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五章 打手槍
    「砰」的一聲,一陣驚呼。「啊」的一聲,一片嘩然。

    「誰走的火,誰?」隊長張牙舞爪的從後邊衝上來,標誌性的變了幾種臉色,恨不得一口將我吞到肚裡。

    哥們兒走火了,子彈擦著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呂宏斌右側光頭頂部掠過,差點把他帽子吹掉,把這小子嚇得一聲慘叫,然後標誌性的蹲在地上開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彈了,回來時他跟我說是高興的哭,是因為撿了條命激動的哭。

    我說:「週日請你喝酒,給你壓驚,讓你哭個透亮,哭個一醉方休,哭個轟轟烈烈天翻地覆。」

    哎,都是耍小聰明啊,這回聰明反被聰明誤,八發子彈我只摳了五個單發,保證了首發命中,而且槍槍十環,這在第一次打實彈的新射手中是非常罕見的,此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別人打錯了靶,再就是射擊天才「神射手」誕生,蒙肯定蒙不了這麼準,蒙肯定蒙不了五槍。

    可我光顧著「神射手」誕生的興奮,槍裡還有三發彈啊。驗槍時身後的教員根本沒想到他親眼目睹的「射擊天才」會幹出那麼愚蠢的事。

    射擊完畢,我們一組四十名射手按照驗槍的動作要領,取彈匣交於左手握於護木,拉槍機向後,教員驗過後,自行送回槍機,裝上彈匣,扣扳機媽呀,我扣完板機竟然不是空槍的動靜,而是特腎人那種子彈出膛的「砰」,接著就是呂寵斌誇張的「啊」和「嗚嗚」的抽泣。

    隊長已經急速衝到我的身後,半轉體九十度,揮臂,擺腿,「凌空掃射」的動作基本完成了前半部分;教導員的動作更快,騰空,展體,撲救,一氣呵成,硬是雙手死命的抱住隊長的熊腰,讓奔向俺屁股那腳風捲殘雲生生變成了金雞獨立。

    「媽的,你他媽找死?」隊長的罵聲讓我響起了那些差點撞人司機的口頭闡。

    現在不是我他媽找死,是呂宏斌差點被我打死。過於緊張和興奮,我的驗槍動作和別人做的不一樣,順序上出了嚴重問題,別人先取彈匣,我是先拉槍機向後,此時一發子彈從機匣中蹦出,我意思到動作要領動作順序不對,趕忙送回槍機,再取彈匣,此時一發子彈已經上膛,教員還距離我有三個射手的距離,光顧著檢察那幾個打零彈的弟兄了,沒想到我這邊彈已上膛只待擊發。

    「好」隨著教員發出的口令,我沒有再拉槍機而是裝上彈匣,後邊摳動板機與大夥一樣,再後來發生的事已經敘述的差不多,呂宏斌沒中槍,我的屁股也沒中隊長的腳。

    挨罵是輕的,隊裡連續幾天晚上召開軍人大會,要我說就是典型的「批鬥大會」,挨批的主要對象是我。隊幹部們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深揭狠批我的「走火」事件。

    從不屈服的我也沒了脾氣,不敢強嘴,寫了好幾份檢查,老實交待問題。

    要我說,這驗槍動作必須得經常練,認真練,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這是親身體驗,肺腑之言。後來的軍旅生涯中多次遇到走火,同志們靶場上走,車上走,家裡走,甚至作戰的時候,還經常有人走火,不少幹部的手槍也走火,都是當初沒有打好基礎,沒有養成良好的操槍習慣造成的,看來走火並不是哥們兒一個人的專利。

    射擊教研室並沒有把我走火的事過份聲張,負責檢察驗槍的教員也有責任,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誰都知道院裡出現了走火的「神射手」。

