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二郎神
    「二郎神」楊翦第二次走馬上任,這次低調很多,畢竟這是生死悠關的戰場,不是和平時期的陞官,也不能算陞官,屬於平調性質。不過,我還是很佩服這小子,頭一次上陣地居然面無懼色,還跟我大談戰術。

    見了面,簡單寒暄幾句,我就領著他到坑道裡挨個見了下排長和班長,大部分他都認識,這回屬於看望問候。

    楊翦不愧是機關下來的,人跡關係玩的很明白,心裡有話並不當著大家的面說,而是與弟兄們見面後單獨跟我在連指揮所坑道裡單聊。

    「老穆,這全連怎麼都跑縱深的坑道裡來了?我還以為得一個一個高地上去轉那,沒成想不用五分鐘一百多人都照了面,你這是玩的哪路名堂,大戰將至,弟兄們都窩在坑道裡,敵人上來怎麼辦?」開始兩句還算客氣,沒跟俺擺什麼老資格,可能是懾於哥們兒的戰功。後邊的話就有點質問的口氣了,開始擺譜裝逼了。我知道他心裡肯定不尿我,畢竟我還當過他幾天手下的排長。

    「哦,老楊,情況是這樣的……」我把整防禦部署方案和決心處置都跟他講了一遍,重點是講解此番佈陣的理由。

    「老穆,這方案過於保守,兵力配置前輕後重,一旦被敵輕易突破前沿,我防禦縱深門戶大開,等於放敵人進來一樣,而且前期團裡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設置了那麼些障礙物和地雷,現在無人看管幾乎成了擺設,敵人的坦克和裝甲車可以輕鬆的克服障礙長驅直入,那時我們可就無力回天了。」看出來這小子並不全是裝叉,肚裡還是有點貨,平時也研究些戰術,說起來頭頭是道還兩三句弄出一個成語,很有機關的水平,不像打魚的爹養出來的孩子。

    「這些我已經充分考慮了,只是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敵人實力較強,尤其是炮兵火力極強,以前的逐次抗擊戰術並不太適用,所以不得已而為之,只能靠防禦中的短促突擊解決問題,最後把敵人的有生力量大量消耗和殲滅後,在我上級炮群將敵人炮兵基本壓制後,那些陣地還是要上去佔領,只是火候和時機的問題。」我又把理由稍微展開一些向他闡述。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上級也不會批復你的方案,估計營長那關就通不過。」楊翦說的很肯定,表情還透著剛毅和堅定,看來脾氣還挺倔,很願意爭論和堅持自己的看法。

    我沒那些閒心再給他過多的解釋,李雲鵬當指導員的時候說的很明白,生活上和政治思想上的問題全歸他管,軍事上的事全權由哥們兒負責。我覺得戰時這樣的分工是合適的,否則木匠多了蓋不了房子,兩個主官各來一套,這仗肯定沒的打。

    以我的經驗,這連長和指導員在平時那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合,都會有爭權奪利的現象。如果說哪個連隊的連長、指導員配合的好,什麼好搭擋之類的,那基本是胡扯八道。部隊有句老話說的很形象,「連長和指導員就是親兄弟也是在未分家之前才團結,否則都跟仇人差不多。」這話說的不全對,但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到了戰時,連長和指導員用不著再爭權奪利,一般都能配合的很好,畢竟那是玩命的事,畢竟大家都是為國而戰,為了一個共同目標去戰鬥,個人的利益得失肯定要讓步於集體利益,這肯定沒有二話可說。

    現在楊翦跟我的爭論完全出於戰術問題上的討論,涉及不到爭權奪利,他有自己的看法,就跟孟來福他們一樣,都覺得我這套戰術不可行。我也看出來了,根本無法說服這個跟我平級還當過我上司的指導員,這小子的性格也極其矛盾,平時為人圓滑八面玲瓏左右逢緣,可骨子裡卻透著豪放不羈,是條漢子,到了戰時他那豪放的性格便毫不掩飾的顯露無疑。

    說什麼也沒有用,爭論永遠也不會有結果,我沒心思跟他玩什麼爭論,這純屬軍事問題,完全由我說了算,指揮打仗他還太嫩,現在只有等團指揮所和營長的批復了。

    果不其然,團指和營長的批復先後都到了,基本同意哥們兒的決心部署,只是在個別細節上提出了要求,最後都加上一句,堅決穩住目前防禦態勢堅決扼守防禦要點,不讓敵人越過直接威脅1062高地主峰。

