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冷月 第一卷 第二章 未憐花容向晚開【1】
    思忖之間,我還是重新整理了一下妝容,將那件珠兒用九轉玲瓏佩換來的新制宮裝換下,重新換上自己的家常衣服,將長髮隨意地綰在腦後,用紫玉簪固定著。這才坐在妝台前怔怔地發起呆來。

    珠兒看我臉色不好,小心地端來一盞涼茶,低低地道:「小姐,這些事情不要放在心上,那宋良人,我們又沒有得罪她,她還能把我們怎麼樣呢?」

    我失神地望著鏡中那張清秀絕倫的臉龐,勉強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向珠兒笑道:「說什麼呢?我沒事,你怕是在心疼那只赤金簪吧。算了,身外之物,不要去想了。」

    珠兒撇了撇嘴,正要張口,忽然外面隱隱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絲竹之聲,竟是御駕到了!

    我隔著窗欞向外望去,只見朦朧如煙的新綠中,一枝明黃色的羅傘,閃了閃便不見了蹤影,那悠揚的絲竹也漸漸遠去,周圍再次恢復平靜,反而更覺壓抑難受起來。

    大概是覺察到我臉色不好,珠兒上前輕輕地扶著我,小心地道:「小姐你臉色不好,還是躺下休息吧。」

    我苦笑一聲,正要轉身,忽然聽到外面又傳來一陣隱隱的喧鬧,喧鬧中隱隱地可以聽到幾聲尖細的喝罵。

    我不禁大吃一驚,這樣聖駕降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呢?竟如此喧鬧!

    正當我驚疑不定的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我駭然之下舉目望去,卻看到戴勝臉色鐵青滿頭大汗地帶著兩名小內侍匆匆而來。

    我心中一驚,便知定是有大事發生,而且看戴勝臉色不善,必定不是什麼好事,想到這裡,我一把拉住珠兒,飛快地道:「珠兒,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活下去,我那裡還有些散碎的首飾,便留給你了,記得,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保重!」

    說到這裡,珠兒一把拉住我,駭然道:「小姐,你怎麼啦?我……」

    她話音未落,戴勝已經一腳踢開了房門,盯著我,冷冷地道:「奉旨,才人白氏立刻見駕!」

    說畢,他身後的兩名內侍便要衝上來押我出去,我低喝一聲道:別動!我自己走,無須各位!「

    戴勝悶哼一聲,冷冷地道:「玉才人識相些,奴才們也是奉旨而行。走吧!」

    跟在戴勝身後,我心中百味摻雜,七上八下地向前走去,究竟是什麼事情呢?莫非當真是與宋良人有關?想到宋良人不久前那詭異的笑意,我情不禁地心中一寒,雙腿亦覺一陣陣地發軟。

    不知走了多遠,當我遠遠地看到那頂明黃色的羅傘的時候,心中一陣恍惚,眼前的一切恍若夢境。

    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十幾個人,便聽耳邊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便是白綰秋?」

    我這才看清楚那向我問話的人,只見她大約四十歲上下,白皙的面龐上,眉目如畫,精製好看。身穿緙絲閃金明黃色繡龍宮褂,頭戴赤金五鳳朝陽掛珠釵,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只是在眼角稍有些嘻嘻的魚尾紋,氣度雍容地坐在黃花梨雕龍椅上。這時正滿臉怒意地盯著我,沒有血色的雙唇輕輕地顫抖著。

    看我我抬眼望來,臉色更是一冷,鳳目中閃出一道凌厲的殺氣,我心中一顫,急忙輕輕跪在地上,緩緩點頭道:「臣妾白綰秋,見過太后,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后看也不看我半眼,冷冷地喝道:「你可是見過宋菁這個賤人?!」

    我駭然心中一跳,小心地道:「臣妾的確是在一個時辰前在房中見過宋良人。」

    太后冷哼一聲,猛地一拍身邊的小几,厲聲喝道:「說!宋菁見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按捺住心底的驚恐,訝然道:「宋良人一個時辰前,只是來與綰秋商議接駕之事,並沒有再說什麼。」

    太后聞言臉色一變,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想接駕?哼!我這把老骨頭可當不起了!」

    我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太后,疑惑地道:「宋良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時,戴勝冷冷地道:「宋良人擅自潛入陛下駕幸的櫳月宮,竟在裡面放火,意圖謀刺皇上,卻被燒死在裡面。太后擔心她在這裡還另有餘黨,所以請玉才人過來一問。」

    我這時才知道,那一個時辰前還在與我談笑神飛的宋良人竟已經燒死在了那櫳月宮中,前面聽到的驚呼斥罵,必定就是這件事了。

    想到這裡,宋良人那輕輕的笑聲彷彿還在耳邊徘徊。心中的震驚一時難以言表。

    看到我怔怔地發呆,太后冷笑一聲,厲喝道:「你與宋良人究竟是怎麼謀劃的?究竟是想怎麼來謀害皇上和本宮?說!」

    我低歎一聲,心中隱隱地一陣劇痛,難道這就是我冷宮五年的結局?宋良人,可歎,我如今竟要因她而死?

    想到這些,倒也不怕了,只是平靜地道:「宋良人與綰秋素無來往,況且綰秋從未見過宣明宮中的任何人,並無任何仇怨,何來如此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若是太后不信,自可賜綰秋一死!」

    這冷宮中的歲月,已經不知不覺消磨掉了所有的雄心壯志,無論怎樣,既然已經無路可退,那就只能迎上前去。死亡對於困在這冷宮中的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太后望著平靜如昔的我眼中一絲猶豫,似乎被我眼中那罕見的淡泊打動。緩緩向旁邊的戴勝點頭:「去白綰秋房中細細地搜,若有什麼可疑的東西,通通拿來,尤其是字紙之類的東西!」

    戴勝答應一聲,匆匆而去。我微微挪動了一下跪得生疼的雙腿,這時天氣已是五月,身上穿的的單薄,跪在地上,膝蓋宛如針扎一般刺痛難忍,我咬牙支撐著,心底深處竟盼著戴勝早點回來,早點結束這難挨的折磨,無論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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