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滲透
    上了戰場的人最看不上兒女情長的路子,更喝不得悶酒,越喝愁緒越多,越喝膽量越小。

    今天是個例外,我瞭解了一個人,以前自以為很瞭解,可現在知道僅僅是冰山一角。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軍中弟兄們家裡都有一大攤子事啊。不過,要說家裡的事,誰都不少,李運鵬媳婦把孩子生生給做了,而我的二哥死後還被敵人糟賤,那是含恨而死,那恨得有多大?這麼說起來孟來福要不著孩子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對我們來講能活下去才是大事,能把這支光榮的連隊帶好才是大事,能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能把弟兄們活著帶回家才是天大的事。

    我沒有怪孟來福,他不是有意的動搖軍心,他的本意還是來勸我,還是幫著穩定軍心。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孟來福的失態,讓我再次發現了人是一個多麼矛盾的多麼複雜的高級動物。

    現在我是一連之長,我像個大人似的哄著「嗚嗚」哭出聲來的孟來福,更讓我覺得肩上擔子的沉重,也陡生了一腔豪情,哥們兒長大了,帶著一群猛虎戰士,帶著一支鋼鐵的連隊,哥們兒是牛逼人士。

    可謂有失有得,一向堅強如鐵的老同志孟來福能向我坦白心跡,當著我的面放聲嚎啕至少說明一個問題,沒把哥們兒當外人,沒把咱這個小他五歲的小連長當孩子。說明咱哥們兒有威信,有權威,尤其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值得弟兄們信賴。

    幾聲槍響傳來,兩個喝悶酒的軍人都知道戰鬥快開始了,所有的家事小事都替代不了為國殺敵的大事,我們一前一後倒提著衝鋒鎗從容的走到坑道口。現在對我們來說,甭說是幾聲槍響,就是幾聲炮響,地雷在腳邊炸了也不會哆嗦,頂多眨幾下眼睛而已。

    「連長,槍聲是從後側傳來,前沿並沒有動靜,也沒有孫班長他們發來信號。」坑道口的哨兵和他的班長向我報告情況。

    我馬上用電台和孫猛進行了溝通,他已經佔領了警戒陣地,但沒有發現任何敵情。

    後方槍響,真是怪事,難道敵人長了膀飛過來了?那可又是一件十萬分之一概率的事。

    「連長,可能是一排長他們押運俘虜的途中出事了,我判斷是遇上了敵人的特工。」孟來福恢復了鎮靜,判斷情況很有道理,又管我叫起了連長,他在「官方」場合和私下的稱謂掌握的非常好,不管喝沒喝酒從來不亂規矩。

    「嗯,我也覺得是,不過敵人怎麼滲透進來的?肯定不是從前沿方向。」

    現在判斷什麼也是白搭,事實已經存在了,管他是從哪個方向進來的,反正敵人肯定是摸到了我們縱深。

    「老孟,你帶一個班過去接應一下,我跟你的判斷一致,一定是曹紅軍他們遇上了麻煩,如果敵人數量較多,千萬不要戀戰,把人撤回坑道即可。」我給孟來福吩咐完,馬上用電話跟營部聯繫,結果電話不通,說明敵人特工已經滲透的較深居然剪斷了電話線,目標很有可能是奔著營指揮所去的。

    我迅速使用電台與營長溝通上報情況,營長也向我通報了這伙敵人的情況。真就是一夥特工,就是那伙與孫猛他們小分隊端敵營指揮所前對進的一股敵人,他們在我們連和五連的接合部潛伏三天,然後利用一個班佯攻我連前沿,吸引我開火暴露火力點等防禦部署,另一路敵人從我們防禦的縫隙偷偷潛入,也跟孫猛他們一樣奔著指揮機構來的,目前距離營指揮所只有不到五百米。

    看來我們是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暴露目標是小事,目前營指揮所受到威脅可是大事。好在押運俘虜的一排長歸建途中與敵人遭遇,也算是誤打誤撞吧,他指揮四個戰士搶先開火,給營長他們報了信。

    敵人也真是命不好,記得二年前哥們兒參戰時他們就有過一次特工偷襲,已經摸到了我方營指揮所近前,幾乎就可以大功告成,結果被一個吃多了瓜果慰問品鬧肚子拉稀的小通信員發現,導致功虧一簣。

    這回還是如此,被勇猛的一排長碰上。別看曹紅軍只打了一仗沒什麼實戰經驗,可也是攀登懸崖峭壁一戰成名的小老虎排長,勇氣沒的說,還憋了一肚子被我批評和不重用的鳥氣,這回算是找到把發洩的機會。他第一個發現草叢中的敵人,連喊都沒喊一聲手中槍就響了,旁邊的四個戰士迅速機警的臥倒出槍,接著就是一頓點射。

