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掛雷
    「孫猛立即帶人在周圍組織警戒,李玉明(偵察班長)迅速帶兩名戰士進至溝口並迅速下溝偵察,遇到情況可大聲呼叫,不得開槍。」我迅速帶著孫猛利用側姿匍匐的戰術動作爬到了最前面的偵察兵身邊並小聲下達著命令。

    其實我所描述的「靜悄悄」只是相對意義上的「靜悄悄」,後側和周圍不到二公里的位置可都在激戰,槍炮聲喊殺聲此起彼伏,只是我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這條斷崖沖溝和對面的敵縱深陣地上,所以覺得很不正常,外圍打得如此熱鬧,此處卻一片「寧靜」,怎能不叫人起疑心,怎能不讓哥們兒和弟兄們頭皮發麻呢?

    李玉明和兩個準備下溝偵察的弟兄看起來可是異常沉著,把背包繩繫在一起並拴在身上,一律採取「大背槍」姿勢,幾乎快跑掉的鞋子又牢牢的緊了緊鞋帶,劃破的軍裝也整理得利利索索,看他們的動作彷彿僅僅是參加一次重要的演習,緊張而不慌張,迅速而不忙亂。

    我看到幾個偵察兵的動作,心裡有了些底,心中暗自讚歎「真不愧是訓練有素,真正的『特種兵』純爺們兒。」

    「連長,下溝偵察準備完畢。」李玉明在下溝之前還基本按條令小聲向我進行著報告。

    我心說「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還來這套路子干屁?」,可仔細捉摸起來越發的覺得這幾個偵察兵不簡單,生死關頭還按正規的套路,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生死無懼,還用語言和行動給我這個指揮員以精神和心理上的鼓舞,讓我放寬了心,他們肯定沒問題。

    「注意安全。」我只說了四個字,挨個在他們肩上拍了一下,也是給他們精神上的鼓勵。

    三個人也不答話,將背包繩的另一頭拴在溝口附近的三棵小樹根部,二話不說就開始向溝下蕩去。

    我趴在溝沿向下望去,溝並不深只有七八米左右,但卻是立陡立崖,沒有進行過偵察專業訓練的人很難爬下爬上,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偵察兵也需要繩索等輔助工具。另外,我還發現溝內的水並不深,也就半米左右,並不像老百姓講的那樣有三米深,用不著武裝泅渡,只要腿腳沒問題都能順利涉過。溝寬稍微與預先判斷有些誤差,大約能有十米寬,世界上任何型號的坦克也不可能越過,幾乎不用改造就是一標準的反坦克壕。溝對面同樣是峭壁,難以攀登,必須要借助繩索並且幾個人相互配合才能完成攀爬,因為我的弟兄們基本已耗盡體力,在後面高地上待機的可是吃了幾塊壓縮餅乾,前出的偵察組和排障組已經十個小時左右未進一粒糧食,肚裡早就空空如野,還連續作戰,體力基本到了極限。

    我喝了口水,繼續向溝下望,三個人並不心急而是緩慢的下墜就快接近溝底。

    「看來這溝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又是一場虛驚。」我心裡邊暗自鬆了一口氣。

    還沒等我喝下第二口水,溝裡邊突然傳來聲響,接著就是一聲大喊「不好,別動!」。我第一個動作就是取槍上膛臥於溝沿,孫猛他們也都採取跟我一樣的動作。另外幾個偵察連的戰士趕緊將拴在樹上的背包繩拉緊,準備將溝下的人硬拉上來。

    是李玉明的聲音,儘管是大喊,但還是沒有慌張,我都佩服這個偵察兵是怎麼煉成的,遇到那麼危險的情況,居然還能保持如此的冷靜。

    問題並沒有出在李玉明身上,他的喊聲是提醒溝下的人注意,是另外一名溝下的戰士快到溝底時被溝壁斜伸出來的竹籤掛住,應該是扎的很深,順著褲腿往下淌血。看他輕鬆自如的樣子,好像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腿破了出血了而已。可當我再往下看的時候馬上驚呆了,那竹籤居然是事先用火燒彎的帶勾的竹籤,就跟勾鏞槍一般,紮在腿上想拔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即使硬拔出來也得帶下山楂那麼大一塊肉。

