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陽畢竟位高權重,身份尊貴,要處決這樣一個人物,必然要聚集所有皇室宗親。
明末快速的掃視了殿內一眼,發現君可載和公子無雙皇子置身於一干皇子當中,皆是一身鑲片金的明黃朝服,翩翩風姿耀人眼目。
她朝龍椅上的皇帝叩拜後,低頭走進一側監察司幾名大人當中。
皇族的審判她本沒有資格進入,但她手中掌握有熒陽的罪證,同時是阻攔熒陽逃匿的功臣,在她的幾番請求下,緒王爺終於答應授予她進入的資格。
「監察司的幾位大人,半個月已經過去,不知你們的審判可有結果?」緒王爺徹底取代了熒陽公主的位置,正裝坐在皇帝的左下方,見皇族中人基本上來齊,才威嚴開口道。
趙馳章連忙出列,躬身答道,「稟王爺,審判已有結果,經查證,熒陽犯了謀逆篡權的大罪,按封國律例當凌遲處死。」
趙馳章說完,昭舞殿內一派寂然,緒王爺掃視殿內眾人一眼,緩緩說道,「不知各位皇叔們對此有沒有異議。」
年邁的孝王抖動著唇上的白鬚,坐在座椅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皇族之人血統純貴,量刑不應依照封國律例,更何況熒陽乃昭瑾嫡後所出,凌遲之刑,我認為不妥!」
幾名年邁的王爺紛紛點頭,表示認同孝王的話。
緒王爺臉色一凜,「那麼,不知幾位皇叔認為什麼刑罰更加妥當。」
「軟禁終生足矣!」這幾位老王爺輩分頗高,連先帝在他們面前都要退讓三分,放眼如今朝堂之上,除了手握重兵的君可載,也只剩他們幾人能夠在朝堂之上對緒王爺的話提出質疑。
「皇室中人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謀逆的罪名,幾位皇叔祖的提議,侄孫認為不能採納!」有皇子見緒王爺變了臉色,連忙跳出來說道。
「侄孫同樣認為謀逆罪名不能輕饒,若只是軟禁終生,那麼日後誰都可以謀逆篡權了!」又有皇子高聲說道。
如今熒陽垮台,誰手中權勢最大,明眼人一看既知。
孝王鼓著渾濁的雙眼,被突然跳出來的晚輩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皇室中人犯法,你們非得要這般昭告天下,將天家顏面都丟盡麼?!」另一位老邁的王爺緩緩開口,語氣中帶有濃重的怒意。
緒王爺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沉思了片刻,突然望向皇子們站立的方向,「可載,你認為應當如何處置?」
君可載精緻的面容上迅速掠過一抹驚愕的神色,但很快恢復了常態,他低頭出列,「侄兒同樣認為凌遲之刑不妥。」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明末更是瞪大了雙眼,看著君可載的目光多了幾許深意。
能夠看清眼下緒王爺得勢不過是虛有其表,實際上根基不穩。皇族血脈淵源複雜,真正要登上皇位,還得得到幾位皇室長輩宗親的認可。
這個男人,波瀾不驚的外表下果然隱藏了一顆熊熊野心!
緒王爺臉色鐵青,「那麼可載的意思,也是認同幾位皇叔的看法,將熒陽軟禁終生了?」
「謀逆可是大罪,軟禁終生未免量刑過輕。侄兒認為凌遲就不必了,賜一杯鳩酒讓其自行了斷即可。」君可載淡淡說道。
殿內又是一陣沉寂,幾位老王爺亦沒有再出聲。
在宮中鳩殺既達到了處死熒陽公主的目的,又保存了天家的顏面,只要兩方各自後退一步,問題便可解決。
緒王爺陰沉著臉,沉默良久,才說道,「可載的提議,不知諸位皇叔可否有意見。」
沒有人回答,幾位老王爺雖面上仍有怒容,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那麼,還請監察司幾位大人將應施刑罰擬奏,盡早送至皇上案頭!」緒王爺明顯在強壓滿腹怒火,一張威嚴的面容緊繃到了極點。
聽到緒王爺的命令,殿中之人皆是鬆了一口氣,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再好不過,若是真的和幾位快入土的老王爺們起了爭執,只怕事情絕對無法收場。
年輕的皇帝坐在龍椅上,緊張的看著殿下諸人,感覺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稍稍緩和,他向緒王爺投過去一個探詢的眼神。
緒王爺板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皇帝清了清嗓子,準備宣佈這次會議結束。
「等一下,我有要事上奏!」一個略微有些緊張的聲音從殿中左側的角落響起。
眾人驚愕的扭轉頭,只見身著武將朝服的明末挺直身子從角落裡走出,面色嚴肅而緊繃。
「天奐四十年,先帝駕崩時留下了一份遺詔!在我這裡!」
此言一出,立刻如同一顆驚雷重重砸落!幾乎所有人面上都現出無比震驚之色!