    敵人也夠窩火的,潛伏三天三夜,被蚊蟲叮咬什麼的自不必說,至少有一天一夜忍饑挨餓,還要牢心費神的排雷破障,費去了大量的精力和體力。一切都在秘密中進行,稍有不慎就會被炸被扎,還會被我方發現暴露企圖。

    敵人以另一個方向佯動的一個班全部送命為代價,利用我帶隊接應七勇士沒有顧得上「照顧」他們的機會,總算摸進了我防禦縱深,還找到了我營指揮所的具體位置掐斷了電話線,本以為會一擊致命直接端了我們的指揮機構創造個經典的奇襲戰例,不光能大吹特吹,重要的是能直接震撼我防禦體系,使我群龍無首失去指揮,那時正面的敵人再大舉進攻,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沒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碰上了往前沿急趕的曹紅軍五人。

    敵人穿插的特工人數不多只有一個班十幾個人,他們搶先發現了曹紅軍五人的行蹤。這伙敵人經驗更為老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的目標是奔我們的營指揮所,所以只能選擇隱蔽不打草驚蛇,準備放曹紅軍幾人過去,然後再以迅猛的動作跟我們七勇士似的玩個敵後「斬首」。

    曹紅軍他們把俘虜送到團指揮所後,沒有耽隔太長的時間,按我的要求一直急著往回趕,要迅速歸建。他自己也有想法,怕回來晚了三號高地的指揮權讓我交給別人,那他這個當排長的可就徹底丟了面子。本來暴露目標被我很熊一頓就很窩火,還讓他幹這押運俘虜並不是一個排長該干的活,心中自然有氣,走路也是氣吭吭的,就是那種誰也不理低頭向前走的姿勢。

    這低頭走路本不是戰場軍人的最佳動作,通常情況下都是四處觀察,眼睛大部分時間是向前看,餘光掃視四周,這樣可以迅速發現敵情,而且是在我方防區內行動,用不著象撿錢似的向地下面觀察有無地雷等障礙。還是沒成想,曹紅軍的低頭疾進再次立了大功,可以跟他那次勇猛攀上天險在敵側後致命一擊相媲美,功勞都是大大的。

    曹紅軍可沒想著立功,他心裡只想著快些回到三號高地,盡快的將功補過,爭取在我心目中改變頭腦簡單的印象。

    設有標記的路很窄,一不小心就會誤入雷區。所以他們一行五人前二後二曹紅軍居中基本成一路縱隊。前邊的兩個戰士走的也很快,因為後邊的排長催的急,他們幾乎就要踩著潛伏敵人的頭上過去。

    那伙敵人實戰經驗極為豐富,趴在地上紋絲不動,就像千年王八成了精,只要沒踩到腦袋肯定不會搶先開火,他們的目標很遠大,眼前這五個人根本沒放在眼裡,壓根沒當一盤菜。

    連長把自己沒當一盤菜小瞧了自己很是窩火,敵人再不把自己當一盤菜那他們肯定要吃盡苦頭。曹紅軍可不是省油的燈,骨子裡透出極不服輸的性格,跟哥們兒一樣那是七個不公八個不憤,還非常機警,低著頭走路馬上就發現了地上的變化。

    「嗯?草怎麼彎了?前邊就兩個人還沒有踩到路邊的高草,前天走過的時候就五個人也不會讓這些草如此的卑躬屈膝,一定有問題,肯定四周有人潛伏。」曹紅軍迅速發現了情況,而且在我的訓斥下,在吃了一塹之後迅速長了一智。

    「媽的,肯定有人,而且肯定不是我們的人,在己方防區用不著偷偷摸摸的玩什麼潛伏。」曹紅軍心裡邊想手上可是沒閒著,他沒有露出緊張的神色,輕輕的盡量不出聲的打開保險,最後這下推彈上膛可是無法不發出聲響。

    草叢中的敵人也發現了曹紅軍的動作,他們也想迅速開槍,這時候開火等於打了個伏擊,五個人肯定一個也跑不了。可人家領頭的暫且稱之為「特工頭」吧極有經驗,覺得對方的小幹部不見得發現什麼,可能是一種習慣性的壯膽動作,從能看清楚的面上表情還沒有什麼異樣,不像是發現了什麼那種驚恐。他還想觀察一下再做行動,因為他對自己手下這些人的潛伏能力很自信,覺得不應該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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