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當我跪得雙膝失去知覺的時候,才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回頭望去時卻看到戴勝領著兩名小內侍正匆匆而來。
大概也是等得有些不耐,太后冷冷地催促道:「怎樣?可有什麼可疑之物?」
戴勝小心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向躬身道:「奴婢從玉才人房中搜出幾張字紙,只是不知,究竟與宋良人是否有關,請太后過目!」
太后瞥了一眼戴勝手中的幾卷素箋,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淡淡地點頭道:「挑幾張唸唸,看看是什麼東西!」
戴勝小心地打開素箋,恭敬地讀了起來:「簾外花將盡,芳蹤無處尋。歎息春歸去,空做紙中吟!」
太后聽到這裡,猛地抬眼向戴勝道:「那東西給本宮收好,白氏暫時看管起來,待回宮時,帶回宮中細細審問。」
說到這裡,語氣一黯,無力地道:「皇帝那邊怎麼樣了?」
戴勝急忙躬身道:「啟稟太后,火勢雖然猛烈,卻發現及時,皇上並無大礙,只是受些驚嚇,此時已經有淑妃娘娘在悉心照料,太后放心。」
太后微微點了點頭,向身邊的一名宮女道:「延福宮收拾好了,便讓皇帝住在那裡,離本宮近些,照顧起來也方便。」
那宮女輕輕笑道:「皇上乃是天子,那樣的大火,竟連頭髮都沒傷到,可見見是有神明護佑,太后無須擔心。倒是太后難得出來散心,還是莫要再生氣的好!」
太后緩緩點了點頭,起身道:「走吧,本宮累了,這白氏就先關起來吧!」
那宮女仔細打量了我一眼,閃著一雙明亮的秀眸,輕輕笑道:「這位主子倒是眼生的緊,奴婢還從未見過,從前奴婢似乎只聽說這洛陽宮只有兩位待罪的主子,怎麼……」
太后聞言鳳目一冷,回身仔細打量著我,緩緩點頭道:「左進,近年發到洛陽宮中待罪的都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便聽一名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太監小心地躬身道:「啟稟太后,洛陽宮中待罪的只有三年前那場舊案中的陳美人,和去年來此思過的宋良人。卷宗之中並無這位主子的記錄……」
「哦?」太后冷哼一聲,向旁邊的戴勝喝道:「白氏是什麼人送來的?」
戴勝這時聽到我來歷不明,早已嚇得臉色鐵青,這時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五年前,戴勝剛被分到洛陽宮,玉才人便被承乾宮的吳公公送了來,當時雖然沒有宮中的勘勒,奴婢看他是皇上身邊的首領公公,所以也就沒有多想什麼……太后饒命啊!」
太后看也不去看跪在地上搖尾乞憐的戴勝,雍容的面龐上,露出一抹冷厲的笑容,淡淡地道:「去將五年前進宮的宮女和嬪妃名冊拿來!」
這裡不過只是小小行宮,聖駕來時,雖然準備齊全,但是這種名冊怎會輕易隨時攜帶?所以在場的幾名內侍同時一怔,都不敢應聲了。
左進微微頓了頓,這才恭聲道:「啟稟太后,五年前並無任何採選,只是……」
太后冷冷地打量著我,隨口應道:「只是什麼?」
左進小心地望著我道:「只是五年前,御史中丞白瀚之女曾因頗具才德,被皇上特旨選入宮中,究竟是因何到了這洛陽宮,奴婢便不知道了!」
太后鳳目一轉,思忖半晌才微微頷首道:「此事也就罷了,既然白氏不是待罪之身,便暫時關在房中,待查清宋良人一案之後,隨本宮回宮便是。」
說到這裡,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這才起身道:「就這樣吧,本宮也累了,帶白氏下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說畢,帶著眾人登上軟輿而去。
當那明黃色的羅傘遙遙遠去的時候,我只覺眼前一黑,無聲地癱坐在地上,雙腿已經酸麻的沒了一絲力氣,頭腦中一片空白。原來自己來到這洛陽宮竟然還有如此波折!
當我拖著雙腿,一步三挪地隨著戴勝回到房中的時候,迎面便看到珠兒那哭得紅腫的雙眼。看到我回來,珠兒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驚喜地上前扶著我,哽咽道:「小姐,你沒事吧?剛才戴公公帶人來搜,我差點嚇死……」
我無力地笑笑,柔聲安慰道:「沒事,珠兒,我們沒什麼事,只是宋良人潛入櫳月宮放火,還好沒有傷到皇帝。不然,恐怕我們便不能再次相聚在這房間中了!」
「啊!」珠兒駭然失聲道:「宋良人竟然謀刺皇上?」
我苦笑著點頭道:「宋良人已經死於大火之中,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珠兒聞言臉色一變,不安地道:「難怪她走時笑得那樣可怕,原來是已經心存死志了……」
想到那明艷而詭異的笑容,我也忍不住一陣膽寒,此事尚不知要如何處置,我一人生死倒是並不足懼,若是因此而連累家人親友便實在……
看我臉色不好,珠兒愈發驚疑起來,不覺小心地道:「小姐,若是宋良人當真嫁禍我們,求小姐把所有罪責都推到珠兒身上,只要小姐不被連累就好!」
我聞言心中登時一酸,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潸然而下,看著我淚流滿面的樣子,珠兒更加驚慌起來,一個勁地抱著我的肩頭,哀求道:「小姐,求你了,有什麼禍事由珠兒來擔著!」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勉強使自己平靜下來,微微搖頭道:「珠兒,你不用擔心,此事也難說是禍,說不定事情還會另有轉機。」
珠兒聞言驚疑不定地望著我,不安地道:「小姐,我們真的不會有事?」
我心中苦笑一聲,做出一副認真的樣子點頭道:「你放心,我們不過是和宋良人簡單交談幾句,哪裡會有那麼嚴重?放心好了!」
安慰著珠兒,我自己卻感到心中一陣冷冷的寒意,自己來到這洛陽冷宮,必定隱藏著一個極深的陰謀。只是自己從未進宮,也沒有見過宮中任何人,怎會結來如此仇怨,竟被人陷害至此?
想到這裡,我心中一動,難道陷害我的人是與父親大有關聯的朝中官員?而能動用宮中勢力的官員必定不是普通官員,可是我不過是一個小小才人,又怎麼能威脅到高居上位的朝廷重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