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海的戰術很對頭,不急不躁,反正敵人深入我縱深作戰,人數又少,屬於占一把便易就走的類型。現在已被我三面圍住,唯一的缺口也是通往我前沿陣地的道路,估計敵人前去也是個死,所以不如慢工出細活,爭取多抓活的。
孟來福的想法跟張寶海一樣,他是久經戰場的「老將」,早就在敵必經之路上設伏,準備將這伙敵特工完全徹底的包頓餃子。
敵人徹底完了,就剩下六七個人,還有數倍於己的各路人馬惦記著他們,往哪去都是個死,最後決定不走了,就在原地玩把命,爭取拚一個算一個。
孟來福等了半小時也沒見敵人的一兵一卒,心裡估摸著肯定撈不著甜頭了,肯定被我縱深內的合圍兵力打得無力再逃。可轉念一想,既然已經分不到一杯羹,那麼沒有繼續前出的必要,投入戰鬥也僅僅是跟著打掃戰場,甚至連打掃戰場的份也輪不到,那就耐心點繼續等下去吧。
曹紅軍看來了援軍殺的更猛,他要玩個一洩而快,把憤怒全都撒到敵人頭上,領著四個弟兄向敵人撤退的方向猛撲過去,根本不管什麼圍而殲之的戰術,就是要把敵人全部幹掉。
張寶海和曹紅軍是同期畢業的陸院同學,平時就誰也不服誰,都是在校期間的學員標兵,軍事素質和其他各項技能都是出類拔萃,就像我和魏如海之間的關係,即竟爭又是鐵哥們兒。現在兩個人首次並肩作戰,都想露一手,都想讓對方看看自己的能耐。不過,張寶海選擇的是穩健戰術,想通過耗達到露一手的目的。曹紅軍還是急躁,說到底就是沒有張寶海狡猾,求攻心切,恨不得一口將剩餘敵人全部吞掉。
其實曹紅軍大可不必如此求快,他已經露了不只一手,親自帶隊攀登懸崖在敵人側後一擊的事跡已經上報團、師,戰後肯定立高功,剛才還機智靈活的捨命報信,使己方五人順利脫離險境的同時又斃傷幾名敵人,就這些又該立一次高功。不過這小子向來不滿足,現在仍然猛打猛衝,怕讓頭功旁落。
有點小瞧了曹紅軍,這小子可是我最欣賞的排長,雖然一身毛病,勇猛有餘智慧略顯不足,可跟林小天一樣的性格,著實讓我喜歡。他也不是衝著立頭功去的,而是一打起仗來就有點頭腦發熱控制不住情緒,這是我最需要修理他的地方。
「紅軍,別太急,咱們穩著點,兔崽子們跑不了了,咱們溫水煮青蛙豈不快哉?」張寶海衝到曹紅軍身邊大聲講解著自己的戰術。
「溫水煮青蛙?還他媽快哉,那能快嗎?」曹紅軍心裡捉摸著不對勁,可眼下張寶海提出的戰術顯然更合適,於是也不答話,馬上指揮手下四個弟兄放緩了追擊動作。他也明白張寶海不是來跟自己搶頭功,幹掉這伙敵人才是正道。
兩個人帶著本部人馬將敵人慢慢的擠壓包圍,並不展開猛攻,均躲在較隱蔽位置向敵人開槍投彈,想通過磨的戰術迫使敵人就犯。
他兩這麼慢慢的「煮」,有兩個人不願意了。一個是營長,他在營指揮所裡並不太瞭解外面的戰況,只是聽張寶海不斷的報告敵人數量不多,目前已經被包圍在較小的空間內做垂死掙扎。另一個是孟來福,他設置完伏擊圈就一直在等待,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敵人,他還無法與曹紅軍、張寶海他們取得聯繫,對戰況一無所知,所以心裡沒底。
「寶海,你趕快解決眼前這伙敵人,動作要迅速,別弄的拖泥帶水,敵人很可能要在正面發動攻勢。」營長緊急呼叫著張寶海,他的判斷也對。通常來講這種特工襲擊都不是孤立的行動,實踐已經證明,他們滲透之前已經派出了一個班的替死鬼在正面佯動。另外,奇襲行動都是跟正面的強攻所配合,否則打掉一個營指揮所也不會起什麼太大的作用。
張寶海接到督戰命令自然不敢怠慢,馬上和曹紅軍研究一下,重新部署兵力,加快動作節奏。
孟來福等了半天也想改變戰術,守株待兔的戰法似乎並不適用。他馬上跑到前側仔細觀察戰場態勢,結果沒跑幾步就看到有幾個人影向這個方向奔過來,屬於邊打邊撤那種類型,看上去很有章法,並沒有成為驚弓之鳥。
