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驚慌失措地趕到皇帝的寢殿的時候,大殿中已經站滿了數十名被火速召入宮中的太醫。我擠在眾人身後,向懸著明黃色繡龍帳的龍床上望去,只見劉啟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呼吸微弱,若非胸口還在微微地起伏,便宛若死去了一般。看的我心中一陣劇痛,只覺腳下綿軟得沒了一絲力氣,有心撲到劉啟的病床前仔細看看那張給我無限溫暖的臉龐,可是,理智卻將我死死地鉗在原地動彈不得。
看到太后和皇后帶著宮眷進來,神色慌張的太醫們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絕望。雖然是有宮眷在場,所有的人們已經忘記了迴避。太醫院一怔劉宜安滿頭大汗地來到太后和皇皇后面,重重地跪在地上,沉聲道:「太后,皇上……皇上乃是……」
太后鳳目一寒,冷冷地喝道:「說!皇上究竟怎麼樣?」
劉宜安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小心地道:「皇上似乎的中毒……」
「中毒?!」所有的人都被這個驚人的消息震的驚呆了。皇后更是臉色一變,顫聲道:「皇上怎麼會中毒?我……」
說到這裡,她腳下一軟,一步撲到劉啟身邊,輕輕痛哭起來。我站在人群後,淚眼模糊地望著那張毫無生氣的面孔,腦中卻在飛快地回憶著劉啟從昨晚道今日的所有有可能中毒的地方。想來想去,只有那場在崇寧殿的晚宴略有可疑。
我苦笑了一下,飛快地拋開了這個念頭,那種宮廷宴會上,所有的御膳都是仔細檢查之後才能端上去的。若想下毒,恐怕當真是癡人說夢了。
這時,只聽一個帶著幾分抽噎的聲音低低地道:「從昨晚在今天,皇上除了太后的家宴便只去過白婕妤宮中,皇上怎麼會中毒,太后何不問問白婕妤呢?!」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的目光宛若利劍一般向我射來,太后這時冷冷地向我掃視了一眼,轉頭向劉宜安道:「皇上究竟怎麼樣?可還有救?」
劉宜安聞言,這時才想起殿中還有眾多宮眷,只是看到眾人都沒有迴避的樣子,只好面無人色地道:「皇上中的毒性雖然凶險,但是幸好皇上身體一向強健,又及時地服下了解毒的藥物,暫時還算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說到這裡,他臉色一變,張了張口,額上的冷汗更是潸然而下,卻說不出話來。
這時,低聲痛哭的皇后卻猛地起身道:「只是什麼?」
劉宜安臉色蒼白地避開皇后那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低低地歎道:「若是……皇上三日後還沒有醒來……恐怕就要……駕……崩……」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空氣立刻凝固了起來,窒息和絕望開始爬上了每一個人的眼角眉梢。對於這些後宮中的女人來說,那躺在龍床上奄奄一息的劉啟是她們存在的理由。這個消息彷彿一張無形的據王,讓所有的人都掙扎在絕望的邊緣,
太后這時卻是一反常來,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沉靜地向劉宜安吩咐道:「皇上沒有醒來的這幾日,除了劉大人留在殿中照顧皇上,沒有本宮的懿旨任何人不得靠近皇帝的寢宮,違者殺無赦!」
一種令在場的嬪妃們快要窒息的沙溪,隨著這道命令,而爆發出來,讓窗外那正燦爛的烈日也黯然失色。
這時,一些清醒過來的嬪妃開始冷靜下來,都默不作聲地向太后望去,同時也不斷懷著一線希望地掃過那陷在昏迷中的面龐。
冷冷地望了一眼殿中眾多嬪妃,太后眼中完全看不到一點平日的和藹慈祥,雍容的面龐上,平添了三分冷厲。
只聽她淡淡地低聲道:「你們都先下去吧,此時尚未查清,都不要胡思亂想。若有人膽敢洩露皇上的情況,全部處以極刑!」
隨著這瀰漫著殺氣的命令,殿內登時傳來一陣低低抽泣聲,並且越來越多。只是由於眼前情勢難分,也都不敢放聲痛苦,只是低低地壓抑著心底的悲痛。
淚水這時早已模糊了我的雙眼,眼前的一切都讓人無法承受,僅僅幾個時辰之前,還是那樣英氣勃勃,與自己耳鬢廝磨的人,竟是那樣地理自己越來越遠,我感覺到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彷彿正在一點點地抽離,我耳邊那低沉的悲泣越來越遠,恍惚間我似乎感到了身體彷彿飄離了地面,一點點地向那無盡的蒼穹飄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竟是劉啟那微微蒼白的熟悉的笑容!:「皇上……這是……難道我們都在黃泉路上?」我的眼淚宛如決堤之水,登時噴湧而出。
卻不料,劉啟竟伸出溫熱的臂膀將我攔在懷中低聲道:「綰兒,你放心,朕沒事,昏迷不過是劉太醫的迷惑之舉。」
這時,劉宜安那熟悉的聲音從旁邊低垂的簾帳外傳來:「娘娘一時氣血攻心,所以才昏迷過去,太后把娘娘放在殿內,有微臣親自照料,並無大礙。
我猛地一呆,怔怔地望著劉啟駭然道:「皇上!」
劉啟望著我,濃黑的雙眉不易覺察地抖了抖,語氣沉靜地道:「昨晚家宴的御膳了裡添了幾樣山珍,乃是安王進上來的。」
我心裡猛地一跳,這才有些清醒過來地訝然道:「莫非是那山珍有毒?可是……」
劉啟原本平靜上被一股濃重地殺氣籠罩了起來,只聽他猙獰地低笑道:「山珍本來沒毒,但是山珍裡面的配料,加入了一種與普通香料一般無二的草藥,此物並沒有什麼毒性卻與朕平日所用茶水相剋,一旦兩者相遇便是劇毒……」
聽到這裡我再也控制不住地驚呼道:「陛下!難道……」
劉啟冷酷地笑了笑,點頭道:「母后去世之後,先帝又不肯見朕,朕的身邊時常會出現行蹤不明的刺客,這投毒的伎倆不過只是其中之一。能熬過那幾年,朕早已能夠判斷所有的異常。」
說到這裡,他重重地一拳砸在身邊的花梨長几上,竟將長几震裂了一條長長的裂痕。這才繼續獰笑著,彷彿是老辣的獵人看了進入陷阱的獵物一般地冷酷地道:「朕如今假意昏迷不過是想看看安王究竟會有什麼動靜,朕需要的是他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