先帝暴斃而亡,儲君未立,是一切動亂的淵源!如今這名青年將領居然當著所有皇室宗親的面,說先帝留下了遺詔?!
君可載和公子無雙皆是一臉錯愕,明末從哪裡得來的先帝遺詔?!
緒王爺臉色鐵青,定定的盯著明末瘦削的面容,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呈上來!」
明末一言不發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扁平的雕金錦盒,雙手捧著送到緒王爺面前。
緒王爺打開錦盒取出明黃封底的遺詔,將錦盒隨手一扔,那鐵製的錦盒居然在地上裂成了兩半!他心中強抑的怒火已經快到忍耐極限。
殿中眾人皆是一臉忐忑的看著緒王爺的臉色,幾位老王爺甚至緊張得面頰泛紅。
緒王爺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他「啪」的一聲將手中遺詔合攏,高聲問道,「誰給你的?」
「請王爺容我喚一個人上殿!」明末完全不懼緒王爺咄咄氣勢,鎮定說道。
一身整齊太監袍服的蘇瀛海緩緩步入殿內,面上無比平靜,他沒有朝當今聖上行禮,反而是朝著一干皇子所站立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頭之後才站起。
「王爺,遺詔是我給明將軍的!」
幾位老王爺都認識蘇瀛海,孝王沙啞著聲音吼道,「蘇瀛海,當日在先帝靈柩前,你當著所有皇室成員的面發誓先帝未留下遺詔,如今這份遺詔從何而來!」因為太過激動,年邁的王爺聲音略微有些尖利。
「當日我趕到聖上身前,聖上神智尚且清醒,將遺詔交至我手上的時候,聖上再三叮囑,此遺詔一定要等皇后所出的三子齊聚之時才能拿出,缺一不可,少了其中任何一個,便交給天意抉擇!否則,內亂必起!」他銳利的目光掃視殿內眾人,「聖上駕崩時,大皇子遠在滇南,二皇子遠在滄州,我如何能將遺詔公佈於世?」蘇瀛海尾音頗重,尖細的嗓音說出來的話卻具有極其雄渾的氣勢。
「遺詔的內容是什麼!」一位王爺顫抖著聲音問道。
「當立者,乃公子無雙!」明末滿面肅殺,高聲說道!
什麼!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公子無雙俊逸的臉上皆是震驚之色,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震撼!幾乎讓他措手不及!
只有君可載面無表情的站在皇子中,雙眼是幽暗如墨。
「你用什麼證明這份遺詔是真的?!」孝王激動不已,顫聲問道。
若是公子無雙即位,他們這群老骨頭死也瞑目了!
明末轉身面向緒王爺,「想必王爺早已有了答案。」
清澈的雙眼掠過一抹銳利的鋒芒,這個天下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偽立遺詔,那便是在皇帝身邊呆了三十餘年的蘇瀛海!
「我等要求親眼一覽遺詔內容!」幾位老王爺幾乎同時站起,殿中其他親王亦是齊齊望向緒王爺。
緒王爺面上的肌肉微微抖動,仔細盯著手中遺詔看了半晌,他才緩緩說道,「遺詔,是真的!」
這句話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泊,在殿中掀起滔天巨浪!
「不可能!先帝的遺詔為什麼要由一個叛將之子出示!這份遺詔不可能是真的!」八皇子君昌舜激動出聲!緒王爺此言一出,等於絕了他們攫取皇位的夢想!
公子無雙是什麼人,當初費勁手段捨棄滄州,就是為了阻攔公子無雙回京!
一旦公子無雙登上皇位,將是眾望所歸,再想將他拉下來,無疑是向所有封國民眾宣戰!
「放肆!」緒王爺怒吼,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傾瀉而出,「將君昌舜給我拖出去,杖刑五十!」
「皇叔!那份遺詔不可能是真的!」君昌舜掙扎著吼道,「明末只是一介敗軍之將,勾結公子無雙篡權奪位!父皇不可能將遺詔交到他們手上!皇叔明鑒!」
君昌舜歇斯底里的聲音消失在了殿門外,偌大的昭舞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坐在龍椅上的年輕皇帝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父皇的遺詔出現了!他這個皇位保不住了!
「既然是先帝遺詔!那麼,我等應當遵從!當立者,乃公子無雙!」孝王沙啞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激昂