「弟兄們不要動,敵人馬上要進圈了,現在看有六七個人,咱們分配一下火力,輕機槍摟住他們最後的兩個人,中間的大家投彈炸,最前面的放過準備抓活的。」看來孟來福的胃口真不小,他動了抓俘虜的念頭。
沒死沒傷的六七個敵人都是精品,與數倍於己的對手搏鬥居然還能保持戰鬥隊形,並且再未增加傷亡實屬不易,也算是創造個小小的奇跡,當然這也是由於張寶海他們採取的「溫水煮青蛙」戰術而致,否則這六七個人早成了槍下之鬼。
「弟兄們,衝過去把敵人統統幹掉。」張寶海大吼一聲,全排戰士迅速分散成六七個小組,從多個方向向敵人接近,邊沖邊開槍和投擲手榴彈。
就這麼個小規模的戰鬥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涵蓋的戰場內容還很多,最先是從敵人的襲擾戰開始,然後是與曹紅軍他們的遭遇戰,現在打的是殲滅戰和追擊戰,馬上就要開打伏擊戰了。
如果仔細研究戰鬥的全過程,可以稱為一個很典型的戰例,雙方的攻防轉換速度和戰術謀劃在這一小型的戰術行動中都得到了較高水平的發揮,尤其是最後階段孟來福實施的伏擊戰鬥最為經典。
為了防止與張寶海和曹紅軍打在一起產生誤傷,孟來福決定使用旗語聯絡。可沒等拔出指揮旗,他就覺得不妥,明晃晃的旗語儘管敵人不懂,可被發現是一定的。所以他馬上用電台與我進行了溝通,我又趕緊用電台與營長進行了溝通,營長又迅速指揮到張寶海,忙忙乎乎了一串,僅用時不到二分鐘,可謂神速。
這回孟來福穩當多了,他知道敵人只要不被窮追不捨的張寶海他們打死,肯定得走上這條絕路,全殲敵人不成問題,問題的關鍵是能否多抓活的。
幾個敵人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慌不擇路,連跑帶顛一頭扎進了伏擊圈。跑在最前面的敵人軍官兩支眼睛賊啦的亮,邊跑邊觀察,他知道現在往哪跑都不安全,還不能不跑,只能靠那雙賊眼搶先發現目標。
「打!」孟來福看敵人全部進了伏擊圈馬上命令開火,這才叫戰機稍縱即逝,晚一點就會被機警的敵人發現,如果敵人搶先拉響「光榮彈」,恐怕一個活的也抓不住,距離很近,如果拉完手榴彈還撲過來玩個同歸與盡就更得不償失了。
按照計劃,輕機槍射手王小虎兩個點射就命中了跑在最後墊後的兩個敵人,中間的三個被一頓手榴彈大餐炸上了天,基本都是手足分離腸子肚子落了一地那叫個慘不忍睹,最前面的兩個由孟來福親自包辦。
不愧是槍掐八號線的特等射手,孟來福不慌不忙,專門瞄準敵人的腿部,那部位比八號線粗多了也好瞄多了,兩個點射就讓跑在前面的兩個敵人跪倒在地。接著我們的弟兄衝上去先是飛腳將其踢倒,使他們無法拉響所謂的「光榮彈」,然後就是背包繩麻肩頭攏二背捆了個結結實實。
那捆法我覺得很有意思,非常形象的「蘇秦背劍」,就是一支胳膊從脖子上邊繞到身後與另一支從腰部繞到背後的胳膊捆在一起。還有兩種捆法,此次沒有使用。一是「寒鴨伏水」,將敵人兩手向後別過與兩腳在後側打結,跟他媽坐飛機差不多;二是「四馬倒傳蹄」,就是四肢在前側打結,跟捆豬似的中間還能串根棍子可以抬著走,都是古老的捆人辦法,在現代戰爭中也得到了很好的運用。
抓住二個活的,其中之一就是此次敵人潛伏滲透的副連級指揮員,算上先前被孫猛一腳踢翻生擒的那傢伙共計捉住三人,這在我們整個輪戰中還是罕見的,一場大仗也抓不了幾個俘虜,這回的可都是敵人的所謂精英分子,特種兵中的特種兵,他們管那叫特工。
張寶海押解著三個俘虜回營部交差,曹紅軍和孟來福也不一同前去邀功請賞,而是迅速歸建,他們知道敵人的正面進攻就要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