    要不是緊接著發生的走火更稀奇古怪,風頭極其強勁,一丑遮了百丑,我那走火的臭名還不知要遠揚到何時何方。

    射擊教研室的一位老教員姓董,平時總是一付「鳥兵」做派,散慢得很,和學員們混的倍熟,倍親切,也挺能白話,算是打成一片吧。董教員什麼事都懂行,什麼段子都有,正好也合他的姓,人送外號「老懂頭」。

    「老懂頭」槍技出眾,百步穿鴿子蛋,就是比百步穿楊還厲害那種,尤其擅長手槍速射,曾到某衛戍區參觀射擊表演,結果被人當場認出是陸院射擊教員,遂被邀請下場子試吧試吧。

    「老懂頭」看那夥人的意思不像客套邀請更像挑戰,對陸院的射擊水平有些不感冒,當然不能含乎,早就想踢場子了,簡單推辭幾句,沒擼胳膊,也沒挽袖子,順手抓起一支手槍,他深知現在可不是代表自己,「老懂頭」代表的是咱們陸院的射擊水平。

    「砰、砰」五聲槍響,用時二十秒,靶子送來一看,五發五中五十環。衛戍區的哥們兒差點沒當場拜師,自己的表演場成了「老董頭」的牛逼地。列位看官說了,二十秒鐘發射五槍也不快啊,四秒鐘一槍,電影裡的,小說中的「特種軍爺」們都是甩手「啪啪啪」啊,我告訴你,那是扯王八犢子,再高水平的射手平時也得經常預習,射擊也得把槍端平,用眼睛仔細瞄準,看也不看的「甩手」當一種療法行,跟射擊一點挨不上邊。

    「打一輩子鷹也會被鷹叨瞎了眼」此話用在「老懂頭」身上很合適,他自恃技藝出眾,槍法超群,平時過於散慢,經常標誌性的單手指插入手槍板機護圈,把咱們的「五四式」當成美國西部牛仔的左輪槍轉著圈玩。

    一天下午,「老懂頭」一個人站在學院的小靶場自己練手,高手也得練啊,一天不練習,會出大問題,他的問題很快就來了。打了十組,每組一彈匣8發彈,人家是高手,壓根不用看靶,心裡就能感覺出彈著點。一槍出去,嘴裡得咕著「壞了,左八」,再一槍出去「哼,右九」,就這麼得咕了到第十組的時候壞菜了。

    「老董,到處找你,跑這來了,你老家來人了,說是你大爺」射擊教研室於教員風風火火跑到靶場找「老懂頭」,告訴他農村本家大爺來了。

    「我大爺?我就是大爺啊,沒管別人叫過大爺啊。」

    「老懂頭」如墜入五里雲霧中,好生疑惑。

    「快點吧,你大爺等不急了。」於教員離的很遠,喊的很急,比自己大爺來了還急。

    「我大爺,會是誰呢?」

    「老懂頭」迷迷糊糊中,再次單手指插入板機護圈,標誌性的牛仔轉圈耍了出來。

    「叭」的一聲,動靜不大,很清脆。「老懂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動作談不上不瀟灑,跟在衛戍區的表演比差遠了,一點也不牛逼。

    「小於,完了。」聲音不大就四個字,宣佈我們的傳奇射手董教員走火了,中彈了,是自己的槍打了自己的腿。

    「噩耗」傳來,舉世震驚。

    「『老董頭』走火了,把自己屁股打了;把自己腿打折了,把自己腰打了,把自己打成太監了,把自己打死了」各種消息不徑而走,讓院首長大為光火。

    「嚴格控制打手槍,正在打手槍的學員隊要停止打手槍,沒開課的暫時不要開,全院整頓射擊場紀律,嚴格控制槍械管理,任何人不得擅自打手槍」據說這是訓練部長指示的原話。

    弟兄們天天想夜夜盼,甚至在床上在夢中都在捉摸的打手槍暫時打不成了。只有哥們兒算是小小受把益,俺走火的事現已無人問津,大家都去關心「老懂頭」的傷勢,關心打手槍的事,我反倒好一陣解脫,比晚上打手槍還輕鬆那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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