    楊翦就守在電話邊豎著耳朵聽我跟作訓股長及營長的通話內容,不再用我複述這小子已經知道團、營首長的決心和命令。

    我還以為這小子聽到上級命令會很服氣,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咱們趕快研究下步如何以攻代守的出擊作戰方案呢。沒成想,楊翦硬是抓住了上級命令的最後一條,就是那句堅決扼守防禦要點,他認為前沿的三號和二號高地就是要點,必須堅決扼守。

    媽的,簡直把我氣暈了頭。上級的命令也是莫稜兩可,說的真有些含乎其辭,既然是防禦肯定要扼守住要點,如果什麼也守不住,那還叫防禦嗎?等於開門放敵人進來,除非是我們都死了。關鍵是哪個高地算要點,這個需要我們這些下級指揮員去自行判斷。這可不是咬文嚼字的時候,指揮員都要會理解上級意圖,同時有自己的打法,關鍵就是一個怎麼扼守的問題。偏偏這個死心眼的「二郎神」上了陣地什麼忙也沒幫上,還咬著屎厥子硬強,簡直是幫上了倒忙,這比動搖哥們兒的戰鬥決心還可氣。

    「老楊,我不想再跟你爭,現在指揮作戰全權由我負責,你的工作是做好戰士們的思想工作,是解決連隊的戰時生活問題,其他你就不要管了,出了事由我負責便是。」

    「穆童,這麼大的事你能負得了責?完成不了上級交給的任務,你能負起這個責?全連上百號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手裡,你能負了這個責?」楊翦一口氣向我提了三個反問。我當時差點沒上去給他一個嘴巴子,胡說八道什麼?我是一連之長,如果不敢負這個責任,那***誰能負起這個責?

    我極力的控制著自己不發做,我也不想跟他再玩什麼嘴皮子了,據我的判斷敵人的攻擊馬上就要開始,我要幹的是迅速掌握敵情,研究敵人火力準備過後我們應該採取哪些行動。

    上級的敵情通報不斷的由作訓股通過電話傳達過來,偵察部門還真就厲害,居然連敵人此次發起攻擊的時間都偵聽破譯了。我一看手錶,距離敵人攻擊發起只有二個小時左右,估計上級炮兵肯定在敵人開始炮襲前實施反火力準備,這個時候只能呆在坑道裡聽著外面翻江倒海天翻地覆了。

    楊翦也不吱聲,靠在坑道邊的牆壁上呆呆的發怔。

    媽的,不吱聲了吧?聽到炮響害怕了吧?我猜這小子沒見過戰陣,剛才紙上談兵一個頂兩,現在真打起來了,肯定要嚇得老實一會兒。

    沒想到哥們兒又猜錯了,楊翦還真沒怕,他是在那捉摸對策呢。炮剛響了十幾聲還能分清個數的時候,這小子就又開始哇哩哇啦的開始跟哥們兒辯論起戰術。

    「我靠,老楊,你還有沒有完?這不是在院校研究理論,這是實戰,這是流血玩命的戰場,一個再錯誤的決心也比沒有決心強,一個決心要比兩個決心強百倍,請不要再干擾哥們兒的指揮行不行?」我是連爆粗口再帶點哀求的語氣跟這小子大聲說,外邊動靜實在太大了,不大聲肯定不成。

    「穆童,你這樣獨斷專行肯定是要吃虧的,這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我沒和你進行理論研究,我是看你這希奇古怪的防禦戰術有漏洞,有問題,所以才這麼勸你,希望你好自為之。馬上下命令派出人員到三號、二號高地和警戒陣地上去,否則敵人就快上來了。」楊翦的嗓門比我還大,反正指揮所坑道就我們兩個人外加通信員和文書,其他戰士聽不見。

    「楊翦,你打過仗嗎?我兩年前就上前線實習立過二等功,半月前還領著團穿插分隊作為團的開路先鋒襲擊敵後端掉敵人營指揮所為全團的進攻作戰打開勝利之門,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跟我亂吵吵?」我也開始直呼其名的跟他叫喚,也擺起了老資格,就差把哥們兒當年「一下幹掉六個」被稱為「小諸葛」的事搬出來震這個二郎神。

    「穆童,你那是經驗主義,過去成功的經驗不見得在新的戰鬥中管用,進攻作戰的經驗不能往防禦作戰上生搬硬套。請你發揚一下軍事民主,我是支部書記,我決定把班、排長們都集合起來,咱們馬上開一個臨時支委擴大會,研究一下防禦作戰的部署問題,形成決議。」這小子不光弄出主義什麼的給哥們兒扣了帽子,還玩出開會那套我最不感冒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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