    最可怕的還不是竹籤剜肉,溝壁快接近溝底的位置是一趟預先摳好的槽,寬度約二十公分,裡邊釘著竹籤,間隔約半米左右,上邊居然設著掛雷。溝上的人就是把脖子抻長腦袋多探出去大半截也不會發現下邊的問題。那名戰士腿被竹籤掛住,身子懸在半空,眼看就要碰上掛雷。我們上邊的人看不見,他在李玉明的提醒下發現了掛雷離自己只有十幾公分的距離,一直在控制著身體不讓碰上,李玉明也在旁邊不停的指揮著他的動作。

    媽的,果然敵人在沖溝裡下了很大功夫,動了很多心思,捉摸了很多鬼點子。我說他們怎麼那麼大意,居然連警戒都不派出,外圍打得開了鍋,他們這邊一點動靜沒有,原來是仰仗這條沖溝呀。

    李玉明他們下溝之前我曾經往溝下扔了幾個小石頭,試探溝裡水深,看看溝內地雷的埋設情況,結果水深一試便知,幾塊石頭也未能引爆一顆地雷,按照敵人防禦的障礙設置和雷區密度,這裡似乎並不是重點,否則肯定會引起一顆或幾顆的連鎖爆炸。

    現在情況不同了,接近溝底的崖壁上發現了大量的反鉤竹籤,還有摳出的槽設置了大量的掛雷,據李玉明報告,光肉眼發現的就有十幾顆。據我掌握的敵人布設雷場的經驗,他們通常是拌雷、掛雷、跳雷、壓發彈混合布設,如果可能受到坦克、裝甲車等裝甲目標的威脅還設置防坦克地雷,並在附近設置各種防步兵地雷專門對付企圖排雷的工兵,如果條件允許,比如距離較近可以控制的地段還設置大量的定向雷。此外,在戰鬥中還可隨時利用火箭佈雷車和人工機動佈雷。

    真是讓人頭疼,一名偵察兵還吊在崖壁上,身體被帶鉤的竹籤掛住動彈不得,一動就要碰響掛雷,只要碰上那人肯定掛了,還會引發溝內不知多少地雷的連鎖爆炸,下邊的三個人肯定保不住命。上邊的人還不敢使勁往上拉他們,不知道該使多大的力氣,怕幫了倒忙。

    我一時沒了辦法,溝對面也不知發現沒發現我們的行動,按說天已大亮,我們十幾個人接近到他們鼻子底下一百多米的位置上,如果說未發現除非是陣地上的敵人被炮彈都打死了,再不就是眼睛都瞎了,沒發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現在進退兩難,往溝裡繼續下人肯定不行,把下邊的三個人拉上來也不行,他們三個都不敢亂動,否則就是粉身碎骨。溝對面高地上的敵人只要向我們射擊,肯定會一打一個准。下溝看似可以隱蔽一下躲過敵人的射擊,可下面的地雷和障礙物危脅更大,最可怕就是迫擊炮什麼的打到溝裡,肯定會讓我們十幾個人全部葬身溝內。

    我正在焦急的想辦法捉摸對策,溝內有了動靜,那名躲避掛雷腿上往出淌血的偵察兵已經控制住身體,暫時碰不上雷,但也無法做出其他動作,只能掛在原地等待李玉明他們過來解救。李玉明慢慢的滑向溝底,動作很輕,像個壁虎似的一點一點移動,距離溝底還有二十公分左右,用一支腳向下試探著踏去,動作還是很輕,像蜻蜓點水,終於腳踏上了溝底,水將他的一條腿浸濕,另一支腳也穩穩的落入水中,還好水中沒有竹籤之類的,否則他的表情不會那麼輕鬆。

    對面高地上的敵人還真就挺給面子,要我判斷肯定是等待我們下溝再行動,肯定是用炮,這幫兔崽子想的招真狠。不過,也屬正常,既然是戰爭,那麼「兵者,詭道也。」什麼招都可能用上,甚至違反國際公約的各種生化武器包括這些原始的竹籤陣、地雷陣哪樣不是招招致命?我們對付他們甚至更狠,火焰噴射器把屯兵洞裡頑抗的不出來的人活活燒死,大家都往死裡玩,誰也不會給誰留面子留活口。

    下邊三個弟兄的生命危在旦夕,上邊近二十人也異常凶險,我一時拿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寄希望於李玉明把那個被掛住的戰士先救下來,然後視情況再做決定。

    李玉明一點一點的接近了掛在崖壁上的戰士,關鍵的時刻還是老班長管用,他的冷靜和沉著像是天生的,就是經過幾次大戰的哥們兒也拿不出這麼從容和坦然的神情與動作。他運動的非常合理,動作老練像一個魔術師更像是一位老資格五六十年代才會出現的現在已經基本絕跡的八級工,正在完成一項精密的技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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