在這之前人類必須先將歷經八個世紀的錯誤歷史-人類拋棄地球的歷史完全銷毀。

    事情不是沒有進展某些勢力的權力者已納入他們的算計中其它的勢力勢必也將如此吧?總大主教在他乾癟的皮下有著無比的熱切信念。

    ……宇宙歷七九七年帝國歷四八八年將人類社會一分為二的兩大勢力集團之間沒有戰火這是個奇特的一年。兩國都因為內戰及戰後的收拾工作大傷元氣已經沒有能力像前年一樣向敵國動大規模的作戰了。

    雙方的內戰都產生了勝利者。可是勝利者是不是因而感到滿足就是另外的另一回事了因為在獲得巨大的報償的同時也一定會失去貴重的東西。在獲得新同伴之時背後所增加的危險性也就越多。

    不管怎麼說一年的平穩並不是第二年無事的保證。銀河帝國和自由行星同盟雙方的人都隱隱覺得這一年沒有經過協調的自然休戰狀態無異是第二年戰火開啟的前兆而這就更讓人感到惶惶不安。

    這一年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二十一歲楊威利三十歲。兩人都正值未來多於過去的年齡-

    銀河的歷史,又